第八章
爱--情!这个字眼意味着什麽,是喜悦的忧伤,还是精神错乱?她不能解释清楚那些东西,周围的一切都不能解释。
不管怎样,她已经来上班了,强撑着也好,怎麽样也罢,反正是来了。
坐在这样宽敞明亮,又是书香满温的办公室里,就可以心里胡思乱想,心潮起伏,脸上挂着灿烂的笑,把打开的资料书翻得哗啦啦,谁也不会察觉你真正的心思。
有人来叫:「丁玫,你的电话!」
她楞了有几杪钟,突然恍悟,一下子从椅子上弹起来,几乎是冲向了电话机。
「喂,我是丁玫……啊!真的是你,我,没干什麽,我想,可能是你来来电话……」
这有什麽好惊喜的?要是正常的恋人,他十个电话都该来了,可是他毕竟也打来了电话,尽管声音有点懒洋洋的。是不是南方人说话都有点这个味,不紧不忙拉开长聊的架式。
「现在还回不来,我月底想去一次桂林,然後就回来。去桂林干什麽?有了钱去桂林一直是我的一个大心愿,嗯,大概二十几号吧,我现在还在画那批画,画得都有些天昏地暗了!」
沉默,两个人都拿着听筒不说话。
「玫玫,你在想我,是吗?」他问。
「是的。你为什麽不写信?」
「我不识字,只会画画,你让我画信还差不多,那麽久了,我真的怕你把我忘了,你不会的,是吗?」
「是的。」
想起马旭走後的渺无音讯的日子,丁玫就觉得窒息,可她弄不懂自己为什麽会这麽回答他。
「好好地等我回来。」他又说。
「我会的。」丁玫简直顺从温柔之极。
放下了电话,她突然从玻璃窗上恍眼看见了自己的笑脸,好了,一切都是自己的多疑,一切都仍然完好无缺。
阳光灿烂,秋高气爽。
雾都的秋天,总是湿漉漉,人也茫茫,雾也茫茫。就是这样一个日子,丁玫收到了母亲从美国寄来的去办护照的所有的材料,什麽邀请函、银行证明……丁玫提在手里看着看着,就是挪不动步子到公安局去申请,不知道为什麽,她有预感,她可能会很顺利地出国,但出国去干什麽,她却不知道。而在这里,她认为自己已经找到了那份她想要的恋情,那份简单的我爱他、他也爱我的爱情。
她把这事告诉了频频,频频半天没说话。未了,她只是搂着丁玫的肩,说了句:「你真傻!」
频频见丁玫不吱声,就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说你,你还真不聪明,去美国是我们这个城市的人梦寐以求的事,你却为一个还看不清前程的男人放弃。」
「什麽前程?」丁玫不解。
「爱情的前程,事业的前程罗!你以为像马旭那样画画计划生育的宣传画,就能开个人画展,美术画展阳光灿烂吗?你太天真了,何况,马旭也仅是一个才气平平悟性也平平的人,不怕你不高兴,这是事实吗?」
「我并不关心这个,因为马旭懂得如何欣赏我这种女孩!」丁玫争辩道。
「你不会告诉我,你也懂得欣赏他吧!」频频多多少少口气里有点嘲讽!
「我想我懂!」
频频摇着头,有些懒得再争辩了:
「雾里开花,最好看了,要我说,你根本不了解马旭这一类的男人,因为他们对你的热情是有间歇性的,完全不连贯,热情一过,就是冰。」
「我不怕冰,也不怕火。再说,也不能因为害怕就不会尝试,勇敢一点,还是你教我的。」
「你可以把你和他的一段情当一段时间的一回事,可以在相当长的时间里重视它,可是你绝对不能托付一生。」频频说的语重心长。
「为什麽你这麽说,是源於你过去生活的阴影吗?」丁玫捂住嘴,自觉得把话说错了,因为她看见频频的肩一抖。
「我曾说过我有过不平常的经历吗?我没有,我只有倒霉的经历,因为那天我就是和美术学院的两个男同学去看电影,回来晚了,在路上出了事,我与三个小个子的歹徒撕打,险些被强奸了,而那两个美术学院的男生却逃得比兔子还快,事後其中一个连面都没敢露!」
「天啊,你从来没跟我提起过。」丁玫有些吃惊。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早就不想了。」
「就这样,你对从事美术工作的人有点偏见,是吗?」
「不是偏见,是因为他们不敢负责,这是事实嘛!」
「那也要因人而异,你不会告诉我,那两个男生中,其中有一个是马旭吧!」
「可他真的不是你心目中想像的那样,这一个月你也该醒悟了,他是不敢要对你负责的,如果你放弃去美国,与这样的一个男人相守,我只能说你病了。」
「他来电话了,他快回来了。」
「他回来,事实就会说话,而我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说你,全是为了你有一个好的未来!」
「我知道。谢谢你,频频,你是我最好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