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如音，我是说真的，我没有在开玩笑。”
老天!他真是这么说吗?已经一个晚上过去了，她就是不敢相信商隽尧竟然面不改色、神情自若、仿佛再认真不过地当着外婆、商爷爷以及她的面，说出这种要人命的话来。
这么地光明磊落、这么地大大方方，反倒使得她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了。所以自从昨晚被他的话吓得逃进客房的她，到目前太阳已升上半空为止，她是连一步也未曾踏出客房。
当然她不是怕他，反而她心中还暗自窃喜呢!只是这时候一想到要去见他，她就感到丝丝的不好意思。
她一向讨厌男人、拒绝男人惯了，这要她面对向她表白，而自己又非常喜欢的男人，她还真是不知做何反应呢!
“如音，开门，都快中午了，你还赖在床上啊?”商隽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怎么才满脑思绪全是他，他就出现了?
“快开门，洪奶奶有重要的对策要商量。”
“对策?什么对策?”她立刻从床上下来，走向房门却在要开门的时候打住身子。
该摆出什么表情来才是?她才这么想完，立即又打翻了这道想法，不对!她干嘛为这种事伤脑筋啊!
她就是她，何必为任何人改变什么!
于是她用力地打开门，但还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就被他突如其来的两只手，拥进怀里。
撞上相同的胸膛，她差点岔了气，撞红的鼻子也挣扎地想呼吸新鲜空气，但她的挣扎发挥不了作用，尖叫声在他胸膛的压迫下，只形成了一阵闷闷的咕哝声。
哦!这可恶又极端欠揍的臭男人，老是用同样的一套对付她。
“早安，如音。”他低头看她埋在自己胸膛上的黑色头发，咧嘴一笑。“你这么喜欢我的胸膛吗?”
被他惹火了，她努力从他的搂抱下抬起头，双眼射出怒火。
“你把我害得差点呼吸困难了，你还好意思开口?”
“呼吸困难?”他徐缓地又拉出一抹微笑。
“没错，就是呼吸困难，等……等一下，你想做什么?”见他愈来愈靠近的脸，她哇哇大叫。
“你不是呼吸困难?别担心，在上野外求生课时，人工呼吸是我最擅长的，我可以马上让你恢复。”
“商隽尧!”她警告他，人工呼吸是他最擅长的?这是想当然的，哪个男人不擅长这个?
瞧见她一脸怒气横生，商隽尧遗憾地叹口气，放弃想乘机一亲芳泽的念头，拉着她一路往楼下走。
“外婆想跟我说什么?”
“对抗那小子的对策啊!”他态度一如往常，没作任何改变。
仿佛昨儿个夜里他不曾说出他是真心的那句话。
见他若无其事，毕如音也乐得轻松，这一刻自己最不需要的便是他重提昨晚的事。
她可是清楚地记得昨天那个没有回报他相同爱语的人——正是她自己。
但就算十分明白自己的真正心意，毕如音也不想在这混乱的时刻作任何表示。
在小妖怪的事情尚未得以解决之前，她和商隽尧是不可能的。
那小妖怪不是说过了，她这辈子只能和郑邦之在一起吗?
所以商隽尧是否真心、她的心里是否有他，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商隽尧的的确确不是她的命定爱人。
因此，这一刻他的这番表现，正是毕如音求之不得的。
“在想什么?我的话你没听见吗?”商隽尧纳闷地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神游太虚的脸。
然而他蓦然停下来的脚步，却使得心不在焉的她一头撞上来，一个不稳她险些往后退，所幸他早有准备，伸出的手臂正好稳札札地揽住她。
“你!跟你在一起我早晚会吓出毛病来。”她抱怨。
“小姐，是你心不在焉，连这也要怪我啊?”他责怪似的轻捏她细嫩光滑的脸颊。
“你不要老是对我动手动脚，否则总有一天我会砍掉你的毛手。”
看出不是真心的，商隽尧不予理会，手臂还是放肆地揽着她，甚至还低下头在她唇上偷得一吻。
毕如音正待发火，楼梯下方却传来洪眉的呼喊。
“孩子们，想亲热等待会儿再亲热也不迟，别杵在楼梯上，下来谈谈正事吧!”
“外婆!”毕如音染上一片红。
商隽尧则是发出大笑，揽着她往下面走，说揽着是好听，但毕如音可以肯定自己根本是被抱下楼的，因为已经来到客厅的她，双脚完全踩不到地。
他就算想证明自己是大力士，也犯不着用这种方法证明吧?
“商隽尧!”她用腾空的双脚踢着他，怎么她会爱上这么霸气的男人哪!愈想她愈是纳闷。
“孩子，别逗她了，把人家放下来。”商威仁见自己孙子的所作所为，立即斥责道。
但嘴巴是这么说，商威仁的表情实际上是赞同的。盼了好几年，终于盼到了孙子对女人动心，他高兴都来不及，怎么可能斥责他呢?
“遵命，爷爷。”商隽尧倾下身将手中的人儿放在沙发上，自己也跟着坐下。
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毕如音这才看向外婆，就是不知道外婆想出了什么好对策。
“外婆，你想到办法了?”
“没错，昨晚在你进房后，外婆和你商爷爷以及商隽尧谈论研究了好半天，最后我们决定先让你们完婚。”洪眉还是露出她一脸的慈祥笑容。
“完婚?!外婆是说我该和谁完婚?”毕如音不敢相信地站起来。
“和我。”商隽尧平静地开口。
“和你?和你?你疯了是不是?小妖怪说我们不可能在一起。”她胡乱地扬起手又放下。
“我就是准备向他说的话挑战。”商隽尧看出她很激动，于是说话的声调是平稳有力的。
“挑战?我们怎么可以拿婚姻开玩笑，万一小妖怪没说错，我们这一辈子不就完啦!”
“我可以勇于去接受、去尝试，你呢?”
“试了就来不及了，何况我根本就不——”
“别跟我说你不爱我，我是不会相信的。”
“你又不是我，你又怎么知道我是否爱你。”她就是生气他这一点，对凡事都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好像他已经看穿她似的。
“我就是知道!”
去他的他就是知道，他当自己是韦小盟啊!偏偏被看穿心意的她就是无法反驳他。
“如音，我们只有这条路可以走，你不去试着冒险，你永远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我们就是不能结婚啦!小妖怪说我一旦错过郑邦之，就得一辈子不嫁人。”她原本就打算过单身生活的，是他——商隽尧莫名其妙地闯进她的生活，才导致这混乱的结果。
倘若不要碰见他，也许什么也不会发生，而她也不会糊里糊涂地失去芳心，傻里傻气地幻想自己能和他共度一生。
是的，毕如音终于承认这一点，她是想嫁给他，但是要考虑的实在太多。
“你还说你没受他影响，这会儿你不也一副他说的话就是圣旨的表情，如音，看看别人，他们何曾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踌躇不前，别人是怎么结婚的?难道也是因为天使在旁撮合吗?”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必须小心，小妖怪为什么别人不选，偏偏选中我，也许我的命注定如此。”
“所以你就认命打算嫁给那个郑邦之?”商隽尧生气之余，不免拔高了声量。
“不是，我本来打算抱定一辈子单身的。”她因为他的话而丢给他一记白眼。
“不行，我不答应!”商隽尧和洪眉一同叫道。
商威仁也在一旁猛对她摇头。
“没错，可是我却偏偏遇见你。”她为自己的话做终结，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所以，这才叫做命中注定，否则我也不会被洪奶奶设计去了，你说这是不是早就注定好的?”
“那是外婆的妙想，跟什么注不注定一点关系也没有。”
“好了，如音，别再做无谓的抵抗，答应他吧!”洪眉在一旁可忍不住了。
“外婆!你明知道小妖怪——”
“有外婆在，那小子能怎么办?”洪眉“老神在在”，完全不担心。
“万一没有用怎么办?”她还是忍不住担心道。
“等你成为我商某人的人，那小子还能怎么办?”商隽尧说着拉她坐往自己的大腿。
“商隽尧!”毕如音涨红脸，挣扎地想从他腿上下来，这种话他竟然也敢当着两位老人家的面说出来，脸皮之厚真是言语无法形容了。
“好，好，就这么决定了，这件事早解决早安心，也许等到你们成夫妻的那一天，那小子还被蒙在鼓里呢!”商威仁笑道。
“爷爷说的没错，婚礼简单便成，只要能尽快将你娶进门就行了。”
瞧见他们爷孙俩说得天花乱坠，仿佛事情已成功在望的神情，毕如音忍不住悄然叹了一口气。
事情真能顺利完成吗?
以她对小妖怪的了解，恐怕不见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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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要韦小盟承认失败是很难的。瞧，这会儿他不就回去搬来救兵了!向来有天才之称的麦小丹这时特地为了他下来商量大事。
“小盟，你也未免‘肉脚’了一点，我在上头看你一点表现也没有，这样就把我叫下来?你的破坏天使的名号是怎么打出来的?拿几包烟换来的是不是?”麦小丹一下来就直对着韦小盟说教。
然而坐在桌上的韦小盟，哪里是在专心听他说教，他大爷这时可是十分享受来着，手里捧着酒杯，耳朵上还挂着耳机正哼着民间小调呢!
见状麦小丹可火了，一弹指，酒杯、耳机全往他这头飞来，接住它们，他才拉大声音：
“小盟，我可不是来替你收烂子的，你要弄清楚这一点，别一副我来了你就可以把任务交给我，自己好享受的表情!告诉你，没这么好的事。”
“小丹，不然我何必召唤你下来，当然是遇上困难了嘛!”
“哦?”麦小丹拉长尾音：“是谁当初直拍胸膛说没问题，包在他身上的?又是哪位说全天下所有男女，没一个能逃出他所设计的情网，这个又高傲、又自大的天使是何人啊?”
“小丹，你一定要泄我的气吗?”韦小盟不禁抱怨道。
“我是在说实话，小盟，你的气魄呢?你一向公私分明，绝不心软的硬心肠呢?还是你也像小奇一样对人类动下恻隐之心，狠不下心把任务完成?”麦小丹说来十分了解他，这个一直是面恶心善的韦小盟。
“不是，我还是那个铁石心肠，绝不放弃的破坏天使韦小盟。”韦小盟一味地否认。
“那么为何你一点行动也没?”
“谁说没有，我已经把郑邦之叫了回来，他正是如音的命定爱人。”韦小盟从桌上跳下来。
“可是你却没有安排他们见面，也没有替他们两人布局，你什么都没有，你就好像忘了任务一样，每天坐在这栋屋子里，看着毕如音上班、下班，一副‘贤夫良父’的模样，所以事情才会到了这种地步。”在上头他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也一度想下来指正韦小盟。
但当时麦小丹认为这是他韦小盟的仗，就让他自己打。
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当韦小盟无法完成任务时，头一个吃亏的就是他。
“小丹，别对我说教，快想想法子，我怕如音已经很喜欢那浑小子了。”
“这还用说吗?他们都快结婚了。”麦小丹没好气地白他一眼。
现在才来想法子，恐怕是太迟了。
“谁快结婚了?”韦小盟迅速冲到他面前。
“你还不知道吗?你的毕如音就要和那个叫商隽尧的人结婚了，你这几天到底在做什么?连这种事也要我告诉我，你的通天本领呢?”
“因为如音前天昏倒，所以我不想太逼她，才放松自己的脚步。”韦小盟愈说愈小声。
“因为她昏倒，不想太逼她?小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该不会和小奇犯了相同的错误吧?当初你不也责骂小奇不该对人类用下感情，可是看看你现在又和小奇相差到哪去!小盟，你——”麦小丹指着他，实在说不下去。
“小丹，我没有对如音用什么感情，那女孩对我完全没良心，我怎么可能喜欢她，你有看过我哪一次对人类心软过吗?”韦小盟完全不予承认。
“可是这次你不一样，别说半点行动也没有，就连你的神情也大不相同。”麦小丹明白指出。
“是你多心了。”
“是我多心也好，是事实也罢!现在你已经知道他们要结婚的消息了，你准备怎么做?”
“怎么做?当然是一举破坏这场婚礼。”
“你当真下得了手?”要是韦小盟下得了手，何必唤他下来?麦小丹十分明白这一点，也不准备点破他。
“当然，我可是破坏之王呢!”
“希望如此，小盟，你知不知道这事有个人在从中作梗?”
“从中作梗?你是说——”韦小盟抬起头。
“没错，有一个人从中设计了毕如音和商隽尧两人的相遇，而这个人是——”
“婆婆!一定是她!打从一开始她就说了不会帮助我，可是我没想到她不帮我也就算了，竟然还和我作对?我真是低估婆婆了。”
“没错，当初在上头我就是在暗示你这件事”麦小丹安慰地拍拍他。
“可是你却说得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他当然记得这件事。
“你是天使，理当一点就通的。”
“你少在那里讽刺我，你到底帮不帮我?”韦小盟加重语气。
“不然我下来干嘛?只是你当真下得了手?”麦小丹自认自己不会看错。
“当然，不信你可以等着瞧。”
麦小丹置可否地绽开一抹微笑，如果韦小盟下得了手，他根本用不着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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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起来好像很不快乐，怎么?是明天要结婚的事吗?”商隽尧走进客房，拉把椅子往毕如音的面前坐下。
几天下来他看得非常清楚，这娃儿并不快乐，整天就看她蹙着眉间，一点笑容也没有。
如果和他结婚是让她这么不快乐的原因，那么他给她机会说出来，当然这并不表示他打消了娶她的念头，而是他情愿针对问题下手。
毕如音抬起头，露出一抹苦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那么我来发问，你只管回答，如何?”
想了一下，毕如音点点头。他想问就问吧!反正也不一定问得出重点来。
“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商隽尧平静地问，但由他握紧手的手指看来，他的内心并不平静。
她蓦然抬起头，显得十分惊讶，他还是真是直逼核心啊!第一个问题就教她回答不出来。
“如音?”见她呆住，他随即唤道。
“不是，我不是不想嫁给你，只是有些感觉说不太上来，总觉得这样就和你结婚太快了，短短几十天就和一个本来是陌生人的你结婚，我实在怕会印证了小妖怪的话。
“你是对我没信心?”他站起来，然后走向她抓住她的手，低头看她。
“不是啦!只是你从来没追求我，我是个女孩子，这样没被追求就要结婚，而且连个求婚仪式也没有，我担心这场婚姻会经营不了多久。”
闻言商隽尧忍不住仰头大笑，说来说去就是为了他没追求她啊?
“有什么好笑的?别人都是这样走过来的，为什么我就必须与众不同?”她忿然地噘起小嘴。
好不容易止住笑容，商隽尧弯下身来，轻声哄道：
“我懂了，那么等我们结婚后，我一天一束鲜花，每天带你看电影、逛逛街、约约会，做一些属于情人才会做的事，如何?”
听见他的话，纵使心头感到甜滋滋的，毕如音表面上反而若无其事地瞪着他，好像他说得还不够中听。
“还不行?”这可教他头大了，以前追女朋友的方式用在她身上，当真行不通?
毕如音忍住满腔的笑意，俏脸上还是一脸平静，她只想听他说一句话，如果他想不透，再多的招式都没用。
“那么我们到你认为最美丽的国家度蜜月?”他再接再厉。
“台湾很美，我不崇洋。”她努力忍住笑意。
“那……”好半天他真是苦无办法了，突然他想到了她提到的求婚，于是喜孜孜地抓着她的手，举至唇边，他缓缓开口：“你想要我向你求婚，我现在就向你求婚!”他想这下她总该露出微笑了吧?
“明天就要结婚了，现在才求婚太慢了。”她斜眼睨着他，真的想一拳朝他的脑袋打下去。
平常聪明得惹人讨厌，现在怎么像个呆头鹅，反应不过来呢?
闻言商隽尧只差没吐血，说了这么多，一个字也没发出作用吗?
眼见他气得横眉竖眼，毕如音叹了口气忍不住伸出手敲他额头一记，然后才没好气地说：
“一句话，人家要的只是一句话，你却说了一大堆没有用的废话。”
“一句话?”这回再笨的人也知道这娃儿在要求什么了，原来……
“对，就是一句话!”她相信这下他总该懂了，如果再不懂，干脆他一头撞死好了。
“如音，你想表示你爱我，也用不着这么用心良苦，直接告诉我，不就行了，何必绕了一大圈?”为了报复她先前的刁难，商隽尧故意转移方向。
“商隽尧，你就是喜欢和我唱反调，你好可恶!”气不过他，毕如音抡起小拳头朝他大打出手。
他一边大笑，一边抓住她的小手，一个使力两人一起往大床上倒去。
“我爱你，全心全意爱着你，不管未来它是如何安排，我都不会让别人拆散我们，就是命运之神也一样。”俯身来到她头上，他诉说着。
毕如音又叫又笑地伸手揽住他的脖子，他都能这么说了，毕如音告诉自己，她也不能认输，就算是谁也拆散不了他们。
“商隽尧，我也不会认输，绝对不会!”
“很好，现在我们需要的就是斗志!谁也不能从我手中抢走你，你要牢记这一点。”
她感动莫名地点着头，盈着泪的双眼显得楚楚动人，商隽尧立刻动容地俯下头，轻轻地吻去她的泪珠，一路滑下来到她的唇畔，然后他的唇碰上了她的。
这个吻又热又长，毕如音首先想到自己正被他压在床上，情况显得十分危险。
而她第二个念头却是，管它的，明天就是婚礼了，新娘前一天和新郎热吻，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当他放开她时，她不但满脸通红，而且浑身轻颤……总之就是一副被彻底吻过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