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整装与再出发
我也忘记了这场混乱是如何结束的。
我只记得惊叫声,剑落地的声音,还有风声。
对于长苏,我每次看到她,看到她惨白的额头,不知是什么原因,我总有着把握不住的感觉。
她是一个被命运**的女子。每次看到那笑着的嘴角挂起的淡淡哀愁,苍白的额头表现出的一种病态的美丽,我总是会没来由地心痛,产生一种将要她拥入怀中的念头,——也许正是这种念头,才让我有了那种不踏实的把握不住的感觉。
我从来没有住过关于她的噩梦,但是我却希冀那是一场比真实更强烈的梦,希冀着这一切不是真的。
我的心口传来莫名的伤痛,这使我想起了她咬下的伤痕。伤痕早已经愈合了,但它留下心的痕迹却不会消失,——“无论你是谁,但你现在是我的了。”——伊人的话犹在耳边,但是说话的人却已经昏迷过去,重伤不醒了。
同时我想起的还有另外一个伤口,我脸上的伤痕。由于郭襄离开时留下的黄药师的药的作用,我脸上的伤已经不是那么骇人了,但常常的痕迹却永远醒目地留了下来。每当长苏伏在我怀中的时候,总是痴痴地抚摸着我脸庞上的长痕。也许她保留了无数我无法知道也不愿主动去知道的秘密与记忆,因为我知道,有一种更微妙的体验,叫做分享,——这个时候的我,我也是默默地望着她,享受着她给我带来的宁静。
长苏是我来到这个时代以来一直陪伴着我的人。从某种意义上讲,她和我,同样不属于这个时代,——任何的时代,只属于所谓的帝王将相与英雄们,那些站在潮头浪尖的人们。——然而不幸的是长苏却是属于这个时代的,她同样被时代的教义所束缚着,被宗族思想所折磨,每一次的挣扎,都意味着我无法分担也无法具体体会的心力憔悴;她不过是这个大时代的一粒小小浮萍,我永远成为不了她的希望和救命草,但我却愿意陪伴着她,做一粒同样随波的浮萍,彼此扶持彼此依附……那张苍白的脸再次在我的脑海中清晰和无比哀伤起来,想伸手去触及,却又是如此的遥远飘渺。
万一长苏死了怎么办?
我已经尽量避开这个不知不觉滋生去怎么也摆脱不了的想法了。找人报仇自是不可能的,一灯大师也是无意之失,也是出于一番好意才出手的,何况现在的长苏和需要他精妙的一阳指的医治。公孙止吗?用这个跳梁小丑作为迁怒的对象也不错,——他的剑是掷向她女儿的,要有伤亡也是他女儿。
不知怎么,公孙绿萼绿衣素容,同样清丽绝尘的形象划过了我的思绪。
我的嘴角不禁挂起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我居然为了一个实质上并未谋面的女子伤害了另一位月我相知相悦的女子,而我不过是出于我那所谓的将来要发生的事情,还提出了如此荒诞的赌约,——我自是看到了长苏眼中掠过了那丝幽怨,但最后出现在那把该死的剑前面的居然是她。
我突然无比的怨恨起自己来。
接着我感到了胸口一阵气血翻腾,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正当我头昏脑胀气息紊乱体内真气乱窜的时候,一股纯正刚猛而温暖的真力传到我身手,顿时我清醒了过来。
“娃娃,刚才你心神失守,导致体内真力在经脉中逆行,如果不是这位洪丫头发现得早,恐怕你已经走火入魔,后果堪忧。”
洪七公的话更加点醒了我,我赶紧闭上眼睛全神贯注地运转起九阴真气来,——我也没有考虑到洪七公等人是否觉得奇怪和疑惑,——看来大悲大嗔,大喜大怒,都对练武修心之人没有好处的。
等我完全调养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了。
我睁开眼睛时,正好碰到了一脸关切望着我的凌波。
看到如此佳人,我却又想到了另外一张脸,我对着凌波笑了笑就站了起来,将探寻的目光扫向四处。
凌波的眼中也稍稍掠过了失望之色,但被她巧妙地遮掩了。
通过对凌波的问询,我了解到我运功的那段时间,大家各自的情况。
大家一干人等主要分出了三批。
郭芙,大小武,加上全真教的赵志敬,尹志平还有朱子柳师兄弟赶去了襄阳的舞林大会,——风陵渡口在过夜后就通航了。走了几乎全部的旅客的渡口也露出了一片清泛之色,偶尔有一两个歇脚的商旅不声不响地生起一堆火,紧张着他们的货物和牲口地围着火堆稍微地浅睡一下,缓解长途奔波带来的疲累。
一灯大师像是对周伯通说了什么,急得周伯通又跳又揪的,闹了半天后就带着那个浑身是伤的黑脸和尚慈恩走了,好像是去了什么叫做黑龙潭的地方,——听着凌波的叙述,我大概也猜到了老顽童要去见谁了。老顽童走的时候,全真教的两名弟子还没有走,看了看周伯通实在是没有办法地叹了一口气,就无可奈何地去追赶先行一步的郭芙等人了。
最后留下的就是我们;:除了我和三个大智岛的师妹外,还有南帝北丐西毒(看到这几个名头我又神经质自嘲式地笑了,使得凌波用担心的眼神看了我好久)。本来一灯大师是希望洪七公与欧阳锋也去英雄大会的,但那两人推说“功力又没恢复,老胳膊也不好意思去卖弄”的理由拒绝了,陪着和尚留了下来。看来这两位是为了消耗太多的一灯大师而留下来的,——这两个老头再不济,到达襄阳也不是一两个普通以上的高手可以比拟的。我估计一灯大师会在给长苏疗伤完毕后就去找老顽童,那时北丐西毒自然也会跟着去,说不定着四位武林传说级别的人物会一同隐居在百花谷。想到这里,我又感慨了良久。
一灯大师正在一背风处给长苏疗伤,由欧阳锋,洪七公和王薇护法,——有王薇在,我也放心了不少,至少一般人是难以扰乱他们的。王薇是不愿意杀生,但是她杀人的手段却不缺乏,同时也体现了出了《葵花宝典》的诡异阴毒,以前她杀过一个活死人墓的麻雀,就让我好几天没吃下饭菜。
我还是不太放心地来到了疗伤的场所,警觉的王薇首先看到了我们两个,向我们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我们不要打扰了他们。心领神会的我静静地观察着中间的两人:一灯大师眉宇间疲态毕露,看来连续地几场输出也让他劳心费神了;长苏的俏眉也微微地颦着,看得我心痛。此时一灯大师应该在耐心地修复着长苏体内受到损伤的经脉。
看到长苏的安好我也就松了一口气,心中所想的事情也逐渐多了起来,——还有一个人差点让我忽略了,但她并没有离开的事实还是叫我吃了一惊的。此人正是公孙绿萼,我原以为她不是偷偷跑掉也会以照顾裘千仞这个亲舅舅的名义离开的。
实际上公孙绿萼也是一个相当苦命的女子。首先,她遭到了亲生父亲的怀疑和陷害,在陷阱中见到了自己早已经“死去”的母亲。接着裘千尺歇斯底里的爱并没有让她的处境好多少,她不得不看着自己所爱恋的人受尽情花毒的折磨却无法分担他的爱与痛苦。最后她落入了亲生父亲公孙止的阴险计划中,——中了情花毒的她向自己的母亲索求解药,但不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所思念的人,但她还是死在公孙止的手上了。如果她一生有什么幸运的事情,那就是她找到了自己所爱之人,尽管杨过并不爱她;另一件事情就是她没有看到自己父母的双双殁命,不过绝望的她未必没有想到这个鱼死网破的解决方式。
想挽救这个苦命的女子是我最初的打算,但长苏没有康复,我也没有心思去处理其他事情。公孙绿萼也没有来亲近我们的意思,刻意地与我们保留着一段冷淡的距离。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凌波就在练剑中打发的。长苏以前能舞出落日剑法我就觉得是很高的天分了,然而凌波更胜于长苏,我教给她的剑舞她居然很快就领悟到了,而且还有了和我不同的理解。
一灯大师的疗伤还在继续。此种情况他也无法坚持不吃不喝地给长苏疗伤,每天还需要花上半天的功夫用于自己的运功调息,看着损耗颇大的他,盼望长苏尽快好起来的我也不好意思去催促大师了。
公孙绿萼可有在进餐时才来帮凌波的忙,——凌波在其他人面前坚持不让我帮手,没有什么心情也只会越帮越忙的我也没有坚持。到了真正的进餐时刻,也只有我,王薇,三绝,而善解人意的凌波则和公孙绿萼在另一边吃着。一直没有察觉的王薇两天前才发现了这个事实,但已经没有形象的她仍然和我们在一块儿吃着。
在这段日子里,我自然是不会放过那两个巨大的宝库了,欧阳锋与洪七公。接着一灯大师休息的时候,更多的时候是南帝在给长苏疗伤的时候,——长苏的伤势已经逐渐得到了控制,没有必要要更多的人手护法。我向欧阳锋请教着《九阴真经》逆用的问题,——欧阳锋也是难得一见的天才,缺字又颠倒的《九阴真经》也让他想通了,他的才能在我看来只有那个勘破了《六脉神剑》的吐蕃国师鸠摩智能比了,——在欧阳锋恢复正常后也是不拒绝和我交谈的,尤其是听到了自己义子杨过和我认识的一位漂亮小姑娘的趣事后他的兴致更好了(为此我怀疑他的疯病没有根治)。但我的收获还是颇大的,适度的逆行真气使它运转起来更加的灵活,挥舞起剑来也更加的畅快,我的进步也是看得到的。
接着被洪七公称为厨艺不比小黄蓉差的凌波尽量套着没有心法的打狗棒法。知无不尽言而更多的洪七公居然和欧阳锋提及到了他们在华山之巅的那场比武,从打狗棒法的第一式到最后一式和破解它们的招式都一一演示给我们看,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场酣畅淋漓的比武也有着一份要与人分享的愉悦。在他们的演示中,我这才体会到了武学的博大精深,尤其是“天下无狗”和破解它的那些招式,更是叫人拍案叫绝。不敢贪多的我也没有想过将这些全部融合于剑法中,但多一份就是一种提高,也是对自己剑道的加强。我和凌波按着各自的理解汲取着丰富的养料,——这时我和凌波,也就是《独孤九剑》和《葵花宝典》的区别就出来了。——我对于连贯,准确和飘逸的招式吸收得更多,也就是洪七公所用的打狗棒法;而脱胎于《葵花宝典》扶薇剑法的使用者洪凌波还是对狠毒和叵测的招式更加的感冒,也就是欧阳锋的那些武功。
两位老江湖自然也看出了我和凌波恶劣而明显的偷师行为,但老妖精也有自己的打算,——他们在华山一战后就没有再涉足江湖的打算了,手中的功夫能被诓去多少就让这些小辈拿去多少,可惜这两个娃娃对于降龙十八掌不太感兴趣,弄得洪七公被欧阳锋嘲笑了好几次。不过这种嘲笑并没有持续多久,老毒物的嘴让王薇堵住了,——老乞丐一生没遇到过多少聪明的徒弟(估计聪明的人也混不成乞丐),现在有了这么一个宝贝还不拍手相庆,抚额称幸。但让洪七公奇怪的是这位女娃儿明显是阴柔内力,却能使出属于刚猛一路的降龙十八掌(我装作对此问题没有看见),估计是让郭靖那傻小子闹的,使得洪七公将这种奇怪归纳为聪明人的表现。
现在最闲的除了公孙绿萼以外就属一灯大师了,——长苏依然在昏迷中没有醒过来,——我偶尔也向老和尚请教一下。一阳指是注重于运行路线的武功,如果我能找出一条能够生生不息运行的真气路线就赚了。但一灯大师显然和王薇更谈得来,最后居然谈到了绣花针与一阳指地结合上,——昏死,难道这些传说都要找传人么?不过还是流到了我们的肥田里,我也不太往心里去的窃笑不已。
过了一个星期,长苏终于醒了过来。
握着她的柔荑,我关切地搂住她,本来准备好的万语千言却忘得一干二净,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你想搂到我到什么时候?我可是伤员啊。”
到底还是长苏先开口,尽管她口中拒绝,但眼中还是充满了享受之色的。
我没有理会那久违了的温柔的熟悉的无师自通的需要无数形容词也表达情绪的掐,反向一灯大师询问道。
“大师,内子的身子可是康复了?”
也许是我所使用的称谓太直接太突然太需要心理准备,我怀中的身子震颤了一下。果然如某人所料,某人一边得意洋洋地想道,一边把一只得意的手伸了出去,会掐了那个柔软的身体,然后屡试不爽屡玩不厌地大胆地盯着长苏的眼睛。又是一个果然,本来准备瞪我一眼的长苏发现了我温度一百的眼神,脸瞬间被烧开了,红红的低下头来避开我的视线,——所幸一灯大师又救了她一次。
“宋施主福人自有天相,身体已无大恙。”一灯大师有意无意地朝我们各看了一眼,,“但还是要注意调养的,年轻人的事情也容不得我们这些老头子们管,但有些事还是不急于一时的。”
听到南帝一副过来人的口气,纵使老脸如墙,见识如海的我还是纯洁的脸红了一下的,而怀中的长苏更是羞得红色能滴了出来,将头埋入我的怀中,又让我暗爽了一把。
已经不是童男童女的狗男女自然明白这个曾经的皇帝在闪烁着什么言辞。
“这个自然不必大师操心……呃,我们要去襄阳,不知道大师可否与我们同行?”
“我们三个老骨头都不是爱凑热闹的人,襄阳之行我们是不去了。”
一灯大师果然回去找老顽童,还带上了另外两位,去化解他与瑛姑,周伯通还有裘千仞的恩怨。
我在心中祝福了一下他们此行的顺利,又听到一灯大师说道。
“老和尚一生没什么本事,就有着几十年的功力,——老和尚无心之失造成了宋姑娘重伤,也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赔礼了,只好在宋姑娘体内输入了我五成的功力。”
一灯大师的话叫我们狠狠吃了一惊,内力是什么,内力不是请客吃饭,内力对于武林人士来说,就是实力的不二法门……以上省略了一万字的感叹和吃惊。
“多谢大师对内子的厚爱。”没想到老和尚如此慷慨,我真心地谢道。
“长苏在此多谢大师。”
长苏也知道省略的那一万字说明的原因,了解到内力对于一个高手的重要性,虽然一灯大师说只有五成的功力,但他为了修补长苏的经脉而付出的功力也会被长苏逐渐吸收掉,所以长苏拖着病体在我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对一灯大师深深地施了拜礼。
“想我一灯也纵横江湖这么多年头,不成气候的弟子倒有几个,不知宋姑娘可否叫老和尚一声“师父”,——“五绝”的虚名中,我也算是最后一位有了女弟子的了。”
“师父。”大概是想到南海神尼也是出家人,长苏毫不犹豫地喊了出来,看来应该好好教育一下她熟悉下江湖规矩了,免得以后再出现这种不地道的拜师,——实际上长苏也只是简单地叫了一声“师父”,什么礼节都没有行。
“苏侠士是不是当心神尼这边不好说话?”一灯大师注意到我的表情,但却误解了我的意思。
“大师严重了,长苏实际上不是我大智岛的人,不过是为了方便而在一路上以师兄妹称呼的。”
接着我又绘声绘色地编造了一个英雄救美,美女配英雄的经典桥段,又解释了一下刚才表情怪异的原因,——长苏并不是江湖人士,不太懂得江湖规矩。
一灯大师听我说完,反而大笑起来。
“如此更好,我的这门绝学算是有传人了。”
果然还有玄机,难道是,难道是《六脉神剑》……我的心一阵乒乒乓乓横七竖八地狂跳着,为脑海中出现的四个字而激动。
“这套步法是祖上传下来的,就做凌波微步,也算是天下绝学之一了,——就算是为师给你的一份见面礼吧。”送礼的师父真是人见人爱,老和尚取出一份丝绸自持的卷轴给了长苏,继续给了我一个双重惊喜,“其实上面还记载了一门绝学六脉神剑,可惜不全了,我也已经教授给了王薇施主,可惜她不肯叫我师父。”
老和尚说完死死地看着我,一脸的大有深意。
“大师请原谅我那师妹。只是我师叔并不那么好说话,——她只收了我师妹一个弟子。”我硬着头皮解释了一通,反正便宜都占到了。
“那王薇施主的师父的姓名是……?”
一灯大师不应该是一个不死心的人,难道他在怀疑大智岛的真实性?
“师叔法号灭绝,叫做灭绝师太。”我眼珠一转,原创出一个名字。
接着凌波给我们做了一顿散伙饭,洪七公为老不尊地流着泪说以后再也吃不到如此可口的饭菜了,惹得众花枝和伪花枝一阵乱颤。吃饭前一灯大师要念一段经颂一段佛,如果不是凌波藏了几个菜,菜都让欧阳锋,洪七公和某人给抢光了^
接着大家就这样终于分手了。
风陵渡口,在我们的眼中逐渐模糊起来,我们渐渐地向着襄阳靠近着。
公孙绿萼犹豫了一下,还是被凌波拉上了船。我很高兴的是,凌波没有问我的意见就将公孙剑舞教与了她(没有什么比有主见更重要),——凌波还告诉了她此套剑法的来历,她也才肯半信半疑地学起来的。
在船上的几天中,王薇一直在尝试着新的武功:降龙十八掌与六脉神剑。明显她对后面那套武功更感兴趣,所以找来了一位一直吹嘘自己身法灵活轻功卓绝的某人来试招。幸好我挖掘到了大智岛遗失的绝学《凌波微步》,于是我也能勉强地不用十分狼狈地充当小白鼠了。
此时我们几人的实力排名应该是如此的:王薇第一的位置,然后是得到了一灯大师功力的长苏,接着就是暂居第三位的我了(当然不甘心),凌波稳稳地坐在第四位的宝座上。
但是见到了那些真正的武林传说之后,我深深感受到了自己的见识浅陋,反而对这次的江湖大会有了新的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