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理发师

第七章:理发师

中午的时候,理店里的顾客开始多了起来。

程军的工作很忙,作为这个理店里的席理师,他每天都感到很累,常常是从早上九点钟一直干到深夜。理店处在闹市区里,而且服务较好,仅仅是回头客都几乎应付不过来了。

今天上午,程军为一位女士烫了,还为两位男士剪了头。三个小时几乎连一趟厕所都没有去过。此时已经是十二点了,眼看着更忙的时刻就要来了,程军急忙走到店后面吃饭,每天,他的饭都吃不好,但今天很不错,在吃饭的时候没有新的客人来,他可以安安静静地吃一顿了,当然,度还是必须的。

其实,理店里的的伙食并不好,老板是一个非常小气的人,他找了一个做饭的大妈,兴许是老板家乡的人,不但做起饭来不好吃,而且火气挺大,所以店里的人都不敢惹她,即便是程军这位席理师,面对着难以下咽的饭菜也只好忍气吞声。

其实,程军对自己的生活并没有过分的要求,能够工作攒点钱,能够有个吃饭睡觉的地方便可以了,但今天的伙食的确有些出乎意料的难吃,而且特别的咸,一锅连肉都没有的菜恐怕只有做咸点才能提个味!

程军有些不满,但他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脸埋在饭盆中,让潮气蒸腾着自己,仿佛是那些烫的人一样。

已经是第五杯水了,程军却没有半点要上厕所的意思,一顿饭要用五碗水才能够送下去,可见有多难吃。

程军低声地对旁边同样正在吃饭的一个小工说道:“看来今天又要打死卖盐的了。”

小工愣了一下,看着程军:“我觉得不咸啊,还有些淡呢。”

“怎么可能?”程军说道,“我这已经是第五杯水了。”

小工笑了:“看来你是上午说多了,心渴吧?”

程军没有理会小工的话,转过头来看着她。

小工笑了笑说道:“上午就看你跟那个女的聊天了,那么漂亮的女的,你当然要说个没完了。不过她整那个头真的很不错,你看哪天能给我烫一个吗?”

程军也笑了:“你不适合的,那女的虽然漂亮但脸庞大,所以烫那么一个头型好些,你脸小,到时候就根本看不到了鼻子眼了,跟包子似的有什么好看的。”

小工用鼻子哼了一下,没有再理程军,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程军这才想起,自己上午的确是说了许多话。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作为一名理师,程军必须与客人们说话。这里面有许多原因的,第一条是从客人那里可以听到一些新鲜的事情,否则总关在这个理店里,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第二是与客人说话可以让客人放松,有的客人总爱把脖子跟你梗梗着,那还怎么剪头啊!第三个原因当然是故意套些亲乎,在适当的时候提一下高消费的项目,客人也许心情一放松就答应了,这是作为理师必须学会的公关手段。

其实程军很讨厌和客人说话的,许多客人从语调上从神态上总透出一种不屑来。每到这个时候,程军就感到自己受到了污辱,虽然没有听到任何和污辱有关的语言,但那种污辱是显而易见的。

的确,这里虽然不是什么有名的理店,但毕竟开在闹市区,来这里理的人身份都不低,最次的恐怕也是一个白领阶层,而自己只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理师,与这店里所有的人都一样,无非是从农村来到这个城市里的打工仔,一个月挣得甚至根本不到这些客人一次做头的花费,所以在这个有钱就是爷的社会里,看不起自己也是十分正常的。

谁让自己只学会了这门古时称为下九流的手艺,谁让自己没有半点文化,没有机会去坐一坐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而只能呆在这里,白天看着店里被灯光映照的名星画像,夜里只能倦在四个人的地下室中,吃的还几乎见不到肉。

程军并没有觉得这个社会如何地不公平,因为他相信这是年轻时必须付出的结果,自己就是这个命,就应该从事伺侯人的工作。程军虽然这么想,但他却不是一个迟顿的人,所以他最不能接受的就是那种显而易见的污辱,不能见客人嘴角掠过的那一丝轻蔑,或者客人用惊讶的眼神作为自己不知道某件事情的回报。

见到这样的客人,程军真想扔下工具,转身就走。但那是不可能的,为了挣钱,程军必须忍下去。

就象今天上午看到的那个漂亮女人一样。那个女人的确漂亮,无论从身材还是长相上看,绝对都不次于这个店里张贴的那些海报。这个女人大概就住在附近,所以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来了,每一次她都让程军来为她服务,原因只有一个,因为程军是这个店里手艺最好的,席理师。

但每一次,程军似乎都不太开心,仿佛自己真的受到了污辱一样。他无法说清是不是自己过于敏感了,还是由于这个女人的漂亮与气质令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即便是从对面的镜子中窥视一下这个女人的脸庞都象犯了多么大的罪过一般。

程军承认,自己在这个高傲的女人面前只能显现出卑微。

鉴于这个原因,程军与这个女人说话其实很少的,他怕自己言多语失,更怕那种受到污辱的感觉会十分强烈的刺激着他。但今天是怎么了,难道今天自己与这个女人真的说了很多话吗?

程军不敢想像,他觉得小工是在逗他,因为他根本想不起与那个漂亮女人所谈论的任何内容,甚至那番谈话到底存在与否,那个漂亮的女人是否真的来到,程军都不能肯定。

这是怎么了,程军突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真实的一个上午怎么会突然消失呢?难道在吃饭之前生了什么事情吗?

程军有些疑惑不解。他只好又问道那个小工,小工是不足18岁的女孩子,吃得少正准备洗碗去,程军却问道:“我们都说什么了,你听到了吗?”

小工的嘴角竟然同样地挂起了一丝讥笑,说道:“我怎么知道,不过肯定都是一些废话,咱们和客人之间还能说什么呀。”说着,小工跳着走开了。

程军点了点头,的确,与客人聊天的时候,废话占了绝大多数。

在第七杯水下肚的时候,程军的饭终于吃完了。但他却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直到另一名小工跑过来告诉他有客人的时候,他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上午所说的不全是废话,程军这样想着,好象有一句极其重要的话,但那话到底是什么呢?

程军真的有些迷糊了,仿佛这个上午是自己的替身在店里给别人做头似的,那么,真正的自我又去了什么地方呢?

那句极其重要的话到底是什么呢?是不是那个漂亮女士对自己说的呢?还是另外两个客人?

程军想起了上午接待过的另外两个客人,都是男人,都是剪头,但他们被剪成什么样子了呢?分头?寸头?还是光头?

程军竟然也想不起来了,这两个人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样子自然也从程军的记忆中很快地消失掉了。

带着疑问,程军立即投入到了下午的工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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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窗尸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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