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间七点半,古震逸心情沉郁地来到何峻东的豪宅,他的住宅虽离何家并不远,同在一区,但他从未曾到过何家,今日若非何峻东主动邀约,他并不想来,更不想见到那个偷儿何诗雨!
“Hanks,请进,请进。”何峻东本人竟亲自在门口迎接他,热烈地和他握手。
古震逸无法预知他如此慎重,究竟目的为何。“何老不必客气。”
何峻东领着古震逸进了餐厅,席中早已备好佳肴美喂,古震逸发现餐具只备了两套,想必何诗雨是不会出现了。
那只小猫躲起来了吗?他嘲讽地想,故作不经心地问:“令嫒呢?”
“她和未婚夫约会去了,可能不会那么早回来。”何峻东笑道,为两人斟上陈年白兰地。
原来那个小骗子已订了婚!古震逸眼中掠过一丝讶异。
“欢迎你归来,也感谢你为公司奉献的心力。”何峻东举杯。
古震逸有些怔愣地举起杯子,一时竟无法回神。“哪里。”
何峻东浅酌了一口白兰地,古震逸却一口仰尽,享受烈酒灼过空胃的疼痛感。
“其实邀你来,全是为了我那个宝贝女儿,她年纪尚轻资历浅薄,在公司还麻烦你多关照。”何峻东放下酒杯,说出目的,再度将古震逸的杯子斟满。
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麻烦”,看来还真是个不小的麻烦。“董事长位高权重,应该是她关照我才对。”
“震逸,你实在太客气了。”何峻东笑了起来,“难道我还不了解古震逸这个商业奇葩对Vanilla电子的意义吗?所有的股东都得靠你才能有口饭吃,就算大股东都要敬你三分。”
“何老言重了。”古震逸淡漠地一笑,情绪并未因受褒扬而波动。
“就麻烦你多关照小女了。”何峻东硬要把难题推给他。
“你放心吧!”他还真怀疑自己怎么会答应的。
“有你关照,我真的就放心多了。”何峻东释怀地说。
古震逸心底矛盾着,难道就因何诗雨是何老的女儿,何老对他有知遇之恩,于是他不得不网开一面?
“这个东西寄放在你那儿,若她在公司发病又忘了带,至少你那儿还有个备用的。”何峻东从一旁的椅子上拿了一个纸袋给古震逸。
“这是什么?”
“类固醇定量吸入器,诗雨有气喘病。”何峻东叹道。
那个偷儿有气喘病!古云逸不自觉地揪紧眉头。难怪何峻东如此护女心切,他直觉地伸出手接下那袋子。
“何老为何提前退休?”古震逸问。
何峻东面容有些僵,起身关上餐厅的门,回到座位上许久才沉重地说:“我患了肝癌,医生说我的时间大约就只剩三个月。”
古震逸难掩惊愕!
“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诗雨,公司有你在,我一点都不担心,但我担心那小丫头,我之所以那么早送她进公司,都是因为我的病。”何峻东语重心长。
“我可以感受到你的用心良苦。”古震逸眉头锁得更深了,原本冷硬的心忽地柔软了些。
“别受我的影响,咱们边吃边聊,说说内地设厂的计划进行得如何了。”何峻东乐观地拍拍古震逸的肩头,转变了话题。
古震逸无法释然,这顿饭着实令人难以下咽,而今晚的时间似乎过得异常缓慢。
终于时逾九点,古震逸正要告辞,客厅竟传来串串银铃般的甜笑,不一会儿餐厅的门开了,诗雨和施文栋相偕走了进来;两人脸上的笑容在见到古震逸时,不约而同地僵住了。
诗雨有说不出的惊讶,难道他是来告状的?
她悄然探看父亲的表情,他正笑着,没有异样;她心虚地看向古震逸,他也正盯着她看,眸光深远得令她无法捉摸,但和上午他可怕的眼神相较,此刻竟然称得上“柔和”。
诗雨默默垂下眼帘,一颗心不自主地悄然怦动,因而没留心到身旁的施文栋脸色极不对劲。
“未来岳父,别来无恙。”施文栋迟迟才向何峻东问候。
“来,文栋,我为你介绍,这位是我公司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古震逸。”何峻东热衷地介绍他们彼此认识。
“幸会了。”施文栋朝古震逸走去,想和他握手,但古震逸却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冷冷地盯着他那张桃花脸,完全不理会他悬着在空中的手。
毋须介绍,这家伙烧成灰他都认得,施文栋是他大学同学,不但有八面玲珑的交际手腕,更有张会哄女人的嘴,六年前甚至引诱他的未婚妻莫雪莉。
看来何诗雨那小骗子这次反倒被蒙骗了,她肯定不知道这家伙背着她和莫雪莉在纽约同居。
“何老,我先告辞了。”古震逸拎起纸袋,立起身打算离去。施文栋尴尬地收回手,何峻东将之看在眼底,心下感到奇怪,却没有道破。
“诗雨你送送震逸。”何峻东派了个差事给诗雨。
诗雨怔了一怔,感到唐突却又无法拒绝,然而古震逸却没有“麻烦”她的意思,他像一阵风刮过她的眼前,走出餐厅。
诗雨虽然万般不愿意,但在父亲的示意下,也只好小心地跟在他身后,而他根本没理会身后的她,径自开了大门,走进夜色中。
“请你……等我一下下,好吗?”诗雨局促地开口。
“什么事?!”他边问边开启车门,随手把纸袋放进车里,态度爱理不理。
“我想……”她本想说要拿怀表还他,但他突然转过身来瞥视她,夜色中他深沉的眸看来讳莫难测,教她一阵心惊,到嘴边的话变得嗫嚅,“请你……给我三分钟,我马上来。”
古震逸没有回答,直视着她急忙奔跑的背影。
诗雨很快进了屋,赶紧跑上楼,拿了他的怀表,立刻下楼奔到门口,双手奉上。
“这是你的,还给你!”她喘息,脸颊因奔跑而嫣红。
古震逸像是无视于她的“诚意”,神情漠然。
诗雨见他不理人,着急起来。“我只是偶尔取出来看一看,没有弄坏,真的。”
他仍不语,深深地瞥着她急忙解释,乞求原谅的模样,一颗坚硬的心,竟然被软化了。
“请你收下。”诗雨急得快哭出来了。
蓦地,古震逸伸出大手,握住诗雨的手,诗雨倒抽了口气,红唇因惊悸而微启。约有三秒钟的时间,他放开她,无言地坐上他的宾士车,倒车离去。
她茫然地立在风中看着他的车远去,任夜风扬起她的发丝,衣袂翩然。
为什么?他不要他的表吗?
她张开手心,神思恍惚地看着那只怀表,他的手劲使表的形状全烙在她的手心上,他为何不拿走……
她在心底问着,却找不到答案。
古震逸开着车窗,单手驾车,任由风拂进车里,心绪里全转着何老的托付及何诗雨纤纤动人的影子。
也许人与人的心中都有一根通往对方心灵的天线,只是有时那天线蒙了尘埃,以致失去作用。经历了莫雪莉的背叛,他恨透女人,将所有女人视如毒物;如今他终于看清何诗雨,她和莫雪莉是截然不同的女子,她被保护得太过,她绝不是蛇蝎……她很可能单纯得像个傻子,否则当初怎么会那么做!
也许他该幸灾乐祸,施文栋那家伙会把她哄得团团转,骗走她所有的一切;然而他却同情起她的无知,他也不否认她绝色的美貌,飘然的气质,深深地吸引了他。
看在何老的面子上,他决定放何诗雨一马,恩怨一笔勾消;但他和施文栋之间的恩怨,能就这么算了吗?
对施文栋,他始终没有采取任何制裁,就算在曼哈顿酒吧里遇到他和莫雪莉卿卿我我,他也只是不屑一顾,连鄙视都觉得浪费力气。
但,这次他并不打算放过这家伙!
既然答应了何老要照顾何诗雨,那他就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傻女孩落入恶棍的手中。
等着吧!施文栋,君子复仇三年不晚;待适当的时机他将全力出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古震逸的眉宇间有抹坚决的神采,唇边挂着极冷的微笑。
“要我留下来陪你吗?”晚间十点,施文栋仍逗留在何家,何峻东向来早睡,客厅里只有他和诗雨独处。
“不,太晚了,你一回来都还没回家探望父母呢,我不能自私地占有你所有的时间。”诗雨打从送走古震逸就神不思属,她忘不了他临走前凝注的目光,那深邃专注的眼神,强烈地震慑住她的心。
“刚才我和岳父闲聊,他说你已在Vanilla上班,为什么我们在一起大半天,你都没有告诉我?”施文栋探问,目光隐讳着贪婪之色。
“不值得一提。”诗雨不经心地摇头。
“怎么这么说,你可是董事长。”施文栋可是很有兴致研究。
“那又如何?”
见诗雨感到烦躁,善于察言观色的施文栋,话锋一转地问:“古震逸是总经理不是吗?”
“嗯。”诗雨点头,光听到他的名字都会令她心悸。
“你得小心他,他可是只不折不扣的狼,专门勾引美丽的美眉。”施文栋说得煞有其事。
诗雨全身一震,诧异地问:“你为什么这么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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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他曾是同学,我太了解他了。”施文栋搂住诗雨。
“你和他是同学?!为什么方才他没有问候你?”对于两人的关系诗雨感到十分意外。
“他和我有仇。”施文栋大言不惭。
“什么仇?”
“他曾引诱我以前的女朋友得逞。”他乐于把龌龊加诸在古震逸身上,“我真怕他也会对你……”
不知为何,诗雨打心坎底抗拒施文栋的说词,却又无法不质疑,因为——古震逸确实在公司吻过她!
“你别多心。”她不能让施文栋知道。
“我知道你和别的女孩不同。”施文栋的唇靠向她的唇,想亲吻她。
“不!”诗雨却别开脸,“我想你该回去了。”
“我上次吻你已是半年前了,难道那么久没见面,你都不想我?”施文栋温柔地问。
“我想……只是……”只是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很抱歉。”她低垂着头对他说。
“不,不要抱歉,你一定是累了。”施文栋执起她的手,轻言细语地安抚,这才发现她手中握着一只怀表,眼尖的他立刻看出那是一只价值连城的古董表。
“这表好漂亮,你在哪里买的?”他问,径自拿起来端详,眉飞色舞地笑问,“不会是要送我的吧?!”
“那是……一个朋友寄放在我这儿的。”诗雨说了个借口,不想伤了施文栋。
“你那位朋友一定很富有。”施文栋爱不释手地说。
诗雨不置可否地耸肩。“走吧,时间不早了,我请司机送你回去,你也好休息。”
大小姐下逐客令了,施文栋虽然感到不满,却也不得不走人,施家虽算富有,但和何家一比仍是矮了一大截,在何诗雨面前他就像只柔顺的绵羊,她永远是那个掌握皮鞭的主人,但有朝一日她的一切都将成为他的,到那时可就物换星移了。
他已拥有莫雪莉那风骚的尤物,再拥有何诗雨的财富,他的境遇可谓是众人称羡啊!
“好吧!那我走了。”施文栋把那只心仪的怀表“暂时”地还给诗雨,对她温柔地笑,骨子里却充斥着邪恶的念头。
送走了施文栋,诗雨心情低落地回到房里。
她不断提醒自己该一心一意地爱着施文栋,不该再想着其他人。
但施文栋虽殷勤,却总是表现得太过完美,无懈可击,像一场过于美好的梦,令人感到不真实。而那个“其他人”总是一次次带给她强烈的震撼,激起她内心无限的波涛。
她可以瞒骗别人,但她骗不了自己,她确实暗恋着古震逸,这些年来,他一直存在她的心海里,但现实令她不得不压抑这份情愫。因为暗恋上一个鄙视自己的人简直是人间的悲剧,她怎能拿着鸡蛋般易碎的自尊去换得他更多的轻蔑。
还是收心吧,把他的表还给他,然后忘了他!
她沉痛地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一定要这么做。
翌日,诗雨并没有那么准时到公司,但当她进了办公室,总经理室早已送来满满一桌等着签名的公文。
她放下皮包,坐到位置上,没像昨天一样埋头苦签,而是翻阅过后得知文件的内容才签下名字,或许这么做很费时,但会让她感觉比较不像个签名的机器人。
她花了一个钟头才看了三份公文,其中一份还是美国分公司的传真,以英文撰写,她得用翻译机查单字。
就在她全心投入之时,总经理室的秘书却来敲门了。“董事长,请问您签好了吗?”秘书入内礼貌地问。
“还没呢!”诗雨摇头。
“哦。”秘书脸上的笑意有些僵,退了下去。
隔半个钟头后秘书又出现了。“很抱歉,董事长,请问签好了吗?”
“我才签了六份,怎么了?”诗雨不解地问。
“哦……”秘书突然支吾了起来,苦笑地说了句,“没事。”又退下。
不久后她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她才执起听筒便听见古震逸不客气的询问——
“请问阁下签个名要多久?很多文件今天就得执行,你要各部门等多久?损失你负责吗?”
损失?不!她担当不起。“我会尽快的,对不起、对不起。”
诗雨这才知道为什么秘书的表情那么为难,她迭声道歉,开始努力地签、用力地签。
十分钟后,有人敲她的门,她正好签完最后一份,吁了一口气。“请进。”
“好了吗?”古震逸亲自驾临。
“好……了。”诗雨一脸惊惶及歉意地说。
“以后请你快一点。”他语气十分公事化。
“是。”
古震逸“命令”完就走了,随后秘书来取走所有的文件,诗雨看着一扫而空的桌面,她感觉恍若经历了一场战争似的,忍不住累瘫在桌上喘息。
古震逸那一身的傲气及专业态势,使她相形之下显得笨拙,爸爸之所以放心地把事业交给他,可见是慧眼识英雄。
但她不该气馁,应该要向他学习,纵使他那么冷酷,而且命令人的神态有些伤人……看来她必须先练就一身钢筋铁骨,这样一来才不会那么容易受伤。
下午,午茶时间。
古震逸难得悠闲地点了根烟小憩,秘书送上茶水顺道报告:“总经理,罗氏电脑寄来请帖,罗董事长六十大寿,今晚七点设席凯悦。”
“去替我备一份大礼。”古震逸交代。
“是。”秘书领命,随即又问道:“罗氏也邀请新任董事长,要顺便帮董事长准备一份贺礼吗?”
古震逸停了一会儿才说:“把请柬交给我。”秘书将两份请柬都交到古震逸手上,退了下去。
古震逸看着红帖沉思了起来,许久才拿了何诗雨的一份离开办公室,亲自送达董事长办公室。他敲了半天的门,却无人应声。
她在做什么?打瞌睡?或者……突然发病?
这个想法令他紧急地打开门。幸好——她好端端地在位置上,没有发病却像在发呆,她在做什么?他带上门朝她走去。
诗雨正低着头认真地在查电子字典,替自己找合适的英文名字,她随性地脱下高跟鞋,戴上耳机,一手撑在额上,一手操作小巧的键盘,根本没听见敲门声,甚至没看见古震逸正立在她眼前。
“你在做什么?”古震逸轻叩她的桌面,诗雨看到桌上突然伸来的手,吓了一跳,椅子向后一弹,扯掉了耳机,也踢走了桌子底下的高跟鞋。
“是你!”诗雨美丽的眸瞪得好大。
古震逸低头看了一眼从桌底下“飘”出的高跟鞋,眸底尽是嘲笑。“需要请个助理吗?董事长室有助理的预算。”
“用……不着,我又没你那么忙。”诗雨光着脚站了起来,想绕到桌前去捡鞋子,却又不敢接近他。“我的意思是……我只是签名的机器,有没有助理无所谓。”
“哦。”古震逸扯了扯唇角,不置可否地把罗氏的请帖交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诗雨问道。
“罗氏电脑老董大寿,今晚七点在凯悦设宴,你我都得出席。”
“一定……要去吗?”她真正想问的是——她必须和他一起去吗?
“当然,罗氏的电脑组件都由我们供应,是我们的重要客户之一。”古震逸耐着性子解释。
“那……我要在哪儿等你?”诗雨低着头,面红耳赤地问。
“你不必等我,你只要准备一份礼物或礼金,自己进宴会厅就可以。”
诗雨觉得自己好像被泼了一身冷水,尴尬地说:“好吧……还有别的事要告诉我吗?”
“没了。”古震逸低声说,转身就要离去。
“慢点!”诗雨突然想到他的怀表,心急地叫住他。她很快地打开皮包取出怀表,跑到他面前阻拦了他的去路,一时竟忘了自己没穿鞋。
古震逸定住脚步,低头瞥她,目光扫过她细白的足踝。“有何贵事?”
“你的表。”诗雨拎着长长的表链红着脸说。
“送你吧!”古震逸不以为意地说。
诗雨错愕地直摇头。“不,我昨天才知道这是一只很昂贵的表,而且它本来就是你的,我不能留下它。”
“你已经留了很久了,不是吗?”
“施文栋说这只表价值连城,你怎会不要呢?”诗雨疑问。他淡然的语气令她听不出究竟是嘲讽还是当真。
施文栋?这个名字令他不齿!“你为何连名带姓喊你的未婚夫?”
“是吗?我自己都没注意到。”诗雨突然想到施文栋的提醒,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和他“保持距离”。
“你……爱他吗?”古震逸探问。
不,她爱的分明是眼前的他,但她怕的也是他。“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她星眸闪烁地看着他。“不信。”他不经思虑便答。
“为什么?”
“我不是来让你发问的。”他冷傲地阻断她的发问,高高在上的态势再次伤了她。
“那……我也没有必要回答你,我命令你把表收回去。”诗雨不知自己哪来的勇气敢这么跟他说话。
“你用什么身份命令我?”古震逸唇线微扬。
“董事长。”诗雨心虚又颤抖地说。
“省省吧!”古震逸面不改色地回答,步伐沉稳地离去,而他不以为然的神态狠狠地把诗雨击溃。
诗雨虚弱地伫立在原地,拼凑自己零零落落的一颗心。何必那么畏惧他,又何必傻气地暗恋他,他根本对她不屑一顾。
不是痛下决心要将他逐出心门吗?对一个不在乎自己的人,又何必一再为他而遍体鳞伤。
还是快将他自心里驱逐出境吧!
夜晚天空开始飘起细雨,一辆黑色宾士车驶向凯悦大门,诗雨身着优雅的雪白礼服,提着晚宴包缓缓下了车。
“九点来接我。”她交代司机,独自进到宴会现场,将礼金交给罗氏的接待员,也在签名簿上留下自己的大名。
“欢迎何董,我领您入座。”接待员毕恭毕敬地引领诗雨入席。
诗雨天使般出尘的美貌,像旋风一样席卷了众人的目光,同桌的单身男士们很快地递出名片向她自我介绍,诗雨发现他们都是电子业界的精英,颇有来头,顾及公司形象她也随和地和他们应酬。
然而她发现自己身畔的位置始终是空着的,这个位置未必是安排给古震逸,但她放眼看去却也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难道他不来了吗?
正当她这么想的时候,有人拉开了她身畔的那个座位。“古总经理,请入座。”
他到了!
诗雨并没有抬头瞥他,甚至没有打声招呼,但他一入座,无形的压力就强烈地直逼向她来;而古震逸似乎也没有和诗雨打招呼的意思,甚至正眼也没瞧她一眼。
许多同业耳闻他的到来,主动过来和他把酒寒暄,他忙着应酬,俨然成了宴会中的风云人物。
“古总经理震逸先生,你可来了,是哪个猪头把你的位置安排在这里?家父正等着你呢!”一位身材婀娜的美艳女子热情地拉走了古震逸,女子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还对他频送秋波。
诗雨默默地看着古云逸被那女子带往主入席,席间一位容光焕发的老者热烈地招呼他,想必那老者就是罗董,今晚的寿星。
古震逸被请“上坐”,那名艳丽的女子在他身畔的位置坐定。
诗雨的心不自主地绞痛了起来,她这才知道自己的决心彻底地失败了。
她无法将他自心上抹去,因为自从初遇那天起,他就已深深地烙在她的心底深处,留下永不磨灭的印记。此刻,她甚至自私地想把他占为己有!
侍者为众人的酒杯注入上好白兰地,诗雨苦涩地将酒一口气喝干。
“何董真是好酒量。”坐她左侧的男士赞叹,侍者再度为她倒上酒。
诗雨没有回应,独尝浓烈的愁滋味。
开席后数不清的美馔被送上桌,众人把酒言欢,诗雨却食不下咽,她的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瞟向古震逸,看着他和众人有说有笑,看着那个美女在众目睽睽中笑倒在他怀里。
宴会到了将近尾声,台上的麦克风响起,那亮眼的美女优雅地上台去充当司仪。“欢迎各位嘉宾莅临,我是罗嘉嘉,谨代表家父感谢大家……”原来她是罗家的千金,难怪如此落落大方。
“……今天不只是要为家父庆生,更有个极具意义的活动需要各位热心捐献,家父一向重视弱势族群,因而成立一个专门救助孤儿的基金会,希望各位能慷慨解囊,共襄盛举,有心帮助这些孤儿成长的您,请将捐赠的金钱或者可转换成现金的物品放在侍者的托盘上……”
许多热心的宾客在宣布后立刻取出现金,也有人取下手中昂贵的钻表或钻戒。
当诗雨打开晚宴包,取出所有的现金后,发现古震逸的怀表正安静地躺在最底层,她将现金放到托盘上,迟疑地看着那只表,心头隐隐作痛。
“请等一下。”她唤住正转身要走的侍者,取出怀表放到托盘上,古董怀表的银制外壳在金属托盘上敲出一个微弱却清脆的声响,那恍若是她心门关闭的声音。
放弃了一个包袱,她该如释重负才对,然而她却感到严重的失落。
诗雨落寞地起身,黯然神伤地离席。
“震逸,你这个年薪千万,又家财万贯的富豪要捐多少呢?”罗嘉嘉取过侍者的托盘,嬉笑地递到古震逸面前。
“你需要多少?”古震逸大方地取出支票簿。
“唉,经济不景气,基金会愈来愈难生存了,当然是多多益善。”罗嘉嘉直截了当地说。
坐在古震逸右侧的罗父望着率真的女儿笑着摇头,对古震逸说:“这丫头一点也不懂得含蓄,总是有什么说什么,性格就像男孩似的,幸亏你们是大学同学认识得早,否则要她上哪儿去找像你这么优秀的人。”
“爸,你这么说好像有意把我嫁给古震逸似的。”罗嘉嘉嘟着红唇说。
“只要人家愿意,我连夜就把你嫁掉了。”罗父直率地说。
“这么急着把我赶出家门,哼!震逸别听我老爸的话,快签了支票啊。”罗嘉嘉娇嗔。
古震逸笑了一笑,对于罗父的心意只能心领,他泰然处之,开出一张七位数的即期支票,并且取出“一万元”现金。
当他正要将之放上托盘,竟发现他的古董表居然被置放在托盘上。
没想到他们竟不约而同地想抛去包袱!
他放下手中的支票及现金,下意识地望向诗雨,但她的座位却是空荡荡的。
她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