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坐在咖啡店里，房晴晴神情紧张的看着门口。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下个月就要举行婚礼了，如果她再不说出自己内心想说的话，她怕到时候自己真的得嫁给苗大哥。
婚事是她父亲替她决定的，当初她就拒绝去相亲，但父亲却硬逼着她去，之后包括订婚、结婚也都是由她父亲一手主导，一样没有她说话的余地，随着婚礼一天天逼近，不禁让她感到害怕又不安。
她不爱苗大哥，她知道苗大哥也不爱她，尽管他们也有约会，但总觉得非常无聊，相信苗大哥也一定有这样的感觉，不相爱的两人却要结婚，她一想到就觉得很可怕。
以前她姊姊曾经离家出走去找自己喜欢的人，但她最后还是被父亲给抓回家，然后被逼嫁给了现在的姊夫，他们两人结婚不过才两年，姊姊和姊夫就在上个月分居了。
没有爱情的婚姻，当然也就无法幸福圆满，姊姊甚至连怀孕了也不要让姊夫或其它人知道，她真的替姊姊感到好难过。
如果姊姊当初嫁给自己喜欢的人，那她现在应该会过得很幸福快乐吧？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喜欢哪样的男生，可是她很清楚她虽尊敬苗大哥，却不爱他，而且两人相处这半年来，她对他完全没有任何感觉。
因此她决定来找苗大哥，如果他和她一样都有着不想举行婚礼的想法，那么也许婚礼就可以取消了。
看见苗成俊走进来，她立刻紧张地站起来，朝他挥了下手：「苗大哥，这里。」
苗成俊走向房晴晴所坐的位置，「坐，别站着。」说完便迳自落坐在她对面的位子上，并向服务生点了杯咖啡。
「晴晴，你说有事跟我说，是什么事呢？」
看着她那张干净漂亮的脸孔，他想起自己初次见到她时，他的第一印象是她像个芭比娃娃一样，美丽、气质优雅，然后安安静静的。
他说不上喜欢房晴晴，但也不讨厌就是了，不过他的父母亲却很喜欢她，认为她长得美又乖巧温柔，既然他们两老这么喜欢她，那就娶吧，至少将来不会有什么婆媳问题，这就是他答应这门婚事的原因。
看着房晴晴，他不禁联想起刚刚突然说爱他的纪薇霖。
在纪薇霖的脸上绝对看不到和房晴晴一样的柔顺神情，那女人的表情一向自信冷静，做事利落，是一个很得力的助手，而且在床上的她，宛若换了个人似的，热情妖艳，每每教他失去控制的要着她……
他没想过有一天纪薇霖会离开他，因为这三年来，他们几乎天天在一起，就算他要结婚了，他也从来没想过要结束与她的关系，可她却突然提分手，然后又要离职……一想到她那句「你从此以后不会再见到我了」，就让他的心顿时有股失落，同时也感到焦躁心烦，特别是她还拒绝他的提议，坚持离去。
她的新人生计划到底是什么？他真的很好奇，毕竟她跟在他身边的三年来，他不曾听她说过想做什么事，看来待会儿他得去找她说清楚。
不过在这之前，他得先搞清楚晴晴要跟他说什么？「晴晴，你想跟我说什么？」
「那个……我……」房晴晴想开口问他是不是一样对她没有感觉，她已经在家练习过好多遍，但只要苗大哥一在她面前，她就无法顺利说出来。
老实说，尽管她和苗大哥已经订婚，可她对他还是感到很陌生，之前会去吃饭，也是在父亲替她打电话之后，她才去赴约的。
苗成俊不知道房晴晴想说什么，但她这样要说不说的样子，让他有点不耐烦，因为他还要去找纪薇霖把话说清楚。
「晴晴，你有话就说。」他出声催促。
「我、我……」听到他严厉的语气，她更是说不出口了。
看到她那紧张的样子，他心想既然她支吾了老半天还说不出来，那么就由他来说吧。「晴晴，你是因为你姊姊和姊夫的关系，所以对我们要结婚的事感到不安吗？如果是这样，那你放心好了，姜泽纶那家伙绝对不会和你姊姊离婚的。」
房晴晴愣了下，她知道苗大哥和姊夫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但他现在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为什么他会说姊夫绝对不会和姊姊离婚？「苗大哥，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也许他们夫妻现在是出了点问题，所以才会分居，但我可以很肯定的跟你说，姜泽纶这辈子都不可能让你姊姊离开他的。」那家伙的爱有多变态，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
当年他们在国外当小留学生，每年寒暑假回来台湾，那家伙第一件事就是去找房妍妍，而且喜欢人家也不干脆直说，每次都惹得房妍妍气得七窍生烟，搞不好他只要女人不要爱情的想法，就是受到那变态家伙的影响。
「苗大哥，你的意思是，就算姊夫他不爱我姊姊，他也不会跟我姊姊离婚，而且打算折磨我姊姊一辈子，是吗？」房晴晴没想到姊夫是这样可怕的人，当初也是他硬逼姊姊嫁给他的！
苗成俊不知道为何晴晴会有这样的想法，甚至觉得泽纶不爱她姊姊，看来她什么都不知道，既然如此，那么他多说无益，再说，那两个人的关系很复杂，很难去说清楚，他也懒得管。
「晴晴，表面看到的不代表一切。」他能说的就是这样了。「你放心好了，一旦结了婚，我不会为了其它女人而跟你离婚的，除非是你自己要求。」他以为晴晴是在担心有天他会为了女友而和她离婚，他不会那么做的。
苗成俊那听起来一定会和她结婚的语气，让房晴晴的心沉到谷底，看来就算她向他提出取消婚礼的想法，他也一定不会同意。
看着她低头不语，他以为她接受了自己的说法，那也就是双方已取得共识了。「晴晴，如果没有其它话要说，那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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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时间里，纪薇霖来到和霍子聪约定的西餐厅。
一坐下，她便开口道歉。
「霍先生，真是抱歉，让你等我这么久。」
霍子聪笑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有什么事做，所以就提早过来了。」
「霍先生，你……」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叫我子聪就行了。」
「是，子聪。」她落落大方的喊着。「我们就叫名字吧。」
「好。」
纪薇霖点了餐，两人开始闲聊。
在谈话里，她得知霍子聪全家人在几年前已经移民美国，但他很喜欢台湾，因此放假偶尔会回来台湾找朋友玩，每次回来都是住在饭店。
之后他又说着自己在美国求学就业的事。
「薇霖，你呢？不要老谈我的事，也说说你自己的事。」
「我的事好像没有什么可说的。」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的人生好像没有霍子聪来得精彩有趣。
她老家在台南，她是一个人上来台北念大学的，毕业后很幸运的进入亚信集团，一开始她是苗成俊的助理秘书，几个月后在原秘书离职时，正式成为他的秘书，然后一待就是三年。
「我听成奕说过他大哥是个对工作要求很严格的人，你可以当他的秘书三年，可见你真的很优秀，成奕那小子一直称赞你的工作能力。」
「没什么，我只是做我自己该做的事。」纪薇霖并不觉得自己哪里厉害，她只是做好本分而已。「其实我今天已经向我们总经理提出辞呈，再过不久我就会离开亚信集团了。」
「你今天提出辞呈？为什么？」既然她做得很好，为什么要离职呢？毕竟亚信集团是台湾很知名的大企业，每次招考新人，总是吸引不少优秀人才去应征。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累了，想好好休息一阵子，重新规划自己的未来。」
霍子聪看着纪薇霖，她美丽的脸上的确有着倦色，但那不太像是工作劳累的表情，看起来反而比较像是对某种事情感到疲累、无奈。
「薇霖，虽然成奕说你没有男朋友，但你应该有喜欢的人，对吧？」
虽然他突然问起感情的事让她微愕，但她很坦率的点头承认。「嗯，我的确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我猜你喜欢的人是成奕他大哥成俊，对不对？」
纪薇霖惊愣住了，他是随便猜的，还是……
「你看起来好惊讶，希望不要被我吓到了。」他温和地笑笑。「那晚在Hill，成俊过来和我们打完招呼之后，我发现你看着他离去的目光很奇妙，那不完全是下属对上司的一种尊崇，而是爱慕，我猜对了吗？」
成奕曾说过子聪是个很厉害的市场分析师，尽管他的外表温文儒雅，但他的观察力的确很敏锐，一眼就看出她喜欢苗成俊。
既然已经被看穿，如果她再否认的话，那未免太矫情了。
「你猜对了，我喜欢的人就是苗成俊。」她坦白承认。「不过我是单恋，我们总经理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的单恋也将结束。」
这是她第一次对外坦白说出喜欢苗成俊的事，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她已经和他分手了。
「单恋？」
「嗯，一直以来总经理他并不知道我喜欢他。」想起当自己说爱他时，他脸上的那抹震惊，不禁让她觉得很好笑，同时也替自己感到悲哀，不过这一切，将随着她离职而画上句点。
「你……」
「嗯？」
「没什么。」霍子聪摇了摇头，「对了，你离开亚信之后，对自己的未来有什么打算呢？」
因为苗成俊要结婚，她就放弃自己所喜欢的工作，再加上她偶尔会露出的哀伤表情让他明白，她是真的很爱苗成俊。
感情不像单据上的数字，可以很精确的算出答案来，因此他帮不上她的忙，所以目前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再探问下去。
因为就算做不成情人，能认识她这个朋友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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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成俊送房晴晴回家之后，便驱车来到纪薇霖的租屋处。
今晚在办公室里，他们的谈话还没有结束。
她房间的灯没开，表示她还未回家，之前他已经将钥匙还给她了，因此他只好坐在车子里等她回来。
约过了二十分钟，他看见纪薇霖搭计程车回来，同车的还有霍子聪。
在道别后，纪薇霖向离去的计程车挥了挥手，转身要走回公寓时，她瞄到一旁停放着一辆保时捷跑车。
她不知道全台湾有多少辆保时捷跑车，但会停放在这么不起眼的老旧公寓前，就只有一辆。
他来找她做什么？
看见苗成俊自跑车里出来，并向她走近，纪薇霖笔直地站在原地，没有退缩。
「前一刻才说爱我，现在又跟其它男人这么亲热的说再见，我能相信你是真的爱我吗？」他出言冷嘲。
「不管你相不相信，那都无所谓，别忘了，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结束了。」
苗成俊闻言不悦地睇着她。
她则漠视他的生气。「不知道总经理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他不是和房晴晴去约会了？她不懂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一脸怒意。
「刚刚在办公室的谈话还没有结束，我们上去再说。」
上去再说？不，她一点也不愿意再和他在她的套房里独处，因为那会让她想起两人在一起的情景，她怕自己决定离开的意志会受到动摇……
「总经理，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准备往前走的苗成俊，顿时停下脚步。「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那就请总经理长话短说，不然明天上班时再谈好了。」她不知道他还想跟她谈什么，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苗成俊不悦地冷哼，「今晚到底怎么了，不只你，连晴晴也怪怪的。」
「晴晴？她怎么了？」
「不关你的事！」他冷硬地回道。
纪薇霖瞬间微白了脸。
是啊，不关她的事，那他为什么还要来找她？是因为刚刚和可爱的未婚妻吵架了，因此来找她发泄情绪的吗？
这个男人真是太自私了。
她决定不再当他发泄的对象，不管是在床上或任何事。
「总经理，如果你是来谈私事的，那很抱歉，我跟你之间已经结束了，没什么好说的，如果是公事，请明天到公司再说，因为已经下班了，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
「你的新人生规划是什么？为什么非得离职？」
纪薇霖不明白他为何会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不过既然他想知道，那么她就直说了，最好惹得他马上开口要她明天不用去上班。
「好，那我就告诉你，我的新人生规划就是，以后在我的生活里不会再有总经理，不管是在床上或办公室都好，我要过没有你存在的新生活，这就是我坚持要离职的原因。」反正都已经说爱他了，不差再告诉他这个理由。
过没有他的新生活？苗成俊的心瞬间有一股沉重的压迫感，那种窒闷感受让他纠紧脸。
他厌恶她带给他的这种压迫。「这是反激法吗？你希望我对你的爱有所回应，所以故意坚持离开？」
「也许。」她并没有那个意思，但她猜就算自己再怎么反激，他也不会对她有任何回应，因为他并不爱她。
「如果你真是这样算计着，那你就太蠢了。」
「是啊，我真是太蠢了！」她顺着他的话反嘲自己。「所以你该换秘书了，因为我已经不适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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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宇，给我一杯GinTonic！」
一走进Hill酒吧，苗成俊直接走向吧台，随即向在吧台内调酒的高宇点酒，他是厉害的调酒师，同时也是Hill的老板，两人是多年的好友。
「OK！」
高宇很快就送上一杯GinTonic。「成俊，你的酒。」
苗成俊一口气将它喝完。「再给我一杯。」
看到好友把酒当白开水喝，他不禁相当困惑。
在送上第二杯酒时，他忍不住问：「成俊，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他认识成俊很多年了，很少见到他这样心浮气躁。
「没什么，只是有个女人惹得我很不高兴。」苗成俊拿起酒，又是一口饮尽，然后又再点了一杯。
低头想着今晚的事，他实在搞不懂纪薇霖在想什么，而她到底又想要做什么？内心的烦躁顿时转成怒火。
算了，就让她去过她的新生活吧！
也许他只是习惯了有她在身边，所以一时无法适应，等新秘书一来，相信情况会有所改变的。
苗成俊一抬眼，发现高宇正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你干么这样看着我？」他撇了撇嘴，又喝了一口酒。
「成俊，我没想到你也会有对女人认真的一天。」
「什么意思？」
「为了某个女人而情绪大受影响，在这里喝闷酒，我看你猎艳高手的外号要让人了。」还以为好友是为了什么事而生气，没想到是为了女人，真是让人大吃一惊，看来花心大少就要被征服了。
他对纪薇霖认真？苗成俊闻言不禁嗤之以鼻。「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你有见过我对哪个女人认真过吗？」
「从来没有。」高宇照实回答，然后笑了笑，「不过现在看到了。」
他脸上的笑意让苗成俊火气更大。
看到好友怒目瞪着他，高宇赶紧陪笑道：「苗大少爷，别这样瞪我，真教人害怕，来，给你一杯冰开水，降降火气吧！」说完，他真端上一杯冰开水给苗成俊，脸上还挂着很欠扁的笑容。
「高宇，你想让人砸你的店吗？」
「一点都不想。」拜托，重新整修得花不少钱耶。
「不想的话就闭上你的嘴！」
「是，我不再说了。」客人至上。「只是……让你坐在这里喝闷酒的女人是谁？」看到好友冷瞪着他，他赶紧澄清，「我在自言自语，别理我。」
苗成俊见状转过头懒得理他。
「是上个星期跟他一起来的长腿辣妹吗？」一说完，高宇马上摇头，「不对，那类型的很普通，不可能让他心动，但也不可能是他的未婚妻呀，因为他根本一点都不在意娶谁，那么会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让苗大少爷在这里生闷气呢？」
虽然高宇是在自言自语，但他的声音却大到让苗成俊听得一清二楚。
可恶！这家伙根本就是故意要说给他听的。
「我对那女人一点感觉也没有，纯粹只是因为她惹火我罢了！」
看来有人对自己的感情没有自觉喔！「成俊，你说的和我说的，有什么不一样吗？如果你不在意那个女人，又怎么会因为她说的话或做的事而感到生气呢？那你也不需要坐在这里喝闷酒了，成俊，你的心已经被牵制了。」
他的心已经被牵制了？苗成俊觉得好友愈说愈好笑，同时怒火也更上扬，僵着脸，他气冲冲地起身，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因为今晚他已经够烦的了，他不想再听些荒谬至极的话。
「成俊！」高宇喊着。
看到好友头也不回的走出店里，他忍不住摇着头。
唉！他不该那么快就把他惹毛的，因为他还想跟他打赌的说，毕竟这一把他是赢定了，真是的，他干么走得那么快呢？让他少了一笔外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