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之恩，我不管，你这个星期六一定要回台北参加我的生日Party。」

向之恩在房间里和好友讲电话，这个星期六是张琦卉的生日。

琦卉是个喜欢热闹的人，去年的生日，她大手笔包下阿谅学弟之前打工的PUB庆生，今年她说要走高格调路线，要在五星级饭店过生日。

「到时候看看吧。」

「喂，向之恩，这是对好朋友该说的话吗？生日可是一年才一次耶！」

「好，我这个星期六回台北去，可以了吧！」拗不过好友的催请，向之恩只好

答应了。「琦卉，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呢？」

「你肯来就好了，礼物随便啦！」张琦卉笑说著。只要人到了，就算两手空空也没有关系。

「嗯，我知道了。」

「对了，之恩，你是不是喜欢上『呆』大哥了呢？」

「你为什么这么问？」向之恩反问。

「因为好不容易可以回台北，你居然不想回来的选择留在那里，这不是很奇怪吗？别忘了你之前为了要回台北，还要我下去当光碟的女主角呢！」

之前嚷嚷要马上回台北的人，可以回来却没有回来，这不是很奇怪吗？本来她还想说之恩上个星期回来，可以陪她一起去买生日当天要穿的衣服说。

「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呆呆的浪费十个小时坐车，因为真的太无聊了。」她并未将上个星期日她和戴大哥去台东的事告诉好友，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可是待在那里不一样很无聊吗？」张琦卉还是觉得有点奇怪。「你是不是喜欢戴大哥了呢？」

「我没有。」向之恩清楚的回答。

「是吗？不过就算你没有喜欢上戴大哥，那应该也很习惯和他一起生活了。」所以才乐不思蜀。

其实若是之恩真的喜欢上戴大哥，那一点也不令人感到讶异，因为她与戴大哥相处不到二十四小时，就深深喜欢上他了，更何况他那么喜欢之恩，对她那么好。

她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向之恩细眉微蹙。

「向爷爷他真的很厉害ㄟ，我看你以後搞不好真的会像向爷爷所安排的，爱上戴大哥，然後嫁给他。」张琦卉佩服地说著，忽地又语气忧愁地道：「可是想到以後要和你分隔那么远，之恩，我看你还是别爱上戴大哥好了。」

向之恩觉得好友愈说愈离谱，因此挂上电话。

不过电话是断线了，但她的思绪却已经受到琦卉刚刚说的话所影响。

她习惯和戴大哥一起生活？

其实没有什么习惯不习惯，她只是很平常的在过日子，而且过得很舒服，毕竟他对她真的很好。

从以前她就不讨厌他了，现在……

忽地她想起罗奶奶说的话，如果可以，希望她可以试著去喜欢戴大哥。

向之恩觉得自己的心情有些紊乱、有些烦，不想再去思考为何上个星期不想回去的理由。

反正时间到了，她会回台北就对了。

心情烦乱的她走出房间，正好见到戴廷文要出门。

「戴大哥，你现在要出门喔？要去买东西吗？可是天色暗了，而且外面看起来好像要下雨了耶。」

「不是的，我不是要去买东西。」戴廷文取过机车钥匙，「刚刚有个家长打电话来，说我的学生中午出去找同学，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我出去帮忙找找看。」

「你要怎么帮忙找呀？而且现在时间也晚了，我看你还是别出去了，说不一定待会儿那个学生就自己回家了。」

「或许吧，可是现在我还是要出去找一下，不然我会担心的。」说著，他往门外走出去。

「可是快要下雨了耶。」

「没关系，我待会儿就回来了。」

戴廷文虽说出去一下就回来，最後却是两个小时後，全身又湿又冷的回到家。

隔天，他感冒发高烧，有些意识不清的躺在床上。

傍晚。

向之恩看著躺在床上的戴廷文，中午时医生来看诊，诊断是一般的感冒发烧，嘱咐他多休息。

这家伙要不生病发烧才怪，因为他足足淋了快两个小时的大雨。

昨天傍晚就跟他说了，不要出去找那个学生，那么大的孩子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他就是不听，硬要跑出去找。

结果，听说那个孩子是跑去另外一个同学家玩电动玩到忘了时间。

学生没事，他这个当老师的却躺平了。

她看著生病的他，心想这样她明天还要回台北吗？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应该要去弄点东西给戴大哥吃。

平常都是他做三餐，偶尔她也得回馈一下，虽然她不太会煮东西，但煮个稀饭、炒个菜应该没有问题。

於是她走进厨房，准备煮稀饭和炒菜给戴大哥吃。

她手上拿著量杯，心想，该煮多少呢？以前好像没有看过戴大哥放多少米下去煮，她舀了一杯又一杯，在舀第四杯米时，後面传来沙哑的声音。

「米放太多了。」

向之恩回头，看见原本应该在床上好好休息的人，此刻却站在她身後。「戴大哥，你怎么会起来了呢？你应该在床上躺著休息的。」

「我的烧已经退了，只是有点头疼，不要紧的。」戴廷文接过她手上的量杯，「还是我来吧！」

只见他虽然生病了，但手脚依旧俐落的煮著东西，约过三十分钟後，一锅稀饭和三道菜已经香喷喷的端放在餐桌上了。

而在将最後一道菜放在桌上时，戴廷文忽地感到一阵头昏，身体晃了下，让他有些失去平衡的重重坐在椅子上，向之恩见状吓了一跳。

「戴大哥，你没事吧？」她连忙走到他身旁，「你看，就跟你说要在床上好好休息的。」

「我没事，只是突然感到有点头晕。」他用手撑著额头。

「走，我先扶你回房间。」他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又虚弱，刚刚一定是硬撑著煮饭的。

「不用了，我想跟你一起吃饭，吃完了我再进去休息。」

「可是你看起来快昏倒了ㄟ。」

「我没事的。」

没事才怪，看他脸色白得跟什么似的！「你还是先进去休息，我待会儿把饭菜端进去房间给你吃。」

「我在这里吃就行了，我想陪你一起吃。」

这个人真是的，有时固执起来还真是不可爱！

没办法，看他一副随时会昏倒的样子、向之恩只好硬将饭菜移进他的房间里，把他扶上床，一起在他房间吃晚餐。

餐後，她拿了水来让他吃药。

「吃了药，早点睡觉吧。」

「之恩，谢谢你照顾我。」戴廷文勉强地撑起一抹带著病容的笑意。

干么突然跟她说谢谢，害她有些别扭。「不客气。」

「对了，你明天要回台北参加琦卉的生日派对，」他伸手打开抽屉，取出一个小礼物，「这是我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麻烦你替我交给她，然後跟她说生日快乐。」

向之恩低头看著手上生日礼物。「我……」

她顿了下，再抬眼，发现床上的人已经睡著了。

他是睡著而不是昏倒吧？

向之恩伸手摸著他的额头，发现没有发烧，那么应该是睡著了，她替他拿下眼镜，放在一旁桌上，让他好好睡个觉。

看著脸色微白的俊颜，其实她还没有决定到底要不要回台北……

虽然向之恩犹豫著究竟要不要回台北，不过她并未打电话给司机陈叔说要取消，因此隔天上午，陈叔依约开车来到戴家。

陈叔来了，她没有理由让他白跑，再说，如果她没有回台北，某个女人很有可能会抓狂的打电话骂她，然後说一堆有的没有的。

再说戴大哥烧退了，也可以自己起来，应该没事了。

於是，向之恩还是回了台北。

回到家里，她一走下车，迎面就遇上向之理。她上次回来的时候，大哥刚好到国外出差去了。

「哥，好久不见。」

向之理一见许久未见的妹妹，开心的向她打招呼。「哟，一个多月不见，你气色不错嘛，看来廷文把你照顾得很好。」

妹妹不仅脸色红润、有朝气，而且好像还长胖了，比起以往看来健康许多，应该是在那边受到很好的照顾。

「你的气色这么好，廷文呢？他是不是瘦了一大圈？」向之理用一贯幽默的语气询问戴廷文的状况。

「戴大哥他生病了。」向之恩眉心紧蹙。

「不会吧？」他故作吃惊，「就叫你不要欺负人家，你说，是不是你把人家操得太累，所以才病倒了。」

「我才没有欺负他咧！」她不悦地回道，「他是因为前天傍晚下大雨的时候，跑出去找一个贪玩而忘了回家的学生，在大雨中淋了两个小时，所以才生病的。」

「冒雨出去找学生？这听起来很像廷文的作风。」廷文是个好老师。

「他就是那么阿呆，那天我叫他不要出去找，他就不听我的，硬是跑出去，结果那个学生只是在同学家打电动，忘了回家而已，学生没事，他这个做老师却发烧躺在床上了。」

看她说得如此愤慨激昂，向之理顿生疑惑。「之恩，你干么这么生气？」

「我当然生气，如果他肯听我的，现在就不会躺在床上了，还要人家照顾、担心他。」

「你气啊？」

「怎么会不生气，因为……」忽地，向之恩发现大哥用著奇怪的表情看著她，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情绪有点失控了。

本来她就有点担心戴大哥的病，觉得很烦躁，偏偏大哥又提到这事，让她一时情绪失控，心情变得更糟了。

「因为什么？」

「没什么啦！」她不想再讲了。

向之理露出一抹诡笑。「之恩，你变了。」

看到大哥笑得那么奸诈，该不会和琦卉一样乱想，以为她和戴大哥之间有什么吧？

「哥，你别乱想，我没喜欢上戴大哥，我之所以生气，并不是因为我关心他，而是因为他真的是太呆了，又不听人家的劝，所以活该生病。」

「你干么这么紧张？」向之理低头瞅著妹妹，「我刚刚说你变了，只是想说你好像变胖了，你这么紧张的解释，有鬼喔！」

ㄘㄟ！原来她被他给耍了。

向之恩不想跟他说下去了。「我要进去了。」

「爷爷下午才会回来，他和几个朋友跑去打小白球了。」

「我知道。」刚刚在车上陈叔跟她说过了。

看著妹妹头也不回地走进屋子里，向之理笑了笑。

看来这场「游戏」，古灵精怪的丫头最後还是敌不过精明的老狐狸。

老狐狸真是宝刀未老，好可怕哟！

那么他上次跟他提起要介绍一个很温柔的女孩给他，他是不是现在就得先想好对策呢？因为通常很温柔的女生都长得不怎么样耶！

看到妹妹的情形，向之理收起一贯不羁的笑意，认真的想著。

向之恩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手机打电话给戴大哥，她只是想确认他是不是好好的，没有昏倒吧？

就算她关心戴大哥，那又怎么样呢？再怎么说她也在他家住了一个多月，受他

照顾那么久，会担心他是不是挂了，一点也不奇怪。

嘟——嘟——嘟——

手机没开、客厅的电话没人接，连续打了三次还是相同情形，气得向之恩差点摔手机。

她忽然想起来，戴大哥的手机好像没电了，至於客厅的电话，因为怕吵到他休息，她昨天早上把电话铃声调小了，若他在房间休息的话，应该是听不到外面的电话铃响。

厚！

她怎么会这么猪头咧，没事调小声做什么！

向之恩气到无力，往床上躺下。

算了，他挂了就算了，那么世上就少了一个阿呆。

不过，也就少了一个真心喜欢她的人了……莫名的，她的心有著一阵失落。

她想著和戴大哥从小到大的相处过程。

七岁以前的事她全不记得了，对他有记忆是在小学一年级，戴大哥到他们家玩，那天下午她不知道为什么生气，而且还是边吃冰淇淋边生气。

当他笑呵呵地跟她打招呼时，她把气出在他身上，将手上的冰淇淋整个倒盖在他嘴上，结果他居然没有生气，还笑眯了眼地跟她说谢谢，说冰淇淋真的很好吃。

现在想起来，原来她还真的有欺负过他耶，而且还是从七岁就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喜欢跟在她後面当跟屁虫，几年下来她也习惯了，觉得和他一起玩也不错，而且欺负他更有趣。

上了国中，当大家说他很喜欢她的时候，她开始有点不高兴了。拜托，他那么呆，她才不想自己的男朋友被人家笑呆哩！

然而，上次在PUB看见Mark搂著美女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比起琦卉为她发火骂人，当时的她真的一点也不感到生气，甚至有种早知道他会这样的感觉，因为她很清楚Mark对她的喜欢，不及「呆」大哥喜欢她的千分之一。

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对她很好，因此不只是Mark，甚至其他男生的追求，无形中她都会拿对方跟戴大哥做比较，当然追求者很快就被判出局了。

或许，她真的是有那么一点喜欢他。

忽地她细眉竖直，对自己刚刚的想法感到很不以为然，因为如此一来，爷爷的诡计不就成功了……

再说，她真的要跟戴大哥交往吗？这样她有可能哪天真的会吐血耶，还有，她将来要待在那种偏僻小镇吗？虽然她是满喜欢那里的……

噢！好烦喔！

向之恩槌了槌头，正觉得自己好像也开始头痛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让她紧张得连来得显示也没看的就接听。

「喂！」

「干么喊这么大声，吓死我了。」张琦卉嗔地抱怨。

「原来是你喔！」向之恩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无力。

「听你的语气，你在等电话喔？」张琦卉顿感兴趣地问道：「你是不是在等戴大哥的电话啊？」

不想和傻大姐谈论呆大哥的事，因为那有可能会让她的头痛更剧烈，因此向之恩问道：「找我有什么事？」

「我是要跟你说，阿谅要去服装店帮我拿衣服，我让他载你一起去，你在乡下待那么久，也没有买什么漂亮衣服，晚上怎么参加我的生日Party呢？我跟你说，今晚会有很多帅哥来哟，所以你要打扮漂亮一点，说不一定会交上个帅哥男友呢！」

「你之前不是说戴大哥很好，要我跟他在一起的吗？怎么现在又要介绍男朋友给我？」她怎么老是这样，同样一件事，几天前和几天後的看法回然不同咧！看来她只对一件事的看法永远相同，那就是她爱阿谅学弟。

不过不能怪她，她没有脑子是很早以前她就知道的事。

「戴大哥他人是很好，可问题是你不喜欢他呀，所以我才会想要帮你介绍男朋友嘛。」

向之恩随口回道：「我哪有不喜欢他。」

「咦？你真的喜欢上戴大哥喔？」张琦卉讶异不已。

「这个……我是随便说说的。」向之恩在内心骂自己白目，然後挂上了电话。

一会儿，阿谅学弟来接她，她跟他一起前往服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