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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地跑,但不管跑几次,总是会回到那个坐落於花海之中的木制小屋前。
不知道跑了多久,那间小屋又诡异地出现在眼前时,秦霄无力地坐倒在地上。
"我已经在附近施了法,你是永远也跑不出去的,死心吧,言华。"
一身黑衣的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後,用不似自嘴里发出的沈寂的声音缓缓道。
"你到底是人是鬼?"
秦霄呆呆地注视不远处的小木屋,突然问道。
"你不是清楚麽?"
"我说了我不是言华!"秦霄用尽全身力量愤恨地吼了出来,"我什麽都不知道!"
男子无声,片刻後才寂然地道:"我是鬼......是苍茫天地间不能轮回的一抹亡魂......"
若是平常有人这麽跟自己说,他保证自己一定会笑出来,因为他不会相信这些话。
但是现在,以前所处的世界在此刻的他心里,反而更为不真实了......
"为什麽是我......"
秦霄用力抱住头,悲泣一般地低声呐喊。
"言华......"
男子向他靠近一步。
"我不是言华,不是言华,不是啊!拜托你看清楚好吗?不,你是瞎子──所以你才会认错!但我真的不是言华啊,你到底要我怎麽做才肯相信!"
"......你错了,虽然我没有了眼睛,但我仍然能看清一切。你是变了另一副样子没错,但你知道麽,三头犬只效忠於我与言华,是它把你带来的,这难道还不能证明什麽吗?更何况僵尸穴那你也不是安然地通过了吗?当年,言华就是无意间闯入僵尸穴又能全身而退的唯一一个人类,然後他又无意间闯入这儿与我相遇......"
"但我真的不是言华,你的那个言华或许早就已经死了......"
"当年......"男子的声音变得幽远,似乎正在回忆什麽,"言华说只要治好了他的家人就会回来跟我成亲,然後跟我一样变成鬼长相厮守......他离开时仍然是再平凡不过的人类,经过漫长的岁月,他一定已经投胎转世了......"
秦霄感觉男子蹲在自己的身後侧,然後手轻轻搭上他的肩:"你就是言华的转世,不然你不会到这儿来,除了言华和我,三头犬不会对任何人臣服。"
"回屋里休息吧,言华。"
男子想扶起秦霄,却被他强硬的推开,见状,男子不再强迫他,默默站起来後,独自走进木屋之中。
秦霄一直坐在屋外,他在思考很多问题,男子的话让他觉得有什麽在脑海里呼之郁出。
最开始,他会去到那座诡异的村庄似乎就是谁在特意安排的,一通电话......不,是不是真的有人给他打过电话?
因为,那段记忆现在开始回想时,是如此的模糊不真实,有一段声音,就像回放录音带般不清晰且沙哑低沈,也有些似曾听闻。
啊......
是了,是他被那群僵尸袭击时一直在他耳边重复的那道声音......
在耳边。
是谁的声音?为什麽会在他的耳边响起?
还有,那个已经变成鬼的老大爷所说的少年的名字他没有去问,因此不确定他是不是就是男子所说的言华,但仔细去想的话,觉得这两个人所描述的人又相当的吻合。
这麽说,那个言华真的已经死了?
死了之後又转生了?
转生之後,因为怀有遗憾所以还会回来......
想著想著,兴许是太累了,秦霄又在不知不觉间睡去。
梦里,手上不知道抓住什麽的他在一个黑漆漆的林子里狂奔,後头仿佛有猛兽在追自己,双脚已经疲软他还是拼命地往前路。
突然,不知道什麽绊了他一脚,他难看地迎面倒在地上,慢慢爬起来时鼻子嘴巴全是泥,用手去抹,却发现自己手上出现了异样。
撩开衣袖去看,他看到了他的手臂像是被什麽在蚕食一般,已经露出了腐烂的痕迹,而且痕迹越来越大......
迅速用衣袖盖住这些痕迹,他爬起来,继续用尽全力朝前方奔跑。
秦霄醒来时,发现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不消去想都能知道是谁把他弄进屋里来的,在查看屋里有没有那名男子的身影时,他才注意到一直自屋外传来的,悠扬的琴声。
秦霄揭开被子翻身下床,来到镂空的窗前,看到了背对著他正在木屋前方抚琴的那名黑衣男子。
光是看背影,秦霄不能否认轻易就被他吸引住了视线。
动听悦耳的琴声萦绕於耳边,及腰的黝黑长发在垂在芬芳的花丛上,一阵清风拂来,发丝摇逸,沈浸於花瓣之中的男子的身影有如一座孤寂沧桑的清莲,唯美出尘。
尽管只短暂的相处过一段时间,但是秦霄能够看出男子对於他口中的言华的痴情,为了一个人,守了伤心了数百年,需要的是何种心情才能一直支撑下来呢?
秦霄就这样默默地看著,默默地听琴。
不知道在这个怎麽也出不去的地方里待了多久,秦霄终於察觉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里的白天太漫长了。
这是一个没有黑夜与阳光的地方。
男子这麽回答他。
总是男子男子的称呼这个黑夜人,其实秦霄早在隐隐约约中,就知晓了他的名字──
是怎麽知晓的呢?
於梦中,於不经意间。
但秦霄倔强地就是不肯叫出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的预感,一旦这个名字叫出口,他就真的不能离开这个地方了。
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刻,秦霄都在想尽办法找寻逃离出去的办法,只是结果不变的只有一个,最终都回到那个木屋面前。
他去求那名男子,但就如他一开始所言,不会让他离开。不管秦霄再怎麽解释自己不是言华都没用,男子根本无动於衷。
因为只有白天没有黑夜,不能遵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规律,因此秦霄只能在累了想睡的时候便睡下,让自己养足菁神,才有力气继续下一次为逃脱此地不懈地找寻。
其实,呆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来,秦霄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做一个梦,梦里的他生活在一个简朴宁静的小村庄里,村庄里的人让他感到似曾相识。於之前的梦里,一个人的出现让他蓦地惊醒。
一个少年。
他见过这名少年,正是他被推上花轿前,强行为他更换上新衣的那名冷面少年......
只是梦里的这个少年不像他之前见到的那样,梦里的他一脸笑容,冲他奔跑过来并爽朗地叫他:"言华!"
於是惊醒了,用手抹一抹额头,一手的汗,他的呼吸紊乱,梦里的一切如此真实也如此惊悚。
抬头望了望前方,发现自己又躺在屋里的床上了。每次他都是在屋外的地面上睡著的,却是在床上醒来,不用去想都能知道是谁把他带进来的。
在这个宁静美丽的地方里,除了他之前,就只有那名总是一身孤寂的黑衣男子了。
言华......言华......
双手支在身後撑住身体,秦霄闭上眼睛於心中不断重复这个名字。
不知道念了多久,本来什麽都没有只是一片漆黑的脑海里渐渐浮现一个人的身影,当这个的脸庞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之中时,秦霄受惊地猛张开双眼。
一个少年,用一双哀伤的眼睛,痛苦地看著他。
然,让他震惊的却是,看到这名少年时,自己的心脏狠狠地抽了一下,那种感觉就像是站在镜子面前看著另外一个自己时却发现这个镜中人突然露出了愁容。
你就是言华的转世......
男子的话又萦绕於耳,秦霄用力却摇晃脑袋,把将要占据脑袋的某种可怕的思想给摇掉。
觉得自己还不够冷静,他翻身下床,打算去吹吹风。
出了屋外,秦霄发现之前一直都留在外面,不是发呆般伫立就是抚琴的男子居然不见了,怀著好奇秦霄在小屋转了一圈还是找不到人後,他便放弃去找寻了。
既然现在男子不在......
秦霄低头嗅了嗅身上的味道,然後蹙紧了眉。
之前跟江岩在树林转了大半天已经一身是汗,後来又被一连续恐怖的事情吓出一身冷汗,他身上的味道早就让他受不了了。不久前因为找寻出路的关系,让他意外地在离木屋一公里的地方找到一条小溪,看到清澈见底的溪水,当初他就恨不得扒光衣服跳到小溪里痛痛快快洗去一身的污渍了,只是在想到那名对他心怀歹念的男子後,他就强忍住了洗澡的郁望。
不要怪他小心眼,不论谁在经历了那种差点就被......的事情後,不管对方是男是女戒备心肯定是有的。
现在,知道男子不在後,秦霄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那边小溪,在终於看到清澈的潺潺流水时,他兴奋的以最快速度脱去身上的衣物,跑到溪水里尽情的冲洗身体......
正当他洗得正欢的时刻,一个白色的人影一步一步出现在他身後的岸上,等到秦霄注意到那道投注在他身上的强烈的视线而回过头去看时,他当下目瞪口呆,赤luo的身体也忘了找东西遮掩,只是失神地看著站在岸上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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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啾!"
一个喷嚏唤醒了失神的秦霄,这才想起来自己一丝不挂的他顿时满脸通红,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直接埋上。
以最快的速度冲到岸上,也顾不上身体没有擦干飞快地穿上衣物,觉得自己的脸会不会在下一秒烧起来的秦霄正在努力地套上裤子时,发现白影已经站在他的身旁。
"你是谁?"
莹润动听的声音出自於此人之口,秦霄稍抬头去看,再次因为眩目而恍了恍神。
站在他面前的人,美得不识烟火。白如凝脂的肌肤,完美菁致的五官,还有轻飘飘的一袭白色纱衣,一切就像是上天的菁心打造,漂亮得勾人心魂。
白衣女子一脸平静,似乎她早就看惯了男姓的luo体,也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自己看到了陌生男姓的身体,只是静静立於秦霄面前,像一尊不为尘世动容的仙女。
白衣女子胸前挂著一个类似於琥珀的晶莹剔透的吊坠,吊坠里面有一个血红色的东西在闪著微弱的光芒。
这名女子让秦霄再次看呆,忘了裤子才套在腿上,忘了回答她的问题。见他一脸呆相,等了半晌仍不见他回过神的女子微微蹙起眉。
"你是谁?"
她再问,声音透露些许不悦,也让秦霄回过神,低头看到自己衣冠不整的模样,他的脸又涨红了几分,!地一声穿上裤子并拉上拉链。
整理了下衣物,让自己看起来比较整齐後,秦霄红著脸尴尬地站起来,一边挠後脑袋瓜一边呐呐地道:"那个......你好......我叫秦霄......唔......"
蓦然间,颊边一股冰凉,下一秒秦霄被莫名来袭的强大力量压倒在地上,等到就撞得眼冒金星的张开眼睛时,发现自己的脖子上抵住了五根跟刀锋一样犀利的──指甲?!
原本还不明白抵在自己脖子上的是什麽,待顺著这样长长的东西看去时,他才发现原来是女子瞬间长至一米左右的指甲!
秦霄倒抽一口气,尽管女子的相貌未曾变动过分毫,但她冷若冰霜以前抵在自己脖子上下一秒就能刺穿他脖子的指甲让他明白,这名女子绝非普通人──
"你──"如果冰冷的面容,女子的声音也是如此冰冷,甚至还带著一股浓浓的恨意,"你身上有那个jian人的味道──"
秦霄微微瞪大眼,他不明白她指的是谁。
"那个jian人应该早就死了,不可能会回来的──你跟他是什麽关系?还是?"女子侧过脸冷酷地盯住秦霄想了一会儿,倏然目光一变,她想起什麽了,"难不成你是那个jian人的转世?!"
"可恶?!"女子低声骂著,并扬起了左手上长至一米左右的坚硬锐利的指甲,"我绝不容许你再回来坏我的好事,你给我死吧!"
话音一落,指甲咻地落在秦霄的面前,他连闭上眼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目瞪口呆地看著长长的指甲朝自己的身上落下──
"住手!"
"啊!"当地一声,白衣女子的指甲不知是被什麽打到,她惊呼一声後长指甲眨眼间收了回去,恢复成原来的样子。
以为自己这次真是难逃一死的秦霄心有余悸地松了一口气,然後朝出手救他的人望去,才知道来者正是那名方才不知所踪的黑衣人。
白衣女子一见到黑衣男子,脸上的表情变得又哀又怨,为她增添了几份惹人怜爱的气息,与之前的冷若冰霜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
"鬼主......"
"碧颜,我不是跟你说过不要到花池来吗?"
跟与秦霄说话时复杂痛苦的语气完全不同,男子在对白衣女子说话时,完全没有任何情感,甚至让人感觉到无情。
"鬼主。"被唤作碧颜的白衣女子闻言,顿时一脸凄然,她道,"您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有离开这里了,我担心你,所以来看看......"
"我没有事,你可以走了。"
"我......"逐客令已下,要留恐怕不易,女子满脸不愿,但也只能转身郁要离开,却在看到依旧躺在地上的秦霄时,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道,"鬼主,这里是禁地,他竟然闯进来了,罪该万死,就把他交给碧颜处置吧。"
黑衣男子一步一步走到秦霄面前,挡住碧颜的视线,语气严肃而且冷酷:"鬼谷里的人你想怎麽样都可以,但是他,我不允许你碰他一根毫发,否则,休怪我不留情面。"
"鬼主......"碧颜长叹一般的轻唤,然後一脸忧伤地转过身,"我知道了。"
但当她背对他们两人时,她眼中的嗜血光芒足以令见到的人不寒而栗。
碧颜走了几步後白色的身影便消失了,秦霄呆呆地看著她消失的方向,身体突然冷得一阵哆嗦。
"言华,你怎麽了?"
察觉到他的异样,黑衣男子立刻蹲到他面前,担忧地问。
秦霄的视线只是停留在男子的下摆上,他害怕也没有勇气抬头去看他的脸,不知道思到了什麽,秦霄一声不吭地从地面上爬起来并拒绝了男子的搀扶。
他心里有些不痛快,而且是莫名其妙的,当他看到男子与完美无暇一身白衣的碧颜站在一起时,就觉得很不痛快。
光是看身影,他觉得他们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站在一起的感觉那麽自然和鞋,但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自己的胸口像是梗塞住了什麽,闷闷地,酸酸地,难受得很。
因为理不清原因,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默默地走进木屋之中,而已经站起来的男子则静静地看著他的背影,背影依然孤寂且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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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霄一直在屋子里没有出去过,从窗户往外看去,黑衣男子一直端坐在外头,闭目瞑思。
秦霄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时候睡著的,等到开门的吱呀声响起时,他才被惊醒,闭开眼的时候,他看到了端著冒著热气的饭菜走进来的男子。
男子的头发很长,或许是不想再让秦霄受惊,他用自己的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庞,但这样反而让秦霄感觉到几份惊悚。
及腰的长发外加颀长有压迫强的身体,脸沈浸在发间阴影外看不确切,朝秦霄一步一步走来,让他感觉他像极了大号的"贞子"。
秦霄瞪大眼呆呆地看他走来,但男子却在放下食物後说了一句吃饭吧,就转身离去了。
看到他离去的身影,淡漠的态度莫名的让秦霄有点不是滋味。
"今天的那个白衣女人是谁?"
声音就这麽不经意地就逸出了自己的喉咙,说话完秦霄自己也吓了一跳,话语里那不掩半分的埋怨一样的语气更是让他震惊,这样的话分明不像是自己会说的。
男子停下脚步,似乎不能确定这话是不是秦霄说的因此迟疑了一阵才稍稍侧过身体,摆出一个秦霄看不见他的脸,而他又能看到秦霄的角度。
"你应该知道她是谁的......"
"我说了我什麽都不知道!"每次男子一说这样的话,他就来气。
男子沈默了,在这一刻,秦霄能够感觉到他透露出来的淡淡的无奈,但最终还是回答了:"她叫碧颜。"
"嗯。"
"是我......曾经的未婚妻......"
"什麽?"
秦霄错愕地从床上站了起来。
男子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声音变得飘渺不确定。
"原本我是打算要娶碧颜为妻的,但是後来我遇上了言华──也就是你。所以──"
"也就是说,你为了那个言华便毁了与碧颜的婚约?"
"可以这麽说......"
秦霄突然明了了那个白衣女子为什麽对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恨意了──不对,应该是对言华的恨意!
"言华,也就算是第三者了......"
"不是!"男子言语突然变得激烈,"我跟碧颜之间除了婚约之外根本没有什麽,当初我爱上言华後,已经跟碧颜撇清了关系。虽然碧颜一开始不同意与我解除婚约,但是最後她还祝福我们......"
话是这麽说,但是今天白衣女子对他的那种忿恨的态度中可以看出来,似乎结果并不如男子所言。
"那後来言华离开了,你为什麽不跟碧颜结婚?"
他们站在一块时,看起来是那麽的相配,就仿佛是天生一对,教人不得不称羡......
"言华......"
男子终於直视秦霄,情难抑止的声音低沈哀恸。
"你真的希望我迎娶碧颜吗?"
秦霄莫名的语塞,但他最後还是倔强地道:"当......当然......你们看起来就像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再说......你们都是鬼......"
虽然只见过一面,虽然白衣女子长得宛若天仙,但她十之八九跟男子一样都是鬼......因为她可以在瞬间长出长长的指甲......就像传说中的鬼怪一样。
一阵风吹来,秦霄抬头,才醒觉男子已经消失,只有打开的房门桌上的饭菜证明他曾经来过。
秦霄跑出去找寻,男子依然不见踪影。
为何?
茫茫花海之中只剩下自己与孤伶伶的一间小木屋时,心中涌上了压抑的苦涩。
害怕男子恐怖的外貌,但是究竟从何时起,他的身影竟然令他觉得安心?
不见时,会情不自禁去找寻,出现时,视线总是停留於他身上......
找著找著,仍然找不到,疲惫地站在原地,眼睛涩涩的,鼻头酸酸的,有道声音要从嘴里逸出来了却被他生生吞回肚子里......
不能叫......绝不能叫他的名字......
就像解开咒语的密语,只要一叫出他的名字,他就真的离不开了。
但是心中,仍然重复著那个名,那个自然而然就知道的名字。
赤胄。
肚子饿了,就把男子带来已经冷了的食物吃下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饿了,但是男子却一直没有出现,以往,总是在他感觉到疲惫饥饿时,他都会及时端来美味的食物,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知他懂他。
但是他现在,他饿得嘴唇都干燥了,男子还是未出现。
自从男子消失的那一刻起,秦霄就再没有找寻过离开的出口,而是一直坐在屋外,男子曾经一直停留的那个位置等待......
等待什麽,他知道只是他逞强的依然不肯承认。
空空的肚子咕咕叫个不停,正在努力分散注意力让自己感觉不那麽饥饿时,眼角突然瞄到了什麽,突然,他惊喜的抬头:"你回来......"
他最後的声音消逝在看清来者时。
出现在他面前的,不是黑色的身影,而是之前就出现过的,穿著白色衣服的女子。
这次,她依然一袭白衣,美得不染尘埃,美得动人心魄。
她带著美豔绝伦的微笑,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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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上一次的教训,秦霄明白眼前的女人再美也是有利爪的。因此看到她时,尽管不由自主的为她绝美的笑靥迷惑,但身体还是潜意识地僵硬起来。
"你坐在这里干什麽?"
女人露出柔美的微笑站在秦霄面前,打量了一番身体僵硬脸色难看的秦霄後,才戏言道。
"看风景吗?可是只有一个人看,不觉得孤凉吗?"
孤凉二字莫名的让秦霄想起一直坐在这里的那个黑色的身影......胸口一沈,他低下头不再看眼前的女子。
"为什麽不说话?难不成我之前的行为已经吓到你了?哈,没想到你转世後竟变得如此胆小,想想你从前,可是胆子大到在鬼谷里到处闯呢。"
"我从前......"低头的秦霄发出嘲讽一样的声音,"你告诉我,我从前是什麽样的?"
"什麽样啊?"女子若有所思地在秦霄身边转,"好奇心旺盛,胆子很大,一般人是根本进不来鬼谷的,但是他毫发无损的进来了,他也是唯一一个进到鬼谷後还能活著出去的人......怎麽说呢,他呀,轻易就得到了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是一个,很可恨很可恨的人......"
"为什麽不用你而用他了呢?"秦霄抬头看向女人。
女人嘴角含著意味深长的笑,站在秦霄面前後,她微微俯低前身,然後对他说:"转世之後,怎麽说也是另外一个人了嘛。怎麽,你真的想成为他,然後替代他成为鬼主的妻子,永远待在这儿──"
"我不要!"秦霄下意识地就吼了出来。
他否决了心中说这句话时微涩的心情,否决了浮现在脑海之中的那个孤寂的背影,否决耳边不知何处传来的哀叹,否决了一切。
"我不是言华,我是秦霄!我不应该在这里,我要回去,回去!"
秦霄望向女子,本该澄清的眼睛此刻泛著一条条血丝,但不掩眼睛中的坚决与义无反顾。
为什麽要留在这儿呢?
他不是言华,他是秦霄!留在这儿他不过是别人的替代品,但是回去,他就还是他......
女子的目光闪著不容人忽视的光芒,她勾起一抹浓豔的笑,道:"你真的选择回去?"
"是。"秦霄用力点头。
"那麽......"女子朝他伸出手,"我让你回去。"
她说这句话时,秦霄却犹豫了。
不是因为不想回去,而是他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眼前的人,毕竟她曾经差一点就杀了他。
"你不相信我?"女子又道。
"我凭什麽相信你?"秦霄瞪向她。
女子深深看他一眼,忽而捂住唇娇俏笑出声:"呵,才说你不像那个jian人,怎麽这双眼睛让我只想把他给挖出来呢......"
秦霄一听,不由得往後挪去。
虽然女子在笑,但她的话不像在开玩笑。
"你怕麽?"女子步步逼近他,"但我不会真的这麽做呢,因为我知道你并不是那jian人......我才不会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脏了手呢。"
该相信她吗?女子依然在微笑,但此刻秦霄不再觉得她的笑如表面看起来的那般美好,看透了之後,秦霄只觉得她让自己全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