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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是刚值完班的休息日,但若宫胜志为了准备学会的事而留在研究室里。半夜时,若宫胜志被那不断响声的呼叫器打扰,而不能好好入睡。再加上今天是礼拜六,留在研究室的只有若宫胜志一个人而已。太过寂静,反而更容易梦周公,若宫胜志不自觉地在笔记本型电脑前打了好几次瞌睡。

实在是没什么效率,若宫胜志便决定在论文告一段落后,将本来待到傍晚的计划提前,中午就先返回家中。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若宫胜志边听12点的整点报时,边整理着东西时那丢在白色上衣口袋中的呼叫器,突然开始响起。是从病房打来的。值夜班后的今天并没有到医院上班,为什么还会CALL自己?觉得奇怪的若宫胜志便回了电话。CALL自己的是日班的学弟医师,他在电话的那一头哭诉“学长,你所负责的病患有异状,我怎么都查不出来是什么原因!”。

若宫胜志急忙赶过去,并焦急地指示尚未做血液检测的笨蛋学弟。参考检测结果的数值,变更点滴的剂量,再将两种药注射的静脉后,病患马上恢复正常。若宫胜志看了一下病患的经过记录,应该是之前水分摄取不均衡而导致腹泻,使得体内电解质不协调。静下心来的仔细看看记录,应该就能判断出要如何急救。对于这种简单的处理都不会,而只是手足无措地CALL自己的学弟,若宫胜志感到一肚子火。学弟不知道学长的心情,还抛下刚稳定下来的病患不管,跑过来用轻松的语气跟若宫胜志聊天。

“幸好有学长你在,我自己一个人,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若宫胜志叹了口气,停下脚步。

“你今年是第二年吧?”

“是的。”

“你到现在,究竟学了些什么?”

抬头望着高挑的学弟,学弟难为情地突然说不出话来。

“不了解原因就要检查,这是常识吧?你的教授没教你这件事吗?”

“有……以前有教过……”

“真是的……”

若宫胜志夸大的耸耸肩。

“自己都不能判断、医治患者的话,就不应该来值早班。如果觉得负担太过沉重就辞职嘛,那倒是聪明人的作法。依我看来,都已经第二年了,还无法胜任值日班或晚班的废物,实在可以考虑一下。我要回去了,你多加油!”

学弟紧咬着嘴唇,低着头什么都说不出口。将心中的不满全说出来,心情畅快不少的若宫胜志,把医院抛在脑后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

驾驶时,若宫胜志实在是太困了,再加上和煦的阳光,让他好几次等红灯时,不小心睡着,而没注意早已变绿灯,就这样摇摇晃晃地回到公寓。若宫胜志回到公寓,就先看了一下寝室虽早就知道冈田晋也白天不可能会在,还是感到很失望。

十天前刚好两人都一起放假,但冈田晋也突然有工作而泡汤了。不过泡汤的部分,当天晚上就叫冈田晋也弥补了过来……但从那之后,又没好好聚在一起。

不管那晚是多么亢奋,时间一久就逐渐淡忘了。跟彼此的睡脸擦身而过,也不能打情骂俏,多希望他叫着自己的名字。如同吃是人类的本能一般,若宫胜志也本能确切地饥渴着冈田晋也的存在。

将放有尚未整理完的论文和幻灯片的包包放在脚边,若宫胜志一头躺在床上。竟然有冈田晋也的味道,若宫胜志将鼻头紧贴在床单上……就这样失去意识地入睡。不久若宫胜志的眼皮还是被迫睁开了,因为那响个不停的电话铃声。

若宫胜志边揉着惺忪的双眼,边看时钟,已经是下午5点,表示他睡了两个小时。床头柜上的电话,就像个歇斯底里的女人般吵个不停。因为电话坏了,而在一个礼拜前又买了一支新的,感觉在那之后,电话铃声变大不少。这跟以前的是同一机型,应该是没买错……但若宫胜志心里还是怀疑,这支的声音比较大。自问自答的若宫胜志还是去接起电话,放着不管的话太吵了。

“喂……”

心情不怎么好的应了电话,打来的是若宫胜志的母亲。若宫胜志胜志一听到声音,就想糟了。妈妈打来的电话,至今没有一次是好事。除此之外,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讲完的事,它总是长篇大论。这次也不例外。从大哥感冒很严重开始,看他连续两天都请病假的经过,就滔滔不绝讲了15分钟左右,若宫胜志丝毫没有插嘴的余地。在那话题结束后,终于讲到今天打电话来的目的。

“对了,胜志,你今天晚上有空吗?”

“我要准备下礼拜的学会,很忙的。”

啊,医生真是辛苦……用那听起来言不由衷的声音讲完后,母亲继续说了下去。

“你在这么忙的时候,实在很不好意思,不过,你晚上可以出来一下吗?今天是小遥的生日,大家要在饭店的餐厅庆祝。那孩子最喜欢你了,说什么无论如何都想看到你。”

小遥是大哥的长女,今年要满5岁了。是个年纪虽小,却像大人般傲慢的女孩。今年过年回老家时,也没想要对他特别宠爱,但就是被他喜欢上,而整天缠着不放。若宫胜志打从心底对她感到不耐烦。从以前就很讨厌吵闹小孩的若宫胜志,老实说,对小遥更感到厌烦。

“我真的很忙,不好意思……”

若宫胜志拒绝了,但母亲还是紧缠不放。

“真的只是来吃个饭就行了,花不到两个小时的。我也不想这样啊!不叫你来的话,她就会对我说‘我最讨厌奶奶你了’。你就当做卖我个面子嘛!求求你,不要生气哦,我已经跟小遥说胜志叔叔会来了。”

若宫胜志愣在那儿,不知该说什么好。虽说是第一个孙子,但妈妈还是太溺爱她了。就是这样无至今地宠爱她,她才会变成那样狂傲的臭小孩。若宫胜志虽然心里是这么想,但也没蠢到将这些事说出口。

“求求你,胜志,真的只是一下下就好了。”

论文的统整,进行得还算顺利,也不是忙得连出去吃饭都不行。再加上冈田晋也今天也上晚班,不到9点是不会回来的。

“……好吧,我去就是了。不过一吃完饭,我就要马上回家。”

“胜志,谢谢!”

母亲的声音显得无比兴奋。若宫胜志光听,就感到很不耐烦,便在母亲告诉自己碰面的饭店和时间后,就早早将电话挂上。在挂上电话的那一瞬间,若宫胜志便对自己答应要去的事感到后悔。真是麻烦……

从过年后,便再也没回去位于同一区的老家。4若宫胜志边说服自己这只是家族服务,边望浴室的方向走去。脱去满是皱痕的衣服,开始淋浴温水。生日的话,就非得准备礼物才行要送什么好呢……若宫胜志茫然的想着。

买礼物比想象中还花时间。犹豫了很久,最后若宫胜志帮侄女买了粉红色的珍珠耳珠。就算是为了小朋友,若宫胜志还是讨厌靠近那嘈杂的玩具卖场,心想,从小就养成她戴真货的习惯也不错。那份小小的礼物,就在若宫胜志银灰色夹克的口袋中,静静地等待出场。

昼夜的温差实在很大,从日落时开始吹起的风,出乎意外地寒冷。脚底踩着缤纷掉落的树叶,脸颊感受着那即将变冷的季节,若宫胜志急忙赶往约定的饭店。若宫胜志在约好的时间前后抵达,但在会客大厅却看不到傲慢的侄女,只见身穿套装的母亲一人,

“大哥跟小遥怎么还没来?”

这么一问,母亲就像个调皮捣蛋的小孩被捉到般,向若宫胜志使了个眼色,难为情又暧昧地笑着。

“胜志,对不起。小遥今天要跟她爸妈一起住在迪士尼乐园。”

“咦……”

既然这样,为什么叫我来这里?还来不及问时,就看到母亲闹别扭地噘着嘴说:

“因为你都不回家,也一点不关心跟你提的相亲的事,所以我才”

“妈,你该不会……”

若宫胜志心中涌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母亲小小的耸耸肩,便呵呵笑了起来。

“今天只是吃一下饭而已。对方是妈妈同学的女儿,我看过她的照片了,长得很可爱。听说她去年刚从大学毕业,现在正在证券公司上班。”

“我要回去了。”

紧拉住准备掉头而走的儿子,母亲的声音好象快哭出来了。

“难得你人都来了,就看一下对方再走嘛!”

一个人在那里打如意算盘,还用谎话把自己的儿子骗出来……母亲这种强人所难的作法,实在让若宫胜志很火大。觉得认真帮那一点都不可爱的侄女挑选礼物的自己,实在像是个傻瓜。

“啊,她们来了。”

母亲独自说着。若宫胜志的视线移向大厅门口,看见一位穿着茶色套装的年轻女性,和一位穿着墨绿色典雅套装的中年女子,正并肩走了进来。

“拜托你,可别让我丢脸。”

紧抓住儿子的手腕,母亲眼中充满泪光。若宫胜志对母亲的“苦肉计”完全无动于衷,只是觉得无情甩开紧抓住自己的手,好象很麻烦。要是就这样回去的话,妈妈一定会跟大哥抱怨。明明是妈妈不对,却还得听大哥头头是道的训话,若宫胜志可敬谢不敏。况且,事到如今才走的话,不就让对方看家里的笑话吗?对上了母亲的当,而后悔不已的若宫胜志,小声严厉的对母亲说“只次一次,下不为例”!说完后,若宫胜志便朝向这边走来的两为女性,露出他最有诚意的微笑。

回到家时,已经是晚上9点了,但公寓里还是暗暗的。若宫胜志走到寝室,将上衣粗暴地扔在床上。那没有归属的礼物从口袋中飞了出来,滚到房间的角落。若宫胜志捡起来往垃圾桶一丢。

若宫胜志搔搔浏海,在床前坐下来,从床头柜的抽屉中拿出香烟,眼前弥漫起烟雾。能让若宫胜志分心,也只有短暂的一瞬间,马上又想起刚刚一块用餐的女性,而开始感到反胃。

母亲说的很可爱,但依若宫胜志看来,很想反问回去“哪里可爱?”。就是这样平凡的女人。不会化妆,浓妆艳抹的脸颊和鲜艳的口红,在配上老土的衣服,那种不协调感实在让人觉得好笑。在餐桌上,坐在对面的若宫胜志甚至还能闻到那极重的香水味,她太没常识了。坦白说,若宫胜志很反感。

谈话中完全感受不到她的气质,让若宫胜志好几次怀疑,她真的有大学毕业吗?若宫胜志只能陪笑地坐在一旁,有好几次都差点吐了出来。那故做谦虚地坚持自我,还有毫无意义的高傲,让若宫胜志看了就不高兴。谁会看上那种自我意识膨胀的女人啊!就算她很有钱,若宫胜志也不想和她发生关系,若宫胜志将吸到一半的香烟用力念熄。

在一直臭骂那个女人的时候,若宫胜志才注意到,问题不在于那女人的言行举止或长相什么的,而是在别的地方。为什么非得装做想相亲的样子,跟自己不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呢……又不能向始作俑者的母亲严正抗议,胸口的怒火无处发泄,一直蔓延。

到现在会一直拒绝相亲,是因为自己是同性恋,也从没认真考虑过要跟女人结婚来掩饰事实。更何况,现在已经有了冈田晋也这个令自己着迷的情人。

并不是没考虑过将来的事。但倘若地球上只剩下自己和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是女的,若宫胜志也不会感到有性趣。现在,只要有冈田晋也就够了,一个他就能让若宫胜志感到十分满足。但要是有一天,双亲知道自己的性癖好和冈田晋也时……虽说自己小心翼翼地在交往着,但假若双亲知道了……要是被命令分手……

远方传来大门打开的声音。若宫胜志下意识地从床上站了起来,走出寝室,和正在走廊的冈田晋也眼神交会。

“欢迎回来。”

冈田晋也和蔼地微笑着。比起那简直就是化妆的香水女恐龙,冈田晋也不知道要好上多少万倍。

“你今天特别晚哦!”

若宫胜志等到有点不耐烦地说着。

“我有点事,所以”

听到若宫胜志的话而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冈田晋也实在太可爱了。若宫胜志想亲吻他,便将身体靠近,没想到他却后退了几步。就只有几步,但那距离实在让人感到不快。知道被拒绝的若宫胜志,突然心情变得不太高兴。冈田晋也见状,便轻声跟若宫胜志说“对不起”。

“今天帮忙搬家,弄得身体脏兮兮的,实在不怎么干净,有满身大汗。我想,可能会引起你的反感……”

即使说明理由,若宫胜志不高兴的感觉还是没有消失。

“那有什么关系!”

丢下这句话,若宫胜志便生气地搂住冈田晋也的腰,朝那不知所措的嘴唇亲吻,就算是忘记今天相亲的吻。最后冈田晋也放弃抵抗,很自然的抱住若宫胜志,并回吻过去。反复热吻时,若宫胜志不由自主地开始想做爱,想用这男人的美好来完全拭去对母亲的不满。

“我们到床上去吧!”

若宫胜志很努力地色诱着,但冈田晋也却皱了皱眉头,开始沉思起来。若宫胜志感到不知是什么原因,冈田晋也现在完全没有兴致。

“对不起。”

道完歉后,冈田晋也右手抚摸着若宫胜志的脸颊,并轻吻了他一下。

“我肚子饿了,先吃个饭,洗澡后再来,好吗?”

若宫胜志吞下那句“我现在就想要了”。他既然都说肚子饿了,要是在做爱途中肚子饿得咕噜咕噜叫的话,的确会让人扫兴。不过,即便如此,若宫胜志的心里还是很想要,却又不能耍赖说“现在就要”,所以只好不情愿地暂时先停下来。

冈田晋也到厨房去,用冰箱中的东西随便做了晚餐。而若宫胜志在冈田晋也吃完前,都一直坐在他的对面喝着咖啡。若宫胜志边喝咖啡,边观察冈田晋也吃东西的模样。冈田晋也拿筷子的方法很特别,会让人感到好奇,他为什么有办法吃得这么顺畅?他的拿法就是这样的癖好。

这么说来,以前去法式餐厅时,还因为冈田晋也不懂刀叉的使用方法,而大费周章。以若宫胜志的家庭背景来说,知道那些用法和礼仪是理所当然的事,以往对不知道那些礼仪的人都会鄙视的若宫胜志,竟一点成见都没有,还很细心地在现场教导冈田晋也。若宫胜志从不鄙视冈田晋也不会的事,反而很喜欢他努力学习的样子。真的是不管任何事,都会前所未有地体谅他。

冈田晋也不小心把夹的东西掉到餐桌上,小小吐了个舌头后,便用右手捡起来放入嘴里。之后,还用舌头舔着那脏脏的手指。若宫胜志对那绝称不上优雅的举动感到兴奋,涌起一股无法抵挡的情欲。

“啊,对了。”

冈田晋也突然自言自语的说着,并抬起头。

“从明天开始,我会比较晚回来。”

晚回来的事,让若宫胜志的眉头动了一下。

“今天搬完家结束工作后,顺便回了总公司一趟,在那里,遇到了高中时很照顾我的社团教练。没想到教练是来担任我们公司新成立的职业马拉松队的领队。”

若宫胜志一口猛喝下那早已冷却的咖啡。

“高中的恩师去当领队,跟你晚回家有什么关系?”

冈田晋也不以为意地接着说。

“领队说因为队伍是新成立的,现在选手和教练都很缺人。不凑巧的是,在马拉松队成立之初所聘用的另一位教练受了点伤,所以他拜托我在那个人康复前,可不可以先担任他的助手。就这样,以后不管上哪种班,我都要9点左右才能回来。”

若宫胜志将手中的咖啡杯粗鲁地放在桌上,对面的男人惊讶地抬起头。

“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

冈田晋也不解的歪着头。

“我……”

若宫胜志对那丝毫不在意的表情感到生气,两手用力地往桌上一敲。

“我们相聚的时间本来就够少的了,你还去当什么助手?为什么非得要你去当呢?”

冈田晋也摇了摇头。

“应该不是非我当不可,但对方是我学生时代很照顾我的人,所以他的‘拜托’,我不能拒绝。”

那个领队是冈田晋也的恩师,再加上他那种个性,很容易就能猜到这样的结果。即使如此,知道这件事的若宫胜志还是无法就这样算了。他很想告诉冈田晋也,没什么比想碰触对方,却只能望着对方睡脸的感觉,更加空虚和不开心的了。一句“晚回来”的话,让若宫胜志将手放在额头上,叹了一口气。

“我从很久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你要工作呢?”

冈田晋也似乎不了解若宫胜志问话的意思,用很暧昧的表情想了想。

“我一个人工作应该就足够了吧?如果只是为了生活,你没有必要去工作啊!我们是为了要能待在彼此身边才同居的,如果不能这样,同居就没有意义了。”

若宫胜志亢奋地说着。但相反的,冈田晋也很冷静。

“的确只要你一个人工作,生活就没问题了。可是,这样一来,我就等于在让你养。我不喜欢只让你工作,想自力更生,想跟你站在平等的地位,更何况,助手只有当到受伤的教练康复回来时而已,不会很久的。在那之前,就请你多忍耐了。”

冈田晋也意志坚定,而若宫胜志也很了解他所说的。换个立场来说,自己也会这么认为。但今天不知为什么,就是没办法好好整理自己的“感情”部分。若宫胜志一言不发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想走出厨房时,被冈田晋也抓住手腕,而留了下来。冈田晋也什么都不说的看着若宫胜志。用力想甩开他的手,但那抓得有点痛的手指却没放松。

“你生气了吗?”

当然是在生气。

“没有。”

若宫胜志缓慢地将冈田晋也的手指松开后,微微笑着。那因生气而抖动的身体,刹那间静止不动。

“你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

说完后,若宫胜志便抛下冈田晋也,直接走进寝室,连澡都没洗就直接换上睡衣,一头钻进被窝里。将头埋在枕头上的若宫胜志,闻到冈田晋也的味道。那平常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气味,现在只让他的怒气更形炙烈。若宫胜志生气的将枕头丢出床外。在进入寝室还不到半小时后,寝室门口传来喀嚓的声响,但只是一直发出声响,丝毫没有打开的样子。

“胜志,开门啊!”

若宫胜志将头埋在被单中,装作没听到。感叹句再叫一声后,知道门不会打开,于是不久门的另一边就完全感受不到有人的存在。像个孩子般闹别扭,心情总算有点畅快的若宫胜志用鼻子发出哼的一声。闭上眼睛后,若宫胜志不习惯少了总待在身旁的那个人,便将丢出去的枕头捡了回来,紧抱住枕头才渐渐睡着了。

在繁杂的学会结束后,若宫胜志隔天便搭乘下午的飞机离开东北。回到公寓时,已经是下午5点,在简单地整理过行李后,若宫胜志便将车钥匙拿在手中,准备出门。这时候快接近下午6点。

算是对擅自决定的冈田晋也采取报复,而将他赶出寝室外的事,已经是五天前发生的。在那之后的四天,若宫胜志毫不留情地为了坚持自己的主张,而对冈田晋也视若无睹。就这样,两人分别在床和沙发上睡觉。但时间一久,比起看到不被自己理睬的冈田晋也时的优越感,那独自一人睡觉的孤寂,反而更令若宫胜志难受。

正想原谅他时,又因为学会而得去东北住上三天两夜,真正让两人分开了。和同事一起出门的旅途中,若宫胜志对冈田晋也不在身边的事,感到寂寞不已。对自己因为那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理冈田晋也的行为,觉得十分后悔。

有留下纸条,说自己要去东北参加学会,所以冈田晋也应该不会对自己的突然消失感到心慌。但总觉得他会担心,其实是自己想听他的声音。可是,他又不会接打到公寓的电话,结果只能电话留言,那太难为情了。所以若宫胜志便决定,从学会回来后,就直接去工作的地方接他。

6点半到了他工作的办公室时,已不见情人的踪影。自称是同事的男人说“他说去帮忙马拉松队的事,应该在市立体育场。

恰巧被卷入下班的车潮中,前进的速度可说跟乌龟一样缓慢。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时,已经快晚上8点了,市立体育场的停车场的灯光显得冷清。若宫胜志将车听在入口附近,正要走出车门时,晚上的空气意外地让他感到寒冷,于是便拿出了放在车上的薄外套……亲身感受到季节已到了十月的气氛。

若宫胜志凭着那昏暗的路灯,慢慢绕了体育场一圈。每当强风吹起时,若宫胜志就缩起脖子,而眼睛则被那充满沙尘的空气,吹得快睁不开了。高耸的围墙后是亮的,而且还有人的声音。照理说,冈田晋也应该在这里面,但就是看不到情况。走着走着,那堵围墙就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跟肩膀同高的铁栅栏。那里好象是车子的出入口,靠近就能窥见体育场的情形。

被灯光照射的椭圆行跑道上,有六、七个穿着运动服的男人默默的跑着的身影。若宫胜志不断找寻冈田晋也的踪影,但除了那些跑着的人外,就只剩下撑着拐杖的20岁左右的年轻男子,以及大概50岁左右的健壮中年人。若宫胜志睁大眼睛,在体育场中找寻那最重要的身影。突然在那群跑着的人们中,发现了冈田晋也的踪影,若宫胜志惊讶得握住面前的栏杆,没想到他正在跑。

“不是说是助手吗……”

好几个选手排成一列,以一定的间隔在跑着。若宫胜志将手放在围栏上,注视着那不断跑着的冈田晋也。若宫胜志心中出现一个疑问,网球或高尔夫就算了,像这样一直跑着,到底有什么乐趣?这一生,自己一定无法体会到跑步是有趣的人的心情吧?了不了解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还不会讨厌那不停跑着的情人的身影。

大声的怒吼响彻整个体育场。之后,冈田晋也便脱离队伍,跑到那在跑道内撑着拐杖的男子身边。撑着拐杖的男人不仅怒吼,还加上动作地责骂站在面前的冈田晋也。若宫胜志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但确切的感受到那男子的激动。

在被不停的责骂后,冈田晋也再次回到跑步的队伍中去。但不过才五分钟,又再次被那撑着拐杖的男人叫了回去。这次在被怒骂后,冈田晋也并没回到队伍中,而是一个人开始做起柔软体操。

冈田晋也独自沉默地做了约5分钟的体操后,有再次回到跑步的队伍中。这次练习从缓慢的速度渐渐加速,之后再慢慢变回缓慢的速度。过了8点半后,选手全部集合到跑道内侧的教练面前。不到3分钟后,之前整齐划一的选手们各自解散,消失在体育场上。若宫胜志知道练习结束后,便匆忙回到体育场的门口。

练习结束不到10分钟后,陆续有人走了出来,但就是迟迟不见冈田晋也的人影。失去耐心的若宫胜志偷偷望了一下门口内侧时,就看到有个垂头丧气地走着的人影。若宫胜志赶紧假装不知道,将头转到入口的相反方向。本来打算让他主动发现自己,而向这边打招呼,但那低头的男人并没发觉若宫胜志的存在,而就要直接走了过去。在这里被抛下的话,自己就有点白痴了,于是慌张地朝那蜷曲的背影打招呼。

“晋也!”

他突然停住脚步,回过头。那惊讶的表情,在下一刻就变成了笑容满面。他像只摇尾巴的狗般,向若宫胜志这边跑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刚好有事过来。”

就是说不出专程来接你的……就算被发觉也不想说。

“我开车来的,你要回家了吗?”

“恩,已经没事了。”

于是两人便上了车。来的时候明明塞得很严重,可能过了塞车时间吧,一路上畅快无比。就算看着前方开车,还是能感受到冈田晋也的视线,有种害羞的感觉。不过,这样一来,让若宫胜志感到放心不少。

“你刚刚在跑啊?”

看着前方,跟冈田晋也说着话。

“你刚刚有看到我们练习吗?”

若宫胜志呆呆地看了将近一个小时,但还是打混地说只有一下子。

“你不是跟我说是领队的助手?”

绿灯转红,车子停了下来。转头一看,只见冈田晋也微微苦笑着。

“刚开始本来是助手的。因为受伤的教练责任感很强,即使受伤还是来监督选手练习。这样一来,就没我的工作了。再加上你不喜欢我晚回去,所以我就干脆请辞了,但领队劝我试着跑一段时间看看。”

“那哪里像在试,我看你已经完全融入其中了。”

冈田晋也咬着嘴唇般沉默不语,一脸很难为情的表情。红灯变绿色后,若宫胜志慢慢踩着油门。

“领队劝我说‘要不要试着再跑一次’时,那受伤的教练便对我说‘让外行人跑,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要是不去理会他就好了,但那时候真的很生气,就在大家面前说了我想跑跑看。”

“受伤的教练,是那个撑着拐杖的男人吧?”

“你怎么知道?”

冈田晋也惊讶地问道。

“有个男人一直大声责骂你啊!是那个混蛋吧?”

话说到一半,若宫胜志因为对方都没反应而转过头看。冈田晋也正侧着脸看窗外。

“你怎么了?”

“那种难堪的场面,不想让你看见……”

若宫胜志呵呵地笑了起来,并用右手搔了搔冈田晋也的头发。

“你跑得还满有模有样的,为什么他会那样骂你?”

“说我节奏太差或手的摆动太小等等……从头骂到脚。那位教练姓世谷,比我小两岁,曾经是领队的学生。选手时代曾是快步如飞的选手,但在大学时弄坏身体,不能继续跑之后便开始转学运动医学,而变成教练。领队说他是非常适合当教练的男人,但不知怎样,就是跟我合不来。”

冈田晋也叹了口气,便躺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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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逃避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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