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时有人走来,是大嫂熟识的手帕交,两人相见欢,有许多话想说,花圆圆见大嫂很想与那手帕交说说话,又难得出门一趟,便鼓励她去。
「大嫂,你就去聊聊,不用陪我。」
「这怎么行?我是陪你来的,哪能放你一人?」
「我又不是小孩,哪需要你全程陪着?我去找柳姑娘说话。」
大嫂心想也好,再三叮嘱她别乱跑后,便随着那位手帕交去了。
花圆圆目送大嫂离去后,自己则朝林间小路缓步走去。她需要静一静,抚平紧张,让烦乱的思绪沉淀下来。
若是萧郎再来找她,该怎么表现自己,才不会像适才那样犯傻,呆呆望着人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或许是因为萧郎乱了她的心神,令她忽略了感应,没发现危险正朝她接近,直到有人突然挡住她的去路。
她抬起头,一愣,发现不知从哪里冒出两名婢女打扮的女子正盯着她。
「花姑娘,我家小姐有请。」婢女嘴上说得客气,可看人的眼神却很傲慢。
花圆圆这时才感到危险。这感觉来得突然又清楚,一点也不模糊。
这时的她没了适才见到萧安浩的紧张茫然,恢复了清明。
她镇定下来,含笑客气地问:「不知你家小姐是哪位?」
「我家小姐素来仰慕花姑娘,准备了茶水要招待花姑娘,还请您赏脸。」这话竟是转开了,没有告知自家主人是谁。
花圆圆打量着两名婢女,在她们身后,还跟着两名男仆。
花圆圆笑着点头。「还请这位姊姊带路。」
对方见她同意了,便转身领路。不过花圆圆虽是假装跟着,却逐渐放慢脚步,一边观察前头的人,一边注意四周。
猛然一个转身,她毫不犹豫拎起裙摆就跑!
「欸?她跑了!快把她抓住!」领路的婢女急急叫道。
两名男仆回头也是一惊,立即紧追而去。
花圆圆不明白这些人是谁,但她非常肯定,来者不善!所以她是绝不可能随对方走的,否则入了瓮,只会任对方宰割。
可惜她再怎么奔跑,也敌不过人家的脚程。
原来那两名男仆是有功夫的,对方显然非逮住她不可,竟事先派两名有功夫的男仆跟着,就是防她逃跑。
她一被抓住,立刻被对方捣住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接着便被强行带走。
领路的婢女站在她面前,冷着脸道:「真没想到,原来是个精明的。」
花圆圆也不挣扎了,因为她知道挣扎无用,若挣扎不休,那捣住她嘴的男仆恐怕会打晕她,如此一来,她连逃的机会也没有了。
「你给我乖乖的,否则有苦头吃!」
花圆圆立刻点头,表示同意。
婢女见她爽快同意了,脸上的不悦也稍缓,叹了口气。
「要怪,就怪你是那萧公子的未婚妻,惹怒了我家小姐,她……总之,见了我家小姐,你好自为之。」
花圆圆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萧郎的关系,令她惹来其它女子的妒意,但她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嫉妒到要掳她?
仔细回想,虽然她和萧郎订亲半年,不过花家人向来低调,加上她爹爹处事谨慎,能够攀上萧家这门亲事,不论花家人再高兴,爹爹仍告诫家人,不可大肆宣扬订亲之事,因此没多少人知道。
可是今日大嫂这么一宣扬,在场众人全都知道了,就不知是谁人眼红?
花圆圆脑袋飞快转着,对方摆明来阴的,敢在刘家动手,必然有把握将事情压下去。
不,她不能去。去了必是死路一条!
「这位姊姊,这亲事乃父母之命,实在不是我能作主的。」她试着求饶,目的是想从对方口中套出一些话。
前头走着的两名婢女,一直没开口的那名转过头来,见花圆圆如此有礼又一脸忐忑,顿时为她将遭受的伤害心生怜悯,但想到自家主子跋扈的脾气,若不完成主子交付的任务,倒霉的将是他们,也只能压下同情。
「这不关我们的事,等见到我们家小姐再说吧……」婢女的话语里有着同情和遗憾,以及说不出的阴霾。
花圆圆心下猛地一紧,一股感应袭来,直令她心惊肉跳,没来由地,她心中冒出两个字——
毁容!
她惊惧交加,这感应来得又强又清晰,根本不用怀疑。
好狠毒的心,居然想毁她的容,她必须逃!可是……她该怎么逃呢?
正当她心慌意乱时,适巧经过拱桥,桥下是池子,她灵机一动,立刻行动,身子猛然一歪,往旁一倒,人便跌进了池子里。
对于这个变故,两名婢女和两名男仆皆是一惊,赶忙盯住桥下,但是等了老半天,花圆圆居然没有浮起来!
四人面面相觑,脸色越来越白。
「她没浮起来……」
「怎么办?要下去救吗?」
领头的婢女脸色难看地说道:「来不及了,而且……小姐命我们将她毁容,这么做是犯事,女子容貌毁了,一生也毁了,根本活不下去,如今她自己掉下去,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其它人本来就不想沾这个腥,索性把责任都推给花圆圆。
「对,没错,是她自己跳下去的!怪不得咱们,咱们快走吧!」
四人怕出了人命牵连自己,趁四下无人,赶紧离开,连去确认花圆圆是否真淹死的意愿也没有,只想赶快远离现场……
待人走远后,平静的水面才有了动静,花圆圆冒出水面,急急吸着空气。
他们再不走,她就真的憋不住了!
其实并非她闭气功夫好,而是她在落水之前,事先深吸一口气,等到气没了,赶紧把袖中的葫芦拿出,再吸了一口。
这葫芦是她在来时路上买的玩意儿,当时只觉得它的刻划漂亮,所以才买回来收藏,而她在跳进池子前,便已偷偷将葫芦的塞子打开,装入空气,这才趁那些人措手不及之时,跳进池子里。
因为多渡了一口气,才能骗过那些人。
而且少有人知道,其实花圆圆水性不错,幼时时常和两位兄长到溪边玩耍,因此习得泅水之技,只因后来娘亲管教甚严,请来教习教她琴棋书画,便不再有机会去泅水了。
她躲在桥下,身子泡在水里,幸好这时节天气已暖,尚无大碍,但是泡久了也不行。
也不知那些人走远没?现在全身湿淋淋的,这副糗样若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偏偏嫂子发现她不见,一定会着急,派人来寻……
正当她思量着是要自己走出去,还是等人来寻再出现时,忽听桥上脚步声,让她全身绷紧,就怕是那些人去而复返。
她屏息以待,一动都不敢动,深怕小命不保。
她感觉到那脚步声来到她上头便停住了,似乎只有一个人,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较轻浅的脚步声传来。
「萧郎……」女子低柔的轻唤声传来。
花圆圆不由得心中诧异,这萧郎难道是指萧安浩?
「你可安好?」悦耳磁性的男子嗓音,的的确确是萧安浩的声音。
是萧安浩!她是不是该出声向他求救?
正在惊喜和犹豫间,上头又传来说话声。
「怎么哭了?」萧安浩的声音十分温柔。
「我没有……」女子回答的嗓音也是柔柔弱弱,只是三个字,却有勾人怜爱的好本事。
花圆圆心中一沉。这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是谁呢?而且从他们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亲密呢!花圆圆心口像被什么给掐住似的,但她沉住气,决定继续听下去。
在一声叹息后,萧安浩轻柔地说:「你是伤心我和那花家千金订亲的事?我不是说了,这只是权宜之计。」
花圆圆心下一惊,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知道……只是我……我担心嘛……」
陈昭容泛着水光的美眸如同清晨叶上的露珠,微颤的长睫令她本就绝美的容貌更添楚楚可怜。
萧安浩叹息一声,伸手搂她入怀。
「昭容……」
一声亲昵呼唤,柔情万千,不用太解释,这样还猜不出来就是傻瓜。
以前的花圆圆或许还会懵懂看不清,可现在的花圆圆有了超乎常人的敏锐感应,当然一听就懂。
她心头剧震,迟迟不敢相信,原来萧郎和陈昭容……她紧抿着唇,心头像被掏空似的难受。
萧安浩轻轻抚着陈昭容的发丝,安慰道:「与我订亲之人,随时有可能送命,所以我不得不出此下策。我虽然与花圆圆订亲,却也只是权宜之计,待得事情处理完,我便娶你过门,明白吗?」
「嗯……我明白的。」陈昭容轻轻点头,埋在他怀里的容颜,弯出一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