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过了狂野的一夜后两人都睡过头。在迟到前夕醒来的诚一当然不吃早餐,慌忙梳洗完后就拿着公文包准备冲出去,不过临去前仍不忘吻过启介再走。
一样比平常迟了很久的启介慌忙进入更衣室,距离晨间训话还有十分钟的时间。更衣室里除了柊之外还有另外两名职员,他们都已经换好饭店制服。
「冰见先生,你迟到了哦!」
一名年纪较长的男人对他说。启介只能暧昧地响应一句睡过头了。他虽然不想在柊面前换衣服,但现在已经没有犹豫的时间。
他迅速脱掉衬衫换上饭店制服。等系好蓝色的领带之后,距离工作时间只剩五分钟。其它两名职员都已经出去了,只有柊坐在折叠椅上抽烟凝视着启介。受不了视线攻击的启介开口问:
「你不到柜台去吗?」
「去啊,不过我想等你一起去。」
柊站起来把香烟捻熄在烟灰缸里,离开更衣室向柜台走去。对于好不容易才赶上上班时间的启介,坐在柜台内办公室里的经理虽然面色不善,但因为他没有迟到所以没多说什么。
当启介一站进柜台,立刻就开始忙着替住客办理住房手续。等到人潮过了已经是十点半。
「冰见先生,你老是做那种事吗?」
在大厅没人的时候,柊突然冒出这句话。
「那种事?」
一个不祥的预感掠过启介心中。柊凝视着他坏笑说:
「我可不是刻意要看的。」
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的启介脸色一下刷白。
「我从便利商店经过公园的时候突然听见奇怪的声明,想说偶尔会有人在那里做,就想过去吓唬他们一下。没想到仔细一看居然是冰见先生,真是让我吓了一大跳。而且对方还是男人。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被强奸,不过看到最后就知道不是了。」
柊流畅地描述着羞耻的行为。
「在外面做的时候要小心一点,不知道会被谁看到啊!」
之后,柊没有再说什么。虽然恢复平常的工作,但是启介却无法镇静下来。在公共场所做那种事当然有被发现的可能,而自己却在激情之下顾不了那么多。
他瞄了身旁的柊一眼,感觉这个比自己年少又矮的男人充满了威胁感。要是柊把那件事说出来的话……要是他说自己是一个在公园里向男人突出臀部、欲仙欲死的男人的话……。到时候就离职算了,这样就能干脆解决。
柊不知道诚一就是自己同居的表兄弟。即使恶评集中在自己身上也不会危害到诚一。
一个人想到不可自拔的启介,没发现客人不耐地拿着钥匙站在自己面前。直到在柜台里有人拉了自己的手一下,知道是柊的启介过度反应地抖了一下身体。柊一脸讶异地看着他。
「客人要退房。」
柊压低了声音说。看到启介仍旧一脸茫然的模样,他皱着眉头接过客人的钥匙。
「您是寺山先生吧?请稍等一下。」
他打着计算机输出住宿费用。等到客人一脸不悦地走出饭店后,柊才叹了一口气。
「冰见先生你在干什么啊?工作时候怎么能发呆。」
「是……」
启介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连续不断地出错。他几次弄错客人的名字,还把钥匙给错。到后来,启介只能像机械一样不住地低头道歉。
好不容易到了午休时间,启介拿着罐装咖啡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发呆。其它职员都到外面去吃饭,被邀约的启介以没有胃口拒绝。明明从早上到现在什么都没吃却一点也不饿。
柊会不会趁自己不在的时候把那种痴态告诉别人?他要说也没办法,因为那是事实,而且是自己同意之下的行为。然而,激烈的自我厌恶却像波浪似地侵袭着启介。
在桌上抱头烦恼的启介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一回头看到拿着附近便当店袋子的柊走了进来。他下意识地抬头看看时钟,柜台的两个人一定要错开吃饭的时间,所以只要启介不出去柊是不可能进来吃饭。交换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柊进来的话自己就得回到柜台。启介慌忙起身,不小心牵动折叠椅倒在地上,让他更是尴尬地逃命似地走向门口。
然而,在启介出去之前门已经被粗暴地关上。随着夸张的叹息声响起,柊拉住启介的手把他推倒在椅子上。俯视着启介的眼神里打从心底啼笑皆非地问了出来。
「你在怕什么?」
他把袋子放在桌上。
「你不用担心交班问题啦,我已经请时枝先生代替了。他虽然是管事务的,不过以前也站过柜台。」
柊边说着边坐在启介的对面。
「是因为我说在公园看到那种事情,你才变得魂不守舍吧?」
他咋了一下舌。
「真不知道你是没神经还是神经过敏。满不在乎地被我看到吻痕,却只因为被我调侃两句就心神不宁。真难以想象你会在外面做那么大胆的行为。」
启介仍然全身僵硬。
「我是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啦,不过我没打算说出去。只是没想到身边居然会有同类而开开小玩笑而已。」
他从袋子里拿出两个便当。
「我不会把那件事说出去,你可以放心了吧?别一副好象世界末日的表情好不好?吃了饭才会有精神,这便当就算我吓到你的赔礼吧!记得下午别再犯错了。」
听到他说不会告诉任何人的确让启介安心,但是他并没有放松对眼前这个男人的警戒心。看到启介似乎无意吃便当的柊又咋了一下舌后,把便当的包装拆开,还把筷子扳成两根后递过去。
「多少吃一点吧,我没打算吓你啦,你就原谅我吧!」
他谢罪的语气让启介不禁笑了出来。看到他的笑,柊僵硬的表情也缓和了。放松了戒心之后肚子自然也饿了,启介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实。虽然午休时间所剩无几,但柊都已经买来了不吃不好意思。启介一个劲地猛吃便当里的炸鸡。
「我以前就觉得你吃东西的样子好诱人哦!」
柊有感而发地说。
「白皙的皮肤再配上隐约露出的红色舌尖,要是你有心诱惑的话,大概没有男人可以逃得过吧!真羡慕啊,我要是有你这么好的条件的话,一定可以玩尽天下帅哥。」
柊一脸天真地说着没节操的希望。接着又用充满兴趣的眼神发问:
「在公园里的那个男人是件的情人吧?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暴露狂,后来完事之后发现他对你非常温柔,温柔到连我都会不好意思的地步,还亲了你好几次呢!我虽然不喜欢太黏人的男人,不过偶尔那样也不错。」
柊得寸进尺地握住启介的左手。
「你怎么会认识那么帅的男人?告诉我嘛,我也想要那样的恋人啊!我跟谁都无法持久,我知道问题出在自己身上,因为我太容易腻了……」
更衣室的时钟发出整点的报时声。
「啊、时间已经到了,我还想跟你再多聊一点啊!你好象比我还有经验,说不定可以听到很多好玩的事。」
柊说话的速度快到启介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启介虽然得以回到工作岗位上,但在离去上前还是不忘订正。
「你好象误会了。」
他做了恶梦。但是醒来时只留下不愉快的汗迹和感觉,关于内容则是毫无印象。
或许是跟从前一样的梦,抑或只是精神上的不愉快。不想刻意去忆起令人讨厌的事,确定诚一仍睡得香甜之后,启介悄悄起床。
他跟已经离婚的妻子足分床睡,而这里只有一张床。不习惯只有刚开始时,身边有温暖总是令人心安。
他穿著睡衣走在寒冷的走廊上,从冰箱里拿出一罐啤酒。他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那一刻仍未来临。也该是有谁出现的时候了吧?他也差不多该厌倦自己了。然而,从诚一身上感受不到任何迹象。
五年前他来到东京的时候诚一有女朋友。他即使怀抱着自己仍以恋人为优先,只要电话一响,不管是在做爱途中或何时何地,都会立刻弃自己而去。
他任性地爱着自己,也任性地丢弃自己,启介并不想强求什么。反正自己是同性,跟男人之间的爱情根本就没有未来可言。只要他肯抱自己就心满意足了。从开始到最后,他都愿意只是单方面的披索求。
这次应该也一样。虽然是诚一主动找自己回来,但他应该还有其它的恋人吧?会不会哪一天他又开始任性地冷淡起来呢?他已经有了觉悟。到这里来已经多久了?二个星期、三个星期?诚一仍旧没有改变。
每天就算工作到半夜也必定回来。只要没有应酬他一定会回来吃饭。万一要晚归绝对会先电话通知,反正启介也要准备自己的晚餐,也没叮嘱他要打电话回来,但诚一就是会做得好好的。
还有假日必定两人一起度过,就算出门也是两人一起。只要启升到附近买东西,他一定会问明去向后跟着来。
而且温柔,温柔到令人不禁困惑。以前的诚一经常出现粗暴的性行为,只要他一不高兴动作就会变得好粗鲁,要不就是例行公事般地做爱。
然而现在不同,他虽然还是会不分时地索求自己,但是态度已经温和太多。从他的手指就可以知道他有多慎重地在触摸自己。他轻拥住启介,温柔地在他的体内肆虐,直到启介失控为止。
那么温柔的诚一应该让自己满足了啊,为什么他还如此忐忑不安?像变了个人似的诚一,为什么会让自己如此心绪不宁?启介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喝了一口啤酒。
那冷度虽然令他颤抖,但是酒精的热力却让他的身体火热起来。
看到诚一的香烟放在客厅,他随手取了一根。被温柔的拥抱当然舒服,他没有任何抱怨,总比痛楚的感觉要好。但是……启介伸手抓乱头发,他不想习惯。他不想习惯那种甜蜜的感觉。要冷淡的话最好快一点,这样比较不会辛苦。就像诚一有了新恋人后不需要自己一样。
他想起柊中午说过的话。自己看起来虽然像被爱,但是根本就不可能持久,那脆弱得像是风中残烛的爱情。不管爱有多深总有一天会消失。所以……。他听到地板发出声音,让自己烦恼到几欲疯狂的男人就站在身后。
「看你不在,我还以为你到哪里去了呢!」
诚一坐在启介身边,夺过他喝了一半的啤酒。他喝了一口皱眉说冷,然后用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耳后。那股温暖让启介知道自己有多么寒冷。
「睡不着啊?」
他闭上眼睛。
「我做了恶梦。」
「什么恶梦?」
「我忘了,只觉得很恐怖之后就醒了。」
轻抚脸颊的手指替自己拭泪,下一秒就被拥进温暖的怀里。
「只是梦而已啊,忘了吧!」
他缠住男人拥抱的手指,想确定到底哪个才是梦境。高中时整日幻想能像这样在一起就好的诚一,现在就在自己身边。这种感觉比较接近梦境。然后就像汽球一样,拿一根针就足以戳破……。
「被我同事看到了。」
看到什么?男人温柔地问。
「我们不是在公园里做爱吗……」
诚一的手臂震了一下。
「不过他说不会讲出去,因为他自己也是同性恋。」
诚一没有说话。启介猜不出来拥抱着自己的男人此刻在想些什么。
「我是不是让你受苦了?」
诚一的回答让启介觉得意外。
「对不起,都是我想在那里做。你明明不愿意的啊!」
启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除了。不是那样的……」之外,他什么都想不出来。
「你别想太多,我一点都不在意……」
诚一吻着他的头发,温柔地抚弄他面颊的手突然加重力气抬起他的下颚。
「你上次不是告诉过我被同事吻了吗?」
启介不明白事到如今他怎么又提起。
「该不会就是那个自称同性恋的男人吧?」
看到启介点头,诚一明显表情不悦。他把手轻放在诚一脸上。
「被吻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就像你不是会吻女孩子一样?你别想太多……」
突然被摇晃肩膀的启介惊讶地抬起头来,只看到诚一愤怒的神情。
「你是在责备我吗?我虽然以前跟不少女人交往过,但是耶也很正常啊!而且告诉你,我从五年前就已经不再抱女人了,在得到你之前,我可是过着清心寡欲的生活。」
那又怎么样呢?即使听到诚一这么说,启介还是无法相信他只有自己一个。然而就算是谎言,被说你是唯一还是令人高兴,就像沉浸在无意义的优越感里一样。想到这里,启介就不禁觉得,谎言虽然不好还是有发挥用处的时候。
「接吻在外国不就像打招呼一样吗?我一点都不在意。」
「你不在意我在意啊!」
两人好象各说各话。男人放开困惑的启介站起来。
「你是不是在玩弄我?」
「我没有啊!」
他怎么可能?
「要不然是想让我嫉妒吗?」
「你嫉妒了……吗?」
诚一的脸蓦然红了,丢下一句『算了!』之后就走出客厅。启介坐在那里反刍着刚才的对话,越想就越是冷起来,他起身回到温暖的寝室。这种时候只有一张床就很不方便,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如何与诚一同床共枕?
「我可以睡在你隔壁吗?」
「随你便。」
诚一背对着他回答。启介考虑着是不是别睡在这里比较好,但是拿着棉被出去又好象在呕气一样,只好轻手轻脚地钻进棉被里。凝视着诚一闹别扭般厚实的背脊,启介知道有些话不得不说。
「我刚才真的没有在玩弄你啦!或许这样说会很奇怪,但是我要谢谢你很在意我。」
诚一转过身来,表情痛楚地把启介捞进怀中。
「我怎么可能不在意你?」
他颤抖地说。
「不在意的话怎能过着五年的禁欲生活?怎么能明知道你已经是别人的,还每年厚着脸皮去找你?怎么能知道妳离婚之后喜不自胜地去接你,还买了一间几乎负担不起的公寓?全都是因为你,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才会做这么多,你为什么就是不了解呢?」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是被爱的,只是……,比被爱更大的不安已经占据了启介的胸口。
柊过来搭话说两下得真大。中午出入的客人比较少,也就没那么忙。柊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平日的中午根本不会有客人到我们这问破饭店来。你看了今天的预约名单没有?惨不忍睹啊!」
启介担心会不会被经理听到,幸好他坐在里面的办公室里似乎没听见。
「你小声一点,要不然会被听到。而且这里可是饭店呢,比我家经营的旅馆还要漂亮又便宜。」
「你这个人真是太单纯了。」
柊苦笑着说。在一起共事都一个多月了,启介多少能掌握一点柊的个性。这个开朗又热情,怎么看都相当乐观的同事,在爱情上也有异于常人的看法。
「我是不太挑啦,只要是男人都行。也不是没有喜欢的典型,但是跟自己喜欢的人不见得处得来,与其在没有可能性的家伙身上花时间,还不如唾手可得的享乐来得实际多了。而且灯一关就看不到脸,更别说个性了。」
每次跟柊谈到这个问题就让启介吃惊。他一脸天真地说『只要喜欢,就算是强夺也在所不惜。』,还笑着表示『厌了就分手啊,在一起也没意义』。
或许是这样的恋爱观影响了他的恋爱运吧?他到现在还我不到特定的对象。柊没有向启介以外的人表明自己有同性恋的倾向。只要跟被他以为是同类的启介在一起,话题一定会绕着这方面转。
柊虽然喜欢看启介有趣的反应和答案,但是却不会带着玩笑的态度到处散播。
「我一开始就很喜欢你。」柊还这么说过。『你的肤色又那么白,我常想象你在做爱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不过你放心好了,我不会有非分之想。我们既是同事,也不想影响到工作。何况你跟你恋人的感情好象很好,根本就没有我介入的余地吧!』柊坐在柜台后的椅子上,像百无聊赖的小学生似地摇晃着,不过被经理喝止了。
「今天肯定很闲,下了班之后要不要去喝酒?」
启介微笑说:
「不好意思,我要回家准备晚饭……」
柊噘起嘴。
「你老是说要回去煮饭,偶尔也可以轻松一下嘛!」
「我喜欢做菜啊,更喜欢看人吃得高兴。」
柊耸耸肩。
「听得我背脊都发痒了。我不喜欢那样,要是太投入的话,等分手的时候不是更麻烦?」
启介苦笑了。就算有心牵制,喜欢的时候就是喜欢,投入就是投入。如果只是在意着结果去谈恋爱的话,可能也不持久吧?
「有特定的对象是不错啦,但是没有自由啊。还是一个人比较轻松。」
所以……柊站起身来附到启介耳边。
「要不要跟我做一次看看?」
刚才都说了没有非分之想。启介捏了这个有口无心的小孩鼻子一下。
「不行。」
「你不喜欢我这型的吗?」
柊乞怜似地凝视着启介。
「不是类型的问题,而是跟自己不喜欢的人做爱有什么意义呢?」
柊不可思议地歪着头。
「做爱本身就是一件舒服的事啊!而且虽然你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但也不能否认性是人类的欲望吧!你在吃东西的时候,也不会想到青菜或猪的人生吧?充其量只是觉得『好吃』而已,性欲就跟食欲一样。太拘泥于待定对象不是反而奇怪吗?」
看他说得这么振振有词的模样,启介实在找不出反驳的话。
十月底的礼拜天,诚一趴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看报纸。刚开始本来还打算买沙发,后来因为资金不足,又已经习惯了较大的空间,于是买沙发的计画就无限延期。
做完家事后的启介坐到男人身旁。诚一的身体慢慢移过来,头枕在启介膝上看报纸。启介无意识地呆看着诚一,不用说话,光是一点小动作也觉得温馨。看完报纸的诚一突然毫无前兆地说:
「你想不想上大学?」
启介真的吓了一跳。
「我是因为不念大学不行才去读的,结果也没学到什么有帮助的东西。不过,我记得你当初不是很想升学吗?」
「怎么突然这么说?」
启介笑着问,然而提出话题的男人却没有笑。看到他的眼神,启介才知道他是认真的。
「我一直在想把你叫到东京来后让你念大学。你到这里来都已经一个月了,也该习惯这里的环境了吧?以找的薪水来说学费应该不成问题,只要你辞掉工作就好。」
他又补了一句。
「你的脑筋很好,虽然已经很久不碰书本,不过只要开始之后,很快就能进入情况吧!」
「哪有那么简单!」
启介还是觉得诚一在开玩笑。诚一半起身正视着他。
「还没做之前就怕了?」
他的语气中好象故意含着嘲讽。
「还有学力的问题啊!而且,就算考上了也要花一笔不小的费用。」
「那只是你的借口吧:」
诚一耸耸肩,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你是认为自己做不到才那么说。」
不明白诚一为什么要话中带刺的启介忍不住反驳。
「我又没有说做不到……」
诚一正中下怀似地笑了。
「那我们待会儿到书店去吧,我买几本参考书送给你,你可不能浪费哦!」
绝非开玩笑的诚一拉起不太情愿的启介就往书店去。看着国立大学的资料,诚一自言自语地说『国立大学果然不便宜』。后来又加强语气地『外县市的大学太远,不行。』。最后又问『哪一个科系比较好?』。
从诚一一开始提及的时候启介就觉得奇怪,但是他又不像在开玩笑。虽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但是只要是诚一想玩的新游戏,自己好象不奉陪都不行。
「嗯,律师好象不错。」
学生时代他曾经梦想要当律师。不过那也只是梦想而已。
「那就是法律系啰!」
看诚一挑了几个有法律系的在地大学后,还以为结束的启介又被拉着去选参考书。林林总总买了三本。
提着厚重的参考书,启介还是摆脱不了那种怪异的感觉。回到家也找不到地方放,只好把书从袋子里拿出来放在厨房的桌上。
看着堆积成小山的参考书,启介心想有什么义务非念不可呢?他翻了几页,老实说看不懂。不过他还是对坐在一旁的诚一说了谎。
「很不错的参考书啊!」
那是他竭尽所能的虚张声势。比起自己,诚一要来得诚实多了。
「是吗?我都忘的差不多了。现在是十月,距离明年二月考试,时间已经所剩无几。反正明年就先试试看吧?把目标放在后年或大后年就好。」
充满了计画性的描述。搞不懂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启介只能暧昧地点头。
星期一。过了十一点后退房的客人慢慢减少,柜台业务好不容易可以缓下来。启介把昨天的事说给无聊地拨弄着头发的柊听。
他以为柊一定不知道,自己这么一把年纪还要参加考试的心情,以及诚一的想法究竟为何,没想到话才说完柊就掩着嘴笑出来,还说『你要参加联考啊?好耶,像我早就不想念书了。加油吧!』这种没有责任的鼓励。启介耸耸肩叹了口气。
「我真的猜不透他在想什么,诚一偶尔会出现这种出人意表的行为……」
「不用想太多吧?你男朋友其实满好懂的啊:」
启介不由得正视眼前这个比自己年幼的男人。
「你男朋友是真心想要你去念大学。」
「为什么?」
你是傻瓜吗?男人毫不留情的批评。
「因为他喜欢你啊,他只是单纯想实现自己喜欢的人的愿望吧。随便一想也知道。」
从办公室里传来经理故意的夸张咳嗽声。两人赶紧闭上嘴。
启介低头思考。想实现喜欢的人的愿望……他记得诚一好象曾经说『一直有在想』这几个字。但是,为什么事到如今还旧事重提呢?难道真如柊所说,是因为喜欢自己吗?
不可能。诚一只把自己当作是打发闲暇的工具而已。像现在也是因为自己曾经拒绝过他,而他好不容易得到了,自然就像拿到一个新娃娃似地爱不释手,等腻了之后又会拋到一边。如果只是诚一的一时兴起,他不想被摆弄起舞。要是认真之后他又突然腻了,那自己将如何自处?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是经理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搭进电梯里看到电梯门关,柊叉立刻凑过来说:
「有件事想问你。你有没有玩过SM游戏?」
他大概知道柊问的是什么意思,但是大白天就提这种话题,启介还是红了脸。
「我不喜欢太粗暴的……所以没做过。」
「哦,你们都来正常的。那算了。」
柊呼出一口气。
「我最近交往的那个男人虽然技术不错,但是一兴奋起来就会绑我打我。我都说不喜欢了他也不听。他看起来一副正常上班族的模样,搞不好有点危险。你也这么想吧?」
启介不知如何回答。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喜欢你却行为粗暴吗?」
「我跟你不一样,说是交往也只不过是性伴侣的关系而已。我看也差不多该收手了。」
对于这个恋爱型态完全与自己不同的奔放男子,启介自然无法提供任何具体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