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筹莫展的谷协伸一只好在下班前埋伏等待若宫胜志。虽然有叫了一声,他却连看都不看自己这边。不仅这样,还用一种谷协伸一从没看过的不悦的眼祥看过来。实在越来越感觉不出他曾是在自己怀中呻吟过的男人。谷协伸一总觉得若宫胜志不好应付。但要是若宫胜志拥有某些情报,而自己能善加利用的话,或许就能将松元朗约出来。就算是威胁也一定要…不过那是最后的方法。
「你快点告诉找!」
「对病患的隐私要严格保护,不能随便跟外人说,这你应该有学过吧?」
若宫胜志偏偏在谷协伸一感到心急时提出这种规定,让它他气得紧咬牙根。不过…这样不就代表说他是病患了吗?那家伙是哪里不舒服?会去第二外科就诊就表示是心脏还是肺脏…?
谷协伸一双手抱着,不停凝视那一直侧头看电视的若宫胜志。不想说也行,我只好让你变得想说出来。
「冈田晋也很温柔吗?」
当谷协伸一说出那男人的名字时,若宫胜志看起来一副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这之前…你不是让我看了你们做爱的情形?要是我说那时候拍下了照片的话,你会怎么办?」
「骗人…」
若宫胜志虽然笑着,但脸显得有点僵硬。
「要不要我将你那张腿跟男人做爱的照片发给大家看?那么性感又诱人的画面,只让我一个人欣赏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你少骗人了。」
若宫胜志不像自己那般开放,不可能忍受那种丑闻的。不出谷协伸一所料,若宫胜志的脸开始发青。
「你现在有点想跟我说了吧?第二内科的松元朗到底怎么了?」
「你是在威胁我吗?」
「别说得这么难听嘛…」
谷协伸一稍稍耸了一下肩。
「我只足拜托你跟我说而已。」
若宫胜志考虑了一阵子后,还是开口招供了。若宫胜志也是自己认为最可爱类型的男人之一。他不会为了庇护病忠而宁可牺牲自己。
「你当主治大夫的话,那她就是心脏外科方面的问题啰!她是得了什么病啊?」
若宫胜志再次紧闭嘴唇。
「是什么?快说!」
若宫胜忑用满怀怨恨的眼神瞪着谷协伸一后,才不怎么情愿地张开了口。
「她是心内膜发炎引起大动脉阻塞,更惨的是还因此造成心脏衰竭。马上就要动手术了,没想到却怀孕了。这件事你绝对不能跟其它人说。」
「我不会说的。不过这很少见,何况她还这么年经。」
「这也不一定,偶尔会有这种病例。心内膜发炎好像是拔牙时引发的。」
「红颜薄命指的就是这种事吧?」
对于谷协伸一这样的喃喃自语,若宫胜志摇了摇头。
「别净说些不吉利的话。你又怎么知道她是个芙人?」
「因为我曾经跟她玩过。」
若宫胜志目瞪口呆地叹了口气。
「你都不放过吗?真是差劲透顶。」
「那不是重点,心脏衰竭有办法生小孩吗?」
「现在还在观察中。万一她生产时出血过多,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那她丈夫知道这件事吗?」
「那是当然的。他们夫妇一起前来看病。因为彼此都是医生在说明病情时还费了不少功夫。」
「咦…」
「不管你跟他们有什么瓜葛。他们两人可是恩爱的很。不过是一个小孩就遇到这种事,真令人感到同情。」
那女人肚子里的是我的小孩。要是若宫胜志知道这件事的话,不知会做何感想?他还会那么干脆说小孩可怜吗?谷协伸一想象他的反应而自己暗自窃笑时,若宫胜志再次叹了口气。
「心脏手术的死亡率应该没那么高吧?」
「她可是我的病患。我怎么可能会拿那种事来开玩笑。」
被若宫胜志严厉责备后,谷协伸一并没料想到那件事真的发生了。
松元太太过世的消息当天就传遍了整个医院。这是谷协伸一在听到那些事后还不到三个礼拜就发生的事。
那是因为正住在第二外科病房的松元太太流产而造成的。她腹部附近并没有外伤,所以好像是因精神压力而造成的。虽然立刻送往妇产科急救,但在取出死胎时,松元太太开始异常大量出血。虽然马上将她运住手术室,但已因血流不止而导致心脏衰竭恶化…就这样子恶性循环,在第二外科医师进入手术室时,已经无力回天。
谷协伸一和一同前去的同事并列在葬礼上。那仅仅新婚两个月就失去妻子的男人隐藏不住失魂落魄又疲劳的神情,尽管如此,他还是对前来上香的人一个个低头回礼。
他也对谷协伸一回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话,不过眼脯并没有正视谷协伸一的脸。不只是对谷协伸一,连其它人的脸也连看都没看,只有表面规矩地回礼,外表看起来很坚强的松元朗,让人觉得他的心思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现在正是大好时机。在灵前和松元朗握手的谷协伸一这么想。谷协伸一回想起去年的事。那不就跟现任同一段时期吗?母亲过世后,松元朗在自己怀中放声大哭的时期。那讨厌一个人而不甘寂寞的男子。谷协伸一感到自己的嘴角渐渐开给绽放微笑。
先暂时回家后,在过了晚上9点时,谷协伸一再次踏出家门。雨开始下了起来,谷协伸一将雨伞先放在车旁座位上后就坐上车。松元家比起白天来时更弥慢着一股阴暗的气氛,就像是个废墟一样。在谷协伸一敲了大门后,过了好久才有人出来开门。在看到谷协伸一的脸时,松元朗大吃了一惊。
「这么晚了不好意思。白天来的时候,我好像有东西忘记带走。」
「啊…今天多谢您专程前来。我刚刚已经整理完毕,但没看到什么特别的东西,是忘记了什么?」
谷协伸一用右手抓住松元朗的脸颊,吓到的他急忙向后退了几步。
「骗你的。我是因为担心你会不会感到寂寞才来的。」
松元朗繁皱眉头并低下头。
「一切都很突然吧?真是辛苦你了。」
谷协伸一用双手蒙住自己的脸。
「小孩都快诞生了,却发生这种事,实在太惨了…我很担心你,所以忍不住地来找你了。」
那蒙着脸的手指有点弯曲而且微微抖动。
「你一个人很寂寞吧?」
松元朗终于抬起头来,表情让谷协伸一不禁吓一大跳。因为他正一直瞪着谷协伸一。
「我很寂寞。」
嘴上说自己很寂寞,但为什么会用那种眼抑瞪着自己?谷协伸一刻意咳了咳,来怯除自己心中的不安。
「多谢您的关心。不过,我一个人不会有事的。」
谷协伸一原本预料松元朗会抱头痛哭,而就这样再次投入自己的怀抱,但事情没有像想象中的进行顺利。在还没重修旧奸前就被对方识破自己的来意,实在相当令人尴尬。
「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话,尽管跟我说。」
「那么,可以…请你现在就回去吗?」
这句话所带来的冲击,是无法言喻的不爽。
「你太过分了!」
自己是担心才来探望的,没想到他却说出这极赶人的话,谷协伸一随即回了一句责难他的话。松元朗咧嘴笑着,更加速了谷协伸一的着急。眼看那掩饰自己目的话已经无效,如果自己不主动诱惑,那这一趟就白来了。
「你现在已经没有顾虑了吧?这样一来,你就可以毫无顾忌地回到我的身边。」
松元朗将谷协伸一的手拨开。
「你是个禽兽。」
松元朗小声说着。
「…我深爱我的妻子。不是那样的话,我不会想和她结婚。当她坦承怀有你的小孩时,我也想说只要是自己喜欢的女人的小孩,不管父亲是谁,自己都会去爱这小孩的,我会不惜生命来保护这两个人。可是,直到最后我还是什么都做下到。你不可能了解我这样眼睁睁看他们死去的心情,你应该不知道我所感受到的并不是寂寞而是悔恨。」
松元朗的眼角落下泪水。
「你难道不知道吗?人会改变的,我也不例外。」
门被紧紧关上。在紧闭的门前,谷协伸一一个人呆呆枯站在那里。
人岂会朋么容易就改变!谷协伸一并不相信松元朗那真挚的话,但其实是他不愿意去相信车实,而将原因照自己的意思解释。是因为自己太缠人,所以他才要脾气、闹别扭。而且还对他做出太刺激的事,才使他不得不装出一副讨厌的表惜,准备让自己认错。谷协伸一心里这样认为。
但不管再怎么邀约,松元朗就是不首回到自己的怀抱。仔细想想,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却让谷协伸一感到焦躁不安。那样一直让自己碰钉子的男人,干脆放弃算了,虽然心里这么打算,却仍很在意他而舍不得放弃。就这样,妻子过世已经过了半年,谷协伸一还是不知悔改地一直约松元朗,但松元朗一如往常对他的搭讪毫不理睬。
我有话要跟你说,松元朗这样打电话约他是7月初的事。明天晚上你有空吗?当被松元朗这么问时,谷协伸一还以为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因为这不太像是以住即使谷协伸一想找他说话,却连听都不想听的男人所会说出的话。
他终于知道我的好了吧?谷协伸一早早结束工作,满怀打胜仗的心情出门。在相约碰面的红茶店中,早一步来到的松元朗一个人呆呆坐在椅子上。谷协伸一心里一直盘算,如果不是约在这种扫兴的红茶店,而是饭店大厅的话,可省下了不少功夫。
「让你久等了。」
看到准时前来的合协伸一,松元朗抬起头。谷协伸一坐下后,跟服务生点了一杯咖啡。松元朗的面前则有着一杯早已冷却,但好像没动过的咖啡。
像玩偶般表情都没改变的男人。不过,谷协伸一不会去在意这些事。
「我们已经很久没单独聚在一起了吧?」
「…嗯,对。」
「我很高兴。」
事实上,谷协伸一的胸口高兴得快飞了起来。
「我一直很想再次跟你这样说话。你或许不相信,但自从被你抛弃后,我没有一天好过。」
哪里会不好过!自己又不缺对象。就算少了眼前的这个男人,谷协伸一的生活还是没有改变。
「好几次都想回到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终于知道,没有人比你更关心、更了解找。」
为了达成预期的效果,谷协伸一刻意改变自己的语气,让这些话听起来更像真的。而松元朗开始有点歪头思考。
「是真的,虽然或许你不相信。」
都说到这地步了,他也应该有个肯定或否定的回答了吧…但松元朗那什么都不说,让人不知所以的沉默,使得谷协伸一再次开口说。
「我拚命回想起和你在一起的字。不论跟谁在一起时都一样,真的想你想到自己都快受不了了。」
松元朗没有任何响应,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自己所说的话没有任何作用,但谷协伸一还是像坏掉的收音机一样,不断重复相同的话。
「只有你最了解我。我只深爱你一个人,已经爱到无可救药。我想跟你重修旧好…」
用尽所有天花乱坠的形容词,不知不觉从头到尾都是谷协伸一一个人拚命说若,杯中的水也已早喝光。
「大概是两个星期前的事吧,我去市立医院看病。」
像是在等待谷协伸一的话中断,松元朗开口说话了。为什么他会从这些甜言蜜话转到医院的话题?难道他没在听我说话吗?谷协伸一感到有点不满。
「何必特地跑到市立医院,在我们的医院看病不就得啦?你是哪里感到不舒服?」
「大约半年前开始,我的胃就开始感到不舒服了。以前要是有操心的事时,我就容易反胃了,但都没去理会。可是,过了很久胃痛还是没消失,甚至开始吐血。我开始感到不太对劲,于是就去看医生了。」
事情好像不太妙。谷协伸一一直专心听松元朗讲话。
「我得了恶性胃癌,已经是第三阶段,听说移转到了胆囊、胰脏…还有肺部。」
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松元朗很平静。他那轻松说话的模样,总起来实在不太像是他自己的事。不,他或许早就知道了。
「化疗是有界限的。医生跟我说就算动手术,因为已经扩散到这种地步,不可能全部摘除。那样做反而更耗体力,只会提早结束生命。」
穿过破璃窗的光线照在松元朗的脸上。他平静地说着。
「我约你出来,不是为了别的事,而是希望由你来帮我动手术。」
这简直就像电影中的情节。觉悟死亡的男人希望最后死在自己爱人的手中吗?这剧本也写得太自私了吧?谷协伸一并没发觉到松元朗的自私,而边预测他的回答边问说。
「为什么你要拜托我?」
松元朗些微将头转向右边。
「因为…」
我喜欢你…所以…
「你的技术不是外科中最好的一个吗?」
「什么?」
这真是出乎谷协伸一预料的一句话。
「我…是个死都不放弃希望的人。就算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我也想要赌赌看。我还想继续活下去,还有…想完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