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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亮……”

亮介在黑暗中,他呼叫着自己的名字。

“手……能不能拉着手呢。”

“开什么玩笑。”

干脆地拒绝掉他。在听到告白之前,还以为那只是单纯的寂寞而已,现在才知道那是撒娇了。

“我好怕,做了可怕的梦。”

“少撒谎。”

在黑暗中愤愤地说道。

“就因为想缠着我,你才装寂寞装害怕的吧。真是讨厌的家伙。”

“不、不是的。我、我没有阿亮在的话真的睡不着的啊。”

说个没完的男人越来越烦人了,亮介向他怒吼:

“吵什么吵!快点睡觉!”

哭泣声传了过来,亮介塞住了耳朵。

“真的,是真的睡不着……”

“如果你再罗嗦我就把你赶出这个房间!”

他知道忍是不会出去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如果他真的出去自己也会困扰。如果没有一个人在身边,弄得不好会被杀掉的。毕竟自己是被伊吹认定为“该淘汰”的存在。

既然是总有一天要淘汰的存在那就杀掉,或者不给食物饿死掉。无论变成哪一种都是最糟糕的事态。没有光明的未来。而这种最糟糕的人生上又加上更糟糕的附赠,那就是忍的告白。自己面对的连一件好事也没有。

“不许哭!烦死了!”

向着哭声发出的地方怒吼一句,在抽噎声的伴奏下,亮介……睡着了。

忍倒下是在那之后三天的事情。泷来通知的时候,亮介正在鞋店的仓库里就着蜡烛光读着从附近书店里拣来的文库书。他的一天总是在上了锁的家里发着呆度过的。最初被交给的帮助整理物品的工作被伊吹给回绝了。想着还是做点什么的好,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实在太无聊了,就整理了鞋店里面,把所有男鞋按尺寸分了类,可这三天里一个说要鞋的人也没有。而且亮介一天基本也都窝在仓库里像鼹鼠一样度过,就是有人上门也可能根本听不到。

也曾经到挖掘现场去露过一次面,可是向只能坐着的自己投过来的,都是冰冷的视线。而且正在这时,挖出了一具腐烂的尸体,那个味道让亮介吐了出来,结果弄得周围的人还要多费一道手清理这里。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出去过挖掘现场了。

第一次参加集会的时候,就发觉到自己根本没有融进这里的气氛。如果不是有什么缘由的话,就与这里的人完全没有接点。不能像忍一样参加“挖掘”作业,也不能去帮伊吹的忙。伊吹的事情也就罢……可是想做什么都被自己的脚阻碍了。

现在还能用“那家伙受了伤”做自己的免罪符。可是这种宽容也是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的。而且在这段时间里就会因为什么都做不到而被疏远。这很明显。亮介也强迫着还在疼的右脚练过好几次走路,可是总是在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遭到了挫折。那种仿佛让背冻起来了一样的激烈疼痛到什么时候都不会消失。他通过愤怒地把身边的鞋子到处乱扔来泄愤,可是很快又重新想着,就是不被这里的人喜欢也没什么,就算他们不喜欢自己,食物还是每天送过来的,没什么麻烦的地方。

得出了这个结论之后,亮介也就放弃了勉强自己的努力。并且转换了思想想道,能够免除挖出尸体的讨厌工作,这说不定是值得喜悦的事情呢。这样一来,虽然还残留着微微的芥蒂,但心情已经轻松了许多。

听说忍倒下的事情的时候,最初闪过亮介脑海的,就是上厕所的时候自己该借谁的肩膀才好。还有每早每晚的打水,如果没有人做了的话就不能洗脸刷牙了,那么生活马上就产生了困难。

“他们两个人搬运瓦砾碎块,然后他就突然把抱着的东西全都掉到了地上。正说着‘你小心点啊’的时候,他就倒了下去。摇他他也不睁开眼睛,大家都吓了一大跳。赤冢先生的家就在最近的地方,他们赶快把他送到了那里,但是……只是睡着了而已。”

泷坐在亮介的旁边,手脚并用地表现着那个时候的状况。

“本人也说只是想睡,问了他才知道他三天来一直睡眠不足。我去看了看情况,多半他现在还在赤冢先生家里呼呼大睡着吧。那家伙换了枕头就睡不着,其实很意外地是个纤细的家伙啊?”

纤细?这个词是个与忍差了很远的词语。倒是也发现了这两天来忍的眼睛都是血丝,可是不想去问是为什么,也不知道他都没有睡的事情。一直以来先睡着的都是自己,自己起来的时候忍也已经起来了。

“田村先生说让他好好地睡一会儿就没问题了,不过还是让亮介知道的好,所以我就过来通知了。”

这是出于对亮介与忍的关系的体贴。忍发生了什么,田村一定会告诉亮介。本来不用做到这个地步的,可是他仍然做得那么慎重。虽然觉得他真够罗嗦的,但也不能说出“够了”之类的话来。

话已经说完了,但泷迟迟没有要走的意思。心里觉得他是想要偷懒,但泷的表情很是阴暗,一点也没有放松的感觉。

“我啊,现在是很认真地在困扰。”

他搔着后脑勺,叹了口气。

“你要跟我约好,对谁也不能说出去。”

看了那认真的表情,亮介说着“啊啊”点了点头。

“在这两天之前,伊吹找我谈了话。那个人性格尖刻,所以在这里关系好些的只有田村先生而已。我去分配食品,他说有点话要和我说。然后昨天就说‘有认真的事情要找你谈’,把我叫了出去。劈头就对我说‘做我的同伴’。那个人是真的打算袭击松井超市的地下街哟。他打算在袭击之前为了达到减少对方人口的目的在水里下毒,所以让我一起跟他去。”

听了这句话,吓得混身一震。亮介想起了伊吹蒙着血丝的眼睛和激烈的言行。是他的话,也许真的会干得出来的。

“……我,我好害怕。因为伊吹先生,他是认真的。我看着就知道了。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成为杀人犯的同犯了。”

泷说着说着眼睛湿了。伊吹像是口头禅一样一再重复着的“淘汰”,那就是让他肯定无差别地杀人的理由吧……不然的话,谁又会想到杀死很多人的方面去呢。

“去和田村先生说吧。”

亮介的脑海中首先出现的答案就是这个。

“就是伊吹也不能无视田村先生。如果田村先生说过他的话,他也会重新考虑的吧。”

本以为泷会赞成,但他苍白着脸连连摇头。

“这、这么做了的话,不就暴露了是我说出去的吗?那时候就惨了。他一定会对我怀恨在心,一直恨我下去。弄、弄得不好的话,我也许会被杀掉的。”

亮介很理解泷的恐惧,他所害怕的事情,正是至今为止自己所害怕的。

“要违背伊吹先生很恐怖,要跟从他也还是很恐怖。我两种都不要。我该怎么做才好啊……”

他哭了起来,亮介也束手无策了。自己也被伊吹盯上,如果帮他帮得不好的话,反而会使自己的处境更加糟糕的。明知道放着他不管才会轻松点,可是也不能对这里唯一称得上是熟人的男人见死不救。

“总之先考虑一下,好好考虑。”

“可虽然这么说,我的脑子从昨天起就一直混乱极了……”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好点子也不是轻易就能够马上想出来的,泷的眼睛里流下更多的眼泪。

“后天,还要去松井的地下街一次。田村先生说再进行一次外交,听说也要把我带去。我已经逃不了了。不要啊,杀人什么的,我绝对是不要的啊。”

再想不出什么逃走的方法的话,泷就要拿着放了毒的水瓶到松井地下街去了。水瓶……亮介的脑海中亮出一个火花。

“对了,是水瓶子!”

泷抬起了低着的头。

“就是水瓶。如果是水瓶的话,我们找几个相同的,趁着伊吹不注意的时候换掉就行了啊。”

亮介充满了自信,把手放在泷的肩膀上。

“先去看伊吹之前放毒的水瓶,然后我们去找几个和那相同的来,再把装着水的瓶子和装毒的换掉。那边的人就不会死了。而不知道我们换瓶子的事情的伊吹也会以为是毒药失效,不会想到别的地方去。”

泷的表情一下子开朗了。

“这个……这个很棒啊!”

“是吧。这样一来一定能顺利地过去的。”

不意间,外面忽然传来了咔哒咔哒的声音,亮介吃了一惊,而泷害怕得颤抖了起来。亮介一半认真地想着,不会伊吹真的跟超人似的听到了刚才的话吧。爬出仓库去,看到投在门上的是个高个的影子,这才从打心底松了一口气。

“你等一下。”

这么一叫,敲门的声音就停止了。

“啊,是忍吧?是你就太好了,真的真的太好了啊。”

吁着气抚着胸口,泷看了看表。

“我现在要回去了。留了这么长时间,大家一定以为我是偷懒了。反正实际上也是这样,所以也没什么。我傍晚可以再过来吗?”

亮介点了点头,泷和忍换班似地走出去了。忍也走出门来定定地目送着泷,然后迟了一步地说着“我回来了”。

“那个,我身体有点不舒服……田村先生说我今天到这里就可以回去了。”

现在是下午三点,对进行挖掘作业的人来说的确是很早的时间。

“身体不舒服吗?只是睡眠不足倒下去了吧。到了晚上要好好睡觉啊。”

“啊,嗯,对不起……”

忍低下头去道着歉。亮介叹了口气。这么早的时间他就回来的确是有点麻烦。最近亮介对这个大个子的童年玩伴很是警惕。虽然忍像约定的那样不会碰自己,可是却保持着一定距离跟着,那张阴气十足的面孔一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忍关上玻璃门确认上了锁之后,亮介就像平时一样窝进了仓库里,忍当然一样地也跟了进去,在旁边坐下。他偷看着自己手里打开的书,就是这么点些微的举动也让自己很厌烦,于是特地用手把书遮住了。

“阿亮,你和泷先生都说什么?”

什么前置都没有,他就唐突地这么说。

“没什么,闲话了几句而已。”

视线盯着书上这么说道。因为太暗了很难看清字,亮介向着蜡烛那边挪动了一下。

“是什么话?”

“和你没关系吧。为什么我要把和泷说的话都报告给你啊。”

但是忍并不让步。

“田村先生说了,他说拜托泷先生把我倒下的事情告诉给阿亮,可是泷先生却总是不回来。他还不解地说是在说什么呢。我都不知道阿亮和泷先生原来这么要好了。”

“那又怎样。就是我,在这里也有除你以外的能说话的人啊。”

忍翻着眼睛看着亮介,很不甘心地轻轻咬着嘴唇。

“能和泷先生说的话,就不能和我说吗。”

忍的表情很认真的样子。

“都已经三天没有说话了,我想和阿亮说话啊。既然可以和泷先生说,那么对我说也可以的吧。”

忍那带着恨意的声音,令亮介感到非常不愉快。

“每天每天重复着一样的事,根本也没什么话好说的吧。我可不想听你说什么挖到尸体的事情。什么是男人,是女人,没有手没有腿的,早就听烦了。”

“你讨厌的话我就不说尸体的事了。”

亮介哈地笑了起来。

“那你又还有什么可以说的?我可不想看着你用恨恨的眼光直勾勾地瞅着我。”

忍的表情变成了快哭出来的样子。

“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自从我说了我喜欢阿亮的时候起,就没有再说过话了。”

“你啊,多少用用脑子好不好?”

亮介的手指直指着忍的鼻子尖。

“你也知道我有过女朋友的吧。我是喜欢女人的。就是被男人说喜欢我也不会高兴。你还露出一副自己受了伤的表情来,就没想过也给我添了麻烦吗?从小一起长大的人是同性恋,这多恶心啊,可是却又不能不呆在一起。你也真是个大笨蛋,如果不说出来的话,我也不会用奇怪的眼光看你。你想都不想就哗啦啦地说出口来,结果自己勒住了自己的脖子。白痴。如果你是在变成这样之前说出口的话,我一定一辈子不和你说话了,现在只是因为是非常事态,不能不在一起而已。”

说着说着心情就渐渐舒畅了起来。至于为什么会这样,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看着那低垂着的头,悲伤的样子,自己不知道为什么就痛快万分。

“对了,如果之前发生这种事情的话,我就对老爸说,把你和君江都从家里赶出去。我既不喜欢君江,你又这么讨厌……”

现在存在于这里的,是变成沙漠之前完全的上下关系。忍是私生子,脑袋很糟糕,是除了身高超过自己之外没有一点长处的女佣的儿子。所以不管对他说多么刻薄的言语,他也没法顶撞身为雇主儿子的自己。

“可就算这么说,现在伯父和妈妈也都不在这里了。”

这声音给说得起劲的自己浇了一瓢冷水。而这正是那个不该作出任何反抗的男人说出来的。

“如果不是什么都没有了的话,我也是一定一生都不会说出来的。因为阿亮……一直都把我当傻瓜看的吧。这也是真的,所以无所谓。可是阿亮,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阿亮住在大大的家里,有很了不起的爸爸和妈妈,头脑很好,可是这些现在谁也不知道了。只有阿亮和我都是十七岁的男人这一点是一样的,其他什么都没有。”

“罗嗦!闭嘴!”

忍说的话自己也明白,非常的明白。已经考虑过一百万遍了。忍是挺好的,本来手里就没有什么,现在一样是从零开始。可是亮介不一样,是失去了手中所有的牌再从零开始。而且面对的全都是失去,一点得到的东西也没有。

“阿亮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头脑深处传来“咯嚓”和断线声音。亮介咬住了牙齿,把旁边有的所有东西只要能抓到的都向忍扔了出去。书和鞋子,当作被子的窗帘。但忍不管被什么砸中都沉默着。只有激动得呼呼喘气的亮介的声音在密室里回响。

“阿亮在这里不能没有我。如果没有我的话,就连一个人去上厕所、去打水都很不方便。啊,也不是不能去,只是不能做出在别人面前匍匐前进这样难看的事情吧。”

感到了令身体都颤抖起来的愤怒,这还是第一次对一直以来虐待的对象憎恨到这种程度。为什么自己就不能不悲惨到这个地步呢。不只是自己周围发生的事情,连心里都被人无情地践踏了。

“阿亮似乎想故意说些坏心眼的话来伤害我,可是我也是能很简单地伤害阿亮的。”

由于过度的悔恨,亮介流出了眼泪。忍那坚硬的表情一下子变得很吃惊,因此才发现到自己哭了起来,亮介慌忙低下了头去。而忍那挑战一样的口吻也回到了平时的样子。

“阿亮,对不起。抱歉我说了伤害你的话。对不起……”

现在道歉也已经迟了。

“我不是故意要伤害阿亮的……对不起。我只是嫉妒。看了阿亮和别人说话,心想着为什么就不能和我说,于是就生气了。我也知道阿亮不喜欢我的。我脑子又笨,很多事情都不会做,又迟钝,老是惹你生气,这我都知道的。可是我喜欢阿亮。我不会说请你也喜欢我吧这类的话,所以请不要无视我。我为了阿亮什么都会去做,所以请象之前那样留在我身边,希望你能和说话。”

亮介抬起头来,抓住了用哀伤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男人的胸襟,一拳打在那惊讶得睁大了眼睛的脸上。

“你这种人,你这种人去死好了!”

手指和声音都在颤抖着,但即使如此还是打了下去。打了三下胳膊就累了,悻悻地扔开他,用袖口遮住被眼泪弄得一团花的脸,在仓库的角落团起了身体。忍似乎动了起来,但很快就远去了。开门的声音,出了仓库的感觉,不过过了五分钟不到门就又打开了。

“阿亮,先擦擦身体吧。我会在外面呆上二十分钟的。”

仓库的门口放了一小桶水。这是一贯以来的习惯。自从被告白了之后,亮介就极力避免在忍面前裸露身体。只要一想到被他看着,就会觉得恶心。所以在他擦身的时候就把忍赶到外面去。忍也会老实地自己出门。可是现在亮介不想动,就是忍打来了水,他也不想用。过了二十分钟之后,忍开了仓库的门,看到一点也没动过的水,无言了一阵子。之后他在房间的一角像平时一样抹了身体。明明是自己不想用忍打来的水擦身体的,可是看到忍用它来擦身,就忍不住地火大。

“那个……阿亮,今天我捡到了有趣的东西,偷偷地带了回来了。是个游戏机,而且有电池可以玩。阿亮一个人在家很无聊的吧。”

忍那笨拙的话很明显是在讨自己的欢心。“无聊”—即使是这个无心地说出口的词,亮介了觉得他是在说自己什么也不干,把自己当作笨蛋看。他每说一句话自己就更加愤怒。

他走过来把那个放在自己背后,然后又离开了。亮介回过头去,抓起那个手掌大小的游戏机狠狠地向墙壁上摔去,发出咯嚓的声音,多半是摔坏了吧。忍一直看着亮介的举动,但并没有去把那个捡回来。

讨厌,讨厌,心里一直重复着这句话。只要想到他在身边就觉得焦躁。想着在和他呼吸同一个场所的空气就觉得一阵反胃。简直像是过敏一样。

“你好~”

听到了敲门的声音和拖长了的问候声。亮介看了看手表确认,忍就站了起来。从仓库向玻璃门那边看去,果然是分配食物的泷的声音。

忍走了过去,像平时一样去开门。

“我有话要和亮介说,能进去吗?”

泷放下作为晚餐的面包,张望着里面。

“阿亮现在已经睡着了。”

不顾后面看着的眼睛,男人平然地撒谎。

“泷,进来。”

这么一叫,泷穿进门卫一样堵住门的男人的身边,走了进来。

“关于那件事情,现在可以谈吗?”

是在意着背后的人吧,泷的声音很小。亮介以严厉的口气对像是泷的背后灵一样跟着他的忍说:

“我和泷有话要说,这段时间里你到外头去。”

咬着牙齿瞪着泷,忍还是走到了外面。可是他只是到了店外面而已。隔着玻璃门还是可以看到那高个子的背影。

“唉,忍心情很不好的样子啊。”

泷耸了耸肩膀。

“还以为他是个老实的家伙的,到底怎么了啊。是我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吗……”

“不是泷的错,不要在意。”

“你们吵架了啊?”

亮介没有回答。察觉他没有再多说的意思,泷也没有再多追问忍的事情。

“我刚才到伊吹那里去看了那个水瓶。有四个,都是普通的透明水瓶。可是厂商不一样形状也不一样的吧。伊吹似乎会对这种东西看得很严格的样子,我试着问了问哪一种的瓶子。他虽然觉得我可疑,但还是告诉了我是可乐的瓶子。”

虽然很普通,但现在并不是走几步到便利店就能买的状况。平时很简单就能得到的瓶子,在这种情况下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泷也想着同样的事情,问亮介说“有没有四个可乐空瓶子”。

“有是有,可是都扔到外面的垃圾场里去了。如果没有烧掉的话,去找找说不定就能找到,可是后天就要了吗,有点紧啊。”

垃圾场里不仅仅扔着从各家里扔出来的垃圾,还有崩塌下来的瓦砾。很难分别。要在那里面找到四个可乐空瓶子,需要相当的劳力。而且也并不能保证一定就能找到。泷“啊……”地叹了口气,抱住了头。

“也只能去找找看了吧。现在就到外面的垃圾场去。”

“可是你要和看守入口的人怎么说?那么认真地去找空瓶子,只要传出泷在做奇怪的事情的传言的话,伊吹马上就会发现到的。”

“也是啊。”

两个人考虑着。虽然这种情况下自己去是最好的了,可是以这只脚到底是太勉强了。不过这也让亮介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漫无目的地打量着四周,忽然想起了那个正靠着玻璃门的男人的存在,便想出了一个办法。

“让忍去找不就好了吗。”

泷向玻璃门回过头去。

“就算再怎么样也不太好吧。深夜里到垃圾场去,而且那里再过一点的地方就是墓场。就是没有这种事情,我夜里也不想接近那里的。”

我管他怎么样,亮介没把这句话说出口,寻找着说服顾虑重重的泷的其他理由。

“忍就没问题。他不是失眠吗。比起到了夜里硬让他睡来,说不定还是让他醒着本人比较高兴呢。忍的话又和泷没什么接点,就是做点什么奇怪的事情伊吹也不会怀疑的。”

“可是……突然就什么理由都没有的跟他说‘你去垃圾堆里找水瓶子来’,阿忍也不会同意的啊。”

亮介用力地强调着:

“现在不是顾忌对不对得起忍的时候了吧。如果不把水瓶换掉的话,会有许多人死掉的。”

泷闭上了嘴低下头去。亮介说的是事实,他没法反驳。

“总之今天先让忍去捡,如果找不到的话,我们明天再想别的方法。这可是为了别人的命。虽然不能对忍说实话,但将来有一天对他说的话他绝对也会同意的。”

看着泷点了头,亮介大声地叫了声“喂!”在门外团成一团的男人转过了头来。对他招招手,他缓慢走了进来。站在亮介面前的忍带着比不高兴更加阴暗的表情。

“话说完了吗?”

“有事情拜托你。”

忍的表情多少改变了,他惊讶地睁大眼睛。

“什么事,阿亮?”

声音似乎兴奋了一点。

“现在就去垃圾场,找四个大可乐瓶子来。可是绝对不能对外面看守的人说你是在找水瓶子。”

忍定定地看着亮介,没有说声“嗯”。

“为什么现在要去?明天不行吗?已经是晚上了,外面很暗啊。”

他的疑问也是必然的,亮介用微妙的声音对他说:

“因为不想被人知道。可是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忍。无论如何今天也要弄到水瓶,不然就会发生很糟糕的事情。”

“到底是什么糟糕的事情……”

“这我不能说。虽然不能说,但就是不能不要。如果泷去做这件事情的话就会被发现就麻烦了,我虽然可以去,但我的脚不方便。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忍郁郁地垂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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