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洛崴思考至深夜,依然没想出一个具体的答案。
她今早的态度是那么的坚定,那么的理直气壮,让人看不出一丝端倪,但这其中有太多的巧合,就算想为她抗辩也觉得无能为力。
然而,此刻最让他苦恼的并不是她是否与神偷有关,而是为什么他三番两次的在她身上看见蓉儿的影子?尤其她颈间那股独特的芳香是令他如此地感到熟悉,她们两人可有什么关连?
还有,为什么神偷总是在百媚阁的屋顶上出现?
如果芫格格真的就是那神偷,为什么她出现的地点不是宁王府,而是百媚阁的屋顶?他把所有的疑惑重新思考一遍,惊奇地发现,芫格格不仅可能是神偷,亦有可能就是蓉儿!老天,如果他的猜测正确,那么……她把他当成了什么,竟用这样的手段戏耍他?
他决定再去寻找答案,他用力握了一下拳,大步走出房门。
☆☆☆
洛崴在离百媚阁不远的暗处埋伏了许久,那抹黑影才终于又出现。他低哼一声,悄然尾随而去。无论如何,今天绝对要揭开她脸上的蒙布,他非要让她露出真面目不可。
芫格格轻巧疾步地朝宁王府前进。她不得不打自家的主意,只因南方的灾情实在亟须救济,而她阿玛的库房又财货盈溢,捐些东西出来根本不算什么,所以她决定替阿玛做善事、积功德。
洛崴尾随神偷至宁王府上空,见神偷潜入宁王府内,不禁感到意外惊奇。她难道连自家都不放过?还是她根本就不是芫格格?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尾随于后,发现这神偷对宁王府的建筑了若指掌,她轻易地就避开巡逻的王府护卫,自由自在的穿梭在各个回廊之间,而后来到王府库房前的隐蔽树丛后。
只见她由袖中取出一根细管,放在唇上轻轻吹了两下,守在库房前的守卫立即如被点了穴似的睁眼僵住,而后她大摇大摆的走出树丛,从另一只袖子里取出一串造型各异的铁丝,轻而易举的便打开库房的门走了进去。
金针点穴?洛崴惊讶的睁大双眸看着这一切,不敢相信她竟使用了江湖上失传多年的“金针点穴”奇法。金针点穴乃是二十年前某江湖奇派发明的,后来随著名满一时的女神偷──是柳凤,消失江湖而失传,没想到……
呵!他今日何其有幸,竟让他亲眼目睹这等绝技。
另外,神偷启锁的功夫也让他大开眼界,瞧她轻而易举的就开了王府库房的锁,这种技巧绝非一般的偷儿所能办到的。不愧是“神偷”,果真是神不知、鬼不觉,令人叹为观止。
不消片刻,那神偷便开启库房的门走了出来,背上鼓鼓的包袱装满了她的战利品。
他不想在宁王府跟她正面交手,因为那会引来宁王府护卫的注意,势必会引发很大的骚动,而他不想惊动宁王府任何人的另一个原因,还是因为心里的那层顾忌,如果这神偷就是当年的女神偷复出江湖,那事情就简单得多,万一是芫格格的话……
他不敢再细想事情将会变得多么复杂与棘手,虽然缉捕神偷是他的职责,但凭芫格格的身分,再加上她又是皇上最宠爱的一位格格,万一让她的身分暴露,不仅会造成宁王府的名誉受损,恐怕皇上也会难过许久吧!到时皇上情何以堪?皇上对芫格格的疼爱甚于任何一个亲妹妹呀!不管真相如何,答案都必须由他揭晓。
飞掠身子追出王府后,他现身阻拦她的去路。
芫格格面有惊色地看着眼前的洛崴。该死的,竟然又被他逮到了!
洛崴讪笑地看着她,一脸悠哉的双臂环胸,但下巴却异常的紧绷,“真是冤家路窄,咱们又碰面了。”
“你又想干什么?”芫格格忐忑的心无法平稳,语气显得有些激动。
洛崴笑着耸了下肩,“之前妳害我进衙门过夜就算了,然后妳又暗算我。妳说,这帐加一加该怎么算才合理?”虽然他语气里充满戏谑促狭的意味,但笑容却显得有些牵强。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的武功远在她之上,芫格格知道这次自己休想如愿逃走,因此语气显得急促又懊恼。
“我这个人一向要求公平,妳怎么对我,我就怎么对妳。”他敛起脸上的笑容,眸子射出两道让人发冷的阴寒光芒。
“你要送我入衙门?”芫格格蒙在布下的脸庞倏地惨白。
“害怕吗?”他突然逼近她一步,吓得她慌张地退了一大步。
洛崴扬起唇角,满是讥诮的睨着她,“我告诉妳,那衙门的铁牢里多得是老鼠、蟑螂满地爬,牠们最爱啃的正是像妳这种细皮嫩肉──”
“你别想吓唬我!”芫格格失控地吼道,一颗心急剧地跳动着。
她莫子芫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些蛇鼠蟑螂类的恶心动物,所以脸色更加惨白,忘了身分地嚷道:“那夜我害你进衙门,你却在衙门里狠狠的修理了那个昏官一顿,所以你根本没进去过铁牢,休想拿它来吓唬我!”
洛崴的脸色瞬间变为铁青,体内的血液也冻结成冰。他修理昏官的事,除了芫格格外没第二个人知情,也就是说……她就是芫格格!这是他多么不想得到的答案啊!
他握紧双拳,暗自咬牙切齿,痛恨的冷哼着,“妳知道的事情可真多喔?”内心一阵酸楚,他紧握的拳布满让人惊心动魄的青筋。
芫格格愣了一下,唇上失去了血色,猛地往旁边闪躲着他的目光,唇边的肌肉更是无法控制的抽搐起来。他知道是她了?这让她全身不由自主地抖了起来,却仍倔强的编出一个希望可以说服对方的理由,“这是当一个神偷必须具备的本事,不对周遭的事物了若指掌,怎么当神偷?”
他的笑容阴冷至极,足以冻毙百尺内的飞禽走兽,“当一个神偷是不是也得具备说谎的技巧?”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的目光一直不敢面对他,但却可以深刻地感受到由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冰寒气息,冻得她哆嗦连连。她的声音变得低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真的不懂吗?”洛崴又朝她逼近一步,骇得她又猛退一大步,脚下一个不稳,差点摔下屋脊去,幸好他及时伸手扶了她一把。
她惊魂未定,却又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手臂正与他的交缠着,连忙慌张抽回,脸上不自觉的红热了起来。当了这么久的神偷,她还是第一次这么狼狈,在他面前,她几乎无法遁形,完全失去了应对能力。
洛崴看着她的手慌张的抽离他,停在半空中的手才缓缓收回,方才她细嫩手心所留下的柔软与温热的感觉是他熟悉的,亦是让他心痛的。他冰寒地凝视着她,粗哽地说:“告诉我,妳是谁?”
芫格格慌张失措地抬眼望着他,几乎忘了呼吸。他要她自己招认?不,她做不到,明知他可能已经确定了她的身分,但她依然抱着仅存的一丝希望,因为她害怕失去他呀!那种痛苦的感觉已经让她的心绞痛了起来。
不想再跟他继续磨蹭下去,她的身子忽地如轻燕般朝空凌掠,飞上屋旁的一颗梧桐树梢,轻点足尖跃过,跳下另一间屋子的屋檐,疾速奔走。
想逃!洛崴狠皱眉头,双拳用力一握,身子跟着凌空拔起,急追过去。
两人追逐了好一段距离,她第一次感觉到这些金银珍宝的重量是如此的让人厌恶,但它却可以让南方遭受水患荼毒的百姓重建他们的家园,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抛下它啊,可是他愈追愈近了,而她的体力也愈来愈不胜负荷……看来,她真的遇上煞星,难逃此劫了。
这时,她感到胸口的一股气像提不上来似的愈喘愈急,呼吸也逐渐变得困难,她相信她此刻的脸色绝对比死人好看不了多少,突然一阵窒息及晕眩袭来,她的身子猛地往前仆倒,眼看就要从屋顶滚了下去,却被突然伸来的一条铁臂拦腰截住,双双跌坐于地。
她倒在他怀里,呼吸困难的大口喘气着,痛苦的眼眸盈满泪水。
“妳怎么了?”洛崴发现她的不对劲,惊惶不安的拍着她的脸。他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她似乎是呼吸困难,他连忙扯掉她脸上的蒙布,在见到她绝美的脸庞时,并没有太大的惊讶,但她那异样惨白的脸色,以及用力喘息的模样,却让他惊惶失措。
“妳有气喘病?”他惊骇地瞠大了眼。
她痛苦的点头,费力的抓着他的衣襟,眼中的泪水泛滥,“救我,我还……不想死。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不想死啊!”泪水无法控制地落下,她深情的直直看着他,害怕这一闭眼,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她的告白让他的心一阵揪疼。他立即解下她背上的包袱,扶正她的身子,微微颤抖的手沁着冷汗,顾不得什么道德礼教,用力的撕开她胸前的衣襟,喃喃自语着:“我不会让妳死的,绝对不会!”他是那么爱她呀!见她如此痛苦,他的心比谁都不舍。他将两掌贴向她的胸前提功运气,使尽全力为她平复胸腔内郁结的气息。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间,她的呼吸终于逐渐恢复正常,身子却软趴趴的倒在他的怀里。
他知道这种病只要一发作,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他轻抚她苍白的脸庞,心痛如绞,喃喃自语:“如果我知道妳有这种病,绝不会这样逼妳的。”
她缓缓地睁开迷离的眼瞳看着他。她不敢要求他原谅她,但她希望他能答应她一件事。
“你可以送我进衙门,但是请你答应我,将这些金子送到百媚阁交给柳凤,天亮前赈银就要送走了,那些可怜的人正等着这笔钱重建家园,拜托你。”她泪水满面的紧抓着他的衣袖恳求。
无法不理会她的楚楚哀求,他点头道:“好,但妳也要答应我,等我回来时,要给我一个答案。”
“我答应。”她点头。
“好,我帮妳送去,妳乖乖坐在这里等我回来。”见她再度点头,他抓起那袋沉重的金子,朝百媚阁飞掠而去,他决定快去快回。
芫格格的泪滚滚滑落,没有勇气去思考要如何面对洛崴。她不怕遭到任何惩罚,却怕他的疏离和不谅解;知道她就是神偷之后,他还会接受她吗?只怕是不会了。
她坐在原地乖乖的等他回来,完全不想逃避。
洛崴去而复返,坐到她的身边。见到她此刻的脸色已不再如先前苍白难看,他忐忑的心才稍稍平复。
两人对月坐了半晌,芫格格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由洛崴打破这让人难受的沉默,“我想知道妳的答案。”
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再远望着即将被黎明取代的月色,缓缓地道:“劫富济贫是我毕生的志愿,我只想做我该做的事,如此而已。”
听她的口气是多么的理直气壮又理所当然啊!
洛崴愠怒地皱起眉头,语气激动道:“妳知不知道这是犯法的?”
她转眼看他,眸中满是娇悍之气,倔强的脸庞微微僵硬着,“不管我触犯了哪一条大清律法,重要的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对与错,她可分得很清楚,不必他用这种疾言厉色的口气来提醒她。
洛崴对她的不知悔改感到失望。一抹阴霾扫过他俊美的脸庞,他嗤笑一声,“妳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错?”
“是的。”她十分的肯定。
“好,那我问妳,妳有没有想过身分被揭穿后,你阿玛的名誉会因妳的连累而受到什么样的损失?”他严肃的脸庞冷凝着,一对锐利的眸光投射在她让人痴迷的娇容上。
阿玛的名誉?芫格格吃惊地张开嘴。天啊!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一点,或者该说,她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有失手被擒的一天。
她吃惊的表情让他咬牙切齿,“妳从来都没有为宁王爷想过,对吗?甚至也完全不顾皇上的感受!要是皇上知道他最疼爱的芫格格,在他背后做一些鸡鸣狗盗的事,他会作何感想?”
她沉默片刻后,才抬起头面对他,坚毅的眼神闪烁着不肯屈服与倔强,“不,我没错,如果……如果真的有错,那便是我技不如你。”
洛崴胸中的怒气猛地冲上脑门,他狠狠的瞪着她,紧握的拳头像是随时会攻击人似的教人心惊胆战,“妳……妳简直无药可救!”
她不想看见他发怒的神情,所以把目光投向天际乍现的一丝曙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也不例外。刚刚多谢你救了我。”她豁然起身,淡然道:“走吧!”
“去哪儿?”洛崴被她突来的举动吓了一跳。
“去衙门啊!这不是你该做的事吗?”她看着他,绝美的脸庞看不出一丝表情。
他的怒火再度燃烧,他握拳站起,瞅瞪着她,龇牙咧嘴地凑在她面前说:“这不是我愿意的,妳可以不顾皇上和宁王爷的感受,但我不能!不过,我警告妳,妳最好从此安分守己的做妳的格格,否则……妳知道皇上一向是公私分明,妳好自为之吧!”语毕,他便头也不回的纵身离开。
“覃……”芫格格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强压在眼眶里的热泪终于淌了下来。她真的失去他了,他是她的最爱啊!
☆☆☆
芫格格趴在窗台上,对着奇幽湖一动也不动的发了好几个时辰的呆,脑海里出现的尽是与洛崴第一次游湖的点点滴滴。她依稀可以感受到那湖水泼在脸上的清凉感受,还能听见他爽朗的笑声,以及小手被他握在手心的温热与悸动……
泪水悄悄地滑落她憔悴的脸庞,但唇上的笑容却是那么的美好与甜蜜。
“芫丫头。”柳凤将手放在她肩上,叹了口气,阻断了她的思绪。“妳预备不吃不喝,一直呆坐在这儿吗?”柳凤心疼地拨开她垂在颊边的发丝,触摸她细腻的俏脸。
她仰起俏脸望着柳凤,濡湿的眼眸显得楚楚可怜,“师父,我是不是真的失去他了?”
“傻孩子。”柳凤心痛的拥她入怀,眼眶也跟着红了。
芫格格抱着柳凤,低哑的声音有着几分压抑,“师父,我好想他,我……我好痛苦。”
“想他就去找他,何必在这里空等呢?”柳凤捧起芫格格泪湿的俏脸,认真地说。
她茫然地望着柳凤,“可是……他不会想见我的。”她永远不会忘记,当他离去时留下的绝情的一眼,那就像有人拿了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入她的心一般。
“那只是妳的想法而已,说不定他气消就没事了。”柳凤鼓励的说。
“可是……”她觉得机会渺茫。
柳凤又叹了一口气,拭去芫格格滑出眼眶的泪水,“不要折磨自己,勇敢的面对他吧!如果他真的不想再见妳,那么……咱们还有蓉儿这只棋啊!”
“蓉儿?”芫格格皱了皱眉,突然明白地睁大杏眼,“可是,他要是知道蓉儿也是我,岂不是更恨我了?”
“他对蓉儿立过誓,还有玉佩为定情信物,他赖不掉的!妳必须紧紧的抓住他的心,必要的时候……把身子给他,最好怀有他的骨肉,到时候即使他不顾念和妳的情分,也会念在孩子的份上原谅妳、接受妳。”男人可以不要女人,却不会抛弃自己的骨肉,这点她很清楚。
“师父!”芫格格惊喊,“我不可以这么做的。”她转身面向窗外,内心的挣扎与矛盾纠结着。
柳凤睨着芫格格痛苦的背影,眼神显得有些无奈,“那么妳想怎么做?让蓉儿从此消失?还是让他彻底的离开妳?傻丫头,当初妳设计让蓉儿以有要事返乡为借口消失,就是希望能够让芫格格跟覃公子之间的感情明白化,可是现在情势已经不同了,如果不利用蓉儿,妳真的会失去他的。”
“我……”她回过头,面对着柳凤的目光,却无言以对。
柳凤的目光转为柔和,缓缓地说道:“妳放不下他的,如果妳放手让他离开,妳一定会后悔的。”
芫格格捂起了耳朵叫着,“不要逼我!师父,让我冷静一会儿好吗?”
柳凤再度叹了口气,“好吧!那妳自己好好想想,但我想提醒妳,幸福是需要自己掌握的。”语毕,她便旋身迈出了春晓楼。
芫格格以手掩住俏脸,觉得好单。
☆☆☆
蓉儿回来了!
嬷嬷一早便派人通知了他,可是,他的心里却没有半点喜悦。
自从那天揭穿了芫格格即是神偷一事,他便心乱如麻地纠结到现在,对她那顽强不肯认错的个性无法释怀。只要她肯认错,他才能够心安理得的原谅她,也才有借口说服自己继续和她……做朋友,可是她就是不肯把这借口“恩赐”给他!他懊恼地捶了墙一掌。
他痛恨自己并不想见蓉儿,但碍于承诺却又不得不见她。踏进百媚阁,看见满室熙攘的人群,他才想到今儿个是她献艺的日子;他跟嬷嬷熟络的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迳自迈入春晓楼,没发现嬷嬷胶着在他背上的眸光诡谲得让人发毛。
芫格格着好舞衣正准备走出春晓楼,远远的便看见洛崴走了过来,她微微一怔,面纱下的笑容牵强又僵硬。她又见到他了!喜快的心却又纠结着某种疼痛。洛威,原谅我!利用“蓉儿”做筹码真的是不得已的。
“覃……覃公子。”她扭绞着十指,内心显得十分不安。
“蓉儿。”他毫无热情的低喊,拥抱她的手显得礼貌且疏离。
多么想念的怀抱啊!芫格格激动得差点落泪,紧紧的依偎在他怀中。师父说得对,现在只有“蓉儿”才能留得住他了。
洛崴将脸埋入她的颈间,在闻到她颈间的独特芳香时,一种奇异的感觉猛地袭上心头,这是芫格格的香味!但这时面对的却是蒙着面纱的蓉儿。一丝难掩的失望闪过他如星的黑眸,他脸上的笑容陡然冻结。
“你等我一会儿,表演完我马上回来。”说罢,她便旋身出了春晓楼。
他目送她的身影离去,缓步走向窗边,目光沉浸于夜色中的奇幽湖,脑海里不断的映着与芫格格畅游奇幽湖的美好片段。她的活泼、美丽、热情,还有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深深牵动他的心,让他的血液为她沸腾与悸动。
“芫格格……”他低喃着她的名字,突然回身走向桌边,抓起置在桌上的酒便灌入口中,不管那酒有多浓烈,他今天预备狠狠地大醉一场。
芫格格表演完便立即飞身回到春晓楼,却见他独自一人大灌烈酒,醉意十分深浓。
她连忙抢下他手上的酒壶,“你怎么喝成这样?”他从来不这么大口喝酒的,显然他的心情也好不到哪儿去。
“把酒给我。”他几乎瞪着她,眼神因酒意而茫然。
“不给。”她坚持,抬着下巴倔强地对着他。
“给我。”他的目光转为锐利,几乎穿透她的心。
“为什么要这样糟蹋自己?”她深切的眼神有着极度的心疼。
“不用妳管。”他别开脸,厌恶她的关心。
她瞪着他冷漠无情的脸庞,缓缓地在他身边坐下,微颤的小手轻轻覆住他放在桌上的大掌,声音温柔,“你是我未来要共同生活一辈子的男人,是我的丈夫,我怎么可以不管你的喜怒哀乐呢?”
要共同生活一辈子的人?丈夫?他的心倏地揪紧,仰头又是一阵猛灌。
“洛崴!”她因焦急而不自觉的直喊他的名,本想伸手去抢他手中的酒壶,反而被他一把抓住手腕扯进怀里。
他瞪着地,眸中盛满了浓郁的酒意,粗哑地问:“妳真的想和我共同生活一辈子吗?”
她坐在他的腿上,呆呆的看着他,因他粗鲁的举动而感到错愕,只能愣愣地说:“这是我们彼此的承诺,不是吗?”难道他想背弃承诺?这个想法让她一阵心慌。
“尽管我心里爱的那个女人可能不是妳,妳也要坚守这份承诺吗?”他盯着她的眼,那灵动的眼神看得他一阵眩惑,好似芫格格那张绝美的脸庞又出现在眼前。
她注视他半晌,然后坚决地回答:“是的。”不管现在她是芫格格,还是蓉儿,她的答案都会是一样的。
他陡然将她推离自己,将手上的酒壶掼在地上,摔个粉碎,“妳这个蠢女人,我不值得妳为我痴情。”
芫格格吓了一跳,脸色一片惨白,“你……你是怎么了?我不在的这段日子,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极力维持表面上的镇静,刺探着他内心的感情。
“我……”他欲言又止,露出了一抹苦笑。
“洛崴。”她蹲在他面前,仰头看着他,小手冰冷的颤抖着,“不管是什么事情困扰你,也不管你对我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奇怪,我只想让你知道──我爱你。”
他搂紧着她,痛苦的将脸埋入她的颈窝,低哑地喃道:“妳为什么这么傻?我不值得妳这样啊!”如果她不是这么傻、这么痴,他是不是就可以狠下心做个负心汉?她的痴情让他深深感动,使他不得不下决心将芫格格的身影逐出脑海。
当再度嗅到她颈间的芳香时,他的脑子又是一阵晕眩迷惑,他已经分不清此刻搂在怀里的是蓉儿,还是芫格格;脑中的意识在对她的迷惑和酒精的催化下逐渐模糊,他失控的亲吻着她雪嫩的粉颈,在她颈边撩起一片野火。
她全身的肌肉因雪颈上的湿热而痉挛僵硬,明明想推开他,却又放任颈边的那片濡湿继续扩大,任两人之间的情潮泛滥溃堤……
原谅我,洛崴,原谅我的欺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