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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门胁问及你上次是不是住在三笠家里,是在那个最烂“情事”后的第五天。看到坐在学生餐厅靠窗位子眺望着外面的吉本,门胁就直接走了过来。吉本已经五天没见到门胁了。在跟三笠做完爱隔天,吉本就休息了四天没有上课。只有在回到家那一天痛哭过,腰痛也在第二天缓和了不少,不过他会拖拖拉拉休了四天是因为谁都不想见到。

“好久不见了,你还休得过瘾吧?”

吉本暧昧地微笑响应。

“是啊,有点小感冒。”

反正在家里也只是胡思乱想罢了,干脆到学校上课比较可以转移心思。每天躲在房间里只会更忧郁而已。

“我一直在我你呢,有些事要跟你说。”

听出门胁不寻常的声音表情,吉本不解地抬起头来。

“你上次住在三笠家对不对?”

吉本吞了一口唾液。门胁为什么会这么问?仿佛在确定着什么似的。他避开了凝视着自己的视线转向窗外,故意像看到认识的人般凝神注视。

“是啊,那天真是倒霉,不但喝醉酒还掉了钥匙……”

没什么、没什么,吉本在心里告诉自己。当时自己要是没醉的话,对心存歪念的三笠一定会加以斥责并且饱以老拳吧?那才是自己该有的反应。那个在三笠怀中欢喜的人不是自己。

“哦。”

只是确认的门胁没有再继续追问。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吉本开始揣测门胁询问的意味,隐约觉得不安起来。门胁会这么问的话表示三笠有跟他说,那三笠是怎么跟门胁讲述当天的情况?他该不会把那件事也说出来了吧?得知之后的门胁又会作何想法?羞耻和愤怒的情绪让吉本又开始颤抖起来,他隐藏似地用手抚着下颚不让坐在对面的门胁看出来。

如果三笠就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第一时间把他杀了。他要杀了那个连做爱这种如此隐私之事,都不知羞耻说出来的男人。

但是他无法确定门胁究竟知道多少,或许那个还稍微有点羞耻心的三笠会像闲聊般地说“吉本只是来住”而已。不过如果是闲聊话题的话,门胁又为什么要特别来确认呢?

跟三笠发生关系的事对吉本来说,除了后悔之外什么都没有。如今存在他心中的只有羞耻、失望而已。

“雪怎么老是下个不停?”

门胁自言自语地说。是啊、吉本装作不经意地应了一句。

“你的感冒好了没有?有没有其它地方不舒服?”

门胁歪着头问。

“没有啊……”

“你的脸色很不好哩。对了,三笠说明天找我们喝酒,就是上次说要带女朋友给我们看的那件事。你可以吗?”

要完全支配自己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为了掩饰听到三笠这两个字的动摇,吉本必须握紧自己的拳心。

“没关系啊,我可以到。”

“那就八点在老地方见。”

“好。”

虽然嘴上这么回答,但是吉本心里却想他死也不想见到三笠带着女朋友的模样。

隔天,他想联络门胁表明自己无法赴约的事,却怎么都找不到人。门胁的电话既没有转到录音机也没有留下任何讯息,而且偏偏在这个时候难得地逃课,找不到门胁的吉本焦急不堪。

另外还有一个办法就是直接到他家去,但是门胁一定会问特别找到家里来的理由,光说身体不舒服的话可能也交代不过去吧!

找不到门胁的话直接跟三笠联络也可以,但是他根本不想和三笠说话。

干脆临阵脱逃算了,但是这么做会让门胁起疑,或许会让他猜疑自己在意着三笠。烦恼到最后,吉本还是拖着沉重的脚步向目的地走去。

吉本迟了一点才到。他不是会迟到的人,每次晚来的几乎都是三笠,而且每次晚来都笑着说“对不起”打发过去。吉本很不喜欢他这种脱序的地方。

一进到店里发现大家都到齐了,吉本强忍着退缩的脚步往前走。

“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塞车。”

门胁转过头来挥了挥手。

“我们还在说难得你会迟到呢,快上来吧!”

吉本弯腰坐在门胁旁边的坐垫上。由于是四人桌的关系,他对面坐的是女人。女人与吉本视线相遇后微微点头招呼。她的确是自己曾在游乐园看过的那个女孩子,仔细看看长得还满细致可爱。皮肤白皙娇小的她非常适合白色的高领毛衣。

“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们就先来干杯吧!”

门胁叫服务生送来四瓶啤酒,随着干杯声响众人举杯。这时,吉本和三笠的视线相遇。距离那件事已经有六天了。眼光相交的同时,三笠故作不经意地移开了视线。

他当然会觉得尴尬,都已经宣布要跟女人结婚了,还没有节操地看到醉倒的男人就上,而那个被上的男人现在就在眼前。

虽然三笠一开始就移开目光,但是吉本坚持绝对不主动转移视线,绝不让他看出一点不自然的态度,要保持跟平常一样嘲笑三笠的态度。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的信念已经是吉本仅存的自尊了。

女朋友的评鉴大会顺利地进行。三笠的女朋友个性温和可爱,几乎可以说没什么缺点。很难想象她为什么会选上三笠。

吉本发现女人不时地偷窥着自己。不耐烦起来的他故意视线相交之后,对方不但不闪避还大方地微笑,接着跟旁边的三笠低声不知说些什么。而三笠看了吉本一眼后又慌忙转开视线,然后跟女人说话。

谈论到自己的话题,只有他们两个才知道的话题。吉本虽然在意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但是无法开口询问。光看到他们两个在一起就觉得烦躁。这时他又跟女人的目光相遇。

“我的脸上有什么吗?”

压抑住想发怒的情绪,吉本柔和地问。女人慌忙低下头。

“对不起,虽然已经听三笠提起过,但是没想到你真的这么帅。”

跟三笠一样是个性子直接到蠢的女人,哪有人会在本人面前说这种话?果然下一瞬间女人的脸就红了。她掩饰般地拿起手边的酒杯,发现里面已经没酒之后,三笠体贴地再帮她追加。对女人特别体贴的三笠却不知道吉本的酒杯从一开始就没有减少。

他装作没有什么。不管他是否发现自己的杯中酒有没有减少都无所谓。吉本把已经变温的啤酒饮尽后,替一旁的门胁斟满。

“要不要叫日本酒?”

门胁说完之后继续追加了酒。在几杯下肚之后终于有说话欲望的吉本对女人微笑着说:

“我以前曾经看过你。好象是在两、三个月前吧,你跟三笠在缘浦的游乐园约会对不对?”

三笠吃惊地回过头,第一次对上吉本的眼。吉本继续满脸笑容地和女人聊天。

“我刚好也带女朋友过去。虽然当时没跟你们打招呼,不过已经对三笠那个可爱的女朋友很有印象了。”

“是吗?”

明明不想听到女人的声音,吉本却像自虐似地不停说话。他才不想摆出一张悲伤或是厌恶的脸,他要高兴愉快地,就像平常一样交谈。

话是说得流利,但每说一句话吉本的心就抽痛一次。他能装出不在乎的只有表面而已,光是看到三笠跟女人说话,就让他觉得难以呼吸。如果可以的话,他多想大叫“我再也受不了了”之后逃出这个地方。

渐渐地,厌倦了笑着说话的吉本开始拿出香烟。脸上仍旧维持着笑容的他香烟根数却持续增加。他想到一些没必要去想的事,明知道不该去想却无法控制。

为什么自己要和三笠的女人面对面坐着?为什么非要跟三笠的“真命天女”在一起不可?刺戳着胸口的疼痛渐渐蔓延,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悲惨到无以复加。那个女人只是坐在那里就足以刺伤吉本。

他不想承认自己用羡慕的目光凝视着女人。小时候他曾经经历过那种看到想要的玩具在自己眼前炫耀的感觉。自己应该比那个孩子还要想要啊,但为什么就是偏偏得不到?现在的心情就跟当时很像。

在疲倦而沉默下来的吉本面前,众人还是愉快地谈天说地,说着一些什么她养的猫走失等等这种无聊的话题。配合着门胁响应的吉本左耳进右耳出。

从一进来,三笠就没有主动跟吉本说话。虽然平常三笠也不太找自己说话,但是完全不交谈就太不自然了。

互相意识的两人让原本和谐的气氛多了几分奇妙的紧张感。

对了,那个自已想要得半死的玩具为什么得不到手?因为母亲不肯买给自己,对孩子来说那太昂贵了……

那这次呢?为什么三笠无法喜欢上自己?他明明喜欢男人,却偏偏对不管是长相或身材都在标准之上的自己毫不动心。

他们之间还需要些什么催化剂吗?长久以来吉本是三笠的朋友,如果喜欢男人的话会对自己或门胁有意也不奇怪的三笠,却丝毫没显露类似的态度。

三笠究竟是如何去区分朋友和恋人之间的界线呢?

三笠应该只要身体吧?如果抱了之后却还想把一切归零,除了这里理由之外,吉本想不出任何合理的解释。如果喜欢的话应该要得更多啊!哪像现在这种连道歉也没有的状态。自己虽然是以评鉴好友女友的身份坐在这个地方,但是说不定三笠根本就没有把自己当朋友。

他本来就讨厌三笠。头脑简单,四肢发达,没神经又粗线条,根本就是自己最讨厌的男人类型。有时候甚至还会觉得,要不是门胁在的话连话都不想跟他说,那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呢?该不会是自己一天到晚吐槽或讽刺而让三笠心生厌恶吧?那他根本就没有希望会喜欢上自己啊?仔细想想三笠从没有主动找过自己,每次都是透过门胁联络。

对三笠来说自己是个没有价值的人。想到这里,吉本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就算不被心仪的人喜欢,也不用因此否定自己的价值。自己不论在长相或脑筋都比三笠要好,不被比自己程度低的人喜欢有什么好沮丧的?反正对自己心存爱慕的大有人在。

或许是有点醉意了吧,红着脸的女人把头靠在三笠肩上,三笠也温柔地回拥着女人的肩膀。那炫耀般的亲密足以让吉本好不容易振作起来的心,一口气击个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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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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