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大厅上,聂甄庆拿著红帖,听著消息,淡淡地皱起眉峰。

「什么事让你这么困扰?」白羿扬著充满活力的笑容走了进来,精致美丽的小脸蛋与频频扬起向上的月牙眉,让人看了就心情大好。

「也没什么,就江北的马家寄了份喜帖来。」

一抹担忧立刻浮上白羿的脸庞,他抢了过来,愈看眉愈蹙得愈深。

果然是那个小王八蛋!竟然还有勇气寄喜帖来,若被甄衣看到这喜帖,他不气死才怪。

「你不会去吧?甄庆。」

「当然不会,我们跟马家一向不合,前几个月想抢我们聂家的生意不果,发这帖子来绝非善意。」

白羿倒不觉得马家有什么不轨的念头,但说是要给甄衣难看倒是真。一想到这儿,他赶紧把帖子收好,不想让他瞧见。

聂甄衣却恰巧在这时进来,看著白羿藏起东西,人就扑上去,也不管他接不接得住自己,伸手就掏。

「你偷藏了什么?让我看!」聂甄衣顽皮地嚷著。

「甄衣,你太胡来了!」聂甄庆紧张地从后头抱住白羿,呵护著他。

白羿也是个娇小柔弱的秀气人,怎么受得住四弟这样横冲直撞的?

聂甄衣悄悄地吐吐舌,对白羿眨眨眼,提醒他现在正被哥哥抱个满怀呢!然后笑嘻嘻地拿出白羿怀中的帖子仔细一瞧。

很快地,他就止住了笑。

六月五日……不就三天后?

没想到马畅元竟然真的放帖子给他!

他思量了一会儿,突然道:「我要去。」

「不行。」白羿大惊阻止,离开那令人流连的怀抱,小声地道:「你不能去,谁知道他怀什么心?」

「他那头脑简单的人能怀什么心?不过就是想当众嘲笑我。」他冷笑地说。

「那更不行!如今你的脚好了,但脸伤尚未痊愈,你这一去不是正合他的意?」白羿忙不迭地阻止,头频频地往外看,他知道这时候能压住聂甄衣看来温吞实际火爆性子的人,只有尔雅温柔的端木怀尘。

「你们两个打什么哑谜?马家的婚礼,没道理我们聂家的人要去。」聂甄庆看著两人交头接耳,心里总觉得不舒服。

「甄庆说得对,你不应该去。」听到聂甄庆这话,白羿立刻搭腔。

「我不管,我一定要去!」

就在场面僵住的同时,一个轻柔的男音道:「就让甄衣去吧。」

端木怀尘手里抱著一堆草药,走了进来。

「对嘛!连我的大夫都这么说了。」聂甄衣露出开心的笑容,窝在端木怀尘身边,帮他分类著草药。

「端木大夫,你有什么理由让甄衣去?」聂甄庆问。

他不是不通情理,只是两家素来交恶,天下尽知,为什么端木怀尘会赞同?这定有个理由。

「就凭马畅元是当初让甄衣毁脸跛脚的凶手。」端木怀尘淡淡地说出事实。

闻言,聂甄衣与白羿都刷白了脸。

「他说的是真的?」聂甄庆满脸杀气,大步上前,揪著四弟。

「这……」聂甄衣不知所措地低著头。

「他为什么这么做?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豹子胆!」

聂甄庆见弟弟并没有反驳,气疯了。一想到伤害弟弟的凶手即将摆阔娶亲过快活的日子,而自己的弟弟却得遭受如此的病痛缠身,他就已怒不可遏了;何况……今日马家还有胆发帖子到他们聂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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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畅元是什么角色,他怎敢这么做!

难道当真是欺他聂府好说话?

聂甄衣以哀怨的眼神瞅著端木怀尘,若是平常人说出这话,聂甄衣肯定记恨到扑上去咬死他,但是端木怀尘说出来的,他也只能可怜兮兮地望著他,暗暗猜测他的用意为何。

「他的确是欺人太甚,想必是长年争夺商场失利,才会出此恶毒的计谋。」端木怀尘继续面不改色地道:「我想他发这帖子也是想让聂家、让甄衣难看。」

「既然如此,甄衣绝对不能去!」聂甄庆果断地说。

聂甄衣颦眉噘嘴,知道要去无望。

「不,照我来说他更要去。」端木怀尘不疾不徐地说。

「此话怎讲?难道要甄衣去当任由人戏弄的猴儿?」聂甄庆不满地拂袖。

「若是这样呢?」他捧住聂甄衣的脸,手顺著他的伤疤,轻轻地一撕,原本绝世的容颜浮现。

「甄衣!你的脸……太好了!都恢复了!」白羿上前激动地拉著他。

聂甄衣则是迟钝地抚著自己的脸,那皮肤再也不坑坑洞洞的,光滑得好比新生的肌肤。

聂甄庆大喜,立刻唤了下人拿盆水进来。

聂甄衣往水前一站,柳叶眉正挂在两轮像是明月般清透明亮的眼上,唇红润得如点了朱砂,肌肤盈亮雪白得连淡淡的血管也瞧不见,只有白里透红的粉亮。

「我的脸恢复了!」他惊讶地抚著,吃惊地抬起头看著微笑的端木怀尘,他正抚著那从他脸上撕下来的疤,把那难看的干疤小心翼翼地放进怀袖中。

「所以我说,让甄衣去,恐怕是我们给马畅元难看,而不是马畅元给我们难看。」他笑著说,轻松地等著人同意。

聂甄衣则是用湿渌渌的大眼恳求著大哥。

「好,我退一步,但必须派护院跟著我才放心。」终于,聂甄庆还是放弃了亲自去打马畅元的念头,反正要整治他在商场见真章也行。

闻言,聂甄衣露出开心的笑容,对著端木怀尘猛眨眼;而看著聂甄衣高兴成这样子,端木怀尘也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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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水马龙的祝贺声未曾停过,大包小包的礼物拚命地往马府里送,让马家主事人觉得自己的面子很大,一直笑得合不拢嘴,亲自出来指挥。

其中不乏很多他想也不想到的皇亲国戚,像是八王爷、三王爷,甚至是漕帮的人都赏脸来道贺,怎让他不沾沾自喜!

「爹,什么事这么开心?」马畅元一身的新郎衣喜气洋洋的。

「哈哈!你看你的面子多大!站在那边同县爷说话的人可是当今的八王爷!」马贺捻著胡子,笑得乐开怀。

马畅元惊讶地望向那一身贵气的男人,觉得脑袋有点醺醺然,没想到他也能请得到这么大的人物!

脸上挂著笑,他正想要上前打招呼,却看见那再熟悉不过的人影踏了进来。

一时间,热闹的厅堂沉静下来。

众人都知道聂马两家不合之事,而如今他们来参加马家的婚礼,照理说是不应该谄媚聂家,但……

贺客彼此交换了眼神,立刻势利的迎了上去。

「聂四公子,今个儿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

「是啊!许久不见您了。」

谄媚的话语中多少带著不恳切,他们纷纷略低下头,想要看清那戴著薄纱底下的脸孔,是不是像外头所传说的如鬼魅一般。

真是可惜了!以前的聂四公子可是个娇滴滴的美人。

「是好久不见了,张老板、李老板。」聂甄衣的口气轻松自在,「今日你们也有空上马府祝贺啊?」他轻描淡写地问。

两位布庄的老板闻言,僵了脸色,赶紧陪笑道:「反正今天挺闲的,来瞧瞧热闹罢了。您瞧,我们热闹看完了,正要回去了。」

「人都来了,多待会儿。」聂甄衣假意好心地劝道。

「不不,急著回去呢。」他们拱手急忙地离开了。

其它人见状,也纷纷找借口离开,可怜的是他们解释的对象是聂甄衣,而不是被晾在一旁的马家父子。

毕竟得罪马家总比得罪聂家好上千百倍,普天下谁敢不卖显赫聂家的面子。

看著闲杂人等都离开了,聂甄衣微笑地看著旧情人。

他依旧玉树临风、俊雅挺立,但他却不再被他迷惑,只因……他笑著看打从进来就盯著人家喜宴研究的端木怀尘。

「聂四公子,我们马家好福气,竟然邀请到您的光临。」马贺僵著老脸,刚刚那些人让他丢尽了脸,恨不得现在拿把扫帚亲自把这人给赶出去。

「哪里,我可是收到了您的帖子。」聂甄衣拿出红帖晃了晃,证明自己可不是不请自来。「马公子如此热烈地邀请我来,我怎可缺席?」

看到他手上拿的真是自己府上的帖子,马贺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有忿忿地坐在太师椅上。「只怕您这贵客我们府上会怠慢了。」

「怎么会呢?我一向最随和了。」聂甄衣淡笑。

「但我的婚礼可不希望有什么妖魔鬼怪来参加。」马畅元忍不住气地说。

闻言,端木怀尘回神,眯起眼地盯著那俊雅的男人。

马畅元又续道:「尤其是还跟著男人来参加我婚礼的人。」

「是吗?我倒没见到哪里有妖魔鬼怪,至于我身旁的这人,他可是江湖人,随意侮辱了他,我可不知道他会不会生气?」

马畅元被抢白得脸一阵红一阵青,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前去,把那面纱给扯下,让众人看看聂甄衣毁容的丑样。

「不过我们倒是大人有大量,不会跟小儿一般见识。」聂甄衣意有所指地道。

马畅元气得一张脸涨成猪肝色。

聂甄衣继续大剌剌地笑著,对著身后的仆人道:「快把我的贺礼送上,以免马家说我们聂家不懂规矩。」

马畅元沉住气,看聂甄衣到底想要玩什么把戏。

而聂家送来的只是一壶酒,酒口被封得紧密。

「这不会是您送的薄、礼吧?」马贺讥讽著。

「我聂家送出的自然不会是薄礼。」聂甄衣命人拿了两瓷杯,他拔开封口亲自斟酒,一时间整个厅堂恶臭弥漫,淡绿色的水酒中还漂浮著奇怪的东西。

对其他人来说是陌生,但马畅元可不陌生,他铁青著脸,看著他花大把金钱买来的情蛊泡成了恶臭的绿酒。

「马少爷应该很喜欢这礼物吧?」聂甄衣笑逐颜开,「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弄得出它。」

这话是认真的,他跟端木怀尘讨,他说什么也不肯给,还念念有词地说这是绝世珍宝,哪能那么浪费地拿来泡酒,但最后他还是拗不过他,把装在瓷瓶中的情蛊心疼地交给他。

「这可是很补的,马少爷要不要尝一尝?」聂甄衣眸中带丝魔魅,挑起一抹轻笑地举杯,欲送进马畅元的嘴里。「很简单的,就像你当初让我吃下一样……」他压低音量,在马畅元的耳旁蛊惑地劝说。

马畅元再也忍不住,挥开那杯恐怖的酒,杯子耐不住摔,酒洒了满地,「你这个丑人!我今天就要揭开你丑陋的面目,让众人知道你是怎样纠缠我,让我……」

面纱被揭开,马畅元的话只说了一半,因为他看见聂甄衣完美无瑕的脸蛋,而在场的人则是因为这绝世容颜而倒抽口气。

「这怎么可能……」马畅元恐惧地退了好一大步。

「我怎么个丑法?这是我活到这么大第一次有人说我丑。」聂甄衣带著可怜无辜的目光看著端木怀尘,「怀尘,你也认为我丑?」

趁著个机会,他要拐一句端木怀尘哄他的美言。

端木怀尘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思,他捏了下他的鼻子,配合地说:「谁说你丑了,你美得像天人下凡。」

「我就知道还是怀尘的眼光正常,有些人就是喜欢把猪当美人,把美人当猪。」

气得马畅元脸又是一阵红一阵青。

聂甄衣看著马畅元,用著冷静的声音道:「如果你有胆子喝了这盅酒,我就放过你。」

众人看得一头雾水。

但马畅元却咬著牙道:「我没做什么,为什么要求你放过我?」

「既然你决定如此,今天这盅酒就当作我们的见面礼,之后我聂府绝对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聂甄衣淡淡地说出极具威力的话。

而本来留下来靠著马府的人,现在根本后悔自己没有早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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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得好啊!」八王爷、三王爷鼓著手上前,「好久没见到甄衣发怒的模样,那模样真是又泼辣又美丽。」

「三皇舅、八皇舅,你们就站在那边看戏,任由甄衣被欺负。」聂甄衣一副柔弱被人欺的模样。

「既然我的甄衣都说话了……」八王爷拍著扇子,对著马畅元露出冷酷的笑意,「听见了没?若敢再招惹甄衣,我一定请你到京城的大牢里走一趟。」

马畅元听见这话吓得腿都发抖了起来。

端木怀尘上前也道:「别再欺负甄衣,他不是你惹得起的人。」

马畅元看见这好像没什么来头的男人竟然也敢恫赫他,不禁举起手想要怒打他,没来得及下手却惊恐地睁圆眼,因为男人背后竟然有一张狰狞恐怖的鬼脸,活像刚从地狱爬出来的鬼夜叉。

他惊恐地大叫,不怕丢脸地躲到桌子底下,口中还嚷著有鬼、鬼啊的。

端木怀尘耸耸肩。

聂甄衣则是轻轻地靠著他,心中甜甜地说:「你也帮我对不对?」

端木怀尘微笑,没有正面回答,「闹也闹够了,我们回去。」

「嗯。」聂甄衣听话地跟著他步出门。

而其它宾客自然也是一哄而散,只可怜马府这婚事办得不热络,这对塞外亲家可就难以交代了。

前脚才刚离开马府,聂甄衣就在大街上尖叫,狠狠用力地抱住端木怀尘。

「太好了,我报仇了!怀尘,你刚刚有没有看到马畅元那一张苦脸?哈哈!真是笑死我了。」

见他不顾形象地在街上开心地抱著自己,端木怀尘好笑地挣脱他的手,「你忘了你聂四公子的威信?这里可是大街上。」

「大街上又怎样?我早想这么做了。」聂甄衣开心地拉著他的手,「我们不要那么早回去好吗?我把护院支开,我们多逛一会儿。」

一想到之后的分离,端木怀尘同意地说:「好。」

他们才走了一会儿,端木怀尘又突然道:「有件事我一直想要问你。」

「什么事?」聂甄衣停下开心得轻飘飘的脚步,回头望著他。

「跟情人去逛花灯、在大街上拥抱,这些都是你早想跟情人做的事,你还有什么事希望跟情人做但还没做的?」

聂甄衣偏著头想了会儿,然后才缓缓地道:「在杭州郊区有种白色的情人花,以前我希望马畅元摘给我,虽然那也不是什么名贵的花,但有人说拥有那种花,拥有的爱情就会长久……」

他不好意思地微笑,「你也知道我们这类人最怕的就是情人变心。」他轻握著端木怀尘的手,「但现在我不需要。」

他望著端木怀尘的眼睛仿佛在说,现在只要有你就满足了。

端木怀尘略微尴尬地移开目光,在心里悠悠地叹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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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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