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在客栈多休息了一晚,凌鹫就坚持挺着疼痛的身子,出发回凌门,想要告诉凌云他与季狮的好消息,但他确没料到,喜事还来不及说出口,凌门便已经出了事。

两人一回到凌门,就发现凌门变了天,主政者竟然变成孟昙,而待在他身旁的,则是一直对他忠心耿耿的美人夏茗。

“为什么会这样?”凌鹫难以置信地质问着孟昙。

而季狮则是想起当初在苑囿时孟昙说过的话,身子微微颤抖地靠着凌鹫。

一向极为闲散、对权力没什么兴趣的孟昙,居然反常地坐在主位上以极冷漠的态度看着他们。

“说话呀?”凌鹫忍着怒气吼道。

“你凭什么这样对主子说话!”一旁的夏茗开口了:“主子要回他所应得的,难道不行吗?”

她的话堵得凌鹫哑口无言。

在凌门草创之初,出力最大的莫过于眼前的这个男人,但他为什么会说变就变,当初他明明说他对凌门的主位没有兴趣呀?

“我想要理由。”

“你不够资格。”夏茗恨恨地望了季狮一眼,惹得季狮又是一阵轻颤。

“妳--”

这时,一直冷漠无语的孟昙终于开了口:“我想你身边的那个人应该知道原因。”

“季狮!”凌鹫惊讶地看着季狮,见到他眼中的担心与害怕,他聪明地不再追问。”少主呢?你把他如何了?”

“我没有对他怎样,是他自个儿离开这里的。”他不带一丝感情地陈述着。

“你!”

“我累了。”说完,只见夏茗立刻护着他回房内休息,不再理会他们。

※◇※◇※

“现在怎么办,凌鹫?”离开了凌门,季狮忍不住担心的问。

“放心。”凌鹫安慰他,“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会有办法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要找到少主。”虽然发生了这种事,但凌鹫依然冷静得很。

“嗯,可是那个怪人说你们少主下落不明,我们要从何找起呢?”可能又要像找主子与关皓般地海底捞针了。

当凌鹫蹙起眉头想要想办法时,就见冰雾偷偷摸摸地接近他们,然后不着痕迹地要他们跟着他走,他们小心翼翼地跟上他,走到了一个极为狭小的巷子,冰雾才转身给了凌鹫一张纸条。

“这是少主现在住的地方,你们去找他吧!”他小声地说,唯恐会被发现。

“你知道少主在哪里?”季狮有些激动地拉着他,毕竟这些事都是由他所引起的,所以他有很深的罪恶感。

“嗯,少主知道你们一定会很担心他,所以要我告诉你们他的消息。”冰雾轻声补充道。

“他早就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

“嗯,所以他才要掌柜的给你们下药,让你们慢点回来,只不过……没想到你们依旧还是这么早就回来了。”他轻叹了口气,“真是枉费了少主的苦心。”

“这算什么苦心!凌门有事,我能置身事外吗?”凌鹫对于自己被蒙在鼓里,感到非常不悦。

而凌鹫这一番话,让季狮的脸色微微转白,定自本田初他就是置身事外,弃冰心堂于不顾。

“唉!做了解少主的苦心就好了,何必太苛责他呢?”冰雾微嘟起嘴,“他没有像冰心堂堂主那样一声不响的不见,就已经算是很有勇气了。”

凌鹫收起纸条,完全没有发现季狮的不对劲,“那你带路吧。”

“我?我又不去。”开玩笑,要是被孟昙知道,他准饶不了他!想到这里,他不禁又开始紧张地东张西望。

“你要留在孟昙的身边?”凌鹫有些了然地望着他。

这个问题让冰雾停下了动作,头一次专注且认真地看着凌鹫,“你很清楚,孟昙从小到大一直是我的同伴,我们一起出生入死,一起做轰轰烈烈的大事,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离开他的。如果你真要与孟昙作对的话……”他歉然地叹了一口气,“也是与我作对。”

“冰雾……”季狮不舍地看着他。

“别这样,这是凌门一直存在的问题,只是现在才浮上楼面罢了。”他颇有深意地看了凌鹫一眼,“我想你应该能了解吧?”

凌鹫无奈地点点头。

接着,冰雾又道:“其实你们也不要怪孟昙,他今日会做这个决定,依他的性子,他也是极为勉强的。所以我想……凌门会弄到这个地步,许多人应该都有责任才是。”

“我晓得了。”凌鹫会意过来,“我会以少主的意思来决定的。”

闻言,冰雾脸色微变,却仍扯出一抹笑,“那就好。”

※◇※◇※

一间以黄土堆砌而成的小屋中,有谁会想到这里住的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凌门少主。凌鹫小心翼翼地推开不怎么坚固的门,与季狮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见凌门少主凌云正用手撑在布满灰尘的木桌上假寐。

“少主!”凌鹫轻喊一声,惹得凌云吓了一跳,支撑的手随之落下,而小脑袋也应声敲到桌上。

“哎哟!”他哀叫了声,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人。

“原来是你们。”他哀怨地轻抚着额头。

“少主,你真的住在这儿吗?”季狮有些讶异。

“是呀,这里通风良好、又紧依着河水,唯一的缺点就是光线差了点。”

不愧是凌云,果然到哪里都能自得其乐。

季狮看了看四周,先是叹了一口气,便开始整理了起来。

“季狮,你在做什么?”一向养尊处优的凌云根本无法理解他在做些什么。

“整理环境,既然要住在这里,就要好好整理干净。”季狮以十分严肃的口气说道:“否则住久也是会出毛病的。”

“嗯。”凌云受教的点点头,觉得自己还真是找到了一个好帮手。帮他--呃,做苦工。

趁着季狮在整理,凌鹫问凌云道:“你有什么打算?”

“打算呀……”他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你想我出去卖字画会不会有人愿意买?要不我也可以学着做点……”

“少主。”凌鹫严肃地看着他,“我是说真的。你不想回凌门了吗?”

凌云只是笑了笑,“你斗得过孟大哥吗?”

“但……我们总要试试,如果你想的话。”

“别傻了,我们从小到大武功、计谋、读书有哪样不是他教的,想要斗得过他,我是想也不敢想。”

“可少主--”

“你忘了当初我爹娘与他和冰雾立下的约定吗?”凌云反问。

现在的凌门能有如今的实力,最大的功臣莫过于孟昙与冰雾两人的鼎力相助,他们两个一直是凌门中最有能力的长老,原本凌云的爹娘属意将主位交给孟昙,但却被他一口回绝,所以他们之间便定下约定,只要孟昙愿意坐上主位,主位随时都是他的。

“我当然没忘。”

“那就好。”凌云松了一口气,“总之你好好地与季狮过你们的两人生活,别管我的事。”

“不行,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表面上凌云无奈地耸了耸肩,表示无力干涉他所做下的决定,但却在心中有了计画。

※◇※◇※

这黄土屋虽小,却样样俱全,季狮在烧菜的时候如是想。

“嗯,好香!你煮些什么呀?”凌鹫的手从季狮的背后搂着他的腰。

“别闹我,会烫伤的。”季狮不敢挣脱他,只能以口头训诫。

“我才不怕呢!”凌鹫拉起衣袖,露出被野狼咬伤的伤口,“我连这种伤都不怕了,还会怕这小小的热油吗?”

一看到这伤口,季狮放下手中的汤匙抚摸着它,“还痛吗?”

“早就不会痛了,傻瓜。”他紧紧地搂住季狮,觉得这是得来不易的时刻。

“唉,如果我不识得你的话,你与凌少主就不会落到这种下场了。”他感伤地说,虽然他现在对于自己的感情依归已经十分明白,但至今主子仍不知在何方,而且连凌鹫他们都……唉。

“别这么说。”他安慰着季狮,“这是我们凌门一直存在的问题,况且我看少主卖字画还卖得挺高兴的呢!”

一想起凌云那模样,两个人都笑了出来,“如果这时主子与皓也能和我们在一起有多好。”

“不要提他们。”他不喜欢季狮在他面前提起他们,因为在季狮心中他们永远比他重要得多。

季狮静静地看着凌鹫一会儿,轻笑出声,“原来你和主子一样是醋桶。”

“男人只要遇到自己喜欢的人,都会变成醋桶。”

“是吗?”他疑惑地看着他,在他的印象中,善解人意的关皓就不曾这样。

“没错。”其实是因为太害怕失去,才会担心。

“随便你怎么说。”季狮重新抬起汤匙。

“狮。”凌鹫轻轻地唤着他,不想引起他的防备心。

果然不负他所望,季狮毫无预警地抬起头来,“干嘛?”

他正想乘机偷一个香吻,却突然跑出一个程咬金。

“季狮,我肚子好饿,你……”凌云大声喊着,却发觉到里面的暧昧气氛,“嗯,我不急,你们慢慢来。”说完,又赶紧退了出去。

“都是你啦!”季狮羞红了脸。

“我?”他还真是无辜,他根本连甜头都还没尝到耶。

“慢慢来喔!”这时外头又传来凌云的声青,羞得季狮连忙把凌鹫赶出去。以示自己的清白。

而凌鹫则是臭着一张俊脸,不悦地踱了出去。

※◇※◇※

一间素雅的房间里,坐着一个男人,而他身边的女人则用专注又炽热的目光看着他,沉默无语。

“我这样做真的好。?夏茗。”

“主子,本来就是那个男人不知羞耻地勾引你,又冷漠地弃你而去,你现在这样做,夏茗看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夏茗轻柔地回答,但口气中却有着明显的嫉妒。

“不准妳这么说他!”孟昙怨声地说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主子!”她实在不知道那个季狮到底下了什么蛊,居然让一向清心寡欲的主子变成这样。

“别再说了。”他知道夏茗对季狮有莫名的敌意,“我想见他。”

“可……”

“你去把他落脚的地方查出来。”他轻啜了一口温热的茶,“三天之后,我就要知道。”

夏茗虽然不甘心,但仍然闷闷地退了下去。

※◇※◇※

季狮从市场回来,怀里抱着大把的青菜,心中正想着晚上的菜色时,却突然看见孟昙朝他走了过来,他正想躲避,无奈武功还不如他,还是被他强拉到狭小的巷道挫。

“你想干嘛?”季狮警戒地看着他。

“我好想你。”孟昙轻声道,即使他如此对他,他还是无法忘情于他。

“你疯了呀!”季狮的鸡皮疙瘩冒了出来,无法理解孟昙在想些什么?

“跟着我好吗?”孟昙用着接近恳求的口气问他,即使是得到凌门又怎样?拥有地位又怎样?报复了他们又怎样?他依然不快乐,他只要季狮的一句话,一句话就好了。

“你别想。”季狮毫不留情的说。

“如果我帮你找回冰心堂堂主呢?”他利诱道。

“你……”

“我甚至能帮你重建冰心堂!”

季狮停了一声,“你以为你是谁?”重建冰心堂谈何容易!

“我有的是办法。”孟昙十分狂傲的说:“天下没有我做不到的事。”

季狮用力推开了他,“不管你说什么,我都绝不会跟你在一起的。”语毕,他使洒脱地离去。

一回到屋里,季狮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一向爱整人的凌云居然乖乖地坐在椅子上被凌鹫责骂,而且还不回嘴。

“怎么了?”

“狮!”凌云噘着嘴,一脸无辜地看着季狮,告状道:“凌鹫好凶喔!”

“你还敢说!”凌鹫赶紧道:“还不都是你惹的祸。”

“他做了什么?”季狮紧张地拉着他。

“他打了县太爷的儿子。”凌鹫叹了口气。

“为什么?”他想不通像凌云这么懒的人,怎么会有力气动手打人呢?难道他转性了?

“因为县太爷的儿子拿了块玉佩给他当定情物。”

“定情物?”他惊讶不已,“就因为这个原因?”这样的小事凌云应该还不至于会动手吧!

“因为那个臭小鬼一开始以为我是女的,后来发现我是男的,竟然还敢向我把玉佩要回去!”凌云闷闷地出声:“我都已经很快乐地接下了,他怎么可以收回去呢!”

季狮干笑了几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只能静静地睇着凌鹫,想知道事情是如何解决的?

“当然是赔钱了事,而且少主以后再也不能到那里去卖字画了。”

“那我们的日子要怎么过?”季狮立刻想到现实的生活问题。

“没关系呀。”凌云巧笑倩兮,若无其事地说:“你和凌鹫去呀!”

“我和凌鹫?”看着面有难色的凌鹫,季狮只好认命地点了点头。

※◇※◇※

“唉!这是个很困难的工作。”季狮有感而发地看着身旁的凌鹫,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凌云出来卖字画时生意总是那么好呢?他实在不懂,他们叫卖了老半天也不见半个人停下来,这样下去真的能过日子吗?

不过,其实也不能怪那些路过的人没眼光,因为他自个儿看着凌云的字画心中也不禁冷汗直冒,除了价格贵得吓死人外……他第一次看见这些东西时,还真的觉得是鬼画符呢,说不定连五岁的娃儿都能画得比凌云好。

“鹫,你说我们今日卖得出去吗?”从能卖几张到觉得卖得出去都成问题的季狮,开口问着脸色微赧的凌鹫。

“我不知道。”站在这儿,总让他觉得很不自在。

凌门的二当家竟然站在路旁卖字画,怎么可能自在得起来。

看出他的不自在,季狮好笑地道:“你不用这么紧张,那些路人不会吃你的。”

“我哪里有不自在?”开玩笑,面对武功高强的敌人他都不怕了,怎么会怕过路人的目光。

“那你为什么紧拉着凌云那幅--呃,据说是山水画的东西。”还把它揉得皱皱的。

“我……”凌鹫尴尬地放下手中的画,在季狮耳边轻声道:“我们可不可以回去了?”

“回去?一幅画都没卖出去,我们回家喝西北风!”季狮责备地看着他,“为了还凌云打伤县太爷儿子的钱,我们已经没剩下多少钱了。”

“我知道。”凌鹫面有难色地看着他,“不过,你真的觉得会有人买吗?”他看着一群群的路人从摊子前走过去。

他耸耸肩,无奈地说:“不知道。”

“那我们--”凌鹫正想要说话,就见有一个人在摊子前停了下来。

“咦?今日那个大美人没来吗?”一个流里流气的中年男子在摊子前问道。

“是呀。”季狮立刻摆出生意人的脸孔,“但这些字画可都是出自他之手呢!”

“这样呀。”男子笑了笑,“那我的小美人呢?”

“他正在忙呢!”季狮强忍住想呕吐的冲动微笑道。

“嗯。”他打量了下眼前的季狮,“这字画的价钱与从前的一样吗?”

“是呀。我们一切依旧办理。”

“好。”男子干脆地说:“那我要这幅画,帮我包起来。”他随意指着一幅画。

“没问题。”终于卖出去一幅画的季狮。吁了一口气,但在他将画交给男子时,却发现男人竟然不取画,反而在他的手上摸来摸去,他突然有一股想一脚踹开他的冲动,在他还在犹豫时身旁的凌鹫已经先采取行动了。

“鹫!”来不及阻止的季狮,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男子飞了出去,然后重重摔落在对街的菜架上。

“哎哟!”男子抚着自己的腰,气得涨红了脸,“你这人怎么无缘无故打人呢,“

听到这句话的凌鹫更是生气,本欲上前补上一掌,却被身旁的季狮及时阻止。

“鹫,别这样。”他安抚着凌鹫,严肃地对着狠狈不堪的男子道:“我们是卖字画的,不是什么妓户,请你搞清楚!”

“是你们说话出尔反尔!之前的美人明明说……”他看着眼前愈来愈多围观的人,只好闭上嘴,悻悻然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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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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