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虽处于灯光美、气氛佳的餐厅里,彤音的心思却在迭起与串落中动荡不安。
她怎么会那么糊涂,居然忘了问今晚相亲对象的姓名;而阿宝神经也真大条,竟也没发现自己的疏失……
所有的状况,更像说好了似的,全选在这个时间冲着她而来--在这最重要的当口,那个指挥一切的红娘,手机竟然没有回应!
不知道男方的名字,更没看过人家的相片,就算他已经站在她面前,她仍不晓得他就是自己今晚相亲的对象!
好荒唐!
她怎么会纵容好友的利用,让自己受困在如此紧张的情境中,徘徊在欲崩溃的边缘……
彤音的视线瞅着大门直瞧,只要一看到门口走进单枪匹马的男人,她的心口就不由得往上提一分……只是,时间一分一秒像老牛拖车似的过得缓慢,那个男人都迟迟未出现。
她低下头,神经质的第九百九十九次重新整理自己的衣着……
就在此时,餐厅的门口踏入了一个现代雅痞慵懒风格的男子。他的视线落至好友指定的桌位,看到那个他们口中形容--娇俏可人、宜静宜动、身材惹火的相亲对象时,立时明白自己被捉弄了!
女郎坐着,低垂着头,他无法得知她的长相,因此不能印证她是否娇俏可人;然而他也尚未与她交谈过,更不能就此断言她的个性是否真的宜静宜动;不过有一点他绝对可以清楚的确定--韩宣孝、季子安所谓的身材惹火,定义肯定和他不同。
他的相亲对象,身材圆润了些,也许称不上是肥胖,但他不会和外在条件这样的女人交往过。
只是,既来之,则安之,说不定可以让他发现一块珍宝也说不定!
他个人的猎艳原则是--宁可错“上”一百,也不愿意错漏一个。
挂上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他跨开步伐,朝她的方向移去。
迅速的换了好几口气,彤音缓缓的抬头,心脏却险些停止跳动。
剪裁合身的深色西装包裹着精壮结实身躯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立在自己面前。
好个美人胚子!
尤帷岸一纳入她的相貌,心底马上不吝啬的给予如此的评语。
她的身材虽不及标准,但她的清丽……他愿意给九十分的高分!
“请问是尹彤音小姐吗?”他挑挑眉,笑容可掬。
没有掉头走人的决定,不对了。
“我……是……”他真的是她的相亲对象吗?
彤音的脑子飞快的运转思索,一双手连忙从桌面缩回,藏至身后。
回来台北的路程中,她在车上事先幻想过男主角的长相,但千想万料,什么形貌的男人都想过了,就是没浮现眼前这身伟岸、这样俊美……
像他这样的男人,不需要倚仗相亲即很有女人缘了吧?可是此刻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她吓得都快晕厥过去了,交握在背后的手抖动得有如钻地机。
“你好,我是尤帷岸,你今晚的共餐对象。”尤帷岸浑身散发着致命的吸引力,深邃的眼眸带着智慧,一抹微笑透着温柔,却掩不住对她高度的兴趣。
“你好……”仿佛是座高不可攀的山岩,他庞大的身影压得她一口气直喘不过来。使得她无法仔细咀嚼他的名字,隐约之中,她只觉得他的姓名仿佛常出现在自己的工作环境,尤其最近回旋在耳畔的机率更是增加不少。
“尹小姐不请我坐下吗?”尤帷岸勾起一弧笑痕。
有趣,他还是头一次遇着她这样不敢正眼瞧他的女人,个性如此闭塞、害臊的女人,原来是这么的可爱。
“请……坐……”彤音怯怯的回答,自他出现后,她回答的话始终维持在两个字,且字字颤抖。
他的声音是这么接近,太接近了……她因为这不知名的情绪,而浑身颤悸了起来。
“恕我冒昧,但我很想知道尹小姐今晚是和这张没有生命力的桌子相亲,还是和我这个活生生的男人相亲?你这样一直对着桌面说话,我们恐怕会很难沟通。”尤帷岸见她额头低得都快吻上桌面了。
“我……”
“我又不是猫,你也不是耗子,干嘛怕我怕成这样?放心好了,我不会吃人!”好大的谎言哪,不过初识者绝对听不出来,这就是尤帷岸的心机与城府。
是啊,他不是虎姑婆,不会将人生吞活剥,却喜欢把女人罗衫半解,使之躺在他身下申吟,供他的唇舌好好享用一番。
“我没有怕你……”
“很好,你这次说了五个字。”调侃的谑笑尽泄出来。
“你--”彤音闻言,想抗议他那揶揄的语气,但一抬头,她便立刻后悔了。
她的头颅像是被他的视线牢牢定住似的,失去了控制能力,只能呆怔着,任由他玩味的眼神漫游她的眉、她的眼,最后来到她的唇……
她的双唇情不自禁的微张,喘息开始失律。
见着她如此纯情的反应,教尤帷岸黑眸中增添几抹邪肆的气息,改变了原本无害的表情。“你真是个可人儿!”
他发自内心的赞叹。
她身材方面的不完美,这会儿已经让她所拥有的独特气质与甜美娇羞给掩去了。
第一次听到男人如此赞美自己,彤音心中有好深的悸动,又惊又喜,“你……”
像他这样倔傲的男人,绝不可能和她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但为何见到他仍会让她有止不住的颤抖与心悸。
才这么几眼,他的影像早已清晰地印在她心版上,使她面露羞赧。
“你能不能停止对我的惧怕?我很想和漂亮的你多说些话呢!”尤帷岸执起水杯,眼神穿越杯缘,对她暧昧的眨了眨眼。
在他的调情技巧里,只消使出十分之一,这个青涩的女人就会醉得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她稚嫩的反应仿若清晨的第一颗露珠,无人触碰、狎玩,保持得完整如初。依稀,空气中还悬浮着她迷人的体香,他不禁深吸口气,隔开餐厅内漫溢的餐食香气,嗅觉中只剩她散发出来的芳馨……
真是好闻!
彤音的视线挪不开,她的胃紧张得不住抽搐,她知道若他再这么看着自己,她肯定会胃痹变。
“小音,你介意我这么喊你吗?”尤帷岸知道她一定不介意,也不敢介意,她内向、害羞又乖巧,值得拥有男人所有的呵护。
果真,彤音只是顿了一下,没有异议的摇头。
“我可以问你,为什么会兴起相亲的念头吗?”
她有张晶莹剔透、标准的鹅蛋脸,也许不是时下风行的瓜子脸,但明眸皓齿再加上她天生的白晰肌肤,让她更显得精致可人,尤其是那双灵动有神的眼睛……眨动时,隐隐掀起了万种风情。
“一方面是义务帮朋友的忙,一方面是家里也逼急了……”彤音毫不隐瞒,说出了实情。
其实,事实中的事实--是她自己也想结婚了。
每回国小或国中的同学会,大多数的同学皆已嫁为人妇,组织了家庭;没结婚的那些,身旁也有白马王子的陪伴……似乎不管出席何种场合,她向来都是孤家寡人一个。
有了先生小孩的女人,说结婚会有家累,但在她看来,那是最甜蜜的负担……她自小就认清了自己平凡的命运,于是生平也无大志,只是希望能嫁个好老公,生几个小宝宝,在家里过着相夫教子的平实生活……
但,她略显拥肿的身材却阻碍了她的事,几年下来依旧乏人问津。
尤帷岸深受震撼!
她的回答让他很诧然,惊异她居然如此坦白!
原本他还以为她会和其他女人一样打着太极拳,为了顾全自己的面子,说着言不由衷、敷衍的解释……不知怎地,他就是相信她说的全是真话,而她不做作的态度,让他更为欣赏她了。
“你呢?我可以知道你……是否对我这个相亲对象感到失望吗?”彤音抿着唇,怅然的说,“你尽管说实话,不用怕伤害到我,我很有自知之明的……”
除了身材,她知道自己的打扮也跟不上时尚。
当下时髦的新女性,全身是亮丽的名牌套装,配上高级皮包,外加亮皮高跟鞋;相较之下,她倒像是反着潮流走的女学生,退时的长裙,红像皮筋扎起的马尾……在学校,师长夸赞这叫清秀;出社会,人家说这是老土。
不是没想过要好好打理自己,只是打扮也需要本钱,实质的钞票她有,但身材……她偏偏怎么也瘦不下来。
人家说鲜明的颜色较能够吸引他人的注意,而她为了不让别人发现她的身材,她宁愿选择隐藏,一日又一日的朴素。
“你好像很自卑?”在女人堆中打滚多年,尤帷岸哪会猜不出她微妙的思绪变化。
他将椅子搬近她身旁,凑近她的脸蛋低笑,墨色深黝的眼眸紧紧扣住她不安的神情。
他的笑声无疑是一枝冷箭,彤音将它解读为对自己的嘲笑,“我知道自己很胖,长得也不漂亮……”
“很胖?!这两个字用在你的身材上,会不会过于夸张了?而且又是哪个不长眼睛的瞎子,说你不漂亮了?”
真是可悲,一朵甜美的花儿却一直认为自己貌不惊人,无心撩拨他人的心房,这究竟算不算是男人的损失?
“你……”彤音不瞭解他的意思。
“你们女人对身材订下的标准太过严苛了。在我看来,你的身材只是丰腴,离肥胖还有一大段路需要你努力呢!”
虽然第一眼他也不甚满意她的体型,但经过一番交谈之后,他竟奇迹似的不排斥了,而且还对她胸前的浑圆,起了浓厚的求知欲--
“真的吗?”彤音讶喜的抬睫,眸里写满了兴奋与安慰。
“当然是真的,我从不欺骗女人。”俊挺的鼻上是一双神采灼烁的眼,直锁住羞涩不安的她,幽深的眸光让人瞧不出端倪。
“你很会说好听话……”发觉他的视线牢勾着自己不放,她的脸霎时轰然嫣红。
因为难以克服心中的羞涩与惊惶,她慌乱的赶紧低垂着头,又扮起了驼鸟。
长指挑起她的下颚,尤帷岸不羁的望进她眼底,“我还会说更多好听的话,你想不想听?”
“我……你……”深黝的黑眸直盯着她泛红的娇容,令她心儿狂跳不已!
彤音可以感觉他的气息就喷拂在自己的鼻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如此接近她,她一时乱了主张,紧咬住双唇,将喘息与惊慌失措锁在心中。
他好霸道,行为举止亦是那么的潇洒、性感,那么的吸引人,她的心迷惑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一个真正待她体贴、温柔的男人呵……
尤帷岸因势利导,腾出大拇指摩擦着她的菱唇,诱引她停止自虐的动作,也方便自己进行渴望已久的抚触。
“我真喜欢看你脸红的样子,若是我的时间调配得宜,或许我们真的可以深入交往,好好探索一下彼此。”
事情的变换总是如此的迅雷不及掩耳,就像晴空里突来一道雷声,轰走了彤音所有的浪慢幻想,摇醒了她的白日梦。
他的话硬生生的将她逼回现实之中,停止了自己可笑的期待。
直至此刻,她也才惊觉自己纵容这个陌生男人,对她做了多少视为侵犯的举动。
“我不知道你们究竟在耍什么心机,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一点也不生气。”尤帷岸打开会议室的大门,不讶异守在里头的两个男人脸上,所佯装出镇定的诡异笑容。
剎那间,季子安的笑容倏地因这句话,而略显不安,“尤帷岸,你要怎么荒唐胡闹,我都无所谓,但这会儿你若告诉我,昨晚的饭局你放了女方鸽子,我会不惜亲手杀了你!”
他说得咬牙切齿,锐利的目光像是箭矢般,无情的发射。
“事情有这么严重吗?”尤帷岸坐上旋转椅,双肘支在扶手上,十指在胸前几寸交叉着,朝他挤眉又弄眼,存心要气炸对他恶作剧的合伙人。
“我在报名资料卡上附注了你是德意的老板之一,你如果恶意缺席,难道不会影响事务所的清誉和名声吗?”
“那么我倒要请问你,凭我身为律师界顶尖的律师之一,你认为我得靠相亲去寻觅另一半的行为,就不可笑?你觉得这样的消息传出去就不丢脸吗?”
“你--”在法庭上辩才无碍的季子安,居然就这么被堵得哑口无言了。
韩宣孝目睹他们的口角与争论,心里暗自叹了口气。
子安只要一和帷岸闹起来,就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像个小孩子一样,根本没察觉人家是蓄意要挑动他的火气,看他暴跳如雷的蠢样。
“你有去吧?”他转向尤帷岸询问。
“有,也看到你们的用心良苦了。”尤帷岸终于明白自己原来是误交匪类了。
“为了挫挫你的锐气,我们的确是用心良苦。”
韩宣孝一直是三人当中最冷静的一个。“何况大鱼大肉吃多了,偶尔尝些清粥小菜也不赖吧?”
“你们计划很久了?”
“不久。”季子安插话进来,声音既是幸灾乐祸,更是挟带着方才未消弭完毕的怒气,“宣孝提出建议,而我负责同意,我们说好要看你吃屎的样子。”
“你们想听我说什么?”尤帷岸还是轻笑着,完全没有被激怒的迹象,“说我应付不来那样的女人?”
韩宣孝当然不会信以为真,“我不信。这种妄自菲薄的话,不是你的肺腑之言。”
“要不然你们觉得她的条件,足以达到我历年来选择女伴的标准吗?”
“就是因为她外在条件差,所以我们才选她。”
季子安一脸的报复,“你不是最喜欢炫耀自己的女伴多美、多辣吗?我们就顺应民心,挑个不美也不辣的女人来和你交往看看。”
他和韩宣孝,就代表全体的民心。
“我这个人最不懂得拒绝人家,你们既然都将她送至我面前了,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了。两位倘若愿意担待我的工作,我很乐意和她交往。”尤帷岸将夹在手指间的烟蒂远射而去,准确无比地落入五公尺外的垃圾桶内。
想起那张清而不浓、浅而不艳,但夺人心魂的美颜,他冷如被星的黑眸倏然放柔。那个可爱的女人,放弃太可惜了。
尤其是她昨晚突然闹起的小瞥扭--
因为急着离去,她既是翻倒果汁,又是不小心扯落桌布,面对餐厅内客人聚拢的目光,她满脸的困窘赧红,模样更是眩人。
听到这等无理的交换要求,季子安沈不住气的跳了起来,冲至盟友的身边,打算同仇敌忾的对付他。
“宣孝,你就告诉他吧,现在情况已经超出他的掌握,他的一生幸福被我们操控在手里了!”仰起下巴睨着尤帷岸,他一脸的挑衅。
“你们两个在摘什么鬼?”警戒心大起,尤帷岸察觉事情似乎并不简单。
他就像一只被耍弄的猴子,对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事情全盘未知。
“帷岸,看看这个吧。”韩宣孝拿来那张被搁置在会议桌上良久,不受主角关注的合约书,“这只是影本,你和女方都签下姓名的协议书。”
“十、甲方和乙方必须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不得异议?!”尤帷岸快速的扫阅条约内容,当他看到这几个字时,失去了平日温文的形象,大喊出声。
“没错,记住哦,你签了名。”季子安很得意终于能让他如此失控。
这个浪子至死也不会让人猜懂他真正的思绪,因此,漫不经心的笑容就成了最佳的掩护。而每每看到他擒在嘴角的那抹邪笑,他就气得浑身发颤、恨得牙痒痒的。
“荒唐,这根本没有法律效力!”尤帷岸刻意漠视最右方的签名栏,无法置信自己居然签了这荒谬的合约而不自知。
结婚!这两个字令他头痛。
他习惯和女人好聚好散,因为他不相信能和一个女人百年好合。
就像他再怎么对那朵清纯的小花感兴趣,他也没动过要和她结为连理的念头!
“谁说没有法律效力?这张合约由德意的两位知名律师做见证,男女双方各自签了名,尤大律师不会不懂这意谓着什么吧?”季子安一定不相信,此刻他的嘴脸在尤帷岸的眼中,看来就像是小人得志般。
“帷岸,不是我不帮你,只是你让自己的兄弟苦了多年,好歹也换你尝尝一点苦头,让我们俩开心一下吧?”韩宣孝几乎感染了季子安落井下石的口气,“虽说女方长得并不出色,但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说不定爱上她后,就情人眼里出西施呢!”
“除非女方答应毁约,否则你再也当不成采花大盗了。”季子安矫情的为他默哀,“可是啊,女方应该不至于会这么傻吧?巴上一个像你这么优秀的男人,她二十四小时粘着都来不及了,怎可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呢?”
他说得愈多,尤帷岸紧捏合约的手劲却霍地放松,连口气都和缓了许多,“也许吧!”他露出一抹教两人惊讶的诡谲笑容。
“不过你们的目的若只为教训我,恐怕这个女人仍不够丑,我对她有兴趣极了,你们想看到的伤心与痛苦,应该不会有机会吧!”
他绝不会让他们称心如意的,他甚至怀疑这两位损友并未看过他的相亲对象。他们的眼光不若他高,他既已觉得尹彤音漂亮动人了,他们就更没理由开口闭口都是批评她的长相。
“你……”季子安没想到他的标准瞬间下滑如此之多,竟变得饥不择食了。
“我就再让两位开开眼界吧,看看我如何让一位乖巧娴淑的女人,拜倒在我的男性魅力之下。”尤帷岸自豪的表示。
他已经发现第十条条文下得很模棱两可,定义不一,只要给他时间,他即有办法想出辩驳之道。
不过这当口,他并不想和他们费舌争论,反正谈段模棱两可的恋爱也无伤大雅。
合约内容只是规定两人必须以结婚为前提来交往,又没规定一定得结婚,那么,他顾忌什么?
他就累一点,多拨些时间出来,陪陪那个羞涩的小女人又何妨。
会议室内,一人错愕,一人扼腕,一人得意不已。
“我的助理呢?”一进到办公室,看到办公桌仍是杂乱无章,尤帷岸气冲冲的跑至正在休息室享用早餐的两个男人面前,语气充满质问。
连这么简单的整理动作也不会,他纳闷这个新助理究竟有多大的能耐,可以成为炙手可热的抢手货。
依他看,上一任的花瓶助理就游刃有余了。
“我叫她十一点才来。”韩宣孝头也未抬的说。
这么正经严肃的口吻,很好,这代表他的心已经从女人身上收回来,准备专心处理案件了。
说尤帷岸是双面人,一点也不为过。
工作时,他的规定繁多,为达目的不通人情;而一旦和女人搞在一块儿,却放浪形骸,游走在各花丛间,像只攫取所有菁华的蜂蝶。
鲜少有人能将这两种南辕北辙的个性,联想在同一个人身上。
“有没有搞错,老板十点上班,员工却可以多睡一个小时?”
“我们哪知道你今天不会迟到?”捉弄不到他,季子安余怒未平,“她是你的助理,老板未到之前,我们两个场外人,不好交代工作给她吧?”
“而且你还可以趁着这个空档,瞭解一下你的助理,何乐而不为?”一搭一唱的,韩宣孝将一张简单的履历资料递给他。
人家都来应征几天了,而直属上司现在才要过目她的个人资料,真讽刺!
“她没有附照片,不过我可以事先告诉你,你的助理长得挺漂亮的,只是身材一定合不了你的胃口……但幸好她不是你喜欢的类型,才得以逃过你的魔掌!”
季子安拜神又求耶稣的,才找来这么一个体型略显丰腴,办事能力却一级棒的女助理。以前只要是浪荡子自己应征的助理,全都空有身材与美貌,来上班就是为了取悦工作疲累的他,她可以什么事情都不会,但调情的工夫得是上上之选,除此之外,每天还得穿得赏心悦目才行,没有袒前胸,也得露后背。
“她叫尹彤音?”尤帷岸看到履历表,喃喃念了声。这个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同样的疑惑浮现在另外两个人的心头--尹彤音,好熟的名字!
嘟!嘟!嘟!短促的内线电话声响起。
“我是季律师。”季子安接起电话。
“季律师,尤律师的助理来了,要请她至休息室吗?”
总机小姐甜美的问道。
“好,你请她过来。”他挂上电话,“你的助理来了,我们两个人先回办公室,你自己好自为之吧,别枉费我们挖角的辛苦。”
季子安和韩宣孝起身的同时,门板上传来两下敲门声,尤帷岸回应了一句,接着休息室大门被开启、门后女人映入眼帘的所有经过快得像是一瞬间完成,只见两个男人目瞪口呆的傻楞在原地,姿势或为要坐不坐的半蹲状态,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仿佛看到什么可怕的情景一样。
而视线对望的尤帷岸与尹彤音也好不到哪里去,惊讶布满眼底。
在这一刻,不只三个男人想起了对“尹彤音”这个名字的熟悉,就连彤音也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饭局上,乍听尤帷岸的大名时稍起恍惚了。
“尹小姐,你就是帷岸的相亲对象?”季子安先找回了声音,然后责怪的瞥望韩宣孝。连脑子清醒的他,居然也未发现相亲女主角和事务所新聘的女助理同名同姓。
尤帷岸接着恢复正常了,看着俏助理窘涩难安的扭绞着裙布,他笑着,淡淡地,那双又深又黑放射着不明电波的眼眸,紧紧的盯着她。
“尹小姐……不,我们已经是朋友了,我就像那晚一样喊你小音,你觉得如何?”他暧昧地顿了两秒,扬声宣布。
“我……”彤音瞳中有着无所遁形的惧意,心口陡地漏跳几拍。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她想都没想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啊!
最近她是怎么了,为什么脑子再也不清晰了?竟然连尤帷岸如此享誉知名的律师也会忘了?!
怎么办,他会不会误以为她是惺惺作态、矫揉造作?
“小音已经在律师界工作很多年了吧?”尤帷岸继续询问。
“我……高职毕业后,就开始在一家小事务所当律师助理……”彤音视线低垂,还是习惯逃避他的眼神。
合宜的礼仪与天生的翩翩风度,让他显得成熟、迷人而危险,不只是他的深邃双眸,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迷幻药,女人的眼神随便沾上一点,都会染上致命的瘾头。
那天他们交谈的时间不长,对眼相看的机率也下多,可是他的影像却清楚的烙印在她心海,挥也挥不去……
她想知道,她……是不是已经上瘾了?
“那么你应该听过我的名字吧?而且你是先到德意应征之后,才赴相亲的饭局,这么一来,你对我的印象照道理说会更加深才是……怎么那一天没有认出我呢?”尤帷岸霍然一垂首,正对住她慌乱的瞳仁。
“你不要这样……”彤音难为情的侧过身子。
这里还有别人,他怎么可以这么放肆?
他暗邃魅黑的眸心,明亮得离谱,墨幽的瞳孔犹若一泓深潭,没有止尽,召唤她的神魂跌人其中,泅游不出他的魔网……好可怕!
“怎样?”尤帷岸兴致盎然的问道。
她的困扰在他身上完全寻不着,仿佛这样放浪的举止再正常不过。
“我……那天因为很紧张……我一紧张,脑子就会一片空白……”彤音不知道自己又让他挖出了心思。
“原来我对你有那么大的影响力……”笑意在尤帷岸胸膛中已蓄势待发。这个女人毋须费力讨好,她的半颗心已经握在他手中了。
“不是的……我……”惊觉自己招了些什么。彤音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是否注定要当个透明人?
“嘘,别解释,我喜欢听到你因为我而紧张,这句话膨胀了我的自尊!”尤帷岸魔性的黑眸闪动着炫人波光,为他的俊脸增添了几分邪谑。
连老天爷也鼓励他们配成一对吗?否则为何这么千辛万苦的将他们凑在一起?以如此令人惊喜的方式。
人家说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在他身边当贴心助理,他会摘不下她这朵嫩蕊吗?
当然不可能!
“你……”彤音一颗心紧张得都要痹变了。这些话为什么他说来一点也不害臊?
“对不起,这份工作我可能无法胜任,我想……”和这个喜欢逗弄她的男人共事,她会怕,她真的会怕……怕自己的心脏会负荷不了这样的刺激。
他一靠近,她就紧张得六神无主,在这样的状况下,她一定没有办法做好分内工作……
“你该不会想辞职了吧?”尤帷岸幽魅的眼瞳盯住她泛红的俏丽,表情净是揶揄狂浪。
“我的回答是--不行!你尚未正式开工就想辞职,会不会太说不过去了?”接着,他很有信心的司道:“我的合伙人是否已和你签订了工作契约?”
各行各业都有其尔虞我诈的一面,而他们这些饱读法律的人,更知晓如何利用自己所学,来达到目的。
若是她真有教人赞不绝口的工作能力,畏怕她再次被重金挖角,宣孝肯定会先下手为强,要她签下工作契约,卖个几年的青春给德意。
“有……”
“那你就更走不了了。”他低沈的嗓音故意拂过她洁白的额际,“现在先去泡杯咖啡来吧,你的上司还没吃早餐呢!”
听到一道可以暂离这个男人吐息范围的指令,彤音像是落荒而逃,匆匆的开门跑开。
“帷岸,你又在耍什么花样了?”眼睁睁的收进他调侃女助理的画面,季子安终于领教,这匹大色狼平日是如何吃掉小红帽的了。
“那可是你的助理,不是那些莺莺燕燕!”韩宣孝差点没喷鼻血。
“唷,两位是糊涂了吗?我的助理不就是那位合约书中的相亲女主角?是你们授意我得以「以结婚为前提和她交往」的,我现在就是在追求她,你们没看到吗?”现在他们若想撕毁合约书,他也不从了。他可是跃跃欲试呢!
“你--”两人傻眼了,他们会不会送了一头嫩羊入虎口?
“我不会亵玩我的助理的,你们放心好了。”但他可没说不狎逗那株动不动就颤抖的小花儿。
“上个厕所失陪一下,两位继续享用美味的早餐吧!”哼着歌儿,尤帷岸心情愉悦的跟着离开休息室。
他是说得半真半假,但两人却无法听得半信半疑,他们只能全数质疑,因为--他的话可信度等于零,就像他对女人的甜言蜜语一样。
季子安望着他消失在门扉后的潇洒身影、果决的步伐,动作中有着一气呵成的流畅俐落,心里不自觉又开始拜神、求耶稣了。
他不想当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