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膳时分,夙府上下急成一团,夙秋碇和妻子焦急如焚,底下的佣人也感染了主子的情绪,跟着一起慌乱。
原因无他,只因夙府的娇客--容善映庭不见了。
已经离开一段距离的映庭,丝毫不知夙府里的情况,打从夙衮进一步表态后,她愈想愈觉得委屈,于是便出来散心,边走边嘟嚷着心里的不平,渐行渐远仍末察觉。
直至天色逐渐昏暗,她才猛然自思绪里惊觉,抬眼赫然发现四周什么也没有--没有其他房舍,放眼望去更是不见一丝炊烟!
「这里是什么地方?」惊慌的神色霎时覆盖住她小小的脸蛋,「夙伯伯家呢?」没有人影、没有人声,眼前情况教映庭像颗陀螺,开始无助的原地打转。
本欲寻着来时路回去,可一回身望去,一条分叉路出现在眼前,她压根已忘了自己方才是经由哪条路来到这儿!
深层的惊惧攫住心弦,她的表情益加惶恐,毫无目标、茫无头绪的绕来转去,愈紧张仿徨,愈不知如何是好,害怕的眼泪已悬在眼角。
好久好久以前,她似乎也曾这样惊畏过……
「我是不是迷路了?」揪着衣襟,她蹲了下来,用力的抱住双臂,「衮哥哥,快来救我……我找不到路回去了……」
好后悔,她不该赌气的独自出门,这儿她人生地不熟,她不该要脾气的……
为什么要为夙衮忘了自己的事生闷气,她怎能如此轻易便被这小小的挫折给击倒?九年的时间她都等了,难道不能多等一段短短的时间吗?
可以,当然可以,她是容善映庭,她只要当夙衮的妻子!
重申决心后,映庭的勇气纷纷回笼,仿佛未知的惊恐再也不可怕了,此时,她更发现前方不远处一户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住家,收起眼泪,快步跑过去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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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一看,映庭的期待落空了,原来她所以为的住家根本已是杂草丛生的废墟,虽然自外表依然不难看出昔日的风光,但欠缺整理的脏乱却是触目可及的事实,几乎是第一眼,她便能猜出这里已久未住人。
望了一眼慢慢昏暗的天际,犹豫一会儿,她还是决定进去有所遮蔽的房舍里取暖,天色一暗,天气会逐渐转凉,她必须找到一个温暖的地方等夙衮前来寻她。
踏过红漆斑驳的门槛,映庭在一个像大厅的地方坐了下来,出乎意外的,她发现这座宅子里似乎比外面还光亮些。
「衮哥哥,我在这里等你,我知道你一定可以找到我的,我等你来找我……一定要来找我哦!」坐在地上,映庭屈膝抱腿,下颚靠在双膝上低声的喃语。
「原来是迷路了啊,我还以为真的有人敢进来里头陪我呢!」突地,不知打哪窜出一个稚嫩的女音。
「谁?」映庭怀疑是否自己听错,抬起头来四下张望,「是谁在说话?」
「除了我,还会有谁?」女声没好气的说。
这回,映庭很确定自己听到了说话声。
「你在哪里?」背脊莫名的发毛,她惊恐的站起,一副戒慎的备战表情。
「我就站在你面前,你看不到我吗?」那声音听来似乎很泄气。
听到对方这般的说辞,映庭立刻明了她的「身分」,当下吓得魂不附体,拔腿就往门外冲,当她一步步靠近大门时,厚重的大门咻地一声关了起来,任凭她怎么扳怎么踢都打不开。
「哇,我的功力又精进了耶,居然一弹指门就关上了!」前一刻还为眼睁睁看到映庭穿越自己跑开而沮丧,下一刻马上沉浸于功力进步的喜悦之中。
「你到底是谁?」映庭背抵着大门,双眼因为不确定对方在哪个方向而显露张皇。
「我是鬼啊!」
「妳是女鬼?」
「难不成是男鬼吗?」藜藜很受不了的反问,难得碰上一个能够听到她声音的活人,没想到居然问出这等白痴问题!
「为什么你的声音愈来愈近了?」映庭吓得全身颤抖,双腿发软得就要倒下。
「我现在就站在妳面前。」
「啊!」心口突地一凛,双手慌张的摀住眼睛,映庭躲避的说:「不是我害死你的,你不要过来……」
藜藜听她这么说又大翻白眼,「我是为了替爷爷挡刀而死,和你当然没有关系。」都怪那个该杀千刀的男人,害她的魂魄受困在梅家庄里,迟迟无法投胎。
「那你为什么要抓我?」
「不是我抓你,是你自己自投罗网,这附近向来人烟罕至,你是除了外来客之外,第一个进来的人。」
「我不是杭州人……」
「难怪你会不知道这里是远近驰名的鬼屋。」藜藜了然的哦了一声。
「这里是鬼屋?!」映庭的声音不自觉拔尖了,音尾明显地飘抖--
「是啊!」虽然她的魂魄离不开梅家庄,但经过的商旅百姓的言谈可是一字一句尽入她的耳里。
「哇--我要回去,妳放我回去!」愈听愈怕,她惊叫了起来,转身捶打着大门。
「不行!你听得见我的声音,这代表我们两个有缘,说什么我都不能放你走!」
藜藜还记得土地公老头的交代,她得帮忙促成四段良缘方可重新投胎的规定。
拖了这么久尚未投胎,不是她不想,其实她日思夜念的全是这件事,她渴望重新体会人类生活的快乐真实。可是梅家庄是大家口中的鬼屋,正常人避之都唯恐不及了,怎可能自动送上门来?这么一来,哪里有机会促成旷男怨女变成幸福的佳偶?
「你……想干什么?」她铿锵有力的说辞震得映庭心脏顿时无力。
「你几岁了?」藜藜打量着她,决定拿她作赌注。
「十……四。」
「才十四啊!」还没及笄的女孩,会有意中人吗?藜藜怀疑自己是否挑错对象了。
「叫什么名字?」
「容善……映庭。」
映庭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回答,惶然的神经就要绷断,忍不住哀声呼嚎:「衮哥哥,救我……快来救我,我好怕……」
耳尖的听到敏感的几个字,藜藜倏地兴奋不已,忘了她根本看不到也触不着自己,兴冲冲的抓着她的肩胛,「你叫的衮哥哥是谁?一定不会是你的亲生兄长吧?」希冀他不是,所以她如斯臆测。
「衮哥哥是我的,不管你是人还是鬼,我都不会让给你!」误以为藜藜要与自己抢夺夙衮的爱,映庭扔开惧怕,一副捍争到底的模样。
「谁要和你抢什么衮哥哥啊!阴阳两隔的人鬼恋我可是一点兴趣也没有,现下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是能投胎转世!」藜藜将自己的目的与任务原原本本告诉她。
「你真的可以帮我?」知道有个和自己不同世界的「人」愿意帮助自己,映庭讶喜与畏怕的情绪同时浮现。
「你先告诉我你们的情况再说。」好歹她得先衡量评估一下情况,若是情路太艰难,得披荆斩棘的自然不划算。
抱着一丝希望,近似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映庭大略叙述了她与夙衮从小至今的相处情形,包括他忘了自己的事更没有遗漏,毕竟她是因此才会迷路来到这里。
「原来你比我还笨!」啐了一声,藜藜为她的用情至深下了一句哼嘲的评语。
「你怎么可以骂人?」慢慢的,像是发现她不会害人,映庭渐渐松下了戒心。
「因为你真的很笨!」藜藜不给面子,愈骂愈顺口。「有句俗话说,烈女怕缠郎,相对的,男人一定也怕女人太过纠缠着他,你干脆就缠着他啊。」
「可是衮哥哥会嫌我烦……」
「就是让他烦,他才会记得你啊!」没经历男女情爱便枉死的藜藜,逻辑思考似乎有点奇怪。
「喂,你能不能现身?这样对着无形的你说话,我会怕。」
藜藜楞住了,因为她提了一个令人为难兼懊恼的要求。
「呃……你不会想看到我的。」
「为什么?」
「因为我的死相很难看,一旦现身你恐怕会吓得晕过去。」
「有这么恐怖?」映庭果然一脸戒惧。
藜藜不置可否的哼了声,又问:「你眉心那儿的伤口是怎么回事?」她刚才漏掉了这一点。
「这和我喜欢衮哥哥有什么关系吗?」
「谁说没有关系?女人最重要的就是脸蛋耶,枉费你有一副还不错的五官,可惜全因那个伤疤给破坏了!这一扣就是好多分数,你的衮哥哥有可能因此而不喜欢你。」她精辟的分析道。
「这是我五岁时为了追衮哥哥,而跌倒受伤所留下的疤痕。」映庭解释道。
「又是因为夙衮?!」藜藜很难想象她竟从小就对那个男人死心塌地至此,思考一会儿忽然击掌说道:「那还不好办!反正是因为他而受伤,夙衮当然得为此负责了。」
「我不是说衮哥哥什么都忘了吗?」映庭瞬地黯下脸色,「他已经不记得我的伤口是怎么弄来的了。」
「那个夙衮这么可恶?」藜藜为她抱不平,「好,那我们再想其他的办法。」
「你是鬼,应该会法术吧,不能施展几招帮帮我吗?」突地,她想到一个一蹴可几的好方法。
「这个……那个……」藜藜支支吾吾了好半响,就是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好不好嘛?」映庭又追问。
藜藜被逼得窘迫,只好豁出去了!
「哎呀,老实告诉你好了,其实我什么能力也没有,除了这几个装神弄鬼的小把戏,我自己都自顾不暇了,哪里来的余力帮你?」
映庭呆楞半响才了悟她的意思,「原来你什么也不会?!」她嘲讽的反驳,「说我笨!你才笨呢,哪有鬼像你这么无能的?」
「喂,我已经好几百岁了耶,再怎么笨也聪明过你!」她不服的辩道。
「那现在究竟要怎么办?是你自己说要帮我的。」映庭提醒她遵守承诺,不可反悔。
「废话,我能不能投胎做人还得靠你呢,怎可能不帮你?」
「我要怎么做?」
「刚才不是都说清楚了吗?你就死命缠着他,如果还是不行,我们再另谋对策。」
映庭还想开口,藜藜突然对她嘘了声,「小声点,有人朝这儿走来了!」她侧耳聆听。藜藜全身上下最管用的就是这对耳朵了,方圆几里外的声音都听得见。
「藜藜,你还在吗?」许久听不到她的声音,映庭惊怕的低唤。
「别叫!我还在。」藜藜斥了声后又竖直耳朵,「喂,有人在叫庭庭和容善小姐耶,应该是找你的吧!」
「真的吗?」映庭眸心惊喜的放亮,「一定是衮哥哥来找我了!」她就知道夙衮绝不会弃她不顾的。
「那你快出去吧,记住,可别让人家知道你进来过这里,也别说起我的事。一旦我被发现,那些人不晓得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我,到时候若帮不了你的忙可别怨我。」
「我知道。」匆匆应诺后,她飞也似的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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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将映庭找到,压在夙衮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遣人前去告知父母她平安的消息后,便自作主张的将她拽至房里盘问。
「你一个人跑到那里做什么?」
「我……心情不好。」未曾看过他如此迫人的质问眼神,映庭只是飞快望了一眼,就赶紧低垂着头。
「你搞什么把戏?」夙衮恼得气息愈发混乱,口气凶厉。最近总是这样,只要关于这丫头的事,他就会情绪失控。她根本不明白自己身处在何等的危险中,不管他如何警告、如何围堵,她总会有意无意越过他定好的界线。
「我没有搞把戏,我是真的心情不好。」映庭有些生气,他怎么可以这样问她,她会跑出去还不是因为他的负心。原以为他找到她后,会将她搂在怀里好生安慰一番,毕竟在他找到自己前,她是那么的惊慌害怕……她又不是故意要迷路的。
「在我找到妳之前,妳跑去哪了?」几乎命人将整座杭州城给翻过来找了,当一个个的下人回报他找不到人时,没有人知道,当时他的心又有了那种畏惧失去的惊恐……
「我一直待在原地等你找到我。」
他轻哼一声,「你对我还真有信心。」以为自己不会再接受任何人的信任了,可她简短的一句话,出乎意料的让他的心充满异样的暖意,竟不像以往的排斥。
他还记得,在她四岁时,曾独自一人跑到城郊外一个被杂草掩覆的小洞穴玩耍,直至月儿高挂天际,两家人心焦的到处寻不到人时,却让他发现了惊吓过度、哭累睡着的她,从此,她更缠着他了。
「我知道你一定找得到我的。」映庭脑海里隐约有个印象,像是以前她也曾这样走失过,最后一样是他找到了她……
也许当时的年纪太小,她真记不清详细的情形,但她知道那时侯看到他的心情--她紧紧抱着他对他诉苦,而他静静的听,然后叨念她的擅自乱跑……
夙衮排拒她犹不更改的心态,存心要伤她,冽声嗤道:「如果不是娘一直催着我出去找你,我可不想在寒冻的天气里,出去外头找寻一名毫不重要、与我没有任何关连的女孩儿!」
「你说真的?」映庭瞠大双眸,他撇清关系的说辞伤到她的自尊了。
「什么真的假的?」
「若不是夙伯母要你去找我,你根本不在意我是否能找到回家的路?」她知道夙衮变了,却不知道他变得如此冷漠,连一丝温度也没有。
「有办法出去,就该自己回来!」因为知晓此刻她会有什么表情,夙衮已不再看她了,就怕只消一眼,他的决心就要生出缝隙。
「你凭什么这么说?」他的不理不睬、冷然的态度,令映庭再也不能默默承受,握拳喊出了满心的不平,「你若不喜欢我,当初为何要骗我?约定不是这么回事的,我一直记得你,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他为什么老要否定她的每一项努力,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这么冷绝的重话,心有不甘的水光在她眼瞳中闪耀流转,但在驳倒他之前,她绝不掉泪。
「我不和小孩玩扮家家酒。」她又要哭了,夙衮就是知道,从小,她的每个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然,她要的,他给不起,他没有照顾他人的能力,她不能再那么依赖他了。
「你认为那只是个玩笑似的约定?」倒抽口气,她颤声问道。
「不是吗?」
「不是,当然不是!」映庭好激动的说,眼泪因此顺着腮颊滚了下来。
「少爷,您要的东西送来了。」房门外一声轻唤戳破了房内一触即发的氛围。
「拿进来!」
一名丫鬟端着两碟小菜,轻巧的放在映庭面前。
「容善小姐,你快趁热吃了,你出去那么久,一定还没用膳吧?这些可是少爷特别吩咐膳房做给你吃的哦!」
「衮哥哥,真的吗?」映庭愕喜的望着他。
夙衮的表情顿时显得尴尬万分,「谁要你多话,下去!」他低斥下人的多事。
「是。」那名丫鬟连忙退出房内。
「衮哥哥……」映庭一径看着他,刚才的伤心几乎因为这一个贴心的举动抹除了。
「若再让我像今天一样四处找人,你的下场绝对会比今天精采,知道吗?」夙衮带着威胁的口吻撂下狠话,转移话题的意图很明显。
映庭不理会他的警告,眨眨迅速滴落的感动泪水,「蟹肉蒸包、水晶花饺,这是我最爱吃的两样食物。」
「那又怎样?」
「你记得我的,明明什么都记得,为什么要骗我?」她的亲生娘亲也许都没有他记得详尽……好感动,她不能放弃,她怎能放弃!藜藜说得没错,只要她继续待在他的身边,相信他终有一天会接受她的。
「那是娘告诉我的。」夙衮仍旧否认到底,一副无动于衷的态度。
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他竟如此记挂她,深切到连自己都不自觉,仿佛这几年来她的影子一直如影随形的跟着,已成为他生活的一部分。
映庭甜甜的笑了,「没关系,你现在可以否认,但总有一天我会要你承认,其实你从来不曾忘记过我。」
夙衮怔忡地盯着她,就是她这抹笑靥,如风、似云、如冰、似花,轻柔得不可思议,教人心中的暴戾之气一扫而空。
可看她仍不死心的神态,他突然茫然了,他不想伤害她,但究竟要如何才能让她收回放在他身上的感情?
他又真心愿意祝福她去爱别人吗?她的那颗心原是属于他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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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映庭十五了,是及笄的年纪了,这期间容善朴夫妇曾受邀到杭州作客两次,采望女儿的同时,顺道与昔日好友重温夙家当年因情绪低落而疏忽联络的感情。
不甚清楚两家的长辈有了怎样的协让,不过,从容善家女儿一样住在夙府的安排看来,不难猜测夙府当家与主母对映庭的喜爱。
他们已拿未来媳妇儿的眷宠对待她,夙府上下更是领命不敢怠慢于她,唯一例外的依然是情绪飘忽不定的夙衮。
夙衮对映庭是愈来愈冷淡薄情了,除了极尽讪笑之能事的暗讽她一个黄花闺女久住别人家不走的行径外,对她的态度更是爱理不理,常常能看到映庭出现的地方,决计看不到夙衮的身影,没有人知道少主子心里在想些什么。
反而容善家的小姐,对待夙衮的态度一如往昔,她一样爱跟在他的后头,不管他说出多么难听的言语,她总是以微笑回应。
因此很多喜欢映庭的下人们会为她抱不平,但她一概回答没有关系,只要每天能看到夙衮就开心的不得了。
这日,某部分记忆被封锁住的映庭,霍然忆起小时候一个教她印象不深的女娃儿,因为那个女孩夺走了夙衮对她原有的关心,将一部分移转至她身上--
那个女娃儿小名叫陶陶,是夙衮的同胞妹妹!
「杏儿姊姊,你快告诉我,为什么我住在这里整整一年了,却从没见过陶陶?」映庭觉得不对劲,拉着夙府最资深的佣仆,直想要个答案。
「映庭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不会说的。」杏儿三缄其口,摇头再摇头,一副戒慎惊畏的神态。「别提这事儿,老爷和夫人会伤心的!」
「告诉我陶陶人在哪儿怎会是为难?陶陶可是夙伯伯和夙伯母的亲生骨肉,为什么提起她会让他们伤心?」映庭听得是一头雾水,不得其解。
小时候一定是太讨厌陶陶抢走夙衮对她的关心,所以映庭下意识的选择忽视她的存在,现在长大了,却没再看过那个小自己五岁的女孩,她当然会觉得奇怪。
「映庭小姐,小姐是府里的禁忌,没人敢谈的。」杏儿怎样也不肯说。
「那你告诉我她住哪个房间,我自己去看她。」脑海猛然想起一个地方,站在花园的映庭,目光往上一望,正好看着红院二楼的冷清。
杏儿随着她的视线望去,呼吸一窒。
「映庭小姐……」
「杏儿姊姊,是不是就在这儿?」她指着二楼问道。
来到夙府一年了,她从没看过哪个下人上过红院的二楼,现在认真回想起来,那儿似乎是一个禁地。
「陶陶就住在二楼对不对?」赞赏自己的聪明,映庭遂撩起裙襬,步下凉亭的石阶,「陶陶!陶陶……」她朝着楼上不住的喊着。
「咦,为什么不见了?」在院落前绕来绕去,似在寻找什么东西。
「映庭小姐,你小声点儿,被老爷、夫人或者少爷听到就不好了!」杏儿在她身后焦慌的提醒。
「杏儿姊姊,上楼的阶梯呢,怎么突然不见了?」到处寻不着上楼的台阶,映庭愈想愈纳闷。夙伯伯是怎么想的……
难道陶陶不住这儿吗?
「映庭小姐,妳就死心吧,你是上不了二楼的,而且红院的楼梯也不是突然不见,早在九年前就让少爷叫人给拆除了!」
「没有楼梯,陶陶要怎么上去二楼?」
「这……」这要她怎么说呢?
映庭的视界纳入了一旁颇为高大的树,灵光一闪,「杏儿姊姊,你来帮我爬上树去,这样我就可以到二楼一探究竟了!」
「不行,这样太危险了!」杏儿担心她会出什么差错,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你到底到二楼做什么?」
比寒冰还冷的声音突地介入两人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