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长须飘飘
“凌大哥,你看!”无疑这是小琪儿回来了。只见她身着补丁衣,脚穿破趾鞋,头戴烂素帽。一身男儿打扮,似个叫花儿。脸上的泥加上手中的地瓜更增添了她的可怜样儿。
“小琪儿!”凌风呆了会儿惊跳起来。“你怎么这样了?你的那身衣服呢?”随后便微笑着从她手中拿过地瓜。他看见她的双手的手指红了,指甲中还有污泥。于是他小弯着身子托起她那细手轻抚吹风。还时不时看看他问疼不疼。要她以后别去了,告诉自己,让自己去。
“呜呜哇……”她哭了,是感动的,喜悦的……
她道:“从小到大都没人对我这样好过。”
凌风心里知道,怜意一层高过一层,道:“哪儿有水?”
“那儿!”小琪儿带着凌风到了一小溪旁,溪在破屋旁几丈外。溪水清澈,时不时击上石头溅起小些水浪花儿,就似在玩闹的小孩儿一样自由自在。
“别哭了!啊!”凌风像个大哥哥一般擦拭着小琪儿那是似止不住的热泪。竟将她“画”成了个小花猫。
“来!”凌风将她的小手放入水中,细心地擦洗抠抚着,慢慢清水将她那双污手化为了嫩白的纤纤玉手,只是掌中有些茧儿。
“凌大哥,我以后可以跟着你吗?”
“当然可以!”
“那以后你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好吗?”
“当然会啦!”
小琪儿破涕为笑了,凌风见了心中自是欢喜。他俩刚才的问答是那样的真,那样的诚。接着小琪儿就将那张污花的脸蛋儿擦洗的干干净净,与先前相比一个可说是出水芙蓉,一个可说是出土地瓜。
二人回去后将地瓜烤了吃了,另留了两个给姚相。
凌风饭罢便去寻医,奔波了一个下午看诊费花了,病却无治,使得他陷入了忧愁。
天开始变成青蓝,也就是说在这种仲夏时节至少是酉时已过了。
凌风、小琪儿还有那深受重伤的姚相。
他们三人已经吃完了新挖的一部分地瓜。
凌风又问起了姚相的感觉。姚相苦苦一笑说还未到第三天。
凌风眉间满是忧愁。他再问:“前辈,你可知道与涂……涂前辈的联系方式?”他不愿再说涂飞不好了,因此以前辈而唤。
“十来年前我们用的是孔明灯、热气帐。”姚相已晓他的用意,“但我与他那样,早就不用了。少侠也不必再多费心事了,即使你找到他,亦是无用。他说三日后便是三日后。”
“他既然能让我们活着回来,就说明他还念了旧情。我试着看看。”凌风他不想放弃。
但姚相与他相处时日很久,已知他的秉性和一些原则:“他说了三日后,那就是三日后,这三日你即便有天大的事他亦不会与你见面。除非与纤玉母女有关。”
“那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吧?”小琪儿道。
“就这样吧,这是我应得的报应。”姚相长叹一口气道:“只求在我镖毒作时能一掌了命,姚某便感激不尽。”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种话就不说了。”凌风安慰道。
小琪儿是似懂事了些,她道:“是啊!古人不是说吗,人,人,什么,什么没错呢?有了就改,善,善,一样很好嘛!”
凌风知他说的是“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只是此时此刻情境不好,便不纠正了。
姚相也曾阅过一些书,自也知道。但此刻却心情沉重。于是叹道:“‘人谁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多么轻松的一句话啊!”
凌风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姚相心里在想什么。换位思考,如若自己也遭那般事,自己也会如涂飞一样,故而便不再说什么了。而小琪儿虽然心无城府,童趣天真的紧,但也知姚相的心正难受着,所以也不言语了。
慢慢三人睡了,但睡得着吗?
外面皓月当空,零零星星正点缀着这无边无际的黑暗。
在一个多时辰的煎熬后,凌风终于走出了破屋,带着沉重的心漫步于通往那白天的小溪的路上,他时而仰天长望,时而垂叹气,脸部的神情带苦带忧带不解。
不解?
不解。对恩怨,对人生的不解!
姚相眯上了眼,他着了觉。那是因为镖毒的缘故。他虽然睡着了,但依然可以看见他脸上所带的懊悔、苦痛,或许还有对生命的挣扎。
那条溪宽不过两尺七八,而长却是那样的没有际界,里面的溪水柔而急,急而清,清而可以见底。“咕咚咕咚……”它唱歌,那是永不停息的,是天籁。
“小琪儿!”凌风定惊住了。
就在那溪后的宽阔的草地上,坐着一个姑娘,那姑娘注视着溪儿一动也不动。她是在呆。从她美嫩的脸上有着隐隐的两道痕。借着凄冷的月光可以知道那是泪。上移,上移。她的明眸中晶莹的珠儿侵湿了她那长而翘的睫毛。忽然,她的樱唇嚅了嚅,细似在抿,抿着那从眼中滑过粉颊,再来到嘴边的热泪。不,不知道那是不是热泪,些许是凉的。那是什么味道呢?她又为什么要流泪呢?
一声声不知是轻是重的脚步过来了,那是凌风的脚出的。他拿捏不住他的脚步声应轻还是该重。轻了,怕吓到她;重了又怕,怕什么呢?不知道,些许是怕伤了那些无辜的花花草草吧。
凉风轻轻地走了过来,似乎怕惊吓到她。她还是寒颤了一下,此风在这天说来是凉爽的,可在小琪儿身上拂过却是寒冷的。
一只手拍上了她那打着补丁衣服的肩部。
“凌大哥?!”她以惊疑的目光注视着他。
凌风带着微笑坐了下来:“怎么一个人来这偷偷哭来了?”说时一只手已轻擦向了她的脸。
小琪儿迅地转过头后,用袖子快地拭干了眼泪。
“怎么样,是不是很咸啊?”凌风依旧在笑。
小琪儿转过头来,以好奇的口气问道:“你怎么知道是咸的?”那样子就像一个几岁的小孩子一般。从她眼中看出来的是一种纯正的天真。
“因为我也尝过。”凌风以柔和的目光看着她。“在很小的时候,我因摔倒而哭,也流下了泪。”其实他是师父吴玉死时尝到的,小时的味道他早已记不清了。
“你师父是谁?他厉害吗?”她实在是天真,不管何时都是露出一副天真的样儿。
“他厉害,非常厉害。他就是誉满江湖的‘无敌绝胜’吴玉。”说时自眺远方,但显然已没了以往的那伤痛之情。换改的是敬慕。
小琪儿她没有涉足江湖,师父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便已仙登天伦。因此她摇头不知道:“听起来倒很厉害!”
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睛,她哽泣地伤心道:“她死了!”
哎,女人还真是水做的!凌风内心感慨起来了。沉默良久才道:“我师父他……也死了。”
“啊?”小琪儿忽然止住了哭泣的细音,她惊呆地望着用双手撑地仰望星空的凌风:似是有一种同情在传递着。
如此两个同命相怜的人又不说话了。四周霎时间变得万籁俱寂。虽然有虫蛙在叫,有溪水在鸣,但却更是静。《梁书》中有一句被誉“文外独绝”的出自五籍诗《入如耶溪》的:“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其句以动衬静,效果强烈,此时之境,异曲同工。
“我们都很不幸啊!他***老天真没眼!”小琪儿开始了埋怨。
这好一会儿没说话了,小琪儿如此打破沉静,凌风有些不愿:“小琪儿,你答应凌大哥一件事好吗?”
小琪儿没有言语,她正在猜测着,但还是点了下头。
“以后别说脏话了!”凌风双目紧紧地看着她。
“嗯,我答应了!”在小思一下后,小琪儿终于点头答应了下来。她天真的眼和着天真的脸微笑地看着凌风。
接着二人又谈起了自己的经历,各自交底了。只有小琪儿衣服一事,她害怕凌风知道后会不理她。其实凌风早就知道了。
小琪儿身世不明,在很小的时候便一个人玩。后来有个老婆婆见她被人欺负了,便教了她一些武功,教她识了些字,并要求不要说脏话。她答应了,但后来师父死了。她又重新了“出口成脏”。她说有师父的日子是她小时候最快乐的日子。
慢慢二人在静寂中感觉到了困倦,特别是小琪儿她先前的伤心的泪使她早早地睡着了。就这样二人在月光的银水静洗下,在星星的眼茫看护下,在萤火虫的微光陪伴下相依相靠,勾画出了一幅无比美妙的“静”图。
朱仙镇的西边山崖。
大风四起,卷尘散沙。苍翠葱郁的山似有一种神秘的感觉,然而这感觉正是尘沙织成的薄纱给予的。再加上漫天的阴糜,使得此处异常凄凉。
“无量天尊!”
移目山之崖。中间光秃秃寸草不生,周边也只有三两棵花草,但在此有一个银的老立于崖上。看其身着道袍之色,背负剑之柄,插簪之质,再加上手中那柄无一杂丝的拂尘当真如仙人一般。风又一度增猛了,立时老道人的银须飘散飞于身,神采奕奕,令人称赞。只是其须长约两尺,尽白而无一杂色。由于没有回头,因而不得见其面。
只听道长再道:“生于天地行侠义,大鹏奇毒来自去。江湖恩怨复繁多,乾坤依旧有正气。”
声音绵而不绝,就如长江涛浪一层接一层,其势令人称绝。这到底是何方仙圣?
“小琪儿,小琪儿!”凌风醒来了,天已有鱼肚白了。
“凌大哥。嗯——好困啊!”小琪儿微微从凌风肩上倚起,双手抚着那睁不开的睡眼。
“天已经亮了,咱们快回去吧!”
“嗯——”小琪儿一看天才微亮不久,太阳还没出来,于是便起了看日出的念头:“凌大哥,你看,他娘……太阳都还没睡醒呢?咱们不如到这等太阳出来,看看日出吧!”她在要说脏话时,凌风直眼看着她,而且是温和的,并且带有期望,于是她想起了昨晚说的话。
“不行啊!现在是特殊时期,待姚前辈的性命有了保证后,我再带你去山上看日出好吗?”
琪儿显然有些不情愿,但又有什么办法呢?玩大不过命啊!
凌风苑尔而笑一手拉起她便走了。这块地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从此日月星辰依旧,狂风暴雨依旧,花草树木依旧。一直到许久后才又有了一次他们的身影。
二人一回到破屋后,便叫醒了姚相,接着凌风又将梦告诉了他。
梦?什么梦?
对,是梦,那个朱仙镇西边山崖的梦。
当凌风猜及道人时,姚相给了几个参考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