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朝露寒(8)
凉亭中,李长风大马金刀地坐着,冷眼旁观着夏聂人的一举一动。
“师父,您老人家也太抬举这厮了吧?想那薛欢不就是一个不入流的小贼么?”刘狗儿在李长风的身后躬身问道。
“嗯,不入流的小贼。”李长风慢慢地重复了一句,眯缝着的双眼蓦地闪过一线厉色,“不成器的东西!是不是这几年风生水起便忘了本了?你们这群猴崽子啊,三天两头不敲打敲打就敢上房揭瓦!人家是不入流的小贼,那你大名鼎鼎的刘狗儿是什么?操你大爷的,你不也就是个乞丐头儿么!谁比谁好上多少?你要是再这么下去,别说为师没有提醒你,你这一辈子我看七袋弟子算是到了头了!枉为师对你这般器重,你啊……丢了我这张老脸算不得什么,恐怕将来为师百年之后,你的那些师兄弟们怕也难逃挂落,好日子到头喽……”李长风显得不胜唏嘘,面容更是苍老了几分。
估摸着李长风再没有其他话要说了,一旁肃容听训的刘狗儿那张黑脸上连忙带上了五分的恭顺敬服,三分的感激涕零,二分的懊悔不已,更是压低了嗓门陪着笑道:“师父息怒。徒儿不是这个意思。总归是徒儿不成器,让您老人家伤心失望了。徒儿只是觉着如今这长安城中群龙皆出,未必无人能够破除唐门的机关,我们这么做是不是过于冒险了?师父,上次会上执法长老那般顶撞于你,帮主看在眼里却没说什么,怕是帮主对您老人家也是有了想法,如今这事迟早也纸包不住火,薛欢毕竟是黑道人物,名声……也不是很好……再过三个月就是黄鹤楼大会了,无端给人落下把柄……毕竟不是一件好事。”刘狗儿强打精神,不时察看下李长风的神色,战战兢兢地总算把话说完,却已是出了一头大汗,不由心中长叹这老爷子是越来越难伺候了。
李长风面容没有一丝波动,静静地把话听完,半晌才言声:“凡事皆有利弊,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啊,还是太小看了天下英雄了。一般的偷儿不是为财色便是为了虚名,可这薛欢是不入流的小贼么?人家好的仅仅是偷盗的本身。没有两下子他能从唐门天机阁全身而退?对了,小六那里有消息了么?”
低首受教的刘狗儿闻言不禁打了个冷颤,恨声道:“徒儿该死,都是徒儿御下不严。王师弟找到他的时候还醉得不省人事,估计他没料到师父居然亲自来了长安……”
李长风不郁地打断道:“别尽说那些没用的,到底如何?”
“还没有查到他们落脚的地方,不过有人说在老同盛见过他们露过面,现在主要也是在那一片查问。他们是和一个美貌女子进的城,应该很好打听的。至于薛欢的消息,刚吩咐下去不久,估计还要再等等……”
“女子?莫非是春花娘?还真是令人头疼啊……那个火焰教的人呢?”
刘狗儿惴惴不安地道:“到现在还没有出来的迹象。入夜之后,兄弟们都撒在这一片,不过现在官军实在太多了,我怕惹麻烦,有些地方不得不先撤出来……”
李长风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刘狗儿还待要说些什么,李长风已经大步朝薛欢走了上去。
“薛哥儿,如何?看出些明堂来了么?”李长风放出招牌笑容,大力地拍拍夏聂人的肩膀。
陷入沉思的夏聂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吓了一跳,向前猛地一跃,差点就要下意识地反击了。
“杀你母!你就不能轻着点,你是虎老雄风在,兄弟这副身子骨可架不住你拍啊!”夏聂人面露不满地呲牙咧嘴。
“呵呵,几个月不见,薛哥儿倒是会说话多了。是老哥哥不好。”话虽这么说,皮笑肉不笑的李长风貌似无意地瞄了一眼夏聂人的腰间。
夏聂人心里一惊,连忙岔了开去,“依兄弟看,这多半是栽脏嫁货了。当然了,我也就是那么半瓶子水,到底是不是如此杀你母的我可不敢担保。唐门中人女子素来甚少,而在江湖闯荡的更是少之又少,真让人想不通,他***,什么不好冒充,为什么要使洗星剑法呢……”
李长风眼睛掠过唐采儿,嘿嘿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长安城有梧桐木啊,老哥哥早就听说了,唐薇一直便是在这里隐居,而且据江湖传闻,唐门大小姐前几天也到了长安,这下子你明白了吧?你倒说说看,怎么就是栽赃嫁货了呢?”
夏聂人嘿了一声,洒道:“很简单嘛,这里个个都是一击致命,除去中了暗器的不算,你自己看看这些人的位置,前后相隔四丈有余,总共有七个人,却几乎同时毙命,要达成这个效果除非是三个人一起出手。嘿嘿,三个会洗星剑法的唐门女弟子,她们的功力总有上下之分吧?你再比较一下留下的伤痕就清楚这是不可能了。如果真是一个人做下来的,又没有掺假,那肯定是绝顶高手了。依我看,这八成是此人布局没有布完就和秋寒水交上了手。我说老棺材瓢子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这是考较我?”
李长风忙摇手否认道:“薛哥儿你多心了。老哥哥这不是找你印证一下么,虽说这些道理我们也明白,但是不管怎么说,这洗星剑法江湖上的人确实有缘见识到的人不多,”说着他还冲着夏聂人暧昧地笑了笑,“而且,这事儿也挺复杂的,早先这里还有郭云龙儿子的尸首,被那个李傲天给移走了,与他形影不离的唐采儿却不见踪迹,所以嘛,有这种疑问也很正常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