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小红,你别忙了,那些药材我待会儿再补缺,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爬那麽高。”包大夫抬首,脸色焦灼,深怕她会跌下来。

“不碍事的,一会儿就好了。”

“小心一点。对了,青儿呢,怎麽没看到她的人影?”包大夫问道。

“卖包子的王大婶染上的风寒还没痊愈,我要青儿为她送药去。”

包大夫笑呵呵,钦佩不已,“我看这间药材行有了你以後,我这个大夫全派不上用场了,短短的一个月,你就将我的本事学光了。”

本来他抱著药箱子到处奔波替人诊病,後来听说旗门打算在城里开间药铺,需要一个顾店的大夫,他便毛遂自荐,庆幸齐少爷的知遇,给了他这份差事。现在他只跑齐天府,为生病的仆役诊断,城内的老百姓若有不舒服,想找他看病,都必须亲自登门抓药。

这是齐少爷的主意。其实说穿了,这间药材行的存在只是给齐天府下人方便,他并不想靠它来赚钱。不过红日却将它发扬光大了,她边问边学,孜孜不倦的从他身上获得不少草药的用途,也懂得诊断脉象,只要听闻谁家有人不舒服,她比任何人都紧张,急冲冲的冲第一个,一些平民老百姓对她的急公好义赞不绝口,现在大家有需要都往他们的药铺跑,生意一下子好得不得了。

“包大夫,你太客气了,红日怎麽能和你相提并论呢?就拿……催经的药方来说好了,我仍不懂呢!”

“催经?哎,这只是好听一点的说词,其实就是堕胎,若不是情非得已,我不鼓励妇女这麽做,这种行为毕竟有违天理,当大夫那麽多年了,我只配过一次药材,你要这味药方作啥?”包大夫满心狐疑,她怎会突然提起?

红日不敢看著他的眼睛,忙著手边的工作,“前些日子府里新来一名女仆,她是让嗜赌的丈夫给卖了,可是来到齐天府後才发现自己有了身孕了,她没能力抚养肚子里的小孩,所以找我帮忙……”

“有这回事啊。”包大夫不疑有他,“那我得到齐天府去一趟了。”

“为什麽?”红日一急,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

“你忘了吗?处方得视体格和身体状况下分量啊!”

“包大夫,你可以省了这段路程,因为她的身材和我差不多。”她又急著解释。

取来一张草纸,“那我现在就替她抓药,好让你带回去给她煎来喝。”包大夫开始动作。

红日的心情稍微松缓,放心的继续补充药柜。

“任红日,你在干什麽?”齐昊旌到药铺路途上,一直告诉自己见著她得漠然的提醒警告,在看到她爬得半天高时,全忘光了。

“齐少爷……”包大夫看到来人惊诧不已,自铺子开张後,这是大老板第二次光临药材行。

攫住红日的腰,齐昊旌抱她下来,“你给我下来,谁让你爬那麽高的?”

精锐的黑眸喷出暴戾的怒焰来,他的视线扫过两人。

“是你要我来药材店工作的,怎麽这会儿又有话责怪我了?”红日自认自己这次没有错,他不能高兴与否都拿她开刀。

他责难的眼神停在包大夫身上,“我不是要你将管帐那份轻松的差事给她做吗,你自己留下简单的,辛苦的却让她负责?”

“你不要误会包大夫,是我自己不想管钱的。”要她管帐是他的意思,不是福伯吗?

他是真的不希望她太累,还是这又只是他报复自己的一种方法,他的心态就是她害怕会发生的那种情形?

“你刚才在做什麽?”她一说出心里话,齐昊旌已能明白她的顾忌,他也不逼她。

他转换话题的速度将红日给搞糊涂了,她盯著手上的药袋,将新到的药材上柜。

“以後这项工作交给包大夫,你什麽都抢著做,我请他来当监督吗?”齐昊旌睨了呆愣在一旁的包大夫一眼,拿过她的药袋,爬上椅子替她完成未竟的工作。

包大夫的嘴巴是愈张愈大,齐大少爷怎麽了?他们齐天府内的仆人见过他这副温柔的模样吗?

福怕只说任红日的身分特别,他不知道原来她是齐少爷心怡的女人,值得称许的是,她一点架子也没有……

包大夫询问的眼神打量著自己,红日手足无措,拿来已装好放在一旁的药包,“我先回去了。”

“等等……”齐昊旌听到她的声音,转过头时她已不见踪影。

“齐少爷,红日姑娘急著替那名怀孕的女仆送堕胎药回去。”包大夫帮她的行为解释。

“堕胎?”这两个字叫齐昊旌很不舒服,既然有了身孕为什麽不生下来,齐天府难道无法供一个婴儿吃穿吗?

“是呀,听说福伯新买的那个女仆怀孕了……”

“说谎!”齐昊旌推开包大夫,追著红日的脚步。

府里的仆人已经足够了,福伯怎麽可能还买下人进来?任红日那个女人为谁而说谎?

逍遥阁

齐昊旌挡在任红日的面前,不让她进门,他大口呼吸,平顺急促的气息,“你为什麽跑?”

“你又为什麽追我?”红日气喘嘘嘘的反问,一只手搁在胸口按住就要跳出来的心脏。

“因为你跑。”

“你追我就跑。”她回答得理直气壮。

“不要和我要嘴皮子,拿来!”齐昊旌的语气斩钉截铁。

红日的视线故意调往一边,“什麽……”她想装不懂他的意思,可是言词闪烁,泄漏了她的秘密。

“你背後的堕胎药。”他不耐烦的催促。

“这是别人要的,不能给你。”愈来愈接近事实的对话令红日不安,她可以看见他的眼神变得严峻而清澈。

“谁要的?”齐昊旌的怒气极其明显,锐利如刀的语气要她给答案。

“那个……”红日知道隐瞒是全世界最正确的抉择,尤其是在他情绪不稳定之时,他可能会有的凶狠她能猜测到,可是她却在这个时候语塞,找不到说词。

他的那种眼神几乎令她瓦解。

“为什麽我不知道府里新来一名怀孕的女仆?”他略向前倾相心直视她的眼,但她的目光不敢看著他,投向他处。

“我……”

“你怀孕了?”

“我没有!”红日极力否认,她叛逆的抬起下巴,他的问话让她的血液倏地变冷。

她执意不愿承认已怀了他的孩子,教齐昊旌心底有说不出的酸苦,他大动肝火,动作迅速的将手绕到她身後夺得那包药,在她的惊愕下将草药散落一地,然後用脚践踏,警告的话语从他的嘴巴说出:

“你好大的胆子,想一声不响,不经我同意就阻止我的骨肉来到这人世间?你最好不要再有这种念头,否则我会要你好看!”

“我已经说了,我没有怀孕!”红日置之不理他足以震破她脆弱耳膜的声音。

“你不老实没关系,你到底有没有怀孕,我找包大夫来把脉便可知道。”她像根棍子似的杵著,像骡子一样的顽固,他照样有办法治她。

这句绝对性的话的确威胁到红日了,她用尖锐的嗓门叫道:“你到底想怎样?”

“你得将小孩平安的生下来。”

“不可能。这辈子我不会嫁人,当然不可能为任何男人传宗接代生育小孩。我们没名没分,这个小孩留不得。”红日的声音有著明显的倦意和痛彻心肺的悲哀。

她的肚子里有最心爱男人的骨肉,却不能将他生下来,她心里的苦痛有谁能知道?

“好,我娶你。”她在啜泣,肩膀抽动,双臂环住自己,彷佛受了多大的委屈,他恨她这样的伤痛。

他必须拥有她,而且毫无任何耽搁。他曾以为自己绝对不会如此忘我的拜倒在任何一个女人脚前,认为那是一种屈辱,而今,婚姻对他而言却相当令人期待。

将她拉入怀里安慰,他轻轻抚摸她的背,喃喃的安慰她,如此的自然无比,吸入她那淡淡幽香更是最怡人的事。

他很感激这个孩子的到来,因为这让他有足够的勇气向她表白自己的心意。

在他的怀抱里,红日享受著从未忘却的体温,她仰起头,想抚摸他颈部凸起的肌腱,手略抬,却推开了他。

“我不会嫁给你。”勉强用文明礼仪来掩饰他对自己的邪恶企图,好过分。

齐昊旌拎著两道英气的眉轻扬而起,“你说什麽?”

“你的报复何时才会终止,什麽时候才肯放了我……”红日睁大漾著泪水的眼睛看著他。

他的好只为报复,她都懂,可是她却心甘情愿愈陷愈深,她已开始担心最後自己要如何抽身。

“你以为我娶你是因为要报复你?”她的指控像丧钟般在他耳里隆隆作响,他的心彷佛被撕裂,同时也想扭断她细嫩的脖子。

他如此对她,她还是认为他的所有举止行为只为报仇?

“娶一个讨厌的女人,你是报复了我,但也为自己带来了痛苦,何必呢?”

粗暴的含住她的小嘴,齐昊旌不能原谅她说这样的话,“冥顽不灵的女人,我爱你,嫁给我,我会让你知道自己如何违拗自订的报复计划爱上了你。”

多情的眼波流转在眉目之间,“它本不应该发生,可是既然我爱上了你,什麽都管不著了。七天後的婚礼,你非嫁我不可。”

齐昊旌信誓旦旦,果断而冷静。而红日掉入很深很深的五里雾中,茫无头绪。

“小姐,你真的要嫁给齐昊旌了?”青儿为红日梳头时,憋不住好奇心,还是找她证实齐天府内传得满天飞的流言。

“他说他要娶我。”红日说的很平淡,恍若这件事情与她无关。

“你答应了?”

“没有。”

青儿苦思不解,“那为什麽昨天开始大家都忙了起来,扫地的忙,采买的也忙.大厅更是开始贴上大喜的红字,齐昊旌要娶谁家的姑娘?”

小姐和她也沾了喜气,因此连续两天没到药铺去上工了,得以好好休息。

“他要娶我。”她解答疑惑。

“小姐,你不要和青儿开玩笑了,你不是说你没答应吗?”

“青儿,齐昊旌是什麽个性的人,我一句不从他会听进去吗?”

“这麽说你真的要嫁给他了?”青儿发出高频的尖叫声。

红日回过头来很认真的看著一向和自己最亲近的丫鬟,“青儿,他说他爱我。”

“小姐,你该不会信了他的鬼话吧?”主子出神的冷静教她心中警钤大作。

她的反常似乎是从前天开始的吧,那天她送药至王大婶家回到药铺时,包大夫便告诉她一些令人啧啧称奇的发现,当时她只是回以不屑的撇嘴,可是她记得回到逍遥阁看到的小姐,已是失魂落魄的模样。

难道那天发生了什麽小姐隐瞒著她的事情?

“青儿,你说他爱我吗?”红日没有意识的问道。

齐昊旌的剖白,几乎打动了她的心。从他的字里行间她知道他对自己已经没有仇恨与疙瘩了,他那麽直接的表明他的爱意,今她好感动。

她一直希望他让出逍遥阁给她住,为她受欺侮而挺身而出的行为是出於他爱自己,而现在答案揭晓,真的就是这样,她发现自己高兴得难以自持。

原来他爱自己如同她爱他一样深,可是他为她做了这麽多事,如此体贴自己,她却总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好不该!

“小姐,你到底是怎麽了?你让齐昊旌给洗脑了是不是?好啦,就算他最近真的对你很好,会吩咐厨子准备补品给你吃,会对你嘘寒问暖,但他还是拿你当妓女看待,他的话你怎么能信?”

青儿想一掌打醒她。小姐总是很理智的,齐昊旌这次究竟是使了什麽坏招术,居然教小姐变得如此死心塌地……

“他真的爱我。”

“小姐!”她气急败坏,瞬间陡地惊惧的拉紧她的手,“小姐,你爱上齐昊旌了?”

红日迎上她的眼神,无言以对,因为这是早已成立的事实。

“我就知道你一定是爱上他了,才会变得这麽反常。小姐,你千万不要糊涂误事呀,他摆明就是要找你寻仇,你怎能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喔,怎麽办,王嬷嬷地下有知也会怪我的,早知道我们就不赞成你为日月楼而牺牲自己成全他的计划,这样你就没有机会爱上他了……”青儿心绪大乱。

“小姐,或许我们找刘嬷嬷商量一下,将日月楼给结束掉,那些卖身的伶倌欠下的银两我们也不和她们计较了,我们搬到外地去,重新开始,好不好?齐昊旌没有日月楼当威胁品,你再也毋须当他的傀儡了。”

红日明白她为自己好,忙著替她找退路,可是如今的情形她已没有选择馀地了,“青儿,我的肚子里有他的骨肉,我走不开……”

青儿因突来的消息而怔仲,“小姐,你有身孕了……”

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需要进补吗?为什麽齐天府的厨娘知道,她却不晓得,小姐有没有当自已是她的丫鬟?

“青儿,我是真的爱齐昊旌,你就相信他也是爱我的,就这麽一次,好不好?”

那天她会拒绝齐昊旌,是因她不想步上爹娘的後尘,她的记忆中他们相处的生活只有吵闹,因为爹不爱娘,娘是因煤妁之言嫁给了爹。她认为只要齐昊旌是真心爱她,那麽她就能抛空先前的误会仇恨、他在她身上累积的伤痕,她觉得有爱的婚姻就会有幸福。

“小姐,女人的机会也只有这麽一次,你真的愿意冒险?”

青儿发现她已在小姐的眼中看到幸福的火花,在一切还不明朗之际,她已深陷了,说什麽都是白费唇舌了。

“听说你要娶妻了,不是我来,你该不会想瞒著我吧?”慕承泽与齐昊旌坐在逍遥阁前的凉亭里,好不悠闲自在的品茗赏景。

“没那回事,我本来想派家丁送封帖子给你,告知这个好消息,哪知你自己跑来了,倒省了麻烦。”齐昊旌开玩笑的语调,透过杯缘睨了他一眼。

“怎麽之前一点预兆也没有,刚才我抵达齐天府,马上听闻福伯说起这件大事,真是轰得我差点不能思考。”

“我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爱上她的,不过我是很认真的想娶她进门。”他对红日的感情全表现在这句话当中了。

慕承泽好笑的看著好友,“我从头到尾都没怀疑过你的真诚。那个寡妇的耐心等候还是有代价的,你最後终究还是选择了她。”

“什麽寡妇?”

“喔,我该改口了吗?以後不能叫她杜夫人了,要喊她为齐夫人或者是齐少奶奶了?”

齐昊旌没有回答他,“看来在扬州的你没听到传言,倒好,我不希望让太多人知道红日的出身,你只要明白从今以後她是我齐某人的妻室即可。”

“红日?”怎麽杜夫人名字换了吗?印象中她的名字不是这麽叫的。慕承泽的心中犯著嘀咕。

“我娶的女人不是杜夫人。”齐昊旌为他解开谜底。

“是吗?”慕承泽的眉毛挑得好高好高,他觉得齐昊旌变得很神秘,只是他的回答又似乎有脉络可寻。

“原来你就是新结识了一名女子,才会见色志友,好一阵子没到扬州与我把酒问青天了!”

掐指一算,阿昊真的好长时间没到他家走动了。想想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一块在书院念书,一同出外打拚,如今各自事业有成,虽然不住同一个城里,却总是保持联络,可是这次他“失踪”的时间是有点久……

他很想见见教阿昊忽略自己的那名女子的庐山真面目,方才听他的介绍、说词,他的兴趣愈见浓厚,好友似乎对她保护到家。

“红日的美色确实会教我忘了你这个朋友的存在,这点我能承认。”齐昊旌顺著他的话,继续闹著。

今早用早膳时,坐在大厅的他,一看见她跨过门槛走进来,那浅水蜜桃色的衣裳映得她肌肤发亮,秀发更有光泽,简而言之,单单看著她,他的肌肉就开始绷紧、兴奋。

他看著她吃,看著她吞咽,看著她唇边不小心流下的汁液,都令人动心。

“小弟什麽时候能会见大嫂?”他陶醉的幸福模样,教慕承泽忍不住调侃。

他捉狭的笑容,让齐昊旌觉得有些难为情,像少男作白日梦被逮到,“等会儿午膳时你就可以看到她了。”

“她会过府来?”

“不,她现在就住在齐天府的逍遥阁里。”

“喔……”慕承泽的声音拉得像老太婆的里脚布般长,视线瞟往前方的逍遥阁,左右张望,想从打开的窗子瞧见伊人的身影。

齐昊旌浇他冷水,“这个时候她通常不在房间里,不过我的书房可热闹了,一些忙完事的仆人会围著她要学识字。”

“瞧你说得骄傲的,原来大嫂的来头不简单,是个秀外慧中、有才德的女子。”他相信阿昊真的爱上那个叫红日的姑娘,因为谈起她,他眉飞色舞、乐不可支。

“红日确实是。”

慕承泽已经快受不了他的老王卖瓜、自卖自夸了,“对了,怎麽来这麽久了还没见到世伯和伯母?福伯说你这次的婚礼是在齐天府举办,不回扬州的老家了,离大喜的日子剩不到几天,他们还没过来帮忙吗?”

“几年前他们两老就直催著要你讨媳妇,如今你就要达成他们的心愿了,娶的妻子又是这麽的贤德,他们应该比谁都高兴吧?”他还是不太能相信好友就要结婚了。

“我没通知他们。”齐昊旌淡然的答腔。

“你说什麽?你没告诉世伯你要娶妻了?”慕承泽很吃惊。“怎麽成,婚礼上需要主婚人……”

“我已经找到够资格的人选了,就由福伯来担任。”他会有此决定,也是不得已的。

“阿昊,你在搞什麽,你明知道你父母盼这一天等了多少年,你居然狠心不让他们参加?”

“承泽,我爹娘势利的个性你又不是今天才认识,他们不可能接受红日出身青楼!”齐昊旌终究还是让他知道自己想为红日隐藏的秘密。

自从决定娶她後,他就成天活在烦恼之中,因为他太了解爹娘明白红日的出身後会给予怎样的嘲讽,他们不会答应这门亲事的,可是他娶她的心意已决,又岂是他们不赞成就能反对的?

他要娶红日,又想得到父母的祝福,因此困在矛盾的情结之中。

“什麽?”慕承泽的声音不自觉的拔尖,原来这才是最大的消息。

“但和我在一起之前,她都是清白的,她不像坊间的妓女……”

“阿昊,我懂你看人的眼光,可是为了娶一个媳妇,顶上不孝的罪名,值得吗?”

“红日值得我这麽做,且也该是我爹娘观念彻底翻新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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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君染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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