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冷冷的月色,就照在了一身缟素的冷玉书身上,显得份外的孤寂与清冷。
一抹修长的影子,柔柔地照在了冷玉书素白的鞋上,缓缓地抬起头,冷玉书静静地看着那双在月色下闪闪发光的紫色眼眸。
“是你。”冷玉书的声音,干涩而枯燥,仿佛所有的生气,都已经远离了他一般。
月舞阳静静地看着那清丽的人,那张脸,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许多,那头黑发,也染上了斑白。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径自,在冷玉书的身边坐了下来。妖美的紫瞳,默默地望着那清冷的月色。
良久,充斥在他们之间的,只有静默与冰冷。
一柱香,或许更久。
月舞阳的声音,在空旷的大厅里显得遥远而空洞。
“少主买下我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泛着冷光的月夜,那一天夜,是我接客的第一天。”舞阳美丽的唇角,泛起一抹忧伤的笑,“我的父母,据说是波斯商人,他们跋涉千里,从异国而来,为的是,在这个美丽的国度里,得到更多的财富。可是……”
冷玉书清丽的眸子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张美丽的容颜,月光下,那张妖美的容颜,带着一份悲切。
“我出生的那一天,有一群强盗,闯进了我的家,杀了我的父母,抢走了我家的一切财富。”月舞阳的笑,变得虚幻起来,“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母。我从来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模样。我想,我或许是灾星投世吧,所以,我一降世,就克死了我的父母。或许是我前世作了什么孽吧,我有着天生的残缺,我是一个天阉,没有性别之分的人。”
冷玉书的眸子,默默地凝视着身边的美丽少年,明明,是这个人,杀了他最心爱的人,可心底,泛起的,却是怜悯。
“那一天,母亲的侍女,从一片废墟里找到了我,然后,把我养大。也许,我真的是个灾星吧,在我五岁的那一年,母亲的侍女也因为感染了伤寒,而去世了。侍女的丈夫,便把我卖给了一个人贩子。”月舞阳笑了,“因为我长得很漂亮,所以,卖了不少的银子,好像有一百两吧。我很高兴,我还能够帮助一下抚养我的人家。”
冷玉书侧着头,静静地看着月舞阳,月光下,美丽的少年,犹如一幅画,闪着异域绝美的风情。
“人贩子以高价,把我卖进了一个很漂亮的人家,那里,有着很多很多的,漂亮的男孩子。后来,我才知道,那里,是一个相公馆,一个训练美丽少年,用少年的身体,作男人买卖的地方。”月舞阳笑了,“虽然,那里很污秽,我却很高兴,我曾经在那里呆过。因为,我如果没有出现在那里,我就不可能认识少主,继而跟在少主的身边。”
冷玉书的脸色微微一凝,清丽的眸子,有些不自然地转开,望着门外一席冷月。
“那一天,是我一生都不能忘记的日子。本来,我应该和另外的人一起,去被客人挑选,然后,用身体去讨好那个客人的。”月舞阳柔柔的笑了,“那一天,是我十岁的生日,我正躲在树下偷偷的,小声地哭着。当我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一对很漂亮的眼睛,漂亮的像一对宝石。一个很漂亮的娃娃,正好奇地看着我。”
冷玉书眨了眨眼,是啊,绝,确实是个漂亮的人。
“我吓坏了,我刚开始以为,他和我们一样,是被买来的,可是,我却看见平常管教我们的总管,却对他毕恭毕敬叫着小小姐,那时,我还觉得奇怪,明明是男孩子,为什么总管要叫他小小姐。”月舞阳的眼眸,慢慢地变柔和了,“真奇怪,我一眼就看出他是个男的了。可是,却总是有人看不出他是个男孩子。”
冷玉书闭了闭眼,如果,早点能看出来,现在,或许又是两样的情景了,或许,大哥,就不会死了……“总管叫他小小姐的时候,他还是看着我。然后,拉着总管的手,离开了。”眼眸里,泛着淡淡的笑,“我根本不知道,那一次见面,会改变我的一生。那一天,我就离开了那个地方,被带到了一个很威严的老人家的身边。然后,就有人教我读书识字,练武习剑。”
冷玉书缓缓地低下头,他知道那个老人是谁,那是慕姑娘的父亲,火焰盟已故的盟主。一个在暗中统治着南武林七省的人物。他,就是被那个老人,抓走,而消失了十六年。
“后来,我才知道,是少主买下了我。”月舞阳笑了,笑得非常的美,“少主说,他喜欢我金色的头发与紫色的眼睛。”
冷玉书沉默了。眼光,从门外的月色里调回,静静地看着凝视着自己的一对妖美紫瞳。那双眼睛里,泛着奇异的冷光。
“我要少主活着。”月舞阳的声音,透过月色,柔柔地泛了开来。
“只要你活着,少主,就会活下去。”月舞阳站起身,慢慢地越过了隔在他与冷玉书之间的那张八仙桌。眼睛定定地看着冷玉书,“我只知道,为了少主,我可以做一切。”
冷玉书笑了,苍白的嘴唇边的笑容,是那般的苦涩。为了所爱的人,可是付出自己的所有,就算是生命……静静地看着那纤瘦的身影,缓缓地融进了清冷的月色,冷玉书的声音,涩涩地,揉进了月色里:“我会活着的。”
月舞阳挺直了身体,站在一片黑压压的梨树下,在梨树的阴影里,那美丽的容颜,带着几分虚幻。
身后熟悉的脚步声,让月舞阳侧了侧身体,紫眸里,望见来人一双温润的眼里,泛着一抹痛楚。
“你去找他了?”温润的声音,泛着肯定,“其实,他很可怜。只是爱着冷洛风罢了,却要承受着那么多的痛苦。”
月舞阳缓缓地退了一步,将身体完全地掩进了黑暗,让人无法看见他的表情:“只要少主高兴,他就得活着。”
风,轻轻地叹了口气。轻轻地,将手中泛着紫光的紫玉刀,递给了月舞阳:“还给你。”
黑暗里,一双晶亮的紫瞳,泛着幽幽的冷光,怔怔地看着那美丽的紫玉刀。
“少主醒了。”风,再次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紫玉刀,轻轻地,塞进了黑暗中人儿的手里,然后,就转头,走身篱笆后那幢冷寂的小楼。
“风。”月舞阳的声音,泛着淡淡的颤音,阻止了风的脚步。
“有事吗?”月光下高大的身影,看得出来,有些僵硬。
“你为什么甘愿作少主身边的护卫。”月舞阳的声音,苦涩里,泛着悲伤,“如果,你愿意,现在的少主,只能是你。”
风笑了起来,温润的眼,泛着一抹泪光。为什么?曾经,他以为是为了那个冰雪般美丽的姐姐,而今,为了什么……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明幽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着那苍白的脸颊,手下光滑柔软的触感,带着淡淡的温热。深遂的眼眸,与那双冰冷的眼睛默默地对视着。
绝丽的眸子,轻轻地眨了眨,柔若无骨的玉手,缓缓地,抬起,将明幽的手指,拉开。
明幽邪邪地笑了,抓住那雪白的手指,放在嘴边,施下点点细碎的吻。一瞬间,他看见了那双绝丽的眸子里,一闪而过的是一抹淡淡的厌恶。明幽笑了,低下头,抵在那双白皙的耳边,轻吐着逗弄的灼热气息:“绝,你不可能逃开我的,要知道,你的命,是我救的。”
缓缓地闭上眼睛,绝苍白的唇边,泛起一抹古怪的笑颜:“你,很爱管闲事。”
“什么叫做闲事啊……”高挺的鼻尖,轻柔地触着那带着些微冰凉的小巧耳坠,声音里,扬着浓浓的玩味,“你可是我的娘子耶。”
“可惜,你的娘子是男的。”绝的眼眸,缓缓地睁开,清冷的,看不出任何的表情。
“不仅仅是男的,还是火焰盟的少主,落雪山庄的少庄主。”明幽轻轻地抬起脸,唇,温柔地落在了绝光洁的额头。
绝看着那近在咫尺的男人的脸,然后,轻轻地笑了起来。清脆的声音,犹如珠落玉盘,在沉静的夜色里,泛着一股柔媚的邪美。
“会很有趣。”绝笑得花枝乱颤,雪白的单衣下,裹着单衣的胸前,隐隐地,泛起一抹血红。
“是会很有趣,”明幽轻轻地拂了拂绝的睡穴,然后,淡淡地,贴在绝的耳边,温柔地笑着,“可是,你的命是我的,……这一盘棋,没有开始打,你就已经输了一半了……”
输?绝笑了。在浓浓的睡意袭卷他的意识前,绝笑了。笑得森冷而绝丽。谁输,谁赢,远远,没有定论……你想玩是吗?我亲爱的夫君呵……我会陪你玩的,既然,我死不成,我就会陪着你玩的……把武林,搞得开下大乱……我要,让你后悔,救了我……第十四章南园佳致偏宜暑。两两三三,修篁新笋出初齐,猗猗过檐侵户。听乱芰荷风,细洒梧桐雨。午余帘影参差,远林蝉声,幽梦残处。
凝伫,既往尽成空,暂遇何曾住?算人间事,岂足追思,依依梦中情绪。观数点茗浮花,一缕香萦炷。怪道人道:陶潜做得羲皇侣。
站在挂着冰棱的梨树下,绝纤瘦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虚幻而易碎。
伸出已有些麻木的手,轻柔地碰触着头顶的冰棱。刺骨的寒意让他猛地全身一寒,缩回手,绝轻轻地叹了口气,在不知不觉中,冬,已进入了“落雪小居”。冰雪覆盖下的“落雪小居”,又开始展现它另一种美丽的身姿了。
不同于春日的熙熙攘攘,冬日的“落雪小居”在冰冷中显出几分清冷的孤傲。千树万树的梨枝被厚实的积雪包裹,掩去了乌黑的原色,也掩去了所有的污秽与不堪。
娘,最爱在这种季节里赏雪。而今,这也是他的最爱。
原来,雪的世界是那么美丽,略显苍白的唇角,缓缓地浮起一抹柔软的笑,纵然这美丽,在不久以后,便化作滴滴冰寒的水滴……踏雪的脆响,从梨树丛中的小径上传来。绝轻轻地抬眸凝视着声响来处。
一个瘦削的身影,一袭白衣,在漫天漫地的晶莹中,缈小的让人忽视。
唇角的笑容缓缓地敛去,美眸冷冷地与那抹瘦削的身影对视。
冷玉书紧紧地攥着怀中柔软的缎质儒衫,眼眸轻垂凝视着沾着雪的软靴:“绝儿,我给你送几件衣衫来……这是昨儿个叫师傅来作的,是按我的身量来裁的衣衫……我看你的个儿与我差不多大小,我想,我想,你穿着应该合身……既然你是大哥唯一的血脉,你就该继承‘落雪山庄’……”
“不必了。”轻轻地,绝转过身拢了拢身上已有些湿了的雪白狐裘,迈着步子走身落雪小居。
“除了这落雪小居,这山庄里的东西都是他的,你要就留着,不要,我就一把火毁了它!”
绝的声音,在一片莹光中,显得冰凉刺骨。
默默地跟在绝的身后,穿过篱笆。走进小院。绝转过身看着那憔悴的容颜,绝美的脸上缓缓地泛起一抹古怪的笑:“你要进来吗?”
轻轻地摇头,冷玉书将怀中的衣衫放在绝脚下干爽的地面上,然后转身径直离去了。乌黑的眼瞳,默默地看着冷玉书的身影在一片雪光中渐行渐远,眸子一转,目光落在足边的衣衫上。那是几个做工极为精致的缎质袍子,一件灰,一件蓝,一件黑……抬起脚,想将袍子踢开,却在足尖触及衣衫时猛地收回了脚。蹲下身子,拾起衣衫,拍去沾染上的灰尘,绝的笑颜,益发显得诡异了。
褪去一身有些濡湿的粉色衣裙,在梨儿准备好的木桶里,用温润泛着淡淡的梨花清香的水洗去一身的寒意。耳畔,听得急风掠过,珠帘便舞起一耳的清音,冷冷的,凭添几分寒意。
微风拂处,白纱慢舞,一袭黑衣的颀长人影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木桶边。
“好一幅活色活香的美人沐浴图。”带着几分调笑意味的声音,让被寒意笼罩的楼台多了几分人气。
绝抬起眼,扫了一眼那俊朗的男子,只见那男子衣衫湿透,不由得显出几分惊讶:“这是怎么了?”
男子扬了扬眉:“没有什么。倒是你,伤口还没有全好吧,入水要小心些了。”
扬起柳眉,绝的唇角泛起一抹古怪的笑,明幽越来越古怪了,看上去,好像多了一些人味了呢。莫不是这落雪山庄有什么古怪不成?到这儿的人,都变得有些古怪啊……拭尽身上的水珠,冷冷的寒风吹过身体,娇弱的身子禁受不住地打了一个冷颤,身边的人儿体贴地将一袭雪白的亵衫为自己披上,绝抬起眼眸注视着那俊朗的容颜:“夫君近来越来越温柔了呢。”
“是么?”明幽微薄的唇角泛起一抹不可置否的笑容,“温柔不好么?”
温柔……纤细的手指在绑起衣带的时候,看到了胸前那道呈现出粉红色泽的伤痕,这个曾经又深又长的疤痕,因为身边的所用的珍稀药物淡化到了几乎不可见的地步。原来,是想留着这道疤的,只是明幽固执的出奇,说是这绝美的身子有了这道疤便不美了……泛起一抹古怪的笑,男人身上有道疤有何不可?
用美来形容自己,听着还真是受用……一般的男人,听到别人说自个儿美丽,怕是要恼怒才是……这么说来,自己倒是个奇怪的男人了呢……或许,更像女人吧……眼眸落在了榻上的那几袭袍子,看那式样,便是男装。不知道自己穿起男儿衣衫,会不会也被别人说成美艳不可方物呢?
取过那最上端的灰色袍子打开,一看,便是上好的质地。冷玉书是在讨好自己吗?
“夫君,你觉得妾身这身衣衫可合适?”将袍子穿戴好,望着在一边更衣的明幽,绝美的眼瞳轻转,这个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
明幽抬起眼眸,深遂的眼眸一暗,穿衣的动作也不由地一顿。好一个……好一个浊世玉人儿……清丽的容颜有着沐浴后特有的红晕,看起来更是娇艳迷人,那纤瘦的身子隐在一袭灰色的袍子里,显出几分飘逸,因为是男装,少了几分女儿娇媚多了几分英气,似男,非男;似女,非女……邪魅的气息,让人为之着迷……看惯了这绝美的人儿一身女红妆的装扮,突如其来的英姿倒是让人有着另一番感受……这个玉人儿,倒底还是个男人呢……心底的某一处,泛起了一抹莫名的颤栗,明幽知道,那是兴奋的前兆。快了吗?就快到了吗?
成为敌人的时刻……好期待呵……“怎么样?”柳眉轻挑,心里明白明幽眼中的是激赏。
“嗯……”明幽走近那纤细的人儿,宽大的袍子下纤腰依然是盈盈不堪一握,低下头,鼻尖嗅到的是清雅的梨花芬芳,淡淡的却又让人难以忘怀,“很美……”
美?
绝轻轻地环住了明幽的颈,美吗?
“娘子,这袍子好像稍微有些大了些呢。”
耳边传来的语音,带着淡淡的邪气,绝艳丽的眸睨了一眼明幽那俊美的容颜,感受着明幽修长的手穿过衣襟渐渐深入。
“哦,那么,该拿去改改才是……”带着笑,身子却更靠近了明幽强壮的身体。
轻轻地抱起那轻盈的身子,走向漫舞的轻纱后的床榻:“不用了……这样,正好……”
窗外的雪,下得益加的浓密了……好冷的冬天……“风,他常常这样睡吗?”轻轻地撩开了低垂的纱幔,绝淡扫的蛾眉在接触到躲在床上沉睡着的少年,“为什么不过来找我呢?”
坐在远处看着天空的俊美男子泛开一抹淡淡忧郁:“有我在,他不会有事的。”
“是吗?”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着那沉睡中还带着淡淡笑容的脸,那张脸长得不是很美,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的平凡,但是,那种带着幸福的笑颜却让这平凡的脸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真的是个美人儿。“好美呢。”
听着从那艳丽的红唇中吐出的赞叹的词句,一直非常沉默的俊美容颜忽地显出一种奇怪的表情。
绝抬起头,看着那俊美的脸上的表情,艳丽的嘴角边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很奇怪吧。这是我第一次说我以外的人美呢。”
“在我眼中,”醇厚的语音,带着淡淡的悲伤,“谁也比不上你美丽。”
一直轻抚着那沉睡的五官的手指,猛地停滞在半空中,清丽绝俗的五官猛的转向那一直很沉静地坐在那里的俊美的人儿。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那坐在远处的男子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脸上的表情,艳丽的嘴角边扯开一抹淡淡的笑容:“很奇怪吧。这是我第一次说我以外的人美呢。”
“在我眼中,”醇厚的语音,带着淡淡的悲伤,“谁也比不上你美丽。”
一直轻抚着那沉睡的五官的手指,猛地停滞在半空中,清丽绝俗的五官猛的转向那一直很沉静地坐在那里的俊美的人儿。
被看得有些不自在,那坐在远处的男子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为什么这样看我呢。”
带着妩媚的笑颜走近那个一靠近就会让人觉得安心的身影,绝纤细的身子懒懒地靠进了男子的怀中:“风,我厌倦了。”
“什么?”淡淡地调整了坐姿,将那纤丽的身子揽进怀中,用身体温暖着那向来冰凉的身体。
“我厌了。”在那舒适的怀抱中,轻轻地舒了一口气,“该是实施我的那个计划的时候了。了断了前代的恩怨,接下的时间,是属于我自己的了。”
“你,”迟疑了一会,“那么明幽。”
“那个家伙啊,才巴不得越乱越好呢。”明了那个俊朗男子的语意,绝艳的容颜也泛起一抹笑容,带着阳光一般的灿烂让那俊朗的人不由地看得痴了,“他是我的夫君,还真是有趣呢。很久了,我也想试试他到底有多少实力呢。”
幽幽地在心底泛开一抹叹息,眼光转向木格窗外有着异常美丽色泽的蓝天,终于,要开始了吗?
一脸疑惑地看着那俊美的容颜,玉红颜的心不安地悸动着,发生什么事情了?少皇的脸上那兴奋的表情,是前所未见的。
“红颜,你去收拾一下吧,我和你明天就离开‘落雪山庄’。”明幽看着足下还没有化开的积雪,不由地为心底那种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激动情绪而战栗,“终于快要到来了。”
什么快要到来了?少皇在说什么?他不明白呢。
“去吧,我去和少夫人道个别。”明幽缓缓地负手离去,那修长的身影跳动着一种诡异的气息。
少夫人不和他们一起离开吗?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只知道少夫人昨日把少皇拉了去下棋,整整一日就躲在那小楼上没有下来过。今日一大清早,少皇就兴冲冲地拉着他来赏雪,很久,没有看到少皇的笑颜了。
不,不是很久,应该说是从来没有看到过。从他在少皇身边起,就没有看到过的笑颜。不安地抬起头,看了看背后那座小楼,那里面的那个绝美的人儿,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永远也让人猜不透呢。但是,这样,才说明少皇与少夫人才是天生的一对吧。
“好好保重自己。”明幽轻轻地拿起榻上的披风,为那站在窗前的人儿披上。
转过身的人儿,有着明丽的笑颜,那般地灿烂夺目:“你真的是越来越温柔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样让那些江湖中人害怕的呢。”
“你怀疑啊。”明幽揽着那纤细的身子,俊颜泛开一抹笑,“很快你就可以看到真正的我了,一个既不善良也不温柔更不体贴的可怕的恶魔。就好像是……”
“地狱而来的阎罗。”伸出玉臂,揽住明幽的颈脖,玉面贴近那俊美的面容,在明幽的耳边吐气如兰。
“对。”用力地捏了捏那绝美的脸,看着那绝美的人儿因为吃痛而娇嗔的眼光,不由地放声大笑起来,“很快,我这个地狱而来的阎罗就要与你这个人间仙子对阵了。我很期待呢。”
“那就努力吧。”红唇轻柔地在那完美的唇形上烙下一个轻吻,“也为我加油吧。”
“嗯。”明幽轻应一声,热情地回应着怀中人儿的吻,他是真的很喜欢这个美丽的人儿呢。想到接下来有很长一段的时间不能够与这个美人儿朝夕相处,心里莫名地泛起一抹空虚。但是一想到接下来的日子,那抹空虚就很快地被那种激烈的跳动所代替。
江湖呵,你真是一个可以让我大展身手的地方呢。
风高月黑。
一个寂静的夜晚。一个很适合发生些什么事情的晚上。
扬州城里,一个小巷中,一双酒醉的身影,带着踉跄的步伐,缓缓地移动着。仔细看去原来是一老一少两个男子,老的已经醉得不成像子,而年少的看去只有几分醉意,故而年老的人把全身都靠在了年少的身上,缓缓前行。不成调的小曲,随着那酒醉的身影缓缓地飘落在巷中。
“老爷子,你先走着,小的我有些不太方便,先找个地方蹲一会。”年少的男子将靠在身上的老者小心地靠在了墙边上,急急地跑进了巷子深处的黑暗中。
细听去,却是一首艳词。
一声轻笑,从夜空中传来。
老者猛地张开一双眼眸,精光四射的眸子里虽有几分醉意却仍是锐利非常:“什么人?”
“唱得真是难听呢。”清冷的声音,带着一抹冷魅,一道纤瘦而单薄的人影,缓缓地在小巷的屋顶出现。
清冷的月,缓缓地从密布地黑云中露出一抹细微的笑脸。一闪而过的月光,足以让那巷中的人看清那屋顶的人影,一身泣血的红,让那尚有着几分酒意的脸上泛起一抹惊惧:“是你……”
“你看清楚我了么?”怪异的笑声,伴随着一双妖异的血红色眼眸,泛起一种森冷的诡魅。
“你放过我吧,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了,你不需要再来取我的命了。”老者眼中的精光猛地涣散。
“这可不行呢,你欠我了六十年了呢。”血红衣裳的人影,泛着一丝阴森的语调让人禁不住害怕。
老者的脸色一白:“我……我……都六十年了,你看我也都老得不像样了,你就放过我吧。”
“六十年了,江湖中人提起你,莫不敬重三分,该有的名,你有了;你在江湖纵横数十年,挣下的家财不计其数,该享的富贵你也享了;你从年轻的时候起,你就让不少武林侠女,大家闺秀倾心,三妻四妾,个个都曾是美艳非凡,更甚到了你这么大一把年纪还有万花楼的花魁倾心于你,该有的艳福你都有了……还有什么没有的?六十年的时候,太长了。你该还我了……”
幽柔的语调缓缓述来,却让人禁不住好奇这老者是谁,这欠了六十年的债倒底是什么?
老者的身体不停地发抖,口中不停要哀求着,苟偻的身体也做着求饶的动作。屋顶上的人影轻轻地飘落在地面上,好像随风而落的枯叶一般了无声息的鬼魅,让人害怕。
老者对着渐渐靠近的身体,身体更像是在风中颤抖的枯枝,一双苍老的眼眸无神地注视着近在眼前的那双用血红色的上好绸缎制成的软靴:“放过我吧……”
血红色的人影冷冷地哼了一声,苍白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老者的颈脖:“你逃不掉的……”
惊恐地注视着那双带着异常妖艳的血红色眼眸,老者猛地一个错步,避开了那靠近的身体,然后单手向前一个猛烈的掌风击向了那血红色的人影。
那单薄的身影似是没有料到老者会反击,一个闪避不及,身体便被那猛烈的掌风击中,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撞击一般剧烈的摇晃着。
老者呆了呆,似是料不到自己会一击而中,看着那单薄的身体摇晃着退开几步,再看着自己的手掌,脸上泛起一抹迷惘:“奇怪,我怎么可能击得中他……”
害怕的神色浮上脸,老者慌乱地向巷子的出口冲去,他太清楚那个人,他不可能这么容易就会让他击中的,恐怕接下来的事情会让他生不如死,他不是没有见过那个人所做的事情,不是人呵……不是人所做的呵……逃了六十年,终于还是轮到他了,当年,欠了那个人,终究还是来追讨了。明知道逃不过,可是,心里还是害怕得不知道所措,还是逃了。当那双冰凉的唇贴上自己的颈部,当那带着阴寒冷意的牙齿刺进颈部的时候,在意识渐渐迷离的时候,他的眼眸望向了天空,原来,他还是当不成英雄……“啊……”
夜雪猛地坐起了身,汗,好像雨水一般地从额头往下流。好可怕的恶梦。他梦见……梦见,一个穿着血红色衣裳的人抓着一个人正在喝血,贪婪地,饥渴地,喝着那些从人身体里流出来的血红色泽。那个穿着血红色的衣裳的人,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每次梦到的时候,月光总是躲在黑云中,看不清那张脸。
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梦了,死去的人千变万化。第一次是一个老者;第二次是一个老妪;第三个是一个少年;第四个是一个孩童……最近的一次,是一个壮年的男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近来总是做这些梦呢。
“你醒了啊。”清柔的语音,将夜雪的眼眸吸引了过去,在看到那绝美的脸庞的时候,禁不住再次为那绝美的风姿倒吸一口气,那是这儿的主人,一个非常美丽,美丽得不像男人的男人。
“嗯。”虚虚地应了一声,眼眸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四周一番,看不到想见的人,心里有些失望。
绝把玩着垂在胸前的长发,淡淡地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出门去了,好像要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回来了呢。你很想见他吗?”
有些羞腩地轻垂眼眸,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搓着锦被,不敢看向那绝美的容颜。
“嗯,我也很依赖他呢。”男装丽人从一边的椅子上站起身,走至窗前,雪白细腻的手指轻轻地推开了半拢着的窗子,一抹晕红洒在男装丽人雪白的衣襟上,带着一抹柔软的温馨,“打他我就爱腻着他,他那个人啊,就是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光是靠近就会舒服地让人舍不得离开。”
牙齿轻咬着下唇,不明白听到这话的时候心里泛起的那种酸楚是为了什么。是嫉妒吧,那个人并不是属于他一个人的呢,眼前这让人莫辨雌雄的丽人比他更早就享有了那个人的温暖。
“不过,你放心好了,他很关心你的。你睡吧,等你睡醒了,他或许就会出现在你的眼前了。”转过身,背着光的丽人,身后泛开一团柔软的光晕,隐约可见的绝美容颜,挂着一抹让人寒心的笑容。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在那柔软的语音中,睡意不断地变浓,眼皮不由自主地缓缓地敛起,让那一团黑暗笼罩自己。
睡醒了,他或许就会出现了吧……“真是可怜的人呢。”轻轻地抚摸着那光滑的肌肤,绝淡淡地泛开一抹冷然的笑容。叫夜雪是吧。深夜的冬雪,在降临人间的时候就是寂静无声的,他的美丽在没有人赞赏的时候就已经凝固成足下的积雪了。
感受着那柔润的触感,眼眸不由地为那柔顺无比的感觉而轻眨,似乎,每发生一次那样的状况,这个总是在沉睡着的人儿就会变得更美丽呢。第一次看到这个人的时候,他躺在风的怀抱里,一脸的憔悴与风尘,纵然洗尽那风尘,那张脸还是给人以毫无生气的感觉。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每一次的月圆之后,这张容颜就益发地显得妖美。
血之一族。
他很好奇这个夜雪与那失踪了很久的血火堂的长老夜惊魂有什么关系呢。
是弟子吗?不可能,如果是弟子,不可能有那种血的羁绊。
是子孙吗?或许可能呢,毕竟,六十年的岁月,太长了,无论什么事情都是有可能发生的呢!
夜雪……缓缓地低正头,看着那沉睡着的容颜,艳丽的唇,轻轻地在那细腻的肌肤上游移。
许是嘴唇的冰凉,让那沉睡的人感到不适,那小小的脸紧紧地皱成了一团。绝缓缓地抬起头,将唇抽离那肌肤,美丽眼眸缓缓地落在了床边的菱花镜里那个男装的美人儿。就算是穿了男装,还是有些像女人呢。还是无法成为真正的男人吧。眼睑轻垂,望着床上躺着的人,没有关系,现在,不急。
夜雪,你是我的第一个棋子。
门,轻轻地被人推了开来。
轻盈的足步,悄无声息地靠近那正在沉思着的绝美人儿,一头闪着耀眼光泽的金发,让人禁不住地炫目。阳光下,那头金发的主人,也是一个美得让人转不开眼眸的美人儿。
“少主。”妖美的紫瞳,痴痴地注视着那沉思的人。
回过神的绝看着不知何时走近的人,眼眸轻扫:“怎么样了。”
“血魔重现江湖的事情,已经在整个武林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了。月心想,再过不久,武林,将不会是‘迷离仙境’独尊的情景了。三教之中,我火焰盟必定会立于不败之地。”紫瞳还是痴望着那精致的人儿,一脸的深情让人不难看出这金发美人对于这绝美的人儿必定抱有着深厚的感情。
侧着头,思索片刻,雪白的手指轻轻地拍了拍那金发美人秀美的脸庞:“你做得很好,只是,现在,还不用那么急。”
柳眉轻皱,看着那缓缓离开的绝美背影,紫瞳泛着一抹不解,不用那么急,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