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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地拢了拢衣裳,雪白的手儿,伸出窗外。细密的雨丝,滑过指尖,指缝,掌心……最终,汇成细流,滑落手掌……庭院里,种着几丛芭蕉,浓密的细雨,将那油绿的叶儿洗得发亮。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卷有馀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多雨的季节,总是引发人的愁绪。
听着那雨跌落在琉璃瓦上的脆响儿,淡淡的笑了笑,今年的秋季,来得特别的早呢。
缩回湿漉漉的手,在粉色的裙袂上拭去那一手的冰凉。关上窗,将那密密的雨雾关上外面,清冷的眼眸,淡淡地凝视着这一室的书香。
这儿,与他的新婚居室仅一墙之隔,闲来无事,绝便在这间书室里消磨着他的时间。
书室正中间的暖炉里,点着淡淡的檀香木,薰染得人昏昏欲睡。将冰凉的手,轻轻地放在脸颊上,倦怠的思绪,便猛然一醒。
摇了摇头,在书架上寻着书卷,随意地抽了一本《四书》,却不意和着书卷落下一张折成四折的烟黄色纸卷。
绝俯下身,拾起那张纸卷,放在暖炉一侧的书桌上平摊开来。已有些久远了……淡墨描出的精致轮廓,乌发堆云,秀眉飞扬,双瞳生辉,红唇带笑,十七八岁的少女,顽皮地躲在一树的梨花枝旁,与人捉着迷藏……原来,娘亲也有这般甜美的笑容呵……艳丽的唇角,轻扬起美丽的弧度。奇了,想不到迷离仙境的书房里也有着娘亲的画像。淡淡的几笔,却将娘亲的美丽,描绘地淋漓尽致。
那么,他会嫁过来,是不是与娘亲有着什么关系呢?艳丽的唇,泛起一抹算计的笑,如果是,那么,他是不是该好好地把握呢?
书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凉凉的雨雾,一瞬间,扑了进来。一道青影,猛地掠过身边,一阵凉风过后,手上捏着的烟黄色纸卷如飞一般,落入了来人的手中。
绝抬起眼,看着忽然而来的不速之客。微微地,有些愣神。
是一个妇人,美艳的妇人。
一身淡青色的衣裙,被雨打得半湿,秀眉凤目,掩在湿漉的发丝后,却掩不去那凌厉的光芒。纤细的手指,展开那烟黄的纸卷,那画上的人一落入那冷厉的眼中,那眼神,便变得有些古怪。而后,那眼,便不断地在画上的人与绝之间打转。
“你是……”绝泛开一抹笑意,却意外地引来了道凌厉的掌风。
乌黑水瞳看着那凌厉地掌风,玉颊,隐隐作痛。艳丽的唇角,却泛起一抹淡然的笑。这道掌风,应该不会落在自己身上才是。
果然,当那漫天的掌影逼近自己的时候,却感受不到那初时的凌厉。掌影,就在那绝美的容颜前,硬生生地停住了。
“雪衣怎么不教你武功?”冷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疑惑。
“不知前辈是……”谨慎的,一双眼眸,打量着眼前的妇人,或许,她与娘,认识……是朋友,是敌人?
“你告诉我,雪衣怎么不教你武功。”固执的眼神,直愣愣地望着绝的眼眸,冰冷的光泽,让绝美丽的黑瞳忽地放大,有趣……是敌人!
“先母在晚辈幼时便已仙游,故而晚辈不曾学过武功。”从书桌边起身,稍稍地,退后。巧妙地,与妇人拉远距离,掌风,就算是相当凌厉,也有眼前的书桌可以化解一些。眼眸,冷冷地观察着那妇人的一举一动。
乍听,那妇人的眼神有些恍惚,那一卷烟黄的纸卷,便轻悠地跌落在暖炉边。
“死了?”喃喃地,妇人忽地大笑起来,“死了,很好,很好……”
看着那冲入雨幕中的青影,渐渐消失不见,绝红艳的唇畔的笑容,淡淡的敛去,突如其来的妇人,是谁?与娘亲,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呢?眼神,骤然变得冷厉。
缓缓地俯下身,拾起跌落在暖炉边的烟黄色纸卷。抬起头,眼神猛地与一对深暗的眼神撞个正着。甜媚的笑容,猛地扬起:“夫君,你回来了。你瞧这么大的雨,妾身便只好在书斋里看书消磨时日了。”
深暗的眼眸,静静地望了绝甜媚的笑容一眼,俊秀的容颜上,也泛起笑容:“我听下人说,刚才有个无礼的人闯到品幽居里了。有没有吓到娘子你?”
“夫君过虑了。妾身没有看到任何无礼的人。只是风有点大,把书斋的门给吹开了,书斋有些湿了……”接下来的话语,猛地被明幽的举动吓得吞进了肚子。
明幽猛地将绝纤细的身子揽进怀中,温热的气息,轻轻地扑在绝小巧的耳坠边:“娘子,我们回房去吧。为夫真是想念娘子的雪肌玉肤呢……”
“贫嘴……”轻轻地,将手上捏着的烟黄纸卷儿揉成一团,塞入袖中,绝美的容颜,笑得勾人心魂。明幽,他看到什么了?
平卧在明幽宽厚的胸膛上,纤细的手指,把玩着自己披泄在柔软的锦被上的黑发,明幽,均匀的鼻息,轻轻地响在耳畔,似乎,已经睡着了……将燥热的颊贴在明幽冰凉的胸膛上,绝安静地想着心事。
心底的恨意,意外地被引燃。
从懂事起,他就从来没有看到过另一个给与他生命的人。那个男人,叫作冷洛风的男人,只是一个带来痛苦的男人。
清清冷冷的生活里,他的性别一直被扭曲着,男人,不,他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女人?何其不幸,他拥有的却是一个男人的身体。
不,他永远无法做一个男人,就算身体恢复成男儿身,心灵,也是扭曲的。
恨男人,恨尽天下的男人……八岁那年,缠足之后,连身体,也失去了恢复成男儿身的权利……娘亲便整日躺在床上,美丽的容颜日渐憔悴,最终,在繁花似锦的日子里,寂寞的逝去了……走了,什么也没有留下。连身体,都在一把火中,化作了一缕青烟,而后,便化作了灰,长埋于窗外的梨花树下,作了花肥。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那个无情的男人。
娘走了,走得潇脱而自在,可是他呢?却活得那么痛苦……无法恨扭曲他生命的母亲,因为,母亲一直在痛,日日夜夜的折磨,娘,已经被上天惩罚了。
恨那个叫做冷玉书的男人,为什么,冷玉书,却可以得到那个男人全心的关注?如果没有这个男人,那么,他是不是会有一个完整的家?
恨一个人,非常痛苦,日日夜夜,心心念念,挂记着。
冷玉书,就好比一根刺,哽在喉咙中,不除去,他就永远都得不到安乐。
除掉冷玉书,那个男人,就会痛苦吧?
该换那个男人痛苦才是……秋日的阳光,不是夏日灼人的烈火,暖洋洋地,熏人欲醉……书斋里,绝美的人儿,蜷缩在宽大的太师椅中,一张玉容被那温暖的秋日熏染得有如天边的红云,美丽而诱人。微风吹过,美人儿颊边垂落的秀发,还不时地挑逗着那白里透红的雪肤,带着暧昧的情色……美人儿娇艳的小嘴,小小的张开,打了个不雅的哈欠:“雪,你迟了。”
隐在门边淡淡的黑晕中的人影,发出了清扬的笑声:“我一直在外面守着,省得有人看到你的睡容,把你给吃了。”
冷冷地扬起一双妍丽的柳眉:“还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
“嗯,这倒也是。”自我调侃的语声,泛着笑意,“嗯,那个女人是明幽的母亲。”
低垂下眼敛,拿起书桌上散放着的经卷,绝挥了挥手,表示他知道了。一缕微风,缓缓地飘过绝的脸颊,黑暗中的人影,不知何时,已失去了踪影……“是他的母亲啊,……”沉吟似地,嘴中念叨着刚刚得来的消息,为什么,明幽似乎不认识呢?他是怎么形容的呢?
无礼的人……“叩叩叩……”轻柔的敲门声,小心翼翼的,生怕惊扰了书斋中的人儿一样……放下书卷,绝优雅地语音轻柔而不带感情地穿过了门,传到门外:“什么事?”
“少夫人,少皇请少夫人去前厅用膳……”有礼的声音,带着恭敬。
缓缓起身,轻移着莲步,走至门前,缓缓地打开了门。看着站在门口的人,绝艳丽的唇忽地泛起一抹古怪的笑容,雪白,纤细的手指,猛地欺上了那人的脸,悄声地,绝逼近那张带着惶恐的脸:“明幽,很珍爱你呢……”
“少夫人……”惊慌地退后一步,那人娇丽的脸,猛地血色尽褪,“小人带少夫人去前厅。”
绝若无其事地收回停留在半空中的雪白纤指,绝美的脸,泛着甜润的笑容,笑得那人,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真是美丽呵……难怪,少主会那么喜欢少夫人……珍爱吗?回味着这个词的含义,红艳的唇角,再也抑制不住地泛上苦涩的笑容。
“你叫什么名字?”懒懒的,低沉的,却又带着勾人的妩媚的声音,飘进了那人的耳中。
敛起自己的表情,报上自己的名字:“小人名唤红颜……”
红颜,红颜知己,还是红颜薄命呢?
明幽为绝斟上一杯清香的“雪里红”:“娘子……来尝尝看仙境里的绝佳名酿……这可是父亲特意叫人送来给你品尝的。”
闻着就很香呢。绝轻扬了扬秀眉:“好酒!”
明幽泛起笑,示意站在一起服侍的人退下。绝,冷眼看着一旁服侍的众人从他的身边一一退开,雪白的纤指,轻柔地拉住其中的一人,柔媚的语音,有种甜美的感觉:“他留下。”
明幽英挺的剑眉,猛然一蹙:“红颜,给少夫人盛饭。”
“是。”柔顺的语音,除了恭敬之外,听不出别的情绪。
“……心儿,明日我要去江南一趟,父亲要我带你一起出门,顺便去落雪山庄拜访一下岳父大人。”明幽的声音,听去像是在讲无关紧要的话题一般。
而听得人,则好像也没有听见一样,安心地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尊皇,这十万两黄金不是小数目,您不觉得这份礼送得有些大了吗?”吼雷般的声音,带着闷气与不解。
引龙阁。
一向是迷离仙境议事的地方。平素都是空着的坐位上,此时,坐着形色各异的人。英俊的男子,俏丽的女人,一脸正经的道士,一脸邪气的和尚,满脸杀气的尼姑,总是在数钱的乞丐,白白净净一脸富态的员外……坐在虎皮椅上的人,温和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笑意,看着一脸痛惜表情的中年乞丐:“寒堂主,你的凝香堂近来很缺银子吗?来见我,也不穿件好的衣裳?”
满座的人,皆笑了起来。一脸邪气的和尚笑得最响:“尊皇,他哪是没有钱啊,他是舍不得花钱呢,这个老叫花子身上穿的衣服肯定是最好的了……”
明伦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扣着虎皮椅的扶手,满堂的笑声,登时静了下来,眼睛,纷纷地看着明伦那不断地扣击着扶手的手指,眼神里,都泛着紧张。
一直站在明伦身边,一袭白衫,清朗的不似人间人物的清雅少年轻咳一声,澄净的眼神忽地落在了一直坐在角落里的一个一直在擦汗的儒生身上:“紫堂主,你很热吗?”
儒生猛然站起身,走至厅中,跪在明伦的面前:“属下办事不力,请尊皇责罚。”
明伦停住扣击扶手的手指,深遂的眼眸,直直地凝视着那儒生。温和的脸,忽地转向身边的少年:“扬风,紫堂主这是怎么了?”
清朗的少年,微微地叹了口气:“尊皇,据扬风所知,紫堂主的白露堂出了不少的事情,大概是紫堂主自觉办事不力,所以前来负荆请罪吧。”
敏锐的眼神,看得那儒生不断发抖:“尊皇,是属下办事不力。让血魔把血火令藏了起来……”
“血火令”三字一出,大厅里的人,禁不住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你原本就不是血魔的对手。”明伦的脸色忽地放缓,“即将到手的血火令又下落不明,你本该受重罚,念在你是幽儿的舅舅的份上,你就自断一臂吧。你将功折罪,助幽儿把这十万两黄金送到江南。”
“谢尊皇!”苦涩地笑了笑,坐上高高在上的人,虽然是他的姐夫,却也是主宰着他生死的人,挥手之间,只听“喀嚓”一声,一只好端端的手,便硬生生地被折了下来。
惨白着脸,另一只完好的手,飞快地点着几处要穴,止了血以后,小心地问着:“不知少皇现在何处,属下和少皇商议运送事宜……”
看着那四处找寻的目光,厅里的人,也不禁奇怪起来,少皇怎么不在场?
“呵呵,幽儿正值新婚,我叫他去陪娇妻了。”明伦的眼神,难得放软了起来。
“啊,都忘了恭喜尊皇了。”此起彼伏的恭贺声,登时将刚才的沉闷扫得一干二净。
“诸位堂主都未能赶上幽儿的喜酒,扬风,吩咐下去,摆几桌酒席,我要与他们共饮一杯。”爽朗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的冷厉。
“是!”清朗的少年,叹息着,不染尘世俗气的容颜间,泛着淡淡的无奈。
无奈呵,这般一个噬血的人……怎样才能化去这人的戾气呢?他似乎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呵……“你的手怎么了。”冷魅的声音,注视着那泛着血丝的伤口。
“是我自己折断的。”惶惑地开口,不敢面对那美丽如初的脸。
“没用的东西,你就这么怕他吗?”泛着笑的脸,微微地扭曲着,“咱们紫家欠他的,都还清了。他凭什么断你的手,该断手的人是他才是!”
“六姐!”紫元声的声音里带着胆怯,“你不要再说了,被尊皇听到了,他又要不高兴了。”
紫幽兰注视着那胆怯的脸,忽地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紫元声胆战心惊……“姐,我要去找幽儿商议此次运送黄金的事情了。小弟先行告退了。”紫元声,颤抖着声音,离开了迷离仙境的西宛。
“娘子,来,瞧我送你的东西。”明幽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貂,走进了书斋,绝似乎特别喜爱这个地方,除了卧室,只要在书斋里,就准能找到这绝美的身影。
绝美丽的双眸,从袅袅上升的青烟中别开,望着明幽怀中灵动地眨着一双火瞳的雪白小貂,绝艳的容颜,有微微地讶异,这可是貂中极品呢。
“雪山火貂。”丰润的眉,轻轻地扬着,难不成,明幽是寻来给他玩的不成?
“嗯,这是天山飞雪堂的冷堂主养的貂儿生的小貂,我看着漂亮,你可能喜欢,就给你讨来了。”明幽俊朗的容颜,泛着笑容,“冷堂主也算是割爱了,他可是很宝贝这些貂的呢。”
绝看着明幽的脸,成亲,数着,就快半旬了,明幽很宠他,好像普通的夫妻一样,尽是想着法儿哄他高兴。昨日他才说无聊,今日,明幽便寻了一只罕见的火貂来给他玩。明幽,真的很宠他……可这是真正的明幽吗?
明幽怎么可能是这么温文儒雅,俊气的少年呢?江湖中让人闻之色变的“幽冥少皇”,杀人不见血,喜恼无常的人吗?
怎么看,都觉着眼前的人,比较像个寒窗苦读的穷书生才是……可是,外表,怎么能看得出一个人来呢?
他自己不就是个最好的例子吗?
外表如他,美艳如他,谁会想得到他是个男人,谁会想得到他美丽的外衣下,隐藏的是怎样的一幅心肠呢?
明幽见绝没有动静,一双美目只是盯着自己怀中乱动的貂儿发着愣,便将貂儿放到了书桌上。雪白的貂儿,便灵巧地窜到了绝的膝上,寻了个姿势,蜷着身体睡了起来。
“它好像很喜欢你呢。”明幽淡淡地笑了,“我给它起了个名儿,叫它火儿好不好?”
“嗯。”懒懒地应着,绝的眼睛盯着膝上的这只小貂,美目里泛起一抹冷光。这雪山火貂,名为火貂,不仅仅是因为它的瞳色如火,更因为貂儿的爪子上含有天生的剧毒,被抓到的人,就好像被火烧一般痛热难忍,这才是它名为火貂的真正原因。
他,有了一个很好的玩具。明幽,你不要后悔把它给我。
纤纤玉指,轻盈地划过了那雪白而美丽的皮毛,他一向喜欢这种清冷的颜色……或许,用完它以后,可以用这美丽的皮毛做一条围脖……“不许杀它哦。”明幽猛然俯下身,贴近绝白皙诱人的耳,“它可是有灵性的……”
冷冷地凝视着那双深暗的眼眸,绝笑了起来,这,才是真正的明幽,永远,让人猜不透心里在想些什么,深不可测的明幽……绝甜美的笑颜,让春花也为之黯然失色,明幽的心,猛然抽痛了起来,原来,男人也可以美到这种地步。
轻轻地叹息着,明幽轻吻着那娇小而美丽的耳坠,绝,真的太美丽了,美得让人忘掉所有的一切,讨好这美丽的人儿,让这人儿泛起动人的微笑,只要美人一笑,什么烦恼,都会没有……真的,会没有吗?
“绝,父亲给我了一件任务,”细细地咬着那白皙的颈,留下点点如梅的烙印,至少在这一刻,这个美人儿,是他的妻。
绝侧着脸,一双美丽的秋水寒瞳好奇的看着明幽,似乎在问,你有任务关我什么事情?
又一次叹息,男人美成这样,还真是罪过。
“你也有份呢……父亲说,要我带你去看看江南美丽的景色呢。”明幽的神情,也有些晦暗不明,让绝心底里,有着不小的戒意。
真的是游山玩水吗?
不会那么简单呢。江南,近来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透过了明幽的眼,绝看到了江南那片美丽的景致下面,流动着的汹涌暗流……这儿叫什么地方?
啊,那个茶铺里的小二说过,这儿叫做青水镇。恹恹地勒住胯下马儿的缰绳,他的眼神,看着飞沙中,冷清的小镇。
这儿,实在是有些冷清,说是镇,真的有些勉强了。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个集市罢了。一个并不热闹的集市。一条街,两排房子,一个小小的绿洲,便是这个镇子的一切。
身体,已经无法支撑了,可是,要找的人,在哪里呢?今天,是八月初一,还有十四天。最后的期限,即将到来……尽快,找到那个人,那天,最亲近的人,口中喷着血,喃喃地叮咛着他,找到那个人,把手上的东西交给那个人,那人就会帮他续命。
续命,他的命,早就在十年前就应该已经没有了,可是他还活着,活着……续命……要给他命的人,在哪里呢?
揉破黄金万点轻,剪成碧玉叶层层。风度精神如彦辅,太鲜明。
梅蕊重重何俗甚,丁香千结苦粗生。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
半躺,半倚地靠在了明幽的膝上,一双雪白的纤手,轻柔地抚摸着躺在自己膝上的雪白小貂。马车,在平坦地官道上,缓缓地行驶着。厚实的帘幕,遮去了车外的秀山美水,也遮去了车外的喧哗繁闹。
“倦了吗?”厚实的声音,在绝的耳边响起,犹如春风般温暖而诱人的舒适,让绝爱娇地打了个小小的哈欠,一张殷红的小檀口,小小地张开,吐着幽幽的芳香。
明幽将那柔软的身子揽到怀中,绝也没有推拒,顺势便倒在了明幽的身上。明幽的眼直直地盯着怀中的美人儿,心里想着,把这个绝美的人儿,带出来,或许,不是件好事情吧。
那如缎的黑发,披泄在柔软厚实的上等丝绸上,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如画的眉眼间散发着的是慵懒的妩媚,半开的衣襟下似雪的肌光,有意,无意地引诱着人的心灵,纤细的身段里,隐着什么样的心呢?
粉白的玉臂,懒懒地环着明幽的脖子,绝美的脸,泛着春情:“想挖出来看看吗?”
明幽的剑眉,淡淡的一扬,泄了自己的情绪吗?
“挖什么?”明幽温和的笑着,“你要我挖什么?”
绝憨然地牵起明幽的手掌,缓缓地拉近自己裸露的胸膛,按在心口:“你不是想看看这里面,有颗什么样的心吗?”
听着手掌心里传来的坚实的心跳,明幽邪气地笑了起来:“原来,你是这样的热情呵……”
按在那雪白肌肤上的手掌,挑逗地游移着,绝吃吃地笑了起来,似缎的黑发,便有了波浪般的抖动……一片黑色的,无边的,海……明幽的眼神,看着那片瑰丽的黑缎,眼眸里,忽地闪过一丝肃穆的杀气……这个美丽的人,能够看透他的心思。不能留!
缓缓游动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那纤细的,犹如象牙般的美丽玉颈,修长的手指,如轻柔的春风,无声地,轻轻地形成一个扣……为什么不能留呢?没有了对手,人生,不是太寂寞了吗?
手,暧昧地落向那光滑的背,轻轻地褪去了那半开的衣衫,这么美的人,做对手,欣赏着,都会醉呢……绝,承受着那热烈的欢爱,美丽的红唇,轻吐着动听的呻吟,修长的臂,环着那个看似温文,却极为危险的男人。
明幽,刚才想杀他。
绝半闭的眼眸,有着清澈的了然,那一闪而过的杀气,使得他的心,都沸腾了。原来,向来冰冷无物的自己,心,也有这么热的时候。
是对手。
一个绝佳的对手。
眼眸,相凝望,在无边的欲火中,点燃的,是敌意。无边的,敌意。
撩开厚实的帘子,一股淡淡的清冷,吹拂在明幽俊美的脸上。已经有些寒意了,今年的秋天,来得可真早。
深遂的眼眸,看着缓缓从眼前滑过的如火枫林,浅浅的笑意,缓缓地,从嘴角浮起。十万两黄金,果然是诱人。才不过是刚出迷离仙境,就有人想打这批黄金的主意了。
只不过是十万两黄金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