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晶华酒店顶楼,总统级套房的落地窗边,伫立着两位身形相仿的俊逸男子。他们的仪态从容而优雅,谈的内容却足以教人大吃一惊。
“君凯,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别忘了纽约的高层会议还在等着你。”这位英俊斯文,脸上戴着金边眼镜的男子彬彬有礼地问道。
他是范逸轩,君凯大学时代最好的朋友,现在是事业上的得力助手。这次专程追到这里阻止君凯的一意孤行,当然,这也是对他半年前发下的豪语不以为然。
因为君凯发誓要找到他的梦中情人。
这多可笑啊!二十世纪末的今天,谁相信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订终生这套老掉牙的爱倩?何况令君凯倾心,念念不忘的还是他的小学同窗,这太不可能了嘛!谁晓得那个女孩变成什么模样了。
“不把之眉追到手,我誓不回去。”君凯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马上把范逸轩吓得双眼瞪得老大。
“你……你没搞错吧?万一她对你还是没印象,那你不是得一辈子待在这里?别忘了你只向公司请了三个月的假,时间一到,你还是得回去。”
君凯厌烦地挥了挥手:“所以我才要你留在总公司好好照应着嘛!我若跟那群老狐狸说我可能一辈子不回去,你想,他们会这么容易放我出来吗?”
逸轩想想也是,但他还是有点不甘心:“那你也不用拖我下水嘛!公司里有能力的人这么多,用不着我这个总经理的特别助理参一脚吧?何况,你也别人前人后称他们老狐狸,他们可是你的亲人。”
“什么亲人?我早已经没有亲人了。”一提起这个,君凯的脸全拉了下来,走到酒柜边,取出一瓶威士忌,开瓶仰喉就喝,看似有着满腹的忧愁心结。
逸轩摇头苦笑,发现君凯还是和以前一样,一遇到令他心烦的事就想逃避;但这次居然自己开口要找心上人,由此看来,他已经大有进步了。
“不提就算。你的她呢?进展如何?”
君凯唇边漾起好温柔的微笑:“之眉是个很迷糊的小女人。她竟然忘了我们以前曾见过面,不过这也难怪,我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
“她知道你是跨国酒店集团的总经理吗?”逸轩不以为他会告诉她,但还是尽责地问上一问。
果然,他回答:“我没让她知道,在她还没完全爱上我之前,我不会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包括我自己会带给她的伤害。”
逸轩挑起双眉,非常不解:“你若隐瞒着她,她才会受不了呢!你知道那群老狐狸……哦!不……你笑什么?我还不是顺着你的话说。”
“好,好,我不笑就是,你可得小心点,我已经是天高皇帝远的闲云野鹤,随便怎么叫都没关系;你可不一样,要是让他们知道你在背后非议他们,你的小命就玩完了。”呵呵笑着的君凯享受着朋友的糗样。
逸轩耸耸肩,态度悠闲:“大不了我用普通话说,反正他们也听不懂。废话少说,你可知道东进计划是指什么?”
“不知道,他们神秘兮兮的,秘密进行这项计划已经好久了,谁知道在打什么主意。”说简单点,就是他根本不在乎也不关心,此刻他的内心全是之眉的身影。她现在做什么呢?是忙着吆喝她可怜的厨子,还是整理她的小店面?
逸轩的一句话马上成功地转移他的注意:“东进计划就是要收购余氏企业名下的几家连锁饭店,成功地拓展我们跨国集团的商业势力。”
余氏?那不是余震东的企业吗?君凯马上紧皱眉头:“为什么看上余氏?这里有这么多旅馆,为什么偏偏挑上他们?”
“其他几家没有财务上的困难。”
“而余氏有?”
“没错,他们三年前有一次财务危机,虽然平安度过,但内部还是不够稳定;而褚氏珠宝公司无条件提供的资金也有限,无法再支付大幅度的支出,卖给我们是最好的选择,我听说余震东已经快点头了。”
他愈说,君凯的脸色就愈苍白,说到最后,君凯索性颓然地坐倒在沙发上:“怎么了?难道你不赞成?”
“怎么会变成这样?”君凯茫然地说。
“究竟怎么了嘛?你这样好吓人,都不像从前英明果断的你了。”逸轩为了制造“笑”果,还装成小鸟依人的模样靠在一旁。
哪知君凯心情烦闷得很,根本不想理他:“余震东的女儿就是余之眉,你说,我该不该破坏东进计划?”
“你说什么?”逸轩大惊小怪地叫道,“别开玩笑了,东进计划进行好几年了,你要是破坏,那群老狐狸不把你生吞活剥了才怪!”
君凯哈哈一笑:“也不一定非得硬碰硬才叫破坏,若是我跟之眉结了婚,用不着东进就可以达成目标了嘛!哈哈。”
逸轩陪着笑了几声。若真是这么简单,他的好朋友就不用如此夸张地笑了:“君凯,祝你好运。”他颇为同情地说。
※※※
他们在晶华密谈的同时,上扬正和之眉通着电话:“什么?君凯和人在晶华开房间?”
“是啊!就是现在,小表姑,我们要不要陪你去捉奸?”上扬嘻嘻笑着。一听到私家侦探传来的消息,他就乐翻了天,惟恐天下不乱。
之眉不感兴趣,懒懒地说:“何必去?他有交朋友的自由。”
“小表姑,你居然能容忍背叛?”那口气扬得好高。
“很奇怪吗?”想想,她还真是有问题。君凯要到哪里去早跟她报备过了,而她不痛不痒,更没有怀疑的心理;即使是现在,上扬告诉她去跟君凯见面的是个女人,她还是没半点情绪,她是怎么了?
更奇怪的是,她一定要有感觉吗?
哦!她可能懂了,因为他是她名义上的男朋友,所以,她应该要有些正常的反应。
嗯,可是她哭不出来耶!怎么办呢?
上扬哪知道她这些怪异情绪,以极温柔的语气安慰她:“小表姑,你别难过,也别紧张,一切有我们给你做主,他不敢对你怎样的;你有什么不满,老实说出来,就算他是你惟一能接近的男人,我们也不允许他欺负你。”
之眉觉得有趣极了:“上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心啦!”
“我是为了你耶!”这个没良心的老女人,哼!
“而且,你好像变成三姑六婆了。”她真不懂得掩饰,就算真有这种感觉,也不该说出来嘛!
上扬气得脸都绿了:“我是为了你耶!要不是因为你,我才懒得管你呢!我给你最后的哭诉机会,否则,我就无法替你申张正义了喔!”
咯咯的笑声从话筒中传来,上扬只听到她笑着回答:“不用了,我的小侄子,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自己应付得了。”
接下来,只听到她的笑声,和上扬没辙的叹息:“好吧!随你,别哭着回家就好了。”
之眉慢慢把话筒放回原位。奇怪,上扬是吃错药啦!怎么老说她会哭呢?
摸摸脸颊,她不会想哭啊!唉!不管了,又快五点,她该开始动工了。谁说自由业是轻松的,这可是全年无休的行业耶!真累。
一边忙着让厨房准备,一边收拾着桌面,她不经意地想起,这还是君凯住进“私人天地”里第一次出门,进行他的私生活。
平常,他都粘在她身边像只赶不走的苍蝇。现在,他不在了,她居然感到有点寂寞。
而且,他到底在做什么?不用工作就有钱支付房租?不过,这想法使她有些脸红!说不定人家没钱才来租房子,而她竟然压榨他的金钱,强迫他在店里打零工;搞不好他身上连一百元都没有,为了生活,不得已只好以劳力做那没本钱的生意。
愈想愈有可能,令之眉陷入自己的思绪中,心情忐忑不安,暗忖,该怎么不着痕迹地帮助他呢?
以君凯那死要面子的个性看来,他很有可能不收,就连那天上余家的西装,他都是租来充面子的。所以,她该想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才行。
唉!奇怪了,要给人钱还得考虑到对方面子问题,有老板像她这么可怜的吗?
老板?她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这个最佳理由——她该好好犒赏她的最佳男朋友,不是吗?
门边铃声叮当响起,居然是他回来了:“亲爱的,我回来了。”一进门,他就这样大声嚷嚷。
之眉强迫自己冷静,告诉自己,这是他提醒你该付钱的方式,没什么好紧张的,鸡皮疙瘩别起来。
“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留在那里吃晚餐呢!”
“在晶华吃?贵死人了,我不会跟自己的荷包过不去。”君凯习惯性地坐上吧台前的高脚椅,俯身靠近之眉,神情暧昧地说:“你想不想知道我今天下午见了什么人?”
“不想。”她想也不想就一口回绝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就别说了;她的观念虽然不致老古板到不能接受这类的事,但也没到公开讨论的地步。
君凯虽然碰了一个软钉子,却不放弃:“亲爱的,你真的不想知道我跟谁见面吗?是个女人喔!”
他是故意的,他想知道经过那天晚上公开承认后,他们的关系有何进展,他可不想被定下来以后,之眉反而不理他了;可是照现在的情形看来,好像大大的不乐观,莫非他已经没魅力了?
之眉的反应大出他的意料,她停下手边的工作,以极怜惜的眼光凝视着他:“别说了,我知道你是不得已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相信真心爱你的女人不会介意的。”
啥?这个女人的脑袋是不是有问题?他和范逸轩见面有何不得已?
“亲爱的,我想你误会了,去晶华是我自愿的,没人逼我,也没有任何不得已的事。”
之眉仍然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她相信她的头上都快出现光环了:“我明白,我明白,你完全不用解释,放心吧!我在上扬面前也会为你隐瞒的,他刚刚打过电话,说的也是这件事,我为你解释了半天,他们也明白,你放心吧!”
嗄?君凯的脑袋更糊涂了,这事跟上扬有什么关系?他一把捉住之眉正在忙碌的小手:“上扬知道了什么?他为什么知道我在晶华?”
之眉一愣,随即恍然大悟,一定是出卖身体这种事太不光荣了,所以他这个极好面子的男人不希望其他人知道:“你放心吧!上扬只知道你跟一个女的到晶华开房间,我叫他什么也别管,他还对我生了好大的气呢!不过,我什么也没让他知道,你的小秘密仍然是个秘密。”
她还对他眨眨眼?!君凯完全被她打败了,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她会对他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原来她以为他去……唉!算了,就让她这么认为吧!
好在上扬只知道自己和逸轩布下的障眼法,他还不知道自己正是那家酒店的跨国集团总经理。算了,就让他们去猜吧!
让他感到最没力的是之眉的态度,他长叹了一声:“亲爱的,难道你不嫉妒我……去做那种事?”
“为什么要?你去做一定有你的理由,一定是我平常对你太苛刻了,才让你不满足。”之眉板起小脸认真地说:“所以,我决定以后要对你好一些,让你不用再去做那种事了。”
君凯听了心花怒放:“真的?你真的会陪我?”
有这种意外收获,简直大出意料,他觉得就算一辈子背这黑锅也值得了。
之眉点点头:“嗯,我还决定为你加薪,当然,也得看你的表现,如果你的表现令我满意,加薪的弹性就更大;而且,我会负责维持你的基本开销,让你不至于沦落到去做那种事。”
君凯愈听心里愈沉,到最后,他得支起手肘撑着无力的下巴:“亲爱的,如果我说我今天下午没做你脑袋瓜里想的事,你相不相信?”
意料之中,君凯苦笑:“那我可不可以再请教一件事?所谓的加薪,是意味着我必须做更多的工作,例如:打扫、整理、端盘子?”
“没错,还有当我名义上的男朋友。说到男朋友,上回的酬劳还没有付吧!”说着,她立刻拿出计算机,边念边加,“你一共陪我七小时,算钟点费一共是一万四千元,再加上西装外套的租金是一千元,替我打退陆华那个色狼三干元,表现良好是两千元,我一共得付你两万;这里有一张即期支票,喏,拿去,我们这次合作愉快,希望下回还有合作的机会。”
君凯怔忡地望着手上的支票,脑中一片空白:这非关大男人的面子问题,也并非令他感到羞辱,而是对这女人的迟钝生气,有谁会付钱给想追她的男人呢?
“喂!怎么不收下呢?说老实话,我是不明白做这种事的行情如何;不过,我都是以高标准来给酬劳的,你别想再要求更多了,我是不会给的。”之眉见他神情阴鸷,不明白他又怎么了。谁教她没有应付男人的经验。
他可是生气了?之眉偷偷瞄了他不说话的脸一眼,突然发现自己好怀念他的笑脸,温柔而无害。
君凯知道她在不安,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接过支票放进在上衣的口袋里。算了,跟心爱的人计较什么,他总有一天会赢得她的心。
“好饿,今天不想在家里吃饭,你陪我上街走走,就当是我的小小要求,可好?”
“好好好,”只要他肯露出迷人的笑容,要她做什么都愿意,“不想在这里吃,就到别的地方去吧!老实说,我自己都吃腻这里的菜了,等我一下,我去换个衣服。”
君凯回她一个灿烂笑容,她才安心地上楼去了。没多久,他们双双出门,意外地放了厨师一天假,门前暂停营业的牌子又对着来来往往繁忙的人们。
※※※
进了士林夜市,君凯才发现之眉活泼的一面。她对每一个摊位都很有兴趣,拉着他每个地方都挤去瞧瞧,咯咯的笑声不断传来;而她更是紧紧挨在他身边,以免碰到别人。
“哈啾。”很不幸的,她被一个魁梧男子撞到,异性过敏症又发作了,使她可怜兮兮地紧揪着君凯的衣襟。
他小心地护着她往茶艺馆走去,因为不放心,还亲自陪她到女厕,在门边等着她。
洗过脸的之眉情绪大为好转,笑容又回到她的脸上:“你吃饱了吗?那边还有一摊蚵仔面线很好吃喔!”
君凯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没事吧!亲爱的,刚才看你脸色发白,让我好担心,你知道吗?”
之眉耸耸肩:“我已经习惯了,从小到大,这种情形一再重演,好在碰到你不会,不然我就惨了。”
“为什么?”他的心怦怦然。
“这样就没人充当我的最佳男朋友了嘛!”之眉无心机地说,与口中的珍珠奶茶努力奋战着。
君凯放松了眉头,反正她就是这样的女人,对于爱情,根本不能用常理来判断她,可是,他仍然不死心地问:“亲爱的,我这个最佳男主角有没有可能晋升为最佳老公呢?”
之眉嘿嘿笑着:“别傻了,你还以为这要演一辈子啊?当然是拖到上扬和知非结婚后就不用演了。只要让我老爸死了心,知道我不可能和上扬一样就行了,哪用得着委屈你这么久。”
果然,他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那你将来怎么办呢?患有异性过敏症的你如何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如何结婚、生子,组织家庭呢?”
“说真的,我从来没想过这种事,像我老爸跟我老妈离婚后,他们过着单身的生活不也挺好的,所以,我想我也可以这样过的。”之眉耸耸肩,不介意再对这种事解释一次,“何况,我有一大堆好朋友可以陪我。”
原来如此,君凯冷冷地想,他还得加把劲才行:“那我的存在呢?这个惟一对你的过敏免疫的男人在你心中到底是什么地位?”
他就是这种死硬脾气,不问到答案,绝不罢休。开什么玩笑,这可是他的终生幸福耶!
之眉被他的凝重语气吓到,好像她不认真回答就犯了不可原谅的错似的。
为什么这个男人这么烦?害她不得不去花心思思考。
她转过头来,郑重地端详他的脸蛋——五官是五官,浓眉大眼、薄唇;而身材是身材,高瘦精实,潇洒而俊逸,百分之两百是个理想男人。
若要她挑剔,大概就是他的不务正业吧!不过关于这点,她早巳宽宏大量到不去追究,所以算了。
对他有什么观感嘛!她只认为他是一个她可以接近的男人,如此而已,所以她也老实不客气地说了,尽管他听了有点不高兴,也没办法了。
“唉!亲爱的,你可真懂得如何打击男性的自尊啊!”君凯笑得无奈,眼中却流露着另一种自信,“不过,这也没关系,既然你认为我是惟一可以接近你,不会令你反感的男人,我就只好努力锻炼我自己,成为你生命中惟一的男人。”
之眉听得傻傻的:“为什么?赚钟点费吗?”
“当然不是,难道你不明白我在追求你吗?”
“为什么要追我呢?”
“还要问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爱你啊!”
“啊?”她傻愣愣地张大了嘴。
“把嘴闭起来。”
“为什么?”
“因为我要吻你。”话才说完,他便霸气地夺去她的红唇。
两人相叠的身影映照在茶艺馆薄薄的门扉上,正在后头看好戏的一对男女啧啧有声地说:“唉!真看不出来平常保守的小表姑竟然有如此开放的一面,在大庭广众面前热吻耶!非非,你什么时候也允许我这样对你呢?”上扬笑嘻嘻地说。
“你给我安分点,若不是尚君凯那样对她,小表姑才不会如此轻易就范的,大胆的是那个男人。”知非如此说着。
“反正他们已经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了,我们也来个大胆突破,可好?”
“不行,你别忘了我们跟来的目的,我可是不赞成这种下三滥的方式。”
“知道啦!娘子,你是堂堂正正的总舵主,而我是做事不经大脑的小人物,这种小事就由我来好了,你完全不用出面,OK?”他一把搂住她,结结实实地吻上她的红唇。
她用力推开他,怕他摔到地上,还好心地拉他一把:“别耍嘴皮子了,快去动手吧!记住,有点分寸,别落得里外不是人。”
“是,娘子的吩咐,小生岂敢不从。”正要看好戏之时,他们突然看到一幅怪异景象,于是,他忙拉着她又躲回原处。
“奇怪,你怎么找了一个男人?没搞错吧!”
“嘘,先看情况再说。”他也在纳闷,难道有什么地方搞错了?
在茶艺馆里,君凯一脸戒备地望着这个不速之客——宋召朋,当年那个小霸王。
“余之眉,好久不见,我刚才还差点认不出你了,坐在那儿想半天,总算让我想到了。”说着,他的毛手就要拍上之眉的肩。
之眉还来不及做出厌恶的表情,就被君凯搂入怀里了:“喂!我可警告你别动手动脚的,她是我的女朋友。”
“女朋友?”宋召朋一听,忙拉开椅子厚脸皮地坐了下来,“你的过敏好了啊?怎么交上这个不怕死的男朋友?快说来听听。”
“你这么热心干什么?”君凯没好气地说。就是没这个度量原谅他,不为什么,只为他曾伤了之眉,还在她额上留下一道浅白色的疤。
“好奇嘛!”宋召朋不明白,这男人的敌意究竟从何而来,但仔细一看,觉得他还真有点眼熟;他对自己的记忆力很自负的,虽然一时想不起来,但总会有想出来的一天。
君凯不喜欢这男人流里流气地盯着人看,撂下这句之眉的名言“好奇心会杀死一只猫”后,就想离开了。
但之眉居然拉住了他:“等等,我们见过面吗?为什么你知道我的名字?”
啊!敢情我们的女主角忘得一干二净了,难怪她刚才这么安静,原来是去唤醒记忆了。
宋召朋马上热心地说:“你忘了吗?我们小学四五六年级都同班啊!你是班上的班长,而我是你最头痛的小霸王,有一年你还被我推倒,头撞到桌脚,在医院缝了几针,你忘了吗?”
“啊!我想起来了,都是因为你,让我那年没办法当班长,当时我还恨死你了!原来是你啊!我都认不出来了。你现在在做什么呢?”之眉总算想起来了。小学毕业都过了这么多年,同班同学能再见面,这种感觉温馨极了。
“我啊!做点小生意而已,路边的蚵仔面线就是我开的。”宋召朋有点不好意思地抓抓头皮,“没办法,读完高中已经是我的极限了,不做个小生意,怎么养家呢?”
“你已经结婚了?”之眉更是讶异。印象中,他还是爱捉弄人的大男孩嘛!
“是啊!都有两个小孩子了。”
“恭喜你啊!”她诚心地说。
“没什么,两个吵死了,现在在家里给老婆带。”
“还是很恭喜啊!成家立业了,我刚才还跟君凯说那家摊子很好吃,原来是你开的,我去过好几次,只可惜没认出你。”之眉对君凯说:“他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小霸王,还记得吧!”
君凯冷冷一笑:“幸会。”
宋召朋很怀疑他这敌意是从何而来,想必是这男人占有欲极强吧!他憨憨一笑,不予理会:“你好,他是你的男朋友啊!长得很体面,你很有眼光喔!”
“还好啦!最主要是因为他跟我在一起时我不会过敏,所以就将就点吧!”老同学了,之眉也不必隐瞒,便老实地说了。
“原来你的怪病还没好。”宋召朋有些夸张地说。
“也没人跟你说过我好了吧!”
“我试试看好不好”说着,他的大手就要碰上她的手臂,却惹得她哇哇大叫。
“不,不行啦!宋召朋,你这个小霸王还是这么讨厌,当心我告诉你老婆。”
宋召朋哈哈一笑,整个气氛原本是融洽的,却被一脸不悦的君凯破坏了。
他搂着之眉,粗声粗气地说:“不许你欺负她!若她少掉一根寒毛,我会让你后悔今天晚上的举动。”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怔住了。宋召朋更是纳闷:“喂,我们闹我们的,跟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来插手?”
“就凭我是她的男朋友。”君凯的神情更为森冷。
宋召朋不服气,马上就想以拳头解决。
之眉忙推着君凯:“别这样嘛!他只是开玩笑,不会认真的。”
“我就恨别人拿你的事开玩笑,利用你的弱点好笑吗?我可不觉得。”君凯气得脸色发白。他不能想象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的,任凭别人拿这事取笑。
之眉不以为这有多严重:“他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小题大作了,好不好?”
“我小题大作?难道你喜欢他这样对你?”君凯的声音大了起来,引起其他客人的注意;之眉已经很糗了,他这样的表现令她更生气了。
“对,因为我们是很多年的朋友了,所以我能忍受他的玩笑。”
君凯一窒,他被这话严重刺伤了。好一会儿默不作声地任凭宋召朋徒劳地劝着。
“怎么会吵成这样呢?不过是一个玩笑话罢了。之眉,你劝劝你的男朋友吧!”
“我不要,为什么他无理取闹,就要我去迁就他?”之眉抿着嘴,不肯求和。
君凯冷冷地看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便起身离开茶艺馆。这令之眉后悔了,她突然想开口留下他,但只是迟疑一会儿,他就不见了。
宋召朋为难地看着之眉:“对不起,都是因为我。”
“算了,我们还是去吃蚵仔面线吧!你要请客喔!”之眉故作潇洒。反正她的生命里本来就不该有男人,如果君凯不能忍受她,她也不会去迎合他。
“那有什么问题,可是他……”
“别管他了。”那口气是下了决心的。
“好吧!我们走。”宋召朋想了想,还是说:“我觉得你的男朋友很眼熟,我一定在哪里见过他。”
“是吗?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我的记性是一流的。”
“只可惜不喜欢读书……”
等到他们走远了,上扬和知非才从茶艺馆门边探出头来,两人交换了疑惑的眼神。
怎么会这样?他们准备好的好戏还来不及上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