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夏乐心提着一大袋刚为公司采买完的东西,看看手中清单还有什么需要添补,打算赶紧买齐。

「这位小姐,请问方便耽误您几分钟时间吗?」

她回头一看,是位算命先生,他正坐在一张矮几后向她招手,一旁简陋的布条上写着「神算子」三个字。

「不好意思,我没有空耶,我急着要去买东西。」

子不语怪力乱神,虽然她相信鬼神的存在,可是这种事还是少碰为妙吧。

「夏小姐,您别急着走,这可能会影响到您的未来。」

夏乐心停下脚步,只觉得一阵好笑。

原来现在算命的都爱玩这一套,以为说得天花乱坠、危言耸听就可以吸引顾客吗?

正当她想再次拒绝的时候,看到算命先生高深莫测的眼神,不禁微微一顿。

对了,他刚刚唤她什么?

「夏小姐,方便让我为您卜一卦吗?」算命先生脸上挂着温文的微笑,伸手示意她请坐。

「算命先生,你怎么知道我姓夏?」

他笑而不答。「请您先抽支签吧。」

她听话地抽了一支签,但上头隐晦的字句让她一头雾水。

「算命先生,我根本看不懂啊。」

算命先生看着签文,配合着右手开始点算,之后,他的脸色逐渐显得凝重,剑眉深锁。

「小姐最近可有烦恼?」

「没有啊,我过得很愉快,哪里来的烦恼.」

「卦中说,您将会为某事所烦恼,甚至影响您的未来。小姐,凡事都要看得通透,不要只看事情的表面,该等到了解事情的真相再作决定.」

「你这样说,我一点都不懂啊,可以说得明确一点吗?」

「小姐,所谓天机不可泄漏,只要您记住,凡事都要等到一切都清楚了再说,千万不要被表面的打击所迷惑,否则您将会有灾厄缠身。」

「灾厄……可以给点提示吗?」

「也罢,我给您一点提示吧,不要被眼前一时的困境打倒了,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往往不是真实的情况。」

算命先生说完,便把签筒收起,搬起所有的家当就要离开。

「啊,算命先生,我还没有给你钱。」

「免了、免了,希望您将我的话谨记在心,下次如果有机会再相见的话,您再给我吧。」

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吗?夏乐心看着算命先生远去的背影,觉得心里一阵不安,直觉的便想要跟齐怀丹联络。

她拿起手机,发现上头有数通未接来电,正是齐怀丹打来的。

当她打算回拨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大楼的电视墙传来一阵鼓噪。

夏乐心抬头的看着上头播放的电视新闻,名模严觅雪正准备回法国,记者们在现场看见她的秘密男友前来为她送行,于是将两入团团围住,争相想采访他们。

电视里混乱的画面中,严觅雪被保镖保护着,而在记者群的另一头,则是那个让夏乐心水生难忘的男人。

齐怀丹似乎有点恼怒记者们的干扰,想要走到严觅雪身前。

夏乐心觉得心好像碎成一片片,再也拼凑不全,全身的血液冻结成冰,感到好茫然,也好绝望。

身体里好像有个怪兽把她的五脏六腑啃噬精光,她却痛得流不出一滴眼泪。

她突然想到,他曾说过,以后他们要彼此相信,绝不隐瞒。

她愿意再相信他一次,因此她打电话给他,然而,手机那头却传来他不耐烦的声音。

他说他没空,现在很忙,没有时间跟她说话。

听着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响,夏乐心神情黯然。

心死了,也就不会痛了吧?

他曾说过的甜言蜜语,他们俩共同有的欢笑,他在她难过时的安慰,她任性时的讨好,她危险时的担心害怕,亲吻她时的满足幸福……一切都变得好虚伪,好讽刺!

多回想起一分,她的心就多痛一分。

她的心不是麻木了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有感觉?

是的,一定是老天爷惩罚她,说她怎么那么不知羞,看看电视上那么相配的一对,她怎么可以自以为是的介入他们呢?

爱情真的好苦、好苦啊……

夏乐心忽然觉得好冷,全身发抖,她无力挣脱这绝望的感受,只好无力地跪坐在地上,承受着仿佛被撕裂的痛楚。

另一方面,办公室里,闻念瑜正想着,夏乐心怎么去买个东西买那么久,迟迟没有回公司?

拨打她的手机,正在通话中,闻念瑜心中更加不安,于是离开公司准备找人。

当她走出办公大楼,映入眼帘的却是夏乐心颓然的坐在马路边上,她心中骇然,想要赶紧过去拉起她。

然而她才迈开步伐,忽然然发现不远处有部开得歪歪扭扭的轿车飞快的朝夏乐心撞去。

「不——」闻念瑜惊得的尖声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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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怀丹一回到台北,便直接驱车前往夏乐心的公司打算接她下班。

当他接近办公大楼时,看见有许多人围在马路旁。

他停下车仔细一看,前方似乎是发生了车祸,地上血迹斑斑,警方正忙着拍照,并与目击证人做笔录。

齐怀丹不打算凑热闹,于是转身想要走进大楼,却听到身后传来一个他熟悉的名字——夏乐心。

他倏然回过头,发现闻念瑜正哭哭啼啼地跟警察说话,他快步冲上前去,紧揪住她的双臂.「妳刚刚说什么?」、

「我说,被车撞的人名叫夏乐心!J她激动的大吼,指着电视墙上不断播出的新闻。「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要不是看到你和那个女人的新闻,她怎么会被车撞到!」

「妳给我说清楚一点!」

他不敢相信,胸口急剧的起伏。隐藏不住的心慌在他体内吶喊、挣扎,今生第一次感受到何谓深沉的恐惧。

「小夏一定是看到你和严觅雪旧情复燃,所以伤心的倒在地上,刚好有个酒醉驾驶经过,小夏她就……就被撞上了……」闻念瑜哭得凄惨。

「那……她现在人呢?」齐怀丹的声音绷得极紧。

「正在医院里急救,生死未卜……」

齐怀丹愣然的放开她,脚步不稳的倒退数步。他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心正承受着无以形容的痛楚。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他无法想象事情怎会发展至此,若他没有赴那场约,他们俩此刻是不是正开心的吃着晚餐?若是他接到她的电话后好好的跟她解释,她现在就不会躺在医院里了……

对,他要去找她,她一定还好好的在医院里等他!

齐怀丹立即转身冲进车里。他要去找她,她一定正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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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术室亮起的红灯,齐怀丹胆战心惊,冷汗直流。

他不敢想象,若是……若是真的失去了她,他该怎么办?

突然他想起之前她说过的话,她说,若是有一天她先走了,他要将她记在心底,好好的活下去。

不,他不要一个人活着,没有她,他要如何活下去?

手术室的灯终于熄了,医生和护士缓缓的走出来。

「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齐怀丹急切的抓住医生问道。

「这位先生,你先冷静下来,好好的听我说。」

「你快说啊!」

「夏小姐的胸腔有开放性骨折,且严重失血,另外脑部还有部分淤血,能不能撑过去就看今晚了。」,

齐怀丹颤抖的放开医生,踉呛地跌坐在椅子上,接着失神的问:「那她撑过去的机率是多少?」

「一半。」医生继续道:「若是夏小姐撑过了今晚,这才是第一关,接下来还要观察她脑中的血块,由于血块的位置没有办法动手术处理,若是可以自行消散那还好,若是血块迟迟不退,那……情况可能不太乐观。」

齐怀丹怱地双手握拳猛击墙壁,那狂乱的样子连医生和护士们都无法制止,待墙壁上血迹斑斑,他才停住动作,掩面痛哭。

都是他,都是他的错,让她这么伤心失望,才会发生意外,他该怎么办?他要怎么做才能挽回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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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怀丹拉开病房的窗帘,让微风吹进房里。窗外阳光灿烂,新鲜的空气让房间显得十分清新。

「小夏,今天天气很好呢,气象报告说接下来的日子都会是大晴天,不会再下雨了。」

思,她感觉得到阳光透进房间里,好温暖喔!

他拿起花瓶走进浴室,装了半瓶水回来,接着将开得娇艳的百合插进瓶里,微微的清香在房里四处飘散。

「小夏,妳闻闻,喜欢这个味道吗?这可是老板娘的真心推荐,她说如果妳不喜欢不用钱。」

喜欢啊,不过你不要一直浪费钱买花啦,上次的玫瑰花还没枯萎就被你丢掉了,很可惜耶!

放下花瓶,齐怀丹走到柜子旁低头看了看,拿起一本故事书。

「小夏,妳今天想听什么故事?卖火柴的小女孩好不好……不好、不好,这个不好,妳最怕悲剧了,换阿拉丁好吗?」

啥,又是阿拉丁喔?你已经讲过六遍了耶,我都会背了,不过,看你好像很喜欢这个故事,那我就勉强让你念吧。

齐怀丹翻开故事书开始朗读,房外经过的小男孩听见他在说故事,便蹦蹦跳跳的奔进房里!

「大哥哥,你今天又来说故事呀!我可不可以一起听?」名叫小捶的男孩开心的坐在她旁边,充满期待的问。

「当然可以,不过千万不可以吵闹喔,大姊姊在睡觉,不要吵到她。」

「好。」

欵,这个小男孩老是爱来当我们的电灯泡,你就这么好心纵容他喔?不过算了,他俨然是个小号的齐怀丹,我就大发慈悲的让他跟我一起分享你说的故事吧。

这时,有人敲敲房门。

「请进。」

闻念瑜带着一篮水果走进病房,看到齐怀丹正在念故事书,轻轻地叹了口气。

她将水果篮放在置物柜上,接着坐在齐怀丹和小扬身边,加入这温馨得像一家子的三人世界。

「念瑜,妳来了。」

「是啊。你在说故事呀?」

「思,我怕小夏一个人无聊,而且医生也说过,只要我们多跟她说话,有一天她会醒过来的,我也相信她一定听得到我们的声音。」接着,齐怀丹目光温柔的望向病床上的人儿。「小夏,妳说对不对?」

对啊,我真的听得到你们说话,只是没有办法让你们知道而已,你们千万别因为我没有回应你们而不理我喔!

「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你三天两头往这里胞,公司的事忙得过来吗?」总不能两个人都倒下了吧?

「子凡会帮我处理。工作方面,我只是暂时停摆,等小夏醒来之后,我就会回到正轨,谢谢妳的关心。」

「那就好,你也要好好的保重自己的身体啊,这两个礼拜以来你都没怎么休息,超人都没你神勇。」

「我是小夏的专属超人,克拉克可跟我没得比。」

齐怀丹说完,两人不觉会心一笑,小扬虽然听不懂,可是也跟着咧嘴而笑,病房里顿时充满愉快的气氛,彷佛也可以听见夏乐心银铃般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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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丹,你还好吧?」唐子凡担心的看着齐怀丹。

虽然他看起来只是委靡了点,瘦削了点,稍微不修边幅,可是怎么看就是怎么怪,好像活在另外一个世界,越来越透明,下一秒钟就会消失不见。

这样如何让他不为好友担心?

「我很好。」随意的应了声,齐怀丹继续埋头看着手中的文件。

他答应过小夏,要活得很好,才不会让她担心。

唐子凡抿了抿唇,道:「怀丹,你确定你要把公司收起来?这可是你一手建立的公司,你真的舍得放弃它吗?」

怀丹会万念俱灰,他可以理解,只是,看到好友这样,他心里也很难过。

「你真的要好好想清楚,我不希望你到时候后悔莫及。」

「我想得很清楚了,公司没了可以再重来,可是,若失去了她,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只想专心待在她身边,其它的事情,我没有办法管那么多。」

想起夏乐心,他的心有点酸,有点痛,有点苦涩。

心脏在他的胸口紧缩着,一抹痛苦在他的眼眸中浮现,他完全无力抵挡。

「好吧,兄弟,需要帮忙的话说一声,我一定义不容辞。」唐子凡说完,叹口气后便离开办公室,把空间留给他。

久久,齐怀丹才缓缓的对着空气回应,「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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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夏,妳够啰,别再任性了,赶快醒来。」

闻念瑜从篮中拿了一颗大红的苹果,之后探头在抽屉里翻找着水果刀。

我哪有任性,我又不是装睡,也很想要醒来啊。

「小夏,妳怎么还不醒来,妳再这样,我就要生气了喔!还是妳还没有办法原谅齐怀丹?」

闻念瑜边削着苹果,一边与夏乐心说话。

「我说啊,齐怀丹真的很爱妳,他每天都来看妳,跟妳聊天、说故事,这种好男人已经很难得了,你就不要在气他了好不好?」

握哪有气他,也知道是我误会他了,我跟他说过我已经原谅他了呀,只是你们听不到罢了……

闻念瑜捏了捏她苍白的脸。「妳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大家都这么爱妳,妳还不醒来,存心要我们心痛到死呀?」

妳别捏我啦,会痛耶!我也很想要赶快起来啊……你们不要伤心嘛……

「妳不要再睡了,醒来好不好?算我求妳,妳快睁开眼睛啊!」闻念瑜的眼泪无预警地滑落,泪水沾湿了纯白的床单。

削到一半的苹果从手中滚落,红色的果皮掉落在地上,就像一串串鲜红的眼泪。

念,妳不要哭啦!妳这样我也好想哭喔!呜……

当闻念瑜弯下腰打算把苹果和水果刀捡起来时,一名护士正巧走进病房。

「不好意思,请问妳是闻念瑜小姐吗?」

她擦擦眼泪站起身。「思,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刚刚有位唐先生打电话来,要我们转告妳,他说齐先生刚刚不小心出了车祸,现在正在急诊室。」

「什么!」

天哪,老天爷怎么这么不公平?一堆坏人逍遥法外,但却只会欺负这对小俩口,天理何在!

闻念瑜着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旋即拿起背包就要冲出病房,临去前她还不忘对夏乐心交代去处。

「小夏,我去急诊室看看情况,妳不用担心,我马上就会回来。」说完,她头也不回的夺门而出。

不要、不要,怎么会这样?她还没有亲口跟他说她已经原谅他了,他们还没有环游世界,还没有生一堆小宝宝,他怎么可以离她而去!

天哪,求求祢保佑他平安无事,求求祢!

一颗晶莹的泪珠缓缓滚出夏乐心的眼眶,沿着面颊滑落,沾湿了枕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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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吓死人啊?要是连你都出事,那小夏怎么办?」

闻念瑜恨不得用目光杀死齐怀丹,这么大的一个人也会被脚踏车撞到。说出去不怕笑掉人家的大牙。

「闻小姐,妳就别责怪怀丹了,他只是一时失神,才会被车撞到,他也不是故意的啊。」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故意的,有人会故意被车撞吗?还有你!」她瞪向唐子凡,没好气地道:「我的大老板,怀丹这算是轻伤,说什么在急诊室里急救!」

「他是真的在急诊室里急救、包扎啊。」

「真是败给你们两个人了,一个是走路不看路,一个是讲话不清不楚,气死我了!」

「是妳自己不先问清楚就误会的,妳怪我也没用啊。」

「你是托护士小姐来转达给我,不是打电话亲口告诉我耶,你要我怎么问你呀?你说啊、你说啊?」她气得以食指死命地戳唐子凡的胸膛,像是想要把他戳穿。

别以为身为老板就可以要笨,只要是她看不过去的,天皇老子她也照骂不误!

齐怀丹不理会吵吵闹闹的两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的走向夏乐心的病房。

他现在只想赶快见到她,看看那张可以让他安心的小脸。

来到病房,他推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那小小的身影,静静的躺在病床上,瘦弱得好像会被那一片雪白所吞噬。

他脚步不稳地凑至她身前,仔细地瞧着她。

她眉头轻锁,仿佛藏着无数烦恼。

她小嘴微启,仿佛有许多话想说。

她脸色苍白,彷佛藏着极大的悲伤。

她眼神迷蒙,仿佛有千万的委屈藏在心里。

望着眼前那蓄满泪水的双眼,齐怀丹愣愣的坐在椅子上,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傻傻的看着夏乐心.

「你怎么可以不好好的照顾自己?」

暌违已久的娇嗔传进耳里,虽然她的声音仿佛吞了沙子般沙哑,但他却觉得像是天籁。

齐镶丹艰难的回道:「因为我一直等着妳。」接着他弯下身,将脸埋进她胸前的被子里,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眼泪。

「你这是什么烂答案啊?」夏乐心又哭又笑,紧紧的抱着身前颤抖的臂膀,再也舍不得放开这个她挚爱的男人。

房门前,闻念瑜感动的靠在唐子凡的身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喃喃自问:「这是骗人的吗?还是真的是奇迹?」

以为她在问他,唐子凡也红着眼眶回答她的问题,「这不是奇迹,他们本该如此。」

「那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波折?」

「这都是因为爱啊!」

「哼!是吗?」她不屑的回道.

「妳不信就算了,这不是妳这么肤浅的人能懂的道理。」

虽然两人都不认同彼此,可是他们还是相靠着,看向眼前感人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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