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京城外.花家别苑

百花盛开的花圃中,两道人影徘徊其中。

「死了?」轻脆的嗓音微带丝丝冷意。

「是的,小姐。」回复她的是个苍老的妇人声音。「收买杀手的人是这么回报的,据说皇甫缁衣被他们一刀砍在背上,尸体给丢到溪里头飘到外省去,彻彻底底的死了。」

「哼!原本只想给他一个小小的教训,没想到他这么容易就死了。不过,总算解决了这个麻烦。」伸手拈起一朵红艳蔷薇,人比花娇的模样让人惊艳。

「小姐,接下来呢?该通知徐嬷嬷和喜儿吗?」弄死了一条人命,老奶娘不是不心虚,但是,面对任性的小姐,她有说不出来的无奈。

「先别这么做,观察一下皇甫家的反应。」顿了顿,她突然想起~「那个假扮我的女子呢?」

「听说那天晚上,她也出现在那条大街上,和皇甫缁衣一起。」

美丽的脸上满是不屑。「想不到他们的感情倒好。」

「小姐,要连那女子一起除去吗?」越少人知道越好,老奶娘实在很怕将来东窗事发,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危机。

「且慢,她人现在在哪里?」花解语必须确定她到底知道了什么?

「这个~~」

「不知道?」她的声音提高了些,但旋即又冷静下来。「没关系,再去问问他们,那女子到底看到些什么,如果她知道太多,只怕也容不了她了。」

「是,小姐。」

「另外,通知徐嬷嬷,密切注意皇甫家的动静,一有什么事,立刻通知我。至于那女子嘛,若她一直没出现就算了。」

「是。」

结果~~还是没找到答案哪!

他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突然对她说出这些今人心跳,又奇奇怪怪的话,而她偏偏又察觉自己居然不但不讨厌,反而喜欢上这个文弱的美男子。更可悲的是,她让他吻了都还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团混乱,好烦哪!

到底是怎么开始的?几天前,他还嚷着要当和尚,怎么一下子就改变了心意呢?

令她心情沉重的是,她根本不是他正牌的未婚妻啊!想叫自己别在意,凡事顺其自然,可却无法调适自己的心情。

可恶!她在这边烦得整夜无法人睡,他倒好,一觉睡到天亮。

想着、想着还是有气,子到外头取了昨晚的露水将就着把脸洗了,走回暂居的破庙里,取出沾湿的碎布要帮他擦拭。瞧着他睡着、却还是很漂亮的脸,她的视线就像被定住般。

那粉色的薄唇,曾经印上自已的:

光是这样想,子的脸又是红透,一古脑儿的把布往他脸上盖。没看见,应该就不会再受影响了吧!「啊」

皇甫缁衣猛然一惊,睁开眼,就见一块湿布盖上自已的脸,他怔住了。

「不好意思,手滑了。」子吐吐舌头,马上拿开湿布。「你醒啦!也差不多是时候了,你已经睡了好久了。伤口有没有怎样?还会不会痛?」

实在不好意思,也不敢看他的嘴,子拿着湿布没头没脑的在他脸上乱擦,下意识地拖延和他面对面的时间。

「停~」醇厚的男性嗓音低哑的响起,要命的夹杂着一丝刚睡醒的性感。

「做什么?」子闻声,拿开布仔细一瞧,她的双手一个搭在他脸上,另一手

则粗野地拉扯着他的衣襟。

在她粗暴的对待下,他前襟大开,纤长优美的颈项与销骨如羊脂白玉般精致无瑕,雪白的肩膀在黑衣的半遮半掩下隐隐若现,至于他那俊俏的脸上,淡然含笑,凤眸晶晶亮亮的像要散发慑人的光彩;而她,压根儿不敢看向他的唇。

「你~把衣服穿好啦!」子马上放开手,七手八脚的爬离他的身上。救人哪!她是什么时候扑上去的?自己怎么一点记忆也没有。

皇甫缁衣刚睡醒,就看到她耍宝耍得不亦乐乎,心情顿觉开朗。

幽幽笑问:「妳趴在我身上做什么?」动作有些僵硬的坐起,背上的伤口仍隐隐作痛,今他蹙起细细的眉尖。

「我才没有趴在你身上。」子连忙悍卫自己的名声,慌忙中找了一个听起来就是借口的无聊话。「我只是看你醒了没有。」

「哦!」他笑笑,聪明的不与她争辩。

「你醒了就好,我要到附近找些吃的,若有什么事,你大叫一声,我听到就会来救你。」子见他没追究,连忙松口气,将他扶坐起来,旁边放了一管从屋檐上盛接来的露水,一一交代着。「这水只能用,不能喝,我会尽快带水和食物回来,你不要乱动。」

皇甫缁衣在她靠近时,乘机牵住她的手,让她的脸又红了起来。

「你你你~~又想干嘛?」她的情绪波动得厉害。

掌心里传来微微挣扎的力道,他不放,挣扎的力道就更微弱了。

他叹了声。「真不想让妳来回奔波。」

「啊?说这什么话,你受伤了嘛!」子瞪着他带着愧疚之意的眼,不解的嚷道:「而且,这附近没客栈也没店家,我总不能让你拖着受伤的身子一起捱饿吧!再说,你是大少爷,待在破庙里已经够委屈了,总不能连东西也不吃吧!」

她是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根本没认出他来?

皇甫缁衣淡淡的勾起唇角,牵着她的手,缓缓的道:「相信我,我曾待过比现在更糟的环境。」

是吗?少胡扯了!子被他牵着的手阵阵发热,怪了,她在害臊个什么劲?

该不会是他的胡言乱语扰乱了她的心,害她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吧!

至少,他在名义上是别人的未婚夫,怎么样也轮不到她来搅和。虽说他的长相实在可口诱人,个性也温吞得很适合让她搓圆弄扁,非常适合她的胃口。可是,毕竟那正牌的未婚妻三个月后就会上门了,到那时她又该怎么办?

将她的挣扎瞧进眼里,皇甫缁衣半敛眸,缓声道:「曾经有段时间,我和我娘住在一个小村庄里,因为贫苦,也因为镇上传言我娘是被休弃的,所以我们饱受白眼,过着三餐不继的日子。」他试着唤起她的记忆。

「是喔!」子挑起眉,没怎么认真的在听。

心想,他的手软绵绵、热呼呼的,一摸就知道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不过,这也不稀奇啦!若是哪天见他玩刀弄枪,她才真会吓一大跳呢!

她心里想的是,他俩身上都没钱,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野鸡、山猪之类的好猎来打打牙祭。不过,这大少爷挺麻烦的,念经就算了,还兼吃素,这时候到哪里找野菜给他吃啊?但现实也没法让他再挑剔了。

哈!这下可好,她总算有机会改掉他这个坏毛病了。

「妳不想知道我的过去吗?」皇甫缁衣微蹙眉,扳回她的小脸,瞧着她不知神游到何处的大眼,叹息地问。

咦?怎么她的指尖碰触到的地方都是一阵火热?她还在想,难道是因为那个吻,害她现在一碰到他就生病了?

「看来,你是真的不想知道。」他又是一个低声长叹。真是悲哀啊!原来幼年的记忆,只有他一个人死命地记着。

「知道什么?」她漫应道。

空着的左手摸上自己的额头,没发烧啊!那……啊!她终于发现了,小手忙抚摸他的额头,好烫喔!

「你发烧了,快躺下,我瞧瞧。」

八成是伤口发炎了。子暗骂自己蠢,竟然没注意到,让他发热这么久,不知道有没有因此烧坏了脑子,要不然怎会说出那么奇怪的话来。

被推倒在地上的皇甫缁衣怔了一下,许久才感到后脑勺撞在地上的疼,然后,他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那一发不可放拾的低沉笑声,让子觉得很莫名其妙。

「你在笑什么?」话未停,她已扯开他的衣衫,露出被布条层层包扎的胸膛。

「你根本没在听,是吗?」还真不是普通的迟钝。她啊!怎么这么可爱呢?

「听什么?我不都一直在听吗?」她催促他翻过身去,因为实在看不惯他扭捏的动作,伸出双臂助他一把。「虽然不知道你这个大少爷在罗唆什么,不过,我都有听重点,你是在说你也很忍耐,对吧?每个人不都在忍耐吗?你只要别动不动就悲观,那就值得庆幸罗!」

她拆下层层布条,见到背上的伤口果然发炎了,不由得心疼起来。

「伤口发炎了,我就知道这金创药不是好货,可现在又没别的东西,怎么办呢?」

皇甫缁衣趴在地上,没瞧见她的为难,只一个劲儿的闷着头笑。「男女授受不亲,你三番两次褪我衣衫,你要怎么负责?」说她迟钝还不承认。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道。」大眼一转,只能这么办了,好在她随身带着针线,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喂!轻薄了人怎可不认?」他笑问。

「这是权宜之计,难道你要我看着你挂掉?」她掏出针线,拈起长针在伤口上比划着,

「就算是权宜之计,也是轻薄,我守身如玉这么多年,从未栽在别的女人手上过。」

「哎呀!是男人就别这么小气,何况,被看看又不会少块肉。」她心里在想,黑色的线缝在上头会不会很丑啊?不过,首先得把针用火消毒过。

背着她的皇甫缁衣浑然末觉她的打算,迳自沉浸在逗弄她的乐趣中。

「这种事怎么能随便?你看了我,又摸了我,该对我负责,」

「哟~~是谁说将来要出家当和尚的?」她用火把针烧得整根通红,心理有点紧张,她的女红一向不灵光,万一缝成可怕的模样,岂下是毁了这美丽的裸背?

「有你在,我不当和尚了。」他突然朗声道。

子鼓起勇气,按着他的裸肩,安抚地道:「好好,不当和尚也行啦!我跟你说哟!你背上的伤口太长太深,原本想让它自己愈合的,可现在它发炎了,再不救治或许就会溃烂,所以……所以我决定拿根针把它缝起来。你……你别紧张,我很有经验的,真的,不骗你,小时候我打伤了人,我老爹都是这样做的,我发誓我看过。」

他一惊,头往后转。「你……你要在我背上……」怎么也说不出那件事,

「别害怕,只要忍一下下就过去了。」她颇有良心的贡献意见。「要不然,我把你打昏过去,你看怎样呢?」

额上大滴汗珠儿滚滚而落,皇甫缁衣有着视死如归的神情。「真的得这样做?」

「要不然你再捱捱,我背你回京城去。」她贡献第二个主意。

一样丢脸!「算了,你动手吧!」

「你忍着点。」她也皱着小脸,没告诉他这是她第一次实际操作哩!

「会很痛吗?」他不敢看,把头埋进双臂里。

「应该~~不会吧!」

话落,她迅速一针刺下!因为不敢瞧那血珠子蹦出来的模样,她几乎把眼睛也闭了。

「啊——」骗人!他惨叫了声。

「别乱动啊!」她怕缝歪了,一屁股坐上他的后腰,固定住他因为怕痛而乱动的身躯。

「你还是把我打昏吧!」他哀叫。

×××

「姑娘,换洗的衣裳我先放在这儿了。」半昏沉的意识在这声叫唤中完全醒了,一时之间认不出自己身在何处,茫然的瞪着有些陈旧的天花板。

「啊——谢谢大娘,你人真好。」爽朗的女声传来,令他不安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哈哈!姑娘的嘴真甜,不过,里头的人是姑娘的谁啊?瞧你守在他床边那股认真劲儿,连我和我家那口子都很羡慕呢?」

「他……他是我哥哥。」吐吐舌,这样说连自己都有些心虚哩!

「是亲哥哥,还是爱哥哥啊?」这年头,年轻人老喜欢弄些花样,其实还不就是两情相悦那件事嘛!

「大娘,你别乱说,当心我哥哥醒来不高兴。」说着,除了心虚,还是心虚,不好意思啊!坏人全教他当了。

「哇!这有什么好隐瞒的,还哥哥哩!你们长得一点都不像,这话谁信啊!」大娘暧昧的挤挤眼。

「大娘,你再这么说,我们就走罗!」女声有些恼意。

「好、好,不提了。不过,刚才大夫来过,说你『哥哥』的伤虽然已经处理过,但为了小心起见,还是得上药铺抓几帖药,你看怎么办?」

女子顿了顿,未久,又笑着说:「大娘,还是得麻烦你跑一趟了,我这会儿走不开。」

「我去?」

「是啊!顺便再带些素菜回来,我伯我哥哥醒来了肚子会饿,哦!对了,我这边还有点碎银子,就麻烦大娘了。」

看在药钱跟菜钱用不了这么多的分上,大娘笑着收下了。「我待会儿晾完衣裳就去,你去瞧你『哥哥』吧!」

轻吁口气,好不容易用钱打发了爱财的大娘后,子才开门走进房,眼微抬,就见皇甫缁衣醒了,她忙上前。

「还疼不疼?」大夫果然厉害,说他这时候准会醒,一点也没错。

皇甫缁衣见她换了件粗布衣裳,耳坠钗环全都不见了,低吟了一会儿,想起那些银两的来处,心里不禁涌起一阵怜惜。「过来。」他轻唤。

「怎么了?」她皱皱眉,依言上前,以为他要坐起,便伸出双臂去扶,却被他一把抱住,一时重心不稳,整个人往床上一坐,正好压在他身上。「哎呀!有没有压疼你?」她忙挣扎坐起,他却依旧不放手。

「没有。」他把睑埋在她的胸前,汲取她阳光般的气息。

「哎哎,怎么又往我身上靠?你你你……」她的脸又红晕成片,气急败坏的道:「你怎么老是这样?已经成了习惯吗?我又不是枕头,」

他静静的聆听她的话语,凤眸泛柔:心情一阵激动。「我没把你当成枕头。」

「那……那你是吃我豆腐吗?」好感动,终于有人把她当女人看待了。可……可是现在不是高兴的时候吧!

「看你怎么想了。」垂眸闭目沉思,再抬起,他眸中带笑。「你在我身上动针,全身上下都摸遍了吧!」

尤其是在更早以前,一个纯真的小男孩早在她手下葬送了他单薄身子的可怜春光,这些,她不能下认啊!

「哪……哪有……」她推了推他,小心的避开他背上的伤。「也只有一点点……一点点啦!谁教你没用的晕过去了,我瞧你痛得厉害,连针都不敢拔出来,就直接背你找大夫了。」

他那时候,脸上白得像鬼,出气多、呼气少,她还以为他快不行了,吓得她眼泪一直掉,什么也顾不得了,背着他就往城里跑。后来,她才在大夫口中得知他是发热过头,整个人晕过去;而伤口表面上看起来很严重,其实是还好,这才让她放下心来。

虽然大夫已经处理过他背上发炎的伤口,也再三保证他很快就会恢复,但她还足下放心,一定要守在他身边等他醒来。

「是吗?」他淡淡的道。

「我保证,你背上的伤口是大夫缝的,我没毁了它。」她伸出双手发誓。

他笑着握住她的手。「我不在乎。」即使她在上头刺朵花,他也认了。

「咦?你好象——怪怪的。」变开朗了,跟她初见时那个一直嚷着阿弥陀佛的人判若两人。

「是吗?这才是真正的我。」他伸指抚摸她小巧圆润的耳垂,低声问:「你的耳坠子呢?」

好痒,她闪躲着。「卖了。」

他早已猜到了,但还是低叹了声。「对不起,都是为了我。」

「这也没什么,我们需要钱,而这是我们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卖了它正好换来我们的温饱,一点也不可惜。」她振振有辞地道,压根儿忘了这些首饰原来也不是她的。

他心里还是觉得不忍。「等我们回去后,我再重新帮你买过。」

「嗯,嗯!」她点点头,不甚在乎的把玩着他的黑发。「你仔细想想,为什么会有人要你的命啊?」

黑眸略沉。「你有什么线索?」

「这个嘛——」她的大眼溜溜地转了圈,却在他的注视下乖乖吐实。「说了你可别难过,要杀你的,好象是你皇甫家的人。」

当然,那群黑衣人的话未必可信,不过,他们要他的命却是千真万确的,若不是事发当时她正巧也在,他或许就真的没命了……

一想到这里,子犹心有余悸,直到现在,她才终于正视自己的情感——她不要这个男人有任何差错,即使他是别人的未婚夫。

皇甫缁衣沉默了,他松松的揽着她柔软的身子,想着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一切,这不是巧合,绝对不是巧合。

「说了你别难过嘛!也许……也许这也不是……哎呀!我不会说。不过,这还没有证实呢!你先别难过。」她以为他在伤心,手忙脚乱的安慰着。

他的注意力回到她的身上。「我没在难过。」

「呃?真的吗?」她就是觉得他不对劲。

「如果是我皇甫家的人,我也不会难过,顶多是觉得有些遗憾罢了。」他与上头三位兄长不亲,但若说就此绝了手足之情,倒也不至于,他不认为会是他们下的手。

「那会是谁呢?那几个人算不上是江湖好手,因为连我都打不过,充其量不过是混饭吃的三流人物,所以,找他们来的应该不是行家,那到底会是谁呢?」子也帮忙想,侧着头低喃。

皇甫缁衣先是沉默的听,然后终于忍不住笑了。「这样说来,你对江湖的事倒是挺熟的。」

「那还用说,也不想想我——」

呃?她差点说溜了嘴。马上咬住下唇,准备以傻笑蒙混过关。

「嘿嘿!听来的,毕竟这种事情多的是嘛!随便听听都有。」

他脸上的淡笑丝毫未变,好听温润的嗓音轻唤了声:「儿。」

「在。」她直觉的应了声。突然,她的大眼先是愕然,然后大睁,接着,她的屁股蹬蹬蹬地往后挪了三大步。

「你你你……你怎么知道的?」她做事向来光明磊落,从没想过要隐瞒她的姓名,只是,她受人之托,就必须忠人之事嘛!

只不过,她是哪里露了破绽……不,不是,她从没告诉这里的人她的小名,为什么他会知道?而且他还用这般亲昵的口气叫出这个名字。老天!她老爹都没这么叫过,为什么他叫来这般自然?

她呆得彻底的模样,让他笑得更开心了。

缓缓的倾身上前,双手攀上她的双肩,用着好轻的声音道:「儿,你真的不记得我了?我是你誓言要保护到底的小衣衣啊!」

咦咦咦?她抓着他的双臂,不住地打量他的俊脸,并和记忆中已经快要遗忘的小男生两相对照……

不像!小衣衣没这般诱人,那小男孩是漂亮,可没这般迷人魅惑的风采。可再仔细看看,就是他了!眉眼美丽得敦人迷眩,薄唇也很有小时候的模样,但,骗……骗人,小时候他矮她一个头,什么时候……什么时候他竟然长得比她还高大了?

望着她的双唇实在抖得太过厉害,皇甫缁衣索性奉送上自己的唇,用力的啾啾地连亲了好几下。

「有这么讶异吗?我有变这么多吗?儿,你的表情实在教人伤心啊!」

骗……骗人!她捂着自己的唇,怎么也没办法将脑中那文弱安静的男孩和眼前这位美男子联想在一起。

「你……你真是……」

「我是。」皇甫缁衣钦起笑容,凤眸百般认真的回视。「幼时,跟娘姓傅,现在改回父姓皇甫。不过,我都叫缁衣,从没改过。一般人光从名字也该想到了,更别提我们之前交情匪浅。」顿了顿,忍不住还是微微叹息,问道:「儿,不是我说你,好歹也该认真的识些字,别的不说,我的名字可是仔仔细细抓着你的手教过你的,你不会全都忘了吧?」

够准!果然是童年玩伴,马上知道她的必杀弱点。

子惭愧的低下头,嗫嚅地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我认那些字,还不如叫我打拳来得痛快咧!你不在,没人帮我做功课,就更没兴趣应付那些东西了。」

后来连她爹都放弃了,也算是饶了她,她更乐得不用整日跟毛笔、砚台为伍。

他失笑。「那也不该忘得这般彻底,让我好伤心呢!」还以为她真的忘了他。

「我说小衣衣,你怎么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当初只听说你被一个大户人家带回去认祖归宗,可是——」

她斜斜地瞟了他一眼。到底该不该说啊?他的正牌未婚妻对他很不屑哩!

瞧她不住闪动的大眼,他微皱眉,很有耐心的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也想知道你为何会以花家小姐的身分住进皇甫家,」

啊?这该说,还是不该说呢?

她的眼神微微闪躲,可还是好奇的想,他到底是哪里不好,被人给「退货」了呢?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他催促道。

「是你说的,」那她就不客气了。「你除了爱念经外,还有什么毛病啊?」

他的脸整个红透,因为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这……这是什么问题?」

「大家都想知道嘛!」其实也没有大家啦!就她而已。

「没有。」他好得很。

「真的没有吗?」她眨眼。

「当然没有。」他有些恼怒了。

「好嘛!没有就没有。」她咕哝了声。「可是,为什么花家的人提起你会这么不屑呢?还说没有女人嫁给你会是幸福的,好怪喔!」

皇甫缁衣听得脸都要绿了。

「那是因为花解语那女人一见到我,就嫉妒我长得比她美,她最是心高气傲,从小就见不得人比她漂亮,更何况是一个男人美过她,她心生不爽,所以才在你面前乱造谣言。」他说得咬牙切齿。

看来他是真的火了,她连忙拍拍他的胸口,安抚道:「好好,别气、别气,我相信你就是了。」

「本来就是!儿,花解语的话不能信,她是面善心毒的女人,你千万、千万不能信她。」从小他便吃过她的亏,至今这个印象已是根深柢固了。

「好好,我不信她就是了。」她却觉得还好啦!反正她有能力自保,根本不怕。

「儿,我要跟你在一起。」他抬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神再认真不过。

想不出什么更合适的话语,或更伟大的理由,他就是要她,用一辈子的时间!因为他知道再也不会有人比她更适合自己,也不会再有人能像她,让自己这般挂念与心动了。

子回望着他的俊颜,差点就要点头说好了,突然想起——

「可是你的未婚妻怎么办?」

「不就是你吗?」他耍赖道。

「别闹了,我只是代替花解语住进你们家三个月,时间一到就要走人的。」

她不是被安排好的那个人,尽管他们早已相识,可是——该怎么向正主儿交代啊?真是麻烦。

「我不管,是她把你找来的,我只认你了。」他悻悻然地道。「如果你没来,我反正也是要退亲的,要我娶那个女人,还不如出家算了。」她大概不知道,若他没有选择在佛法里寻求内心的平衡与平静,他或许就会因为失去所有而疯癫痴狂。

「可是——」她为难着。

「你不要我?」他的语气虽然平静,但眼中已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慌。

她瞧出他眼中脆弱,整个人倾上前,绵绵密密地吻去了他的不安。

他就像个孩子般紧紧的搂住她,死都不肯放。

她任由他搂着,轻轻拍着他的肩,柔声道:「我怎会不要你呢?我要啊!从小就这样了,不是吗?」她对这个倒是再清楚不过。

只是,对花解语就抱歉了。

管他呢!反正这个男人是花解语不要的。这样一想,她就轻松多了,何况,他从小就在她的保护范围内,不管如何,她要定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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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公阿弥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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