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山林深处,薄雾中带着微凉的湿气,崖边,一名妙龄女子青葱般的柔荑正攀在崖壁上,摘采着看似杂草的药材,她的额间冒出一层薄汗,小心翼翼地注意脚下的步子,深怕自己一个不慎,便会不小心坠落崖底。

这种药材取之不易,只能生长在高山上,而且药效又奇佳,她宁冒生命危险,也要采集到如此珍贵的药材加以研究不可。

突然间,她瞥见山崖旁的山洞口,一名身受重伤的男子正躺在地上,她移动自己的步伐,往山洞口而去,想一探究竟。

她蹲在受伤男子的身旁,仔细审视着男子胸口上的伤势,并且将手指放在他的鼻前,测试他是否一息尚存。

须臾,她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庆幸着对方还没断气。

「公子、公子,请醒醒!」她轻摇着男子的身躯。

她虽然顶着女神医的封号,但却从不随便救人。只因此人身中奇毒,又身负重伤,她一时兴起怜悯之心,决定救活他。

越难救的病人就越有挑战性,她向来喜欢挑战自己。

男子微睁开眼,看着眼前身着白衣的女子,她清丽典雅得彷佛从画中走出来的仙子一般。

泛紫的嘴唇动了动,舒闵柔听不清楚他想讲些什么,只好蹲跪在地上,将耳朵附在他的薄唇上倾听。

微热的气息轻拂上她的脸颊,她的心弦猛然像是被什么东西拉扯了一下,心脏跳快了几下,随即才又回复镇定。

「公子,你想说什么?请说大声一点。」她朝男子再靠近寸许距离。

然后,她听到了他微弱的声音。

「滚开!」

因为身受重伤,以致于这声咆哮声显得没有威吓力,反而像是求饶般的低喃。

舒闵柔倏地站起身,拍了拍衣裙,环起双臂居高临下俯视他。「公子,你身受重伤,且伤口上还有关外奇毒,若不尽快医治,将会有性命危险。」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身受重伤的人,态度还这么嚣张的。

多少人捧着大把银子登门请她医治,她全都予以拒绝,今儿个姑娘她大发慈悲免费替他医治,他竟然还叫她滚?

这男人若不是伤得太严重,要不就是疯了。

她撇撇嘴,再度蹲下身,耐着性子问道:「公子,本姑娘是名大夫,遇到我算你好运。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让本姑娘医治?」

男子勉强睁开双眼,半瞇着眸子看她,斩钉截铁地摇头。

「不劳姑娘费心。」即使已经气若游丝,他仍然勉力挤出话来。

闻言,舒闵柔的小脸马上垮了下来,气怒地咬牙跺脚。

「为什么不肯?本姑娘素有女神医之美誉,即便是将死之人到了我的手上,也会起死回生。」这话她说得脸不红气不喘的。

她绝对不是想沽名钓誉,而是老百姓们对她的医术总是喜欢言过其实。

久而久之,她也懒得去辩解澄清什么了。

男子微瞇着眸,瞟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在下没有让女人救助的习惯。」

他知道自己的骨子里其实是轻视女人的。

「公子,你命在旦夕,若再继续逞强下去,就算大罗神仙来也救不了你的。」她不由得加重语气坦白告知。

她实在不明白,眼前的男人到底在执着个什么劲儿?

被女人所救有什么好丢脸的?更何况,丢脸总比丢命好。

男子又再冷冷地觑了她一眼。「逞强的人,恐怕是姑娘妳,在下不信妳救得了我。」

他大掌抚着胸口上的伤,眉头微皱了一下。

这毒蔓延得太快,即使他已经运功让毒素不要太快侵入五脏六腑,却仍然无法阻止毒素急速蔓延至全身。

眼前的姑娘虽然看起来年纪轻又弱不禁风,但她说对了一件事,那就是,若不赶快医治,他将会毒发身亡。

舒闵柔听到他贬损的话语,神情不悦地瞪着他。「既然公子看不起本姑娘,认为我没有救人的本事,那我也只好弃公子于不顾了,告辞。」

她向男子微微福了福身,转身往洞口走去。

她走得极轻极缓,存心等他开口将她留下来。

由于他身受重伤,舒闵柔还特地竖起耳朵,想听个真切,以免漏掉他的任何一句话。

怎知,她都快走出洞口了,大爷他仍然不肯开尊口,说句好听话来挽留她。

逼不得已之下,她只好转过身来,没好气地再问:「公子,本姑娘真的要离开了。」

虽然,眼前的男子性情孤僻,态度傲慢,但她真的没有办法弃他于不顾,见死不救一向不是她的作风。

更何况,这名男子还质疑她的医术,根本就是存心当着她的面污辱她。

她非将他的伤医好不可,否则,有辱她女神医的名号。

她这个人有个坏毛病,就是禁不起别人激她。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久到她几乎以为他快支撑不住了,他才淡淡地回道:「请便。」

即便表面上波纹不兴,但他还是因为禁不住伤重而呕出一口血来。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执着些什么?

他对女人有这么反感吗?

见他呕血,舒闵柔轻叹一口气,脚跟一旋,往男子所在的方向走去。

她蹲下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包针袋。

身为大夫,每次只要出门,不论远近,她一定会随身携带银针及常用的药丸,以备不时之需。

男子见她又折返,眉头紧皱了起来。

他不解,这名古怪的女子又要干什么了?

才想开口询问,女子已经拿出银针,准确无误地插在他胸口附近的穴位上。

他沉声怒斥。「妳做了什么?」

他很不喜欢这种受制于人的感觉,直觉告诉他,一向都是他掌控别人,从来没有人掌控过他。

「别担心,我只是施针将你全身重要的穴道全都封住,让毒素的蔓延减缓。」这样一来,她才能争取到更多的时间救他。

男子默不作声,悄悄地运气,发现胸口不再像刚中毒时那般郁闷,他万万没想到眼前的女人真的懂医术。

随着她的施针范围逐渐扩大,他的意识渐渐模糊。

就在他即将陷入黑暗之前,他依稀记得她问了个问题。「公子,请问你贵姓大名?」

她在问他名字,这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总不能连自己救了什么人都不知道吧?问题是,他思索了好半晌,怎么就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

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突然想不起一切?

除了头痛还是头痛,脑中一片空白。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回了一句。「我不知道。」

紧接着,他就完完全全地昏迷了。

舒闵柔歪着头,一手托着香腮,纳闷地望着坐在木桶里做药浴的男子,嘴里小小声地咕哝着。

「公子,你到底是谁?身分为何?」

在他昏迷前,他说不知道自己的名字,这么说来,他是失忆了。

将他带回医庐后,她曾经仔细地检查过他的身体,发现他的头部的确受到了不小的撞击,如果他的头颅内部有瘀血,他的记忆力在短期内是无法恢复的,这下该怎么办才好呢?

一想起她为他检查伤势的情形,她的脸颊就染上一片酡红的色彩,脸蛋红得像是快要燃烧起来一样。

虽然,她是一名大夫,对于男人的身躯早就见怪不怪,只是,眼前这男子的身形高大魁梧,晒成古铜色的肌肤结实有力,肌理分明,让她忍不住对他多瞧了好几眼。

「唔……不要再想了。」她拍了拍自己的双颊,要自己不要再胡思乱想。

她忍不住暗斥自己,当务之急应该是救人,她是在做什么梦啊?

兀自正了正心神,她替男子切脉,男子却正好清醒过来,深邃的黑眸盯着她好半晌,才不悦地开口。

「怎么又是妳这个古怪的女人,本爷不是说过,不需要妳救的吗?」他的口气不善,浓眉紧拧,眉头纠结成一团。

「公子,就算你有千百个不愿意让本姑娘救,可我还是救了你的命,你此刻正在做药浴,木桶里可是放了许多稀世珍贵的药材,寻常人压根得不到如此厚待,你应该要知足感恩的。」她一字一句说得铿锵有力。

男子目光朝自己的下身望了望,瞬间涌起一股滔天怒气。

「可恶的女人,是谁允许妳自作主张,扒光本大爷的衣服?」他怒急攻心,差一点呛咳了起来。

只要一想到她在他陷入昏迷的时候,亲手帮他脱衣服,他就感到羞怒交加。

她竟然敢未经他的允许,就径自帮他脱衣服?她简直是吃了熊心豹胆。

他本来想直接站起身跨出木桶,却又觉得不妥而坐着不动。

「女人,快将本大爷的衣服拿过来!」他颐指气使道,彷佛将她当做下人一般使唤。

「很抱歉,公子的衣服沾到了血迹,本姑娘拿去洗了。」她说得云淡风轻,丝毫不将他的怒气看在眼里。

仗着她好歹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应该不敢拿她怎么样的。

大概吧……

她缩着脖子吞了吞口水,双脚下意识地悄悄往后退了几步。

男子沉下脸,咬牙嘶声说:「本大爷再说一次,快点将我的衣服拿过来,要不然,随便一件可以遮身的披风也好。」

要他浑身赤裸地受制于一名女子,那还不如拿把刀将他杀了比较快。

更何况,他不觉得自己伤重到必须用药浴辅助治疗。

他虽然暂时忘却自己的身分,但这并不代表,他愿意忍受无谓的屈辱。

「公子,本姑娘不会害你的,让你做药浴,是希望将你体内残留的毒素赶紧逼出来,这样一来,你的伤势才会好得快。」她耐着性子解释。

想她舒闵柔一向只有别人求她的分,何时换她这般低声下气求人的?

而且,有多少病人希望得到她的医治,唯独他,不但不愿意让她医,还质疑她的医术,更气人的是,他的态度嚣张,一点儿都不像是曾经身受重伤、命在旦夕之人。

她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被他给迷了心窍还是怎么的,就算他讲话再毒,再令人无法忍受,她还是想救他。

「少啰嗦!衣服拿来!」他咄咄逼人地命令。

「不拿。」她无畏无惧地迎视他。

男子牙根一咬,拿起桶缘上的巾帕,随便将下身围了一圈,大步跨出木桶,笔直朝舒闵柔走去。

他将她逼到墙角,大手掐住她纤细的脖颈。

「信不信我只用一只手,就可以将妳捏碎?」他的眼中燃烧着怒火,声音冷若冰霜,让听者忍不住由脚底窜起一股寒意,直达脑门。

只要他的手微一使劲,这名像搪瓷般的玉人儿马上就会香消玉殒。

只不过,他并没有加重手中的力道,反而稍微减轻手劲,怕自己真的不小心伤了她,他不解,像她这般弱不禁风的女子,怎么会有勇气救一名失去记忆的危险男子?

舒闵柔仍然无所畏惧地抬眼凝视他,不疾不徐地回答。「本姑娘知道公子武功高强,只不过,你身上的奇毒刚解,若是没有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你将形同废人一般。」

她只不过是道出事实而已,没想到,他瞠目睨着她,眼中写满不可置信。「怎么可能,本大爷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他暗暗提气运功,没想到,体内的气息紊乱,内力全都丧失。

「可恶!妳到底做了什么?」这次,他改为抓住她的衣领。

「公子,这是解毒的后遗症,只要你肯静心疗养,不日之后,你的武功自然会恢复,为了救你,本姑娘顾不了那么多了。」就在她一口气说完的同时,男子也松开她的衣领,放她自由。

「妳的意思是,本大爷必须待在这里,直到武功恢复为止?」他的眼睛越瞠越大,下颚肌肉紧绷着。

原本,失去记忆已经让他感到彷徨,巴不得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眼前这个古怪的女人,没想到,他不仅不能离开,还必须待在此处调养身体,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逼得他快喘不气来。

「眼下的情形是这样没错,你身受毒伤又失忆,待在这里反而比较安全。」她据实以告。

她可以体会习武之人,武功尽失有多么地痛苦。

只是,她真的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毒发身亡,两相权衡之下,她选择先救他的命,毕竟救人是她的职责所在。

「不行!本大爷不能待在这里,本大爷还有事要做。」他垂下眼,直觉认定自己有非完成不可的任务。

他不能将时间都耗在这间小小的医庐里。

「就算要走,你也要先偿还本姑娘的恩情再走,本姑娘救你一命,你应该要懂得知恩图报才是。」为了留住他,她只好搬出冠冕堂皇的理由。

「妳这是在威胁我?」他微瞇着眼,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朝她直直地射去。

如果他的眸光是一把利刃,她早就死好几回了。

他完全没想到,一名娇小荏弱的小女人,竟然有勇气敢威胁他?

是她胆识过人,还是她压根不将他看在眼里?

他发现,越与她相处,他就越想了解她的想法。

想驯服她的念头也越发坚定。

「受人点滴,涌泉以报,想必,这么简单的道理,公子应该懂得才是?不需要本姑娘特别地提醒您吧!」她意有所指地说。

「妳!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姑娘,本大爷连自己姓啥名啥都不知道,妳如果硬要将本大爷留下来,后果自负!」他语带威胁。

失去记忆,让他原本茫然的心绪更加不安。

那种不知道自己过去的感觉,令他首次感到惶恐。

再者,如果继续待在此处,每天朝夕面对眼前这个古里古怪的女人,他很有可能会发疯。

「公子,本姑娘既然敢救你,就不会顾虑一些有的没的,就算你是江洋大盗,本姑娘也不怕。」她坦然地迎视他。

男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但随即被他隐去。

他明白自己应当是轻视女人的,但此时,他却不由得佩服起眼前这名小女人的胆识。

他深深觉得,自己坚硬如铁石的心,好像有一点点软化了。

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他直觉认定,女人根本是不值得信任的。

「小姑娘,是否本大爷早日偿还妳的恩情,就可以早日离开?」他决定暂时妥协,不再与她继续争辩下去。

毕竟,她救他一命是事实,他想否认也不行。

「没错,本姑娘替人治病向来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求医者必须拿出身上的一样东西来做交换。」她慢悠悠地说,还偷瞄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她发现他表面上波纹不兴,像是一点儿都不惊讶她救人的怪癖。

他的反应,跟当初黑焰司求她救席夜语时好像,也是这般无畏无惧,视死如归的表情。

想起黑焰司对席夜语的真心真意,她就好生羡慕,她也好想找个有力的肩膀依靠,她也希望有人能对她不离不弃,与她生死与共。

她之所以订下这个规定,只是想测试求医者的诚心,并非存心刁难求医者,只不过,世人多是贪生怕死之辈,因此,能够成功地让她医病之人少之又少。

「妳想从本大爷的身上拿走什么东西?」他的口气平淡得好像在巿集与人交易一般平常。

反而是舒闵柔因为心虚,双唇微微颤抖着。

她该拿走他身上的什么东西?说真的,她一点头绪都没有。

男人缓慢地朝她走近,嘴角扬起诡异的笑容。「姑娘,妳倒是说说,妳中意本大爷身上的什么东西?」

古怪的女人,订下的规矩也是怪到不行。

他就不信她有这个胆量,敢取走他身上的任何一样东西,就算是一根汗毛也不行。

「你、你不要靠过来,离我远一点!」她的双脚不断地往后退,小手在他面前徒劳无功地挥呀挥。

奇怪了,明明就是她在威吓他,这下子怎么情势逆转,变成他占上风了?

他脸上邪气的笑容,让她的心底直发毛,彷佛他正在算计着什么一样。

「姑娘,本大爷只是希望让妳看清楚,妳到底想要本大爷身上的什么东西?」他朝她倾身,与她靠得极近,近到连呼息都喷拂在她的脸上。「眼睛吗?本大爷的眼睛又黑又亮,灿若星子,还是耳朵?本大爷的耳朵形状很完美呢。」

「不、不用了。」她赶紧摇头摆手。

只要一想到血腥的画面,她就紧张得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只要姑娘敢开口,大爷我绝对让妳称心如意。」他故意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揉搓着。

她的小手冰冰凉凉的,握在掌心里倒也不觉得讨厌。

而且,他觉得她脸上那种又羞又窘的表情很有趣,那比她故作镇定又爱逞强的模样可爱多了。

「放开我!」她急着将手抽回来。

不习惯他突然间与她这么亲近。

「不放!除非妳告诉我,到底需要我身上的什么东西?」他存心逗弄她,看她惊慌失措的模样。

她越慌,他就越感到有趣。

在他的面前,她是绝对占不到他的便宜的。

为了尽快摆脱他,情急之下,她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

「我要你的心、我要你的心,你听清楚了没?你做得到吗?」她闭上眼,忘情地呼喊着。

想要一个男人依靠,其实是她心底渴望已久的愿望。

只要是女人,不管外表有多么坚强,内心还是希望有个人能够疼惜她,保护她一辈子。

只不过,这么简单的一个愿望,对她而言,竟然比登天还难,只因所有的人来找她,都是有求于她,从来没有人知道她真正需要些什么。

她孤单太久了,久到忘了有人陪伴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而且,她想都没想到,自己竟然只是被轻轻一激,就轻而易举地被他识破心底的渴望。

她咬着下唇别开眼,眼中写满不堪与狼狈。

「妳想要我的心,是吗?」他以长指勾住她的下巴,深邃的黑眸直勾勾地看着她,眸底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幽光。

刚才的她,坦率的态度,让他不禁为之激赏。

舒闵柔紧咬下唇低垂着小脸,藉以掩饰脸上尴尬的表情。「你想笑就笑吧!」

她完全中了他的诡计,跳入他设下的圈套里。

她这样简直是不打自招,明目张胆地告诉他,自己有多么地缺男人,她实在好想找一个地洞钻进去躲起来。

她的清誉毁了,以后再也嫁不出去了。

她摀着脸,懊恼地想呻吟。

没想到,他竟然语出惊人。

「没问题,只要妳能够让本大爷爱上妳,本大爷的心就是属于妳的了。」他微勾唇角,表情似笑非笑。

舒闵柔怔怔地望着他,心想,他……到底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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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情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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