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格昂斯在去电找方俊狼时无意间与俦诗予搭上线,见机不可失,也不管方俊狼如何反对,他站在公司的立场考量,决定拜托俦诗予担任此次杂志的平面模特儿。得到俦诗予的应允后,他擅自决定行程与计划,并向俦诗予保证此次方俊狼必定会与她同行。
果然,一切如格昂斯料想般顺利。
方俊狼听格昂斯叙述了来龙去脉,先是暴跳如雷斥责格昂斯不应该私下做主,后来经过一番冷静,他想到自己之前就同意花尔之事全权由格昂斯负责,他根本就无权质疑他的专业。以事业为重,他勉为其难的答应前往法国监视拍摄过程,但前提是他不和俦诗予一起去,这是他最基本的要求。
俦诗予草草向路季扬说明此行目的,细节一概省略。
带着轻便的行李与落寞的心情独自上飞机,她在方俊狼的班机抵达后不久也来到了巴黎机场。
“Che,我在这里。”格昂斯开着敞篷跑车前来机场迎接,一看到俦诗予便连忙热情挥手招唤。
俦诗予看过去,很明显地方俊狼已经坐在车上,但还有另外一个人她是完全料想不到的,就是——为什么崔涓也在车上,而且还坐在方俊狼身旁?
“我来了。”俦诗予带着行李坐进驾驶座旁的座位。
“Che,你不戴眼镜好美喔!”格昂斯发动引擎,近距离看着俦诗予,一口标准的英文因心悸而掺杂浓厚的法国腔调。
“对呀,Che真的好美,之前说你丑真是对不起。”崔涓态度大转变,状似亲热地把手搭在坐在前座的俦诗予肩上,谦虚的道歉。
“嗯……谢谢夸奖!”俦诗予不习惯这奇怪的讨好,尴尬的笑着。
“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很奇怪。”崔涓忽然话多了起来,以中文和俦诗予交谈,还是一副热络模样,“我们这次要一起合作,所以要培养出姐妹淘的默契嘛,还请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嗯!”俦诗予点头。她的弱点就是心肠太好,很容易尽释前嫌。
“杰尔,那你也能当我是朋友吗?”崔涓顺势靠到方俊狼的臂膀上撒娇。
“请你放开我,我只是来监督的。”方俊狼的眼里彷佛冒出一簇蓝色火焰,整个人稳稳不动,像座冰山。
“难道格昂斯没跟你说你是封面的男主角吗?”崔涓又把中文转换为英文。
“格昂斯?”方俊狼的确不知道,他把手架在正在开车的格昂斯脖子上,一副要杀了他的样子。
“你不觉得两位美女有一位俊男来陪衬,画面会更赏心悦目吗?”格昂斯傻笑着,一边用右手小心地把方俊狼的手推开。
“我不要。”方俊狼坚持拒绝。
“难道你不能公私分明吗?”崔涓还黏在方俊狼身上。
“是啊,俊一向都是公私分明的,应该不会因为私人恩怨而意气用事吧?”俦诗予趁方俊狼哑口无言时也转过头助阵。她绝不是故意要让方俊狼难堪,只是如果方俊狼也加入这次的拍摄工作,那她才有机会更接近他啊!
“好,我会让你们知道我对事业认真的态度。”方俊狼厌恶地把崔涓挪开,眼神毫不避讳地直视俦诗予。
“格……昂斯,我们现在要去哪里?”他的目光吓退了俦诗予,她连忙转过头跟格昂斯说话。
“当然是回花尔罗!”格昂斯饶富兴味地朝俦诗予微笑。
熟悉的摄影室已准备就绪。
这次背景明显不同,以诡谲的黑色充斥整间摄影室。
“我要你们全部进更衣室换上我准备的服饰。”一进摄影室,格昂斯又恢复摄影师的态度,把涣散又没有默契的三人催赶进更衣室换装。
方俊狼很快地换上格昂斯指定的服饰,但由于两位女性需要设计发型,所以他和格昂斯在一旁静静等她们出场。
崔涓拥有一头披肩长发,为了加强凸显她的冶艳,发型设计师替她的头发挑染成金色;俦诗予因为来时扎了辫子,设计师灵光一闪,把她的长发烫成微卷波浪状,让她具有不同于崔涓狂放形象的天真烂漫。
最后,两个人均上了粉色系彩妆,手牵手同时出场。
他们三人都穿着纯白的服装。首先,两位美女的白色丝质裙装均带有浓浓的波西米亚风情,崔涓一袭曳地长裙,腰部镂空,隐约可以看见她小巧肚脐里镶的钻石肚环正在闪闪发亮;俦诗予则是及膝短裙,迷人的蕾丝波浪在她裙摆间翻滚,全身衣料刻意被刀片划破好几条痕迹,迷人曲线就在这忽隐忽现之间展露。方俊狼以非正式穿法穿着白色西装,紊乱地扎个领结在胸前,衬衫领子往外翻,钮扣还故意扯坏一颗,把他与生俱来的蛊惑魅力加强表现出来。
方俊狼面对正朝他走来的俦诗予,心跳莫名加速,为了掩饰失常,他强迫自己镇定的看着她。
她好美!方俊狼的目光被她吸引得出了神,内心不禁赞叹。
“杰尔!”眼尖的崔涓看到方俊狼无视于自己的存在,故意跑到他面前转了几圈问:“你看我美不美?”
“请不要在工作期间叫我的名字,格昂斯已经等你们很久了。”方俊狼拿格昂斯当挡箭牌,收回方才放肆的思绪。
“太棒了,我的模特儿果然抢眼。”格昂斯打量着三位主角,满意的直点头。
方俊狼神色凝重的快步朝定位走去,一心只想赶快结束拍摄工作。
崔涓走在俦诗予后头,状似亲昵的在她耳边道:“待会儿加油喔!”
“谢谢前辈指导。”俦诗予点头。方才在更衣室崔涓和她谈了不少女人话题,一向对人不设防的俦诗予早把她当朋友看待。
“那走吧!”崔涓开心的牵着俦诗予的手。
崔涓对俦诗予异常的友善方俊狼全都看在眼里,心里也不自觉地替她担心起来,希望她能对崔涓提高警觉性。但是希望归希望,最后他还是强迫自己忽视对俦诗予那份不寻常的关心。
格昂斯一连拍了好几组封面,最后选出了一张作为这次的完成品。
那是一张以方俊狼为中心的照片。黑色透露出恶魔气息的阴森背景,和纯洁的天使白衣呈现出明显对比,在这对比里,却又感受得到天使白衣里散发出的致命吸引力。方俊狼不改初衷地一脸冷酷样,严肃之中却依稀可见嘴角轻扬,而两位美丽女性则状似亲昵的分别依靠在他的两侧,半眯起迷蒙的眼睛,朝他轻启娇艳欲滴的朱唇;她们的唇与他脸颊之间保有的距离巧妙地介于要亲到却没亲到的范围,整张照片展现出矛盾、暧昧的氛围,让人有往后联想的无限发展空间。
“格昂斯,我下次绝对不会再被你骗到这里。”方俊狼从更衣室出来,满脸怨怼的跟格昂斯抱怨。他压根儿不晓得格昂斯会连他都算计下去,居然在拍摄过程中要他和两位女性有亲密的接触,而这两位都是他一辈子不想见到的人!
“不好意思,杰尔。”格昂斯早有被他骂的准备,“不过成品真的很显眼。”
“我要回台湾了。”方俊狼对成品没兴趣,面无表情的直接往摄影室外边走,想要赶快离开俦诗予和崔涓的视线范围。
“杰尔,你不带Che回国吗?她又不懂法文,连到机场都可能成问题。”格昂斯喊住方俊狼,看不惯他对俦诗予的无情竟然到这种地步。
俦诗予在一旁期待着方俊狼的回答,希望他能和她重修旧好。
“不用了,我也正好要回台湾,我和Che一起回去就好。”崔涓抢在方俊狼之前回答,热情的勾着俦诗予的手腕。
“那最好。”方俊狼回头冷淡的看了满脸期待的俦诗予一眼,仅仅撂下这一句话,便狠下心来离开。
“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俦诗予声细如蚊,心神飘到远处,对于崔涓和格昂斯的安慰完全听不进去。
他好残酷!他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让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让她的痴心瞬间成为笑话!在拍摄期间她终于明白一件事——他一点都不恨她,但她发现他对爱的相反定义不是恨,而是冷漠。如果恨一个人,至少表示他对她还在乎,但是如果是冷漠,就表示他对她已经到了完全不在乎、无所谓的阶段了。
“他好厉害,可以对我冷淡到这种地步。”俦诗予喃喃自语。她觉得好痛苦,心里似乎有一道伤口在撕裂着。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黑白分明的水眸亦泛起粼粼波光,柔媚的芳唇宛若在抑止伤痛潜逃出口般抿成一直线。
“Che,也许杰尔不适合你。”格昂斯于心不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着。
“对呀,像你和我这么美的女人一定会有更多追求者,不要在乎杰尔。”崔涓附和道,笑容之灿烂分不清她是幸灾乐祸还是想把快乐气息感染给俦诗予,“我们去订机票,回台湾后我送你一个惊喜。”
“先让我静一静。”俦诗予的泪水灼热着她苍白如纸的面颊,为掩饰窘态,她赶紧走出摄影室。
得不到回应的爱情最教人心伤,这种时候执着变成痛苦的枷锁、逃不开的樊笼,绝望腐蚀着多情且脆弱的心,且无人能阻止它蔓延、恶化。
忘记!忘记就好!何时她就想学会忘记,忘掉他的笑、他的泪、他的温暖怀抱、他的关心,及那完全不属于她的一切。
只是这份有他的记忆,究竟要到哪一天才能真正消失?
“涓涓,谢谢你一路带我回来,有空可以常来找我喔!”俦诗予带着行李下机,不断感激地向崔涓道谢。
“不用叫得那么亲热。”一下机,崔涓的态度大变。她摘下墨镜并伸展筋骨,扭转僵硬的脖子说:“其实我会对你好和专程陪你来台湾,是有目的的。”
“陪我?你不是说你是有事要回来的吗?”
“怎么可能?”崔涓把俦诗予拉到无人地带,伸手在皮包里找寻东西。
“你要干嘛?”俦诗予提高警觉,面对崔涓她不由得害怕起来。
“我要报仇啊!”崔涓东翻西翻,就是找不到她要的东西,“你抢了我的杰尔,我很不甘心。”
“你想干嘛?”俦诗予又问了一次。难道她想要拿刀杀她?
“放心,我不会杀你。”崔涓看找到了她要的东西,然后把几张照片摊在俦诗予面前阴险的笑。
“这是……”俦诗予惊悸的看着照片,不可置信的摇头,“你那天……”
“没错,那天我一路跟踪你,意外发现杰尔的住所。”
那几张照片是俦诗予失身于方俊狼当天照的,有她进入方俊狼家和从他家衣衫不整跑出来的对比照片。
“还给我。”俦诗予惊讶的想抢回照片,却被崔涓打了一记耳光。
“不要脸!做出这么寡廉鲜耻的事,难怪杰尔现在理都不理你。”她把照片收回皮包里,“你害我在酒会出丑又抢走我要的男人,是你一生犯下最大的错。”
“你到底想干嘛?”
“我要你死!”崔涓目露凶光,“我给你十天的时间考虑,不多不少,如果你愿意自己留下遗书证明你想自杀的意愿,我就把底片全毁掉。”
“如果我不答应呢?”
“很简单,我就把照片公布,让大家知道原来传说中的方氏总裁是何等风流,我会大大揭露他向来隐密的私生活,把他搞得不得安宁。”
“你爱他,不是吗?”俦诗予一阵惊悸。爱一个人会爱到想毁掉他吗?
“我得不到的别人也别想得到!”崔涓立即应证了俦诗予的想法,“我要让他尝尝身败名裂的滋味。”她紧握着墨镜,恶狠狠的说。
“俊他有办法将你送进牢里的!”俦诗予声音微微颤抖,试图吓吓崔涓。
崔涓慢条斯理地戴上墨镜,丧心病狂地越笑越开心,“我连死都不怕了!”
面对疯狂的崔涓,俦诗予原想拔腿就逃,却被崔涓喊住——
“你可以不答应我,但是你必须知道,如果有一天方俊狼再度成为众人嘲笑的话题时,你就是最大的罪魁祸首!”
俦诗予定住脚步。崔涓彻底掌握她的弱点了!她曾经发誓当天的事除了她和方俊狼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道,而今碍于她当天的疏忽,崔涓竟然发现这件事。
“你为什么要一再伤害他?”俦诗予无奈的问道:“你想要我怎么做?”
“不准告诉任何人我们今日的谈话内容,如果你留下遗书证明你是心甘情愿自杀身亡的话,我就把这件事情忘记,因为我恨的人本来就是你;相反的,如果你没有死,我就向各大媒体发布这个八卦消息,相信大家对方氏总裁都很有兴趣才对。”崔涓把底片拿在手里炫耀着,一脸得意洋洋等待她的答覆。
“你会说到做到吗?”俦诗予深呼吸问道。
“会。”
“好!”俦诗予点头,“我答应你,我会考虑这件事。”
也许很多人会骂她傻,她全都无怨无悔,只为了今生的挚爱——方俊狼。
“季扬,你一直对我很好,也很多女孩都在追求你,这些你我都知道,所以是我配不上你……”俦诗予知道一回国就用这样的开场白迎接自己多日不见的男朋友很糟糕,但她选择还给他该有的自由,于是一回到家便邀他来“天堂”。
不能再继续漠视自己内心真正的情感了!她不爱路季扬,因为她的心已经被方俊狼掏空,没有多余的情感可以给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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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说什么?”路季扬不懂俦诗予言下之意,悠哉游哉地坐在沙发上。
“我们分手吧,我的心另有所属。”
路季扬被这句话吓到整个人跳起来,“我对你不好吗?”
“不是。”
“那是我做错了什么?”
“也没有。”
“那为什么要分手?”路季扬迅速把她拉进怀里,俯下身紧紧覆住俦诗予的唇。
俦诗予像被强力电流击中般惊跳起来,使尽全身力气推开他,退了好几步才站稳。她一瞬也不瞬的盯着他,半天才费力吐出几个字:“季扬,不要这样……”
路季扬面无血色,闭上眼不发一语,胸膛激烈起伏着。
客厅内安静得令人心慌,就连空气彷佛都是冰冷的,每一呼吸就刺痛着呼吸道,冷到心坎里般的令人痛苦难耐。
彷佛过了一世纪之久,路季扬才打破僵局,声音沙哑的问:“他是谁?”
俦诗予不敢面对路季扬,怕看到他因她而受伤的表情,她用舌头润着干燥的嘴唇,“你不需要知道,因为那并不重要,重点是……我不爱你,对不起。”
路季扬不由自主的握紧拳头,声音压抑而痛楚的从他齿缝中迸出来:“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能被你爱的那个男人不是我?”
“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啊!”俦诗予哭了,心因愧疚而绞扭,思绪杂乱如麻。
路季扬抽出桌上的面纸为她拭泪,“为什么你要哭?”他拉住她的手腕低声问,“和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分手应该是高兴的。”
“可是你明知我还是喜欢你,只是感情归类不同。”
路季扬冷笑一声,凝视了俦诗予好一会儿,“再见。”他放开她,打开大门预备走出去,忽然间又砰的一声掼上门,背脊紧贴在门上面对她。
“诗予,告诉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爱我?”他疯狂的呐喊。
“感情是不能强求的……”俦诗予猛摇头。
路季扬眼中布满血丝,看她的眼神不再温柔,狂乱之中带有危险。
他生气了!他被愤怒逼到临界点,她几乎可以听到他的心跳怦怦作响,彷佛有某种东西会在他体内瞬间爆炸、毁灭……向来轻声细语的他被她的无情惹火了!
“为什么要那么快就否决我的感情?”他靠近俦诗予。
俦诗予不语,合上眼睛等待他给的惩罚,她对他的所有怪罪毫无怨怼。
路季扬惨淡一笑,“什么都不想说吗?我要一个合理的分手理由,我不怪你,却恨透我自己!”他将气全数发泄在自己身上,双手握拳不断捶着墙壁。
“我的心好乱,别逼我说真正理由。”原想制止他的自虐行为,却因歉疚而导致她踯躅不前。
门又砰的一声被关上,路季扬转眼不见踪影,这一次他真的离开了。
俦诗予支撑不了内心强大莫名的罪恶感,终于失去全身力气的坐在地板上,趴在他关上的门上不断反覆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该死!”方俊狼握紧拳头狠狠的捶着桌面。
她是背叛者呀!为什么要想她?他搔乱头发,苦恼的看着手中的杂志。
早上开车经过路旁,他意外看到以他为主角的杂志封面,直觉地买了一本,就是想看封面上的女主角俦诗予,哪怕仅是一眼,他都会因此而心情愉悦。
俦诗予杵在总裁室外良久,迟迟不敢敲门。
他又走了吗?还是在里面?不管了,进去再说。
“总……总裁,你在吗?”虽已下班,俦诗予仍然叫他“总裁”,以免一进门就被他赶出去。
“俦秘书,有公事报告吗?”匆忙把杂志收进抽屉里,方俊狼找了一份文件摊在眼前,装成一副在赶审文件的忙碌模样,语气如冰。
“俊……”她支吾着。
“我认为你叫我总裁会比较适切。”
“不!”她走到他桌前,把手盖在他正在处理的文件上。为什么她连叫他名字的权利都没有?“你就真的这么讨厌我吗?”
“没错,我就是‘厌恶’你。”他冷冷的回答,不在意的神情着实伤人。
“是你说我们永远是朋友的,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漠。”
“别忘了!”他抬头,一双冷酷的眼逼视着她,缓缓伸出食指用力指向她,停留在她的鼻尖前。“是你违背我们的约定!既已违约,何来朋友之实?”
俦诗予倒抽口气,往后退了一小步,神情呆若木鸡。昔日她帮他赶走崔涓,今日换他赶她走,多讽刺的因果循环!
感到心寒彻骨,原以为泪早已流干的俦诗予居然还哭得出来。“我知道是我毁约,那是因……因为我真的爱你啊!我是我,不是崔涓……你是最懂我的人,不是吗?”声泪俱下,字字出于肺腑,竟莫名牵动方俊狼的情绪。
“多说无用,俦秘书,请你走吧!”为了摆脱心底酸酸的感觉,他指向门示意她离去。
“俦秘书?呵,你不是都叫我丑小鸭吗?”纵使以前有多不喜欢这个绰号,现在的她却是渴望听见他这样喊她,至少会让她觉得亲切许多。
“丑小鸭。”他叫了,可是话还没说完:“季扬已经在外面等候许久,你可别让他误以为我抢了他的女朋友,我很重视和他的情谊。”
好几次的下班时间,他在总裁室里都能清楚看见楼下的路季扬和她交谈十分愉快。他偶尔会有想揍路季扬的冲动,却又无法解释自己的异常思绪。
他在嫉妒!
“他马上会离开。”俦诗予决定留在原地不走。瞄了楼下的路季扬一眼,她偷偷叹气。他好傻,都分手了还来接她下班干什么?她不值得他对她这么好。
感受到她的执拗,方俊狼目光凌厉,眉毛可怕的纠结着,言不由衷说:“既然你知道自己是丑小鸭就该有自知之明,你配不上我!”
“俊!”她拉住他的手,“你骗我,你在开玩笑,对不对?”她含情脉脉盯着他漠然无情的脸。
这样的近距离……她有多久没这么看他了?
“你走吧!”他的口气不再坚决。每每瞥见她哭得梨花带泪又憔悴的容颜,他就再也说不出半句狠话;她和崔涓都一样说着肤浅的爱情,他何以对她心软?
“好,我走!”她夺门而去。他一再又一再的无情终于伤透了她的心,也同时让她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柔弱的倩影一逝,方俊狼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坐在椅子上。
他的心好痛,他该痛恨她的,怎么会……刚才忽然激起想拥她入怀的情愫?
夜的感觉诡异到令人毛骨悚然。
俦诗予坐在庭院的绿草坪上,周围散乱着瓶瓶罐罐,口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配不上?我配不上他……配不上……为什么?”
“乾杯。”今天下班顺道从便利商店买回几瓶酒精浓度高的酒,她半带酒意地举起酒杯,发现眼前空荡荡的没人回应她的邀约,于是自言自语道:“咦?没人理我呀?没关系,那我就举杯邀明月。”
随口一句话,害她又想起月圆的那一夜,她再一次狠狠灌下一杯酒。
她向来滴酒不沾,今晚的她却想喝醉。
人说“一醉解千愁”,她知道那只是将愁苦往后拖延的方法,酒醒后往事又会浮现。但她已经被方俊狼的冷漠逼到无路可走,只能拼命喝酒,期盼喝到再也醒不过来。她怪自己还是爱他,爱到情愿毁掉自己,爱到选择答应崔涓的要挟。
仍未死心的路季扬此刻站在大门外不断拉整领结,见门没上锁,他捧着一束俦诗予最喜欢的香水百合直接进门,未料一进门就看见她在独饮闷酒。
把花丢在一旁,路季扬着急地走到俦诗予身边,“你怎么醉成这样?以前你是打死都不喝酒的啊!”他扶正她软绵绵的身子,忧心如焚的想知道她发生什么事。
俦诗予喝多了,视线早已不清,误把路季扬当成方俊狼,傻傻看着他笑,“狼,你来找我?”
“我是季扬,不是色狼,清醒点!”他以为她又像上次一样把他当成色狼。趁她不注意,他把所有的酒全都丢到边去。
“胡说,你明明就是方、俊、狼,我爱的狼!哈哈……”
尽管烂醉如泥,她的咬字却无比清晰,字字强而有力打进路季扬脑海里。
“什么?”路季扬恍然大悟,“原来你真的爱上杰尔?”
杰尔?方俊狼?呵呵,他早就知道俦诗予逃不出方俊狼的手掌心,却为了商业利益硬是把她派到方氏工作,他这根本就是自己把心上人拱手让人!
“诗予,你不爱季扬吗?”路季扬故意试探,欲知她的酒后真言。看她差点滑到地上,他连忙将她箍进怀里。
俦诗予抓抓头发,在路季扬胸前打了一个酒嗝,“我把他当朋友看待,前阵子我真的想用心爱他,但是我办不到,我满脑子都是你……”
“我懂了,至少你不是在敷衍我。”看她把他当成另一个男人,心固然痛,但他自愿放手。
“我要进房……”她挣开他,吃力的站起来。
路季扬傻住了!她的唇毫无半点血色,整个身子摇摇晃晃的,像个纸糊出来的娃娃正被狂风吹袭,随时都会倒下,随时都会四分五裂。
他惊骇的扑过去扶住她,“你醉了,我带你进去。”
“狼……”她整个身体顿时虚脱,顺势倒回路季扬胸膛里,开始嚎啕大哭起来,“你为何……对我如此冷淡?”
“为什么杰尔不爱你,你还是愿意爱他并且放弃我……”路季扬嫉妒方俊狼,也恨他的不懂惜福,即使他是他的最佳好友,一旦伤害了俦诗予就是不可原谅。
“狼……”她低喃,绯红着双颊,不胜酒力的睡着了。
路季扬看着她,痴醉了……她是如此纯真、无忧无虑,脸上洋溢着一抹甜美的微笑,这才是真正的俦诗予。
心疼的凝视她,他忍不住想品尝那微笑的唇的滋味,但仅有的理智适时地制止了他,因为他完全明白,现在的俦诗予只为方俊狼笑,她——从来不属于他。
路季扬将俦诗予抱回房间,替她脱下鞋子,轻轻的帮她盖上棉被,确定她睡得安稳后,他把今晚买来的香水百合摆在她房里的桌子上,写了张短笺插在花束里,告诉她他还是她一辈子的好朋友。
清晨醒来,俦诗予整个人昏昏沉沉,等到盥洗完毕,她泡了一杯热牛奶坐在床上,才忽然看见路季扬留下来的短笺。
真高兴他想通了,她以为男女之间结束恋情,连友谊都会不复存在。
想不起他昨天是何时来的,又是怎么进来?不过她内心那份罪恶感确实得到纾解。尽管如此她还是笑不出来,近来压力大到令她无法想像,她甚至怀疑自己是否罹患忧郁症。
她像在喝猛酒似的把牛奶一口喝完,拿起手机寻找着陌生的号码,毫不犹豫的拨打出去。
“崔涓!”电话号码是崔涓在法国时留给她的,她直接说重点:“你放心,我答应你的要求,但是你要说到做到,绝对不能伤俊一根寒毛。”
“我答应你,但什么时候?”崔涓认出她声音,口气尽是欢乐、轻悦。
“明天。”俦诗予痛苦地咽了口口水,“我明天就如你所愿。”语至此,她立刻挂断电话。
她把室内电话线拔掉、手机关机,走到书桌旁坐了下来,把牛奶杯放在一旁,拿出尘封已久的信纸和一枝蓝色签字笔,开始履行对崔涓的承诺。
她写的信只有一封,不是给远在乡下的亲人,而是给她今生最爱的男人。
失去方俊狼的世界对她来说已经没有意义,她的心早被他伤得千疮百孔,要说生命还有什么意义的话,就是在死前还能为他做一件事。
不过在这之前,她一定要再见他一面,把他永远留在她的记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