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断肠崖
七月初十
临近中元节,整个御泉山庄都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宫里的人往往比常人更迷信鬼神,更何况此地几十年前原是战场,自山庄建成以来,各种各样的鬼故事便一直充斥着每一个角落。
今年的中元节,与往年最不一样的地方就是轩辕国当今的天子在此地“读书”,而且还带着几个很奇怪的人,御泉山庄大大加强了戒备,各屋的宫女太监受到严厉的管制。
这样的紧张情绪,再加上中元节即将到来,让御泉山庄的空气几乎都凝固了,宫女们每次出门回来,都要先用铜盆盛水照一下脸,生怕自己带进了鬼魂,而五体不全的太监们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一入了夜,除了当值的,没有一个敢出门。
最要命的是,晚上居然真的不安静,经常看见影子在天上飞,然后就是禁军跟大内高手的出动,十次倒有八次能逮到人,白天也是一样,已经发生过三四次宫女或者是太监被人打晕剥光衣服藏到某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的事件了。
他们偷偷地问禁军,禁军的回答倒也干脆——闹贼!这里是半个皇城,御泉山庄!竟然也闹贼?不过再往上问就没人肯说了。
“已经抓到七八个江洋大盗了。”宇文寒夜一边替静贞梳头一边说道,已经驱毒整整二十天了,静贞的精神好了很多,已经能偶尔下地走动了,只是还是很嗜睡。御医说是她体内精血不足,气血两亏,贪睡是正常的。
“静贞”侧过头看他,二十天的朝夕相处,两人早已经熟悉了彼此的一切,她也多了很多发现,原本以为又傻又笨的宇文寒夜居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笨,整个御泉山庄的防卫安排得井井有条,那些胆敢闯关的大盗们,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已经被捉了。
他的手还很巧,看了几次宫女替她梳发,居然也学起来了,而且梳得还很好……最最要紧的是,他能看出那些势利的宫女对她的不屑与暗暗的忌妒,也能看出她极力想避免跟那些在深宫中待得太久,浑身充满陈腐之气的宫女多接触。
现在除了替她换衣洗澡的事他不能帮着做之外,梳头洗脸之类的事,他居然一手包办了。
看来……这个傻子是真拿她当媳妇儿看了……
“揪痛你了吗?”宇文见“静贞”皱起了眉,立刻停下来问道。
“静贞”恬静一笑,微微摇头。
“我已经审问过那些大盗了,其中的一个跟十九有些渊源,我一说你的症状他就说了你中的肯定是炙魂,可惜知道了名字也没用,除了十九没人有解药。”
“静贞”转过头,用疑惑的眼神看他。
“你想知道是哪两个字?”
静贞点点头。
宇文将梳子插到静贞的头发上,拉过她的手,在她的手心上轻轻写下“炙魂”两个字。
跟十九有渊源?又知道炙魂?甚至连“炙魂”这两个字都写得很清楚……这个人会是谁?十九可以说是仇敌满江湖,有些渊源的还真的是屈指可数……
“你别烦心了,我们用寒潭驱毒是对的。”以为她脸上的沉思表情是因为担心“炙魂”之毒,宇文笑道。
有你我就不怕。“静贞”勉强地笑笑。
“今天的天气不错,挺凉快的,我抱你出去晒晒太阳?”
我自己走。
“呵呵……好吧,我扶你出去散散步。”
在凉爽的洞内待久了,刚刚一出洞口,南宫添就觉得有些昏眩,该死的,这招苦肉计真的有点玩大了。
“怎么了?”宇文关心地问。
“静贞”摇摇头,事到如今骑虎难下,只能慢慢地把剩下的二十七天熬过去……
广寒洞在御泉山庄的山顶,也是周围最高的所在,站在洞外四下观看,真有一览众山小的气势,今天天气晴好,甚至能看到京城城墙的一角跟城内的部分建筑。
“这山还不够高,日后我带你到五岳抑或是黄山看看,那才叫高山呢。”
“静贞”摇摇头。
“你不喜欢?”
这里最美。
“还会有更美的。”了解她的心思,宇文坚定地笑笑。
更美的?当一切结束,所有的阴暗都面对阳光时……会有更美的吗?
“宇文兄!”
是黎一召,把翡翠西瓜交给宇文寒夜之后,他并没有远离御泉山庄,而是在山脚下租下一间京城内的某位官员的别院,住了下来,每隔三五天就会往山上跑一次。
“静贞姑娘可是大好了?”黎一召熟络地问道,然而在看到静贞时,脸色变了变,但很快恢复如常。
竟然是他?此人是有名的藏家,又不爱花大钱,江湖人称他“宋爷”,经常用银子雇一些江湖中人替他偷盗,也找过她,不过被她拒绝了。这个人为人太不地道,他就是黎一召?看来那个翡翠西瓜,来历也可疑了。
不过南宫添倒不担心这个人是否认出了他,一是她与其人不过一面之缘,而且当时蒙着面纱,与她数度交手的宇文寒夜都没能认出她,此人认出她的可能性并不大;二是此人的身家也不清白,若是拆穿了她,恐怕他不但翡翠西瓜难保,连命都会丢掉。
“嗯,她已经好了很多了。”宇文淡淡地说道,“你这几天最好不要上山了……最近不太平。”
“我来也是要说,家里的女眷说是中元节快到了,我不在家她们害怕,让我快些回去呢。”
“既然如此,黎兄弟就快些回去吧,免得尊夫人惦记。”
这些日子以来,广寒洞戒备极是森严,可惜……只要有人出入,就挡不住某个人,南宫添甚至怀疑,就算是禁止任何人进出,她也有法子化做蚊蝇飞进来。
最近她固定扮演的角色是负责打扫的老宫女,“探听清楚东西在哪里了吗?”
“没有。”南宫添浑然不在意地答道。
“南宫下流已经进来了,你要快些动手,被她抢了先可就麻烦了。”
“她?她要是能把东西偷去,我倒省心了。”
“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将门主的宝座拱手让人吗?”
“做那个门主……真的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吗?你看看师父……她可有一天是开心快活?”
十九放下手中的扫把,走到南宫添跟前,托起她的脸,“告诉我,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是爱上宇文寒夜之前还是之后?”
“什么?什么爱上……”
“别忘了,他是官,我们是贼!”
“我知道。”南宫添别开了脸。
“知道你还要犯这种错!你以为他知道了你的身份还会对你好吗?别傻了!”
“就算是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能好一天是一天!我能快活一天是一天!”
“难怪南宫流会说你……三年前就爱上了那个人了……我一直在纳闷……以你的机灵,怎么会跟他玩了整整三年的猫捉老鼠的游戏……就算真的打不过他,躲着他还不行吗?而你偏偏要跟他纠缠……”说到这里,虽看不清人皮面具下十九的表情,但是她的眼圈却已经红了。
“姐姐,姐姐……你成全我好不好?”南宫添扯着她的衣角,哀求道。
“你化名叫静贞……就是打算要跟他耗一辈子了吧?我竟忘了……南宫添才是你的化名……你原该就叫静贞的……”
“姐姐……”
“你好久没叫我姐姐了……”
“姐姐……”
“既然你叫了我姐姐……我就不能害你……”十九从怀中取出一个药瓶,倒出里面的红色丹药。
“姐姐你要做什么?”南宫添松开了扯着她衣袖的手,拼命向后退。
“听话,把这个药吃了,把毒解了,咱们马上离开这里,翡翠西瓜咱们不要了,门主咱们也不做了!”十九说着一把抓过南宫添,捏着她的下巴,强行撬开她的嘴……
“你要干什么?”从外面巡查回来的宇文寒夜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一名老宫女,捏着不断挣扎的静贞,强行往她的嘴里塞着什么东西。
“哼……”十九恨恨地瞪了宇文寒夜一眼,随手撒出一把东西——“想要这个狐狸精,就拿翡翠西瓜来换!”她的声音,竟在瞬间变化成了南宫添的声音!
“南宫添!”宇文寒夜旋身挡过第一波的毒沙,然而,还容他喘息,第二波毒沙便打了过来……十九挟着“静贞”以宇文寒夜从未见过的奇诡身形直扑门口。
“把人放下!”几乎看不清十九的宇文寒夜将腰间的重剑抽出,掷向十九,耳中只听见一声闷哼,待他闪过所有毒沙,冲向十九消失的方向时,只看见了地下的一摊血渍。
“南宫添来了,南宫添来了,她在哪里?她在哪里?”小皇帝人还没到,声音就已经先到了。随后而至的是听到消息的黎一召。
“……”宇文寒夜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枉费他自诩是一流高手,竟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人掳走……
“宇文寒夜……你说话呀!”小皇帝扯了扯宇文寒夜的衣袖,但很快被机灵的小福子拉住,偷偷地在他的耳边告诉他事情的经过。
“哇……南宫添好厉害,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盗,竟能在宇文统领面前把人掳走!”小皇帝话音刚落,宇文寒夜便重重地举拳,将钟乳石制成的石桌砸得粉碎!
小皇帝倒吸一口凉气,看看他的拳头,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再也不敢乱说话,乖乖……那么硬的石桌都能砸成那样……这拳要砸在他身上……
“宇文兄有什么打算吗?”黎一召试探地问道。
“还请黎兄弟借翡翠西瓜一用。”
“什么?”
“黎兄弟放心,为兄定会把翡翠西瓜完璧归赵。”
“其实宇文兄根本不必这样……那个静贞她……”黎一召刚刚说到这里,忽然闷哼一声,倒在地上。
“护驾!”最先看清发生了什么事的宇文寒夜大喝一声,大家这才看清,黎一召的背后竟插着一支弩箭,箭头梢上系着一个白色的纸条。
在场这么多人,除了宇文寒夜外还有三名江湖排名至少在二十名之内的好手,竟无一人察觉箭是何时射出的!
侍卫们组成一道人墙将小皇帝团团围住,而小皇帝却一脸好奇地拼命踮脚想要看清发生了什么事,好刺激哦……
“宇文寒夜,这就是飞箭传书吗?快看看上面都写了什么。”
这里死人了好不好?如果那名刺客有心要弑君的话,也许现在陛下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他的位置比黎一召更容易受袭!想到这里,宇文寒夜的心反倒定下来许多。
侍卫从尸体上拔下弩箭,只见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首打油诗——
可笑宇文太荒唐,保护贼赃整天忙,不如赠予我南宫,用来交换美娇娘;京城郊外断肠崖,不见不散。
“保护贼赃?什么意思?”小皇帝不知何时已经钻过人墙,来到宇文寒夜身后。
“这个翡翠西瓜,是前朝马太后的随葬品之一,我第一次看见的时候就认出来了。”
“啊?”当年高祖皇帝建都时就曾诏告天下,前朝的墓葬通通不准毁伤,怎么会……
“黎家的产业能赚钱的已经不多了,黎明潮更是不懂经营,又贪那仗义疏财的虚名,不弄点外财怎么够……拦路打劫或者是偷盗之类的他又不敢,只好打起了前朝皇陵的主意,他不是被什么侍妾的奸夫杀死的,杀他的人是跟他合伙盗墓的人,谁想到被黎一召发现了,他一路追查到京城,终于抓到了那个同伙,拿到了翡翠西瓜,他抓住这个把柄,要挟黎家家主,将家主之位传给他……所谓送翡翠西瓜回广东,就是为了当面要挟黎家家主。”
“宇文统领你是怎么知道的?”
“当日见到翡翠西瓜后,我就分别给几个人写了几封信。”他之所以一直对黎一召隐忍不发,无非是不想在这种时候多生枝节,一个黎一召,捉到南宫添后,再一起处置就是了,谁想到……
“哦……”宇文寒夜果然还是那么厉害……哪,那个南宫添不是更厉害了吗?那么厉害的人物,他没能亲眼见到简直是太太太太遗憾了,“宇文统领?”
“陛下……”说完这一切之后,宇文寒夜一直望着那张字条发呆,听到小皇帝的呼唤后,终于勉强回过了些神。
“像是翡翠西瓜这种赃物,现在是不是该收归国有?”
“这种赃物是要先收归国有,再寻找失主……不过前朝已经不复存在,翡翠西瓜属于无主之物,是要收归国有的。”
“那朕准你用翡翠西瓜去换静贞!”小皇帝很有魄力地挥挥手。
“啊?”
“不就是一件长得像西瓜的翡翠嘛,又不能吃,拿去换静贞吧,人比什么都重要。”
宇文寒夜单膝跪地,“属下定会将翡翠西瓜完整带回!”
“不用啦,你能把静贞完整带回来就行了,朕还等着替你主婚呢,她不是身上还中着毒吗?耽误不得,你快快拿翡翠西瓜去换她。”
断肠崖上人断肠……断肠崖离御泉山庄并不远,当年也是主战场之一,据说太祖皇帝时,曾经有一位将军,在此抵御外侮,血战七天七夜,最终终于等来援军,合围敌寇,可叹那将军手下的近一万人马,经此一役只剩下屈屈数百。
战后无数孤儿寡妇来此吊唁,痛哭断肠,撒出去的纸钱几乎要将断肠崖下的深渊填满,断肠崖也因此得名。
宇文寒夜赶到这里时,天已近黄昏,夕阳重新将这片曾被血染红的土地染得通红,断肠崖上那棵虽早已枯死的古树,依旧铁骨铮铮地矗立。
一身黑衣的南宫添,背对着他,摸着古树的树干……
“宇文寒夜,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断肠崖吗?”南宫添幽幽说道。
“略知一二。”
“断肠崖上人断肠……可笑……可叹……”
“为国捐躯,有何可笑可叹?”
“可笑世人仍不忘争斗,可叹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宇文家就是踩着这些人的枯骨,富贵起来的!”
“当年参与此役的将军姓铁。”
“哼……可是命令他严守此地的人……是你的曾曾祖父宇文啸。”
“过去的事又与今日有何相干?南宫添你别想拖时间,静贞在哪里?”
“轩辕家的人好大方呀,用我们南宫家的宝贝来换一个屈屈哑女!”南宫添猛地转回头,原本妩媚动人的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南宫……”南宫是前朝的国姓,前朝灭国后虽已势微,但是亦是大姓,所以当初谁也没把神偷门跟前朝皇室联系起来……
当年的铁将军,是前朝降将,跟南宫家关系密切,曾经与前朝皇室几代联姻,他本身亦是前朝驸马。
“前尘往事不再多提,我们这些前朝余孽求的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现下你将宝物还我,一切就算了结了,你跟我之间的恩恩怨怨,也算结了。”
“宝物我可以给你,静贞呢?”
“她?”南宫添面色忽然一转,重回宇文寒夜熟悉的娇媚,“她抢了我的心上人……我取她性命,害我要孤单终老,我留她在我身边陪我一年半载的,怕是不为过吧?”
“一年半载?你可知静贞身中热毒……”
“她是否中毒与有我什么相干?反正你就等一年半载之后再见她吧,放心,即便是她死了,我也会把骨灰送回来。”
“南宫添!事情不要做得太绝!”
“绝?哼……真不知你我之间是谁绝……好哥哥,你负我太多!”
“不要再演戏了南宫添,你到底还想让我干什么?尽管划出道来!”宇文寒夜冷哼道。
“我要你的一只胳膊!”
“什么?”
“害怕了吧?一个赖上你的哑女,怎么可能得你用自己价值千金的胳膊来换……”南宫添继续冷笑。
“我要看见静贞。”宇文寒夜冷静地说道。
“先把翡翠西瓜给我。”南宫添伸出手。
“好,我给你。”宇文寒夜从马上解下盛着翡翠西瓜的盒子。
“放在地上。”南宫添指着离自己十步左右的地方。
“好。”宇文寒夜抱着盒子一步一步地缓缓上前……
“别想耍花样……我的身上可系着那个哑女的命呢。”南宫添的手在枯树上摸索了一阵,手中忽然出现一根几乎透明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一直延伸到崖边。
宇文寒夜将盒子放到指定的地点,目光紧紧地盯着那根在夕阳下忽隐忽现的绳子,心也随着这根细细绳子的隐现而缓缓纠紧,这绳子……能负担得起一个人吗?
“你放心,这是天蚕丝,可担万斤之重,莫说下面吊着的是你的宝贝哑女,就算是再多吊几个人也断不了。”南宫添漫不经心地一手拉起天蚕丝,缓缓地缠在自己的手上,“现在麻烦你把盒子盖打开。”
宇文寒夜将盒盖打开,露出里面的翡翠西瓜。
“把翡翠西瓜转到瓜叶的那一面。”
宇文寒夜缓缓地将西瓜挪到她指定的一面,已经渐落的夕阳照在瓜叶上……反射出的竟不是红光,而是薄薄的一层珠光。
“就是它了。”南宫添喜形于色,“姑娘我今天高兴,你想见那名哑女,就见吧。”她缠绕绳子的速度快了起来,被捆得结结实实的静贞缓缓从崖底露了出来。
“静贞,你没事吧?”宇文寒夜急切地问道。
静贞摇摇头。
“好了,该要见的人也见了,我要的胳膊呢?”
“你要保证在我砍断胳膊后,放掉静贞。”
“呵,我南宫添虽不才,但从不撒谎。”南宫添冷冷地说道,眼光里满是掩饰不住的傲色。
“好。”宇文寒夜咬了咬牙,从腰间抽出重剑……
“慢着,我要你的右臂!”
南宫添此言一出,饶是宇文寒夜英雄盖世也不由得滴下一滴冷汗,若是砍掉左臂,他勤练武功,或许有恢复的一天,若是砍掉右臂……像对他这样只会用右手的剑客,无疑是自废武功一般。
“怕了?放心,我只是要你的胳膊不是要你的命,我这有最好的止血药,保证会救治于你。”
“呵……我宇文寒夜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何曾知道一个怕字。”宇文寒夜将剑换到左手,挥剑便要往下砍。
“慢着!宇文寒夜,为了一个虚名,为了一个道义更为了一个你因为责任才背负的哑女,你不觉得这个代价太大了点?”
“不觉得,今天莫说她是我最心爱的女人,哪怕就只是一个陌生人……用一臂换一命……值!”
“你最心爱的女人?哈哈哈……”南宫添不住地狂笑……忽然用手指着静贞,“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满头白发的老太婆,如果有一天,她变成了你完全不认识的一个人,你可会后悔?”
“不悔!”
“好个不悔,你别忘了你今天说过的话!”南宫添指着宇文寒夜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砍吧!”
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缓缓落下,将最后一抹温柔的阳光照射在宇文寒夜的肩头,宇文寒夜低头看着自己的右手……呵,真的是很难看的一只手,年少时练剑留下的伤疤、练铁沙掌时磨出的茧子、练剑里留下的老茧……
“哈……”宇文寒夜左手手起剑落……
“杀人不过头点地,南宫添,你不要太狠毒了!”一声娇斥从远方传来,一把金色的飞刀划过夕阳刚刚落下的夜空……不过目标不是南宫添,而是那一根因为天黑,已经看不太清楚的——线!
一声细小的断裂声过后,那道看不清的线猛然断裂,被牢牢捆住的静贞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快速地下落!
“住手!”宇文寒夜使尽全身的力气将手中的剑转向,整个人像是箭弩一般飞了出去,想要拉住那条救命的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