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玄霄宫。
此宫隐藏在一大片绿洲附近的地低深处,若非亲眼所见,容飞扬承认自己是绝对想象不到在一望无垠的沙漠的地下居然会存在着这么一座神秘而又极为壮观的宫殿。
本来从咸阳经兰州出关回玄霄宫至少需要一个半月的行程,但也不知西门毓秀是吃错了药,还是想把先前损失的时间给追回来,一路上紧赶慢赶,根本不顾第一次到沙漠的容大少受不受得了白天热得要命、晚上冷得同样要命的气候一个劲儿地死赶,连口气都不让人喘,终于在第二十七天的时候回到了玄霄宫。一抵达目的地,容大少就一头栽倒在也不知是哪里的床上睡得不醒人事,就连常年生活在沙漠的丁恕亦是面色惨白,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休息了半天才缓过劲来。
晨。
容飞扬在一阵悠扬的钟声中慢慢地苏醒过来。他睁开眼睛,佣懒地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间素净的卧室之内。房中摆了一桌一椅一床一柜,家具全为上好的檀木所制,一色棕红。大大的圆桌上安放着一把式样古朴的紫砂茶壶,几个同一质地的雕花茶杯散散懒懒地搁在茶盘之内。洁白无暇的墙壁上仅挂着一副龙飞凤舞的草体字画和一柄装饰用的木剑,其余什么也没有,看得出屋子的主人是一个生活简单的随性之人。
容飞扬起身推窗而望,在微薄的晨曦中触目一片碧水绿树、轻轻悠悠,全不若前几日看到的风卷连天、飞沙走石。这玄霄宫犹如置身于山谷高地间的盆地一般,被绿洲附近的密林保护得滴水不漏,仿佛全然不受变幻无常的沙漠天气的影响,独自生活得宁静悠然。
“容少侠。”一个温和的嗓音在背后突兀响起,吓得容差点儿没当场蹦起来。回头一看,果然,卧室门口正伫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西门宫主。”既然早已被对方识破了企图,自然也不必像以前那样一口一个“毓秀”地让自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了。
“从昨天到现在你整整睡了十二个时辰。”西门毓秀静静地道:“如果休息够了的话,那就走吧!”
“走?”容飞扬问,“去哪里?”
“我已经让人打扫好了一间空房。”西门毓秀道:“从今天开始一年之内便请容少侠居住在那里。”
“那……”容飞扬举目四顾,“这儿是……”
“这里是我的房间。”西门毓秀神色不动,“昨天一进门你就倒在床上怎么叫都叫不醒,所以只能让你在这儿暂住一夜——反正打扫也需要时间。”他转身踏步往外走去,“你的住处距离这儿有一段路,我先带你过去,还有两个人要介绍给你认识。”
“……好。”容飞扬默默地扫了一眼方才被自己躺过、此刻略显凌乱的宽敞床铺,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直到出了厅门,看见厅门上的字,才发现西门毓秀居住的地方有着一个可笑的名字——寻沙阁。这沙漠上黄沙遍地,要多少有多少,还用得着特意去寻吗?容飞扬想着,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略带讽然的笑意。
石苑。
苑中石林立,别有奇趣。
一路上轩窗掩映,曲径通幽,容飞扬跟着西门毓秀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终于到达此地。
西门毓秀要介绍给容飞扬认识的为一男一女。男子五十六七,面容清秀,目光锐利,乃玄霄宫的总管,姓余名悦;女子十五六岁,花一样的年纪,花一样的容貌,乃是负责容飞扬饮食起居的婢女,名唤月梅。容飞扬进入石苑之时,他们均已在大厅等候。双方见过礼后,余悦因有事要忙,便即告退离去,而月梅在奉上两杯香茗之后亦轻轻地退出了大厅。
“月梅是个机灵的孩子。”西门毓秀悠悠道:“容少侠若有什么事,尽可吩咐她去做。至于余伯,只要容少侠能遵守玄霄宫的规矩,他是绝对不会找你麻烦的。”
“我明白。”容飞扬斜眸望着西门毓秀,“但不知玄霄宫究竟有多少条规矩?”
“不多。”西门毓秀慢条斯理地讲解,“第一,每天清晨寅时三刻听见钟声必须立刻起来。”
“寅时起床?”这对于以往日日醉卧牙床、舞风弄月的容大少来说不啻是一种酷刑。
“这么早起床做什么?”
“练功。”西门毓秀回答得简洁,“难道容少侠平日都不练功吗?”
“呃……这个……”容飞扬一时语塞,“我习惯下午练功。”——早晨还在忙着与人春风二度,晚上又要开始新一轮的寻花问柳,唯一的空余时间也就只剩中、下午了。
“也许容少侠喜欢下午才练功。”西门毓秀淡淡道:“但玄霄宫有玄霄宫的规矩,还请容少侠务必遵循,每天早晨阿恕都会到各处巡视以便督促。”他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瞥向微微蹙眉的容飞扬,“如果容少侠怕起不了床的话,可以让月梅……”
“不必了,我能自己起来。”那个轻蔑的眼神是什么意思——容大少活到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小瞧过。
“你说第二条规矩吧。”
“第二。”面对容飞扬恶狠狠射过来的目光,西门毓秀丝毫不以为杵,“玄霄宫中有一禁地,除历代宫主之外,平日门下弟子门下均不得擅入。”
“哦?”容飞扬挑眉道:“那地方在哪儿?”
“就在寻沙阁后面的一处密林,林外有一块石碑,上书‘禁地’二字。”
“我知道了。”容飞扬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我不会去的。”——也不想想,寻沙阁是什么地方?他容大少吃饱了撑着也没兴趣跑到那儿去自找罪受,丑八怪当然是能少瞧一眼就少瞧一眼的好。
“很好。”西门毓秀眸中突然地闪过一丝旁人极难察觉的黯然之色,犹如水过无痕,迅速消逝。
“只要容少侠不擅闯禁地,其他地方尽可随意参观。”
“唔……那么,第三条呢?”容飞扬问。
“没有第三条了。”西门毓秀缓缓起身,“不过另有一事希望容少侠每日必做,切不可忘。”
“什么事?”
“请容少侠至厅外一观。”西门毓秀当先走出大厅,领着容飞扬来到厅前院落中一株长得弯弯曲曲、很有特色的深绿色植物旁。
“这是青鳞果树,其十年才得结一次果。不知容少侠可曾见过此种奇特的植物?”
“没有。”容飞扬细细大量着面前这棵奇怪的树,见上面的树叶果如西门毓秀所说似鳞片一般紧紧包围着枝干,密密层层,却不见一个果子,想必是离结果之期尚远吧!
“容少侠,请。”西门毓秀伸手轻轻摘下一片青色的叶子递至容飞扬跟前。
“西门毓秀,你别欺人太甚!”容飞扬大怒——竟然让我堂堂江南风剑门的大少爷啃树叶,当我是牲口不成?
“容少侠切莫误会。”瞅着容飞扬暴跳如雷、气急败坏的模样,西门毓秀不觉莞尔道:“这青鳞果树唯有在特定的温度气候之下才能生长,容少侠初至沙漠,恐一时不能适应,每日吃上一叶,对身体大有裨益。”
“当真?”容飞扬将信将疑地道。
“当然。”西门毓秀极为诚恳地保证。
容飞扬盯着他看了半晌,才迟疑地接过青鳞果叶,试探着咬了一小口——“呸!好苦……”
苦得让人整张嘴全麻了,他当即仍下树叶,瞠目大叫道:“西门毓秀——”
“噗……抱歉,我不知道你这么怕苦。”西门毓秀忍笑道:“不过这叶子必须每天嚼下一片才能……”
“你休想戏弄我!”容飞扬怒气冲冲地道:“我知道,你不过是想报复我以前骗了你的事罢了!我绝对不会再上你的当!”
“我说的全都是真的。”西门毓秀平心静气地道:“绝对没有戏弄你的意思。”
“那我也不吃了。”容飞扬干脆耍起了赖,“反正我现在身体健康得很,没病没痛,吃不吃都无所谓。再说。”
他乜目瞟向西门毓秀,狡猾地道:“当初你只要我答应遵守玄霄宫的规矩便成——这个应该不算在内吧?”
“……随你的便。”西门毓秀静默片刻,又轻轻摘下一片叶子,随手放入自己口中慢慢咀嚼。
“是我错了,连吃药都怕苦的小孩子又怎么吃得下这比药更苦上十倍的青鳞果叶?”
“你!”又是这种轻视的语气和淡漠的眼神——容飞扬立马二话不说,扯下一片叶子就往嘴里塞,“西门毓秀,你少拿话激我!每天吃一片这见鬼的树叶又有什么难的?我就答应了你又怎么样?”
“此言当真?”西门毓秀忧郁的眼中蓦然划过一缕暗喜。
“哼。”容飞扬用力咽下口中的青鳞果叶,冷笑道:“我容飞扬一向说话算话。不过,我有一个条件,我吃的时候你也必须跟着吃一片。”——要吃苦当然大家一起吃,没道理让你闪在一边逍逍遥遥地看被少爷的笑话。
“好。”西门毓秀一口应允,“一言为定。”
说罢,便匆匆告辞先行返回寻沙阁去了。
说也奇怪,不知是走得太急还是过于心不在焉,西门毓秀临出苑门之时居然被一块凸起的小石稍稍绊了一下,直他容飞扬瞧得心头大乐,站在后面不怀好意地扬声道:“慢走,小心摔跤啊!”
如果这家伙真能摔个大跟头那就太妙了——虽然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容大少仍是如此幸灾乐祸地默念着。至于等容大少终于醒悟到不该为了一时赌气以致于蠢得答应那个丑八怪每天见面还一起吃东西而后悔不迭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以后的事了。
自从容飞扬和西门毓秀约定之后,日子便一溜烟地过去了一个多月,但容飞扬想办的事却依然一点儿进展也没有。
基本上,容大少在玄霄宫内是一个大大的闲人,每天早晨寅时起床练剑一个时辰,由开始的睡眼惺忪到现在的精神饱满,也算是有了一定的进步。西门毓秀每日卯时三刻会准时出现在石苑,自己服下一片青鳞果叶的同时也顺便监视容飞扬同样服下一叶。好在他的话不多,每次又是吃完就走,来去匆匆,倒也不会怎么碍了容大少的眼。至于一日三餐、早晚洗漱之类则完全不用容大少费心,月梅自会安排得妥妥当当,所以容飞扬唯一需要挂念的就只剩如何去实现自己对齐骏的承诺一事。因为容打算少一直闲得很,整天除了无聊地四处溜达外带观看一下玄霄宫的各处房舍与自然风景外,余下的时间便尽数用在骚扰
丁恕上头:跟前跟后、死缠烂打、软硬兼施、多管齐下……种种方法全体出笼,搅得丁恕是头大如斗、不甚其烦,如今只要一听容大少有任何风吹草动,便立马闻风而遁,大有惊弓之鸟的势头。幸亏丁恕是玄霄宫未来的继承人,欲在偌大的宫殿中避开一个不想见的人对他来说还是轻轻松松、易如反掌的,否则只怕他在当上下一任宫主之前就已经先被某人给烦死了。
七月初三。
上午。
沙漠中昼热夜冷,玄霄宫虽有丛林遮蔽,水源颇丰,但与江南四季分明的气候仍截然不同。这种早上着单衣、夜晚裹棉被的日子刚开始还让容飞扬颇觉新鲜,只是无论多么新鲜的事,一旦超过一个月,容大少都不会再提得起兴趣。
这一日,容飞扬闲极无聊,又逮不到丁恕的人,独自闷在房内翻了半天的书,耐心终告用磬,便出了石苑四处乱逛,偶然来到一个从未见过的类似祠堂的地方。周围一片寂静,容飞扬好奇地推门而入,方始发现此地并非祠堂,而是一个挂了不少画像的静室。墙上的每一幅画大小尺寸俱一模一样,由东至西排满了四边墙壁的三面,仅剩一面空余。这些画像虽然每张皆为全身图,但那画内的人却无一重复,有男有女,有阳刚隽秀,亦有纤弱柔美,看上去个个是俊男美女;每幅图的绘画手法也大相径庭,有写意有工笔,有洒脱有严谨,不过倒都不失为一幅好画——奇怪,这玄霄宫内干嘛要挂这么多幅并非同一人所绘的不同的人的画像?
“这些全是历代宫主的自画像。”一个柔和优雅的语声娓娓述道:“咱们玄霄宫有一个不定之规,每一代的宫主都要替自己画上一浮画像以拱后人观瞻。”
“自画像?”容飞扬转过头去,不怎么意外地看想门口站立着的身影——这人就跟幽魂似的,走路从来不带声响,别吓了好几回后自己居然也习以为常起来。
“是的。”西门毓秀答道:“玄霄宫一向要求文武兼修,是以宫中大半弟子均能画一笔好画或写一手好字。”
“这么说……”容飞扬忽地忆及当日在西门毓秀的房中所见,“你墙上的那幅‘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的字也是你自己写的?”
“……不是。”西门毓秀目光微微一黯,“这是我二师兄,也就是上一任宫主所书,他……已经离宫多年了。”
“哦。”对于上一任玄霄宫宫主的去向容飞扬并无多大兴趣,只是上下左右地端详着那些画像,一张熟悉的面容倏然跃入眼帘,“这个是不是丁恕?”他指着最末的一幅画像问道。
“不错。”提及自己的爱徒,西门毓秀的唇角不由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这是今年年初才挂上去的。阿恕为了它可是足足花了六天的时间,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张纸。”
“哼。”不知怎地,容飞扬突然觉得面前的笑容有些刺目,他轻哼一声,转眸望向挂在丁恕画像左侧的另一幅图。图中少年眉目清朗,眼神明亮,一缕温婉的笑意轻轻柔柔地绕过眼角眉梢,给人以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这是谁?”容飞扬忍不住脱口而出。
“这个人……是我。”西门毓秀沉吟良久,给了容飞扬一个答案。
“噗……哈哈哈哈……”容飞扬当场捧腹狂笑,“西门宫主也……太抬举自己了吧?若你生得这么漂亮,或许我当真会喜欢上你也说不定——这种长相正是我中意的类型。”
“承蒙夸奖。”西门毓秀波澜不动地道:“西门毓秀实不敢当。”
“你……”容飞扬缓缓望进西门毓秀认真的双眸,慢慢地敛起了笑意。
“师父!”一个清亮的嗓门由远及近,一迭声地不停叫嚷,声音里充满了兴奋喜悦。“师父师父师父!
”
“阿恕。”西门毓秀扬声呼唤。
“师父!”话音才落,一个激动莫名的高佻少年已一头扑进他的怀中。
“我成功了!我终于练成了第十层!”
“太好了。”西门毓秀甚少笑得如此开心,起码容飞扬是第一次瞧见,狭长的双眸弯得仿如两个细到不能再细的月牙。
“恭喜你,阿恕。”
“谢谢师父!”丁恕高心地仰起头。
“哇。”这一抬头直把呆在一旁瞅得暗自不爽的容大少唬得连退三步,“你……你的脸……”
——原本白雪无暇的肌肤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棕色,眉宇之间亦略有变异,少年的容貌全不若先前的绝丽俊美,犹如一件上好的瓷器突然破了一个口子,平添一份不可磨灭的瑕疵。
“容飞扬?”少年这才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回想起这间或连日来对自己的骚扰,他立刻冲着西门毓秀道了声别,“师父,阿恕有事,先告退了。”便飞快地溜之大吉。
“……我懂了。”半晌,回过神来的容飞扬喃喃道:“原来你们的脸都是练功害的。”
——这是什么见鬼的功夫?居然能把好好的一个人练得像个妖怪。
“这是只传给历代宫主的‘玉肌功’。”仿佛看穿了容飞扬的心思,西门毓秀解释道:“‘孤天十七式’必须以‘玉肌功’为基础才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玉肌功?”此中内功名震江湖,在武林中可谓人尽皆知,不过谁也未曾听说过练了玉肌功的效果既然是这样。
“这种功夫在练至十层后练功者的容貌长相乃至整个身体的肌肤均会产生变化。”
西门毓秀平静地道:“正如容少侠在画中所见的我和现在的我有着极大的区别。但玉肌功一旦练到第十层,便算有所小成,难怪阿恕会这么高兴。”
“高兴?”容大少一脸不敢苟同,“把自己练成个丑八怪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容少侠可知看外表与看人心有何分别?”西门毓秀的口吻中隐含着一丝极淡却又偏偏能让容飞扬听得明明白白的嘲讽之意。
“那又怎样?”容飞扬怒目而视,“我只喜欢漂亮的东西又有什么错?”
“……容少侠并没有错,错的是我。”西门毓秀极轻极微地叹息一声,“其实,练了玉肌功后若想恢复原本的容貌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有可能恢复吗?”容飞扬眼前一亮,脑中迅疾闪过西门毓秀原貌的模样,“要如何才能复原呢?”
“只有两个方法。”西门毓秀面无表情地道:“其一,自废武功。没有了玉肌功,当然也没有了因玉肌功而起的种种变化。”
“这个肯定不行。”容飞扬一口否决。练武之人有哪个肯做出自废武功的蠢事?把几十年辛辛苦苦练成的内功统统丢弃,倒不如被人一刀杀了更痛快。
“第二个方法是什么?”
“其二,所谓的玉肌功本就含有肌肤如玉之意,只要练成了玉肌功的第十三层,也就是最后的一层,自然会返璞归真,非但以前的容貌能回来,就连武功的境界也达到了颠峰,世上无人能及。”遥远的回忆挟带着一缕深深的忧伤自西门毓秀清澈如水的眸中缓缓流过,“我二师兄多年之前便已练成玉肌功的第十三层离宫远去不知所踪,否则这天下第一的称号又岂会轮到我的头上?”
他静静踱到挂在自己画像左侧的一幅图前,图中的少年灵逸出尘,飘洒不凡,只不过浑身上下却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哀愁之中。
“这位就是我的二师兄。”
“如此说来,你还没练到第十三层?”容飞扬对于这位失踪已久的二师兄毫不关心,他在意的是西门毓秀的容貌究竟能不能复原——如果他的容貌真能恢复到如画像中的清朗俊秀、温润如玉,那么在这一年之内跟玄霄宫的主人重新玩一场感情游戏倒也不错,起码能消除一些当初的恶心感。
“我只练了十二层。”西门毓秀淡淡道:“虽然容少侠很中意我以前的长相,不过我并没有继续练上去的打算,只怕要容少侠失望了。”
“为、为什么?”面对如此直截了当的拒绝,容大少显然大受打击——莫非他终于对我死了心?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涌上容飞扬的心头,稍纵即逝。
“因为我不想让阿恕再哭一次。”西门毓秀随口抛下了一个令容飞扬百思不得其解的深奥问题,施施然地迈出了房间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