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出了山海关,一路往东北而行。一路上,走过的地方都透着荒凉,人烟极少。
狂风呼啸,带着彻骨的寒气。将大地上所有的生物,都早早地赶回窝里躲避严寒。
这就是关外。与江南的明丽山水截然不同的关外。
日夜颠簸,赶了十三天。
穿过平原,穿过山川,穿过沼泽。
就在马也几乎吃不消的时候,他们到了。
一望无际的雪白,绵延无际的山脉,全数被白皑皑的雪覆盖。一望无边,看起来,像是死了一般的沉寂。
这是燕不凡走出马车时的第一个感觉。
然后,燕不凡看到了一群人,一群男人。
远远地看到马车,那一群人急急地向这边跑来,然后跪在冷硬的地上,恭敬地喊道:「恭迎少宫主回宫。」
龙莫愁扬了扬眉,看着那群人。行宫里的人想必是奉了宫中的命令,前来迎接他们的吧,手微扬,沉声道:「罢了,起来吧。」
「是。」为首的是一个年约七旬的老者,满面的风霜与卑怯。
「齐伯,一切都准备好了吗?」龙莫愁抬起眉眼,望着那一片无尽雪白,眉宇之间染了一抹忧色。雪原……
「回少宫主,一切都准备好了。还请少宫主与贵客先到行宫落脚,我们好送少宫主上山。」老者的身子颤栗着。
「哦,那么,我们就走吧。」龙莫愁翻身下马,然后转身至马车前,扶住那一个倚在马车边的如玉少年,「不凡,我们就要到了。」
轻应了一声,燕不凡察觉到那一群男人都悄悄地抬起眼,用打量的眼神看着他,禁不住回以笑颜,却吓得他们赶紧低头,再也不敢看了。
轻轻地啧了一声,燕不凡握紧了莫愁的手。这些男人,真是有些奇怪。
小小的山谷,隐在风雪之后的一个山坡。
高大的松林为这山谷遮去了一半风雪,使得这里稍稍比山谷外头暖和一些,还有一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温泉。
只是,即便是有温泉、有松林,这山谷还是很冷。所以,所有的木屋都围着温泉而建,以汲取温泉的暖意,这又显得这温泉边十分的拥挤,看起来有些凌乱。
燕不凡走进山谷的时候,每一间木屋都敞着门,大大小小的男人们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看见他们的身影,那些男人就纷纷在冰冷的土地上,跪下,整个身体伏倒在地面上以示尊敬。
这里是……
似乎察觉到了燕不凡心中所想,缓缓而行的龙莫愁地停下脚步,转首对他道:「感到奇怪吗?」
燕不凡轻轻地点了点头。他很奇怪,为什么这里瞧不见一个女人?这里这么简陋,真的就是神宫吗?是那个北武林的王城吗?似乎,简陋得有点过分!
龙莫愁冷冷的一眼,眸子微眯地望向远方:「神宫是女人的天下,这里是那些女人养男人的地方。就像帝王取乐用的行宫一样。所以,这里就叫做行宫。」
张大了眼眸,看着这座山谷,看着那为他们领路的老者与男人们一脸的僵硬神情,燕不凡心头微微一凛,难道,这就是他明明是男人,却要做女人的因由?
神宫,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你很快就可以看到了。」龙莫愁看着如玉脸上的好奇神情,声音透着一抹僵硬。
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
那一片雪原……
男人们抬着轿子,深一步、浅一步地在齐膝的积雪中慢慢地走着,狂风夹杂着忒大的雪团,砸在脸上,火辣辣的疼。
燕不凡抱紧了怀里的卷轴,微微地呵着气,好冷……即使是有上等的雪狐皮,有着上等的暖玉,身子在这偌大的风雪面前还是冷得发抖。神宫,究竟在什么地方?这片雪原,究竟有多大?
已经走了三天三夜了,人数由开始的十四人,锐减到了如今的六人,除却他与莫愁,带来的十二个男人,折损了三分之二。这片雪原,看起来还是像走不到头一般,无边无际。
眼眸看向那抬着自己这顶轿子的两个男人,单薄的衣裳,早已被汗水湿透了,不知道他们看着同伴在身边一个一个倒下,是怎么样的心情?
那些倒下的人,不会有人去救他们,只会任由他们在风雪里化成寒冰。
神宫,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这般的无情?
正想着,轿子忽地一阵晃,燕不凡还不及反应,轿子已然在冰雪中四分五裂。以为自己就要摔倒在冰雪中,却被那飘然而来的身影接住。他静静看着抱住自己在风雪中慢慢落下的俊丽少女。
龙莫愁扶住燕不凡,身子微倾,看着那跪倒在风雪中的人。
死了?那么说,就没有人可以为她带路了。原以为行宫里的脚夫可以支撑到宫里,看起来,是她想错了。
可恶!
迅速地站起身,看着那一望无际的雪原,应该就在前面了。只是,是哪一个方向呢?满眼的雪白,瞧久了,就会迷失方向。神宫虽然有路标,可是,这么大的风雪,早就被刮得无影无踪了……
失了路标,她半步也不敢移动。雪原,其实是分布在无数山峦上的厚厚积雪,前进的每一步,都需要步步为营,说不准前面那一步的下方就是无底的悬崖。
冷冷的一笑,多少年了,这片雪原还是饶不了她……难道说,她注定要败给这一望无际的雪原吗?不管是莫愁或是莫狂……不,不想,莫狂败给这片雪原一次已经够了,那个时候,因为莫狂太小,所以他败了……而如今,她是莫愁,名震天下的狂龙……
她绝对不能败,因为还有不凡在……回眸望了一眼站在雪原上的精致少年,少年那一双清澄的眼,静静地看着她,那是全然的信赖。
心头禁不住一热,丹田提起一口气,修长的身影轻盈地跃到半空中,手掌轻抬,吸起一股雪团,然后拍向天空。
燕不凡感觉到一股寒风刮在脸颊上,隐隐作疼……这风与那吹来的风有些个同。
猛然张大眼睛,看着半空中那一团渐渐猛烈起来的风团,风眼之中,是那一脸平静的俊丽少女。
雪团,大块大块地被吸往空中,然后纠结成一团,呼啸着往更高处飞去,远远看去好象是一条舞动的雪龙冲向天际。天空中,撒落的细细雪花,好象是雪龙身上散落的光芒,布满了整个天际。
好美……
好耀眼,这一刻,那个人瞧起来就像是龙的化身,不,龙就是他们,他们就是龙。
忽地,一缕细细的箫声,远远地传了过来……缥缈的雪原上,那缕幽幽的箫声,细得恍如耳语一般……
「走,不凡!」雪团中,那修长的身影猛地扑了下来,抄起了那还处于怔仲中的少年,迎着那缕箫音,飞速地往远处掠去。
耳边的风呼啸着,冰雪刮得脸上隐隐作疼,不凡静静看着那迎着风雪狂奔的俊丽人儿。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注视,俊丽人儿伸手将他的脸埋进怀里,护住了他,不让风雪刮着他……
轻轻地伸出手,回抱住那纤细的腰。燕不凡无声地扬了扬唇,这个人,是属于他的。
风,忽地停了。猛然跳跃的身体也停顿在雪原中。燕不凡抬起头,看着远方,一抹雪白身影伫立在雪原尽头。
抬首间,不意对上来人一双冰冷的眼;好冷,好冷的眼神。
像是用冰做出来的眼神,有这样眼神的人,是不是连心也是冷的?
感觉到旁人的僵硬,燕不凡慢慢敛起笑容,眼眸直视着那双冰冷的眼,是你了。
冰冷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那一双与自己对视着的清澄眼眸,太清了,这双眼眸太清了;清得让人看不透。他就是那个传言中胆怯而害羞的燕不凡吗?
胆怯而害羞?
没来得及细思。风雪无预警地猛然骤变。掩盖思绪的同时。也预示着一场前所未有的冰风暴雪即将到来……
雪原,被一道深深的悬崖划成了两半。
神宫,就在悬崖的下面。
跳进深渊,感受到冰冷的寒风灌进身体,就在身体快要被寒冷冻得失去知觉的时候,身体猛然一沉,脚踩在实地上了。
未及张开眼,就听到了清脆而悦耳的声音,恭敬地响在耳边:「恭迎宫主回宫,恭迎少宫主回宫,恭迎燕公子。」
「到了,不凡。」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燕不凡慢慢地张开了眼眸,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片无垠的绝美风景。他们站在悬崖高高突起的山壁上,山壁下是一片巨大的山谷。谷里长满了高大的绿木,而山谷的中间则有无数泛着雾气的泉眼,翻腾着的水气、夹杂着灼热的湿意扑面而来,将寒冷从小谷中驱逐。树林的中间,是泉眼会齐的地方,那里有一处陷落,形成了一个偌大的温泉水池,一道人工开凿的水道将水池里的水接入,弯弯曲曲地穿越了整个树林,也将整片袅袅的雾气布满了整个林子。
树林的尽头,陡峭的山壁上,一大片白玉似的宫殿沿着山壁,一层一层匀称分布着。
这些宫殿像是天上的繁星,拱着山壁最高处的一座辉煌的宫殿,那座宫殿威严肃穆,远远看去像是高高在上的冷月,让人觉得遥不可及。
原来,这就是神宫。在氤氲水气中,既华丽而义缥缈。好美的地方。只是,这突起的山壁与那一大片的宫殿,中间却隔着那深幽的山谷,并无什么路径,又该怎么过去呢?心里头的疑惑,让他禁不住低垂了眼眸,眸光微垂时,燕不凡看到了跪在他们身前的无数华裳少女,神情谦卑而柔顺。只是,放眼望去,这里却果真瞧不到一个男人的影子。
站在前方的白影身形微动,纵身跃下了山壁,燕不凡抬眸望去,那一袭白影衣裙飘扬,飞舞空中,恍如天庭的飞仙一般,无比的飘然出尘。
轻盈地飘落在山谷间高大的林木树尖上,身影稍停又再跃起,如此数次,那白影便消失于围绕在那片宫殿四周的白云里。
燕不凡轻眯了眼,原来是要这般过去,这巨谷,倒成了神宫天然的屏障了。山壁与山谷中的树尖,有数十丈之距,林中又有无数泉眼散发出的水气将树尖隐没,如非有绝顶的轻功和极佳的目力,谁又敢妄加一试呢?
还在发愣,身子却被抱了起来,抬眸看着那俊丽的容颜,只听莫愁低声道:「走吧,不凡。」
伸出手,缓缓地与那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交缠在一起,在一声呼啸声中,感觉到莫愁的身影忽而上、忽而下的在水雾中穿梭,慢慢地靠近了那片宫殿。
伏在莫愁的肩上,燕不凡看着尾随而来的那一群华裳少女,彩袖飘扬,恍如九天飘落的仙子,好生空灵美丽的景致。
神宫,真的只有女人?
「到了。」龙莫愁停在白玉雕成的平台上,眼眸温柔地看着怀里出神的少年,是瞧这美景瞧呆了吗?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这巨大而美丽的豪华宫殿,是一个华丽的牢笼,坚硬而无法冲破的牢笼。不凡,你待久了,就会像我一样,生厌的呢……
「恭迎少宫主回宫。恭迎燕公子光临。」清澈的响声,自四面八方而来。
燕不凡站稳脚步,抬眼望去,只见那来迎他们的那一缕白影,正坐在一张几十个少女抬着的宽大玉椅上闭目养神,神情冷冰冰的,让人瞧不出是什么心思。
围在玉椅的边上,站着无数女子。
最为醒目的,是在那玉椅下首的四位女子。
玉椅左首,两位年岁稍长,一为黑衣老妇,鹤发红颜,威仪无比,远远望去,便令人无端地出一股敬畏感。另一个是一身兰裳的中年美妇,面容秀雅,巧笑嫣然,乍一望去,便有如沐春风的舒适感。
玉椅右首,两位年岁尚浅。一个是一身男装的红衣丽人,眼角含春,眉目含情,衬着一身红衫,远远看去便似一团火般耀眼夺目。另一个,是一个梳着双辫的少女,十六、七岁,一身粉衫,看去恍如邻家女儿一般,清新可人。
四位女子后方,各站着七、八个容颜秀美的女子,瞧起来应当是属于等阶较高的,再往后,一层又一层,一眼瞧去,竟是瞧不到底边的。
好一个女儿国。
「兰长老,你负责宫中杂务,你觉得燕公子安排在哪里合适?」白玉椅上,冰艳女子依旧面如冰寒,双目未开,语音冷情依旧。
玉椅左侧,一身兰裳的美妇微微敛了身子,声音平稳地道:「本宫创建数百年,未曾接待过来客,更毋论是男客,故而不曾有专门客房,目前只有四园之外的行云宫空闲,不知宫主意下如何?」
「那么就安排在行云宫吧。」白玉椅上,冰艳女子冷冷地摆了摆手,然后,那抬着玉椅的几十个少女便一步一步地离开了平台。
围在白玉平台边的宫装少女们见状纷纷跪送,看得燕不凡唇边禁不住扬起一抹浅笑,这神宫的宫主,瞧起来竟和帝王一般无二。
随着那玉椅的离去,围在白玉平台边的宫女们也有序的散了开,只留下那身着兰裳的美妇。
「少宫主,可回来了。」兰裳美妇浅笑着迎了上来,美日流转,打量着站在龙莫愁身边的清雅少年,「一转眼都过了十年了,想不到,少宫主也到了成亲的年纪。」
龙莫愁自进入神宫以来一直紧绷着的面容,终于泛开了一抹温柔的笑:「兰姨,我回来了。这是不凡。」
燕不凡好奇地看着那兰裳女子,他察觉得出,莫愁对这女子的笑是发白内心的笑,禁不住仔细地打量着那一个兰裳妇人,眉目清雅,温文隽丽,瞧起来颇有一些母亲的温柔味道。
察觉到了不凡的眼光,那兰裳女子轻柔的笑了笑:「燕公子,啊,我可以叫你不凡吗?」
燕不凡怔了怔,他对于这兰裳女子知道他的名字并不觉得奇怪,神宫必定是要对他有一些了解的,抬眸望望莫愁,对上她那双清澄眼里微微的笑意,不由地对着那妇人颔首:「自然是可以的,兰姨。」
那美妇淡淡的笑了笑,转身向那美丽的宫殿走去:「少宫主,虽然您有十年未曾回宫了,但您的寝宫我还是每日去打扫,你马上就可以住了,至于不凡嘛……行云宫里我也命人收拾过了,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才是。对了,不凡,神宫里一向没有男客,所以,我暂时还安排不出丫鬟来服侍你,不知……」
燕不凡停下脚步,看着天空清澄的颜色,轻轻地笑了笑:「没什么,兰姨不用担心。」
美妇人扬了扬眉,在燕不凡抬头的时候,望向了一边神情平和的少女,神情带着几分的满意。少女却是垂下了眼眸,再抬眸时望着美妇人的眼眸是冷然的。
美妇人见了,禁不住露出了黯然的神情,心里轻叹了一声,宫主,少宫主心里还在恨着你,娉儿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你要那么做……当年……
***
寒烟殿。
神宫四大长老之三,正神情冷凝的站在宫殿光亮的大殿上。
大殿的正中,一道七彩的水晶帘垂挂在地,将大殿隔成了两半,一身白衣的冰艳女子淡然地斜倚在水晶帘后的软榻上,清冷的眼眸微阖,一言不发地听着三位长老争论。
「宫主,祖宗立下规矩,男人是不能出现在宫里的,您这样安排,按宫规是要……」苍老的声音,是一身黑衣老妇,愤怒地响起。
「梅长老!」清朗的语音,急急地打断了那苍老的声音,「宫规没有错,但是,别忘了这燕不凡是出自哪家,他来自鬼府。」清脆的语音,带着少女的童稚。
「竹长老,就算姓燕的是来自鬼府又怎么了,即便是几十年前,燕鹤行来了,他也只能在行宫里待着,更何况是他的孙子。这燕不凡还不是鬼府的继承者,他不配宫主为他破了宫规。」苍老的语音,带着冷冷蔑视。
「那么,梅长老,你可记得三年前,铁云掌灭门之案?」沉哑的语音带着沉稳,冷冷地打断了那苍老的声音。
黑衣老妇一怔,花白的双眉紧紧一皱,低声道:「自然记得,三年前,铁云掌全门惨遭杀害,仅有一子因事在外而逃过此劫。神宫花了一年时间,将凶手抓获。原来是漠北狂人因为爱上了铁云掌之女,一心上门求亲却遭铁云掌拒绝而大发狂性,灭了铁云掌全门。漠北狂人事后也十分的后悔,甘愿受到惩处,只求放过其它在漠北的部落。」
「梅长老记得如此清楚,记性不错。」沉稳的男装丽人扬了扬眉,然后冷笑了一声,「那么,梅长老自然还记得一年前,漠北有一游牧部落七十五人全惨杀害。我们抓到凶手,凶手全部供认不曾抵赖,可是,我们都知道,那个不过是被人收买了的杀手。背后是什么人,我们都知道是谁。梅长老,你说,如果是鬼府,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吗?」
那黑衣老妇被问得哑然,苍老的脸上微微抽搐,恨恨地瞪了一眼男装丽人,良久才冷冷的道:「菊长老!好,好!宫主,请恕奴婢无礼,告退!」
然后,那黑衣老妇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大殿,一身男装的丽人与粉裳少女愕然地看着那黑衣老妇说走便走,不由得抬眸看了一眼那水晶帘后一身白衣的冰艳身影,齐声道:「宫主,梅长老她不是故意……」
「罢了,不必再说了。她也是为宫里好。」那冰艳身影微动,冷冷语音已然穿过了水晶帘,「行云宫里一切都有娉儿安排。其它的事情以后再说,我累了,你们下去吧。」
「是。」男装丽人与粉裳少女对望了一眼,然后慢慢地退出大殿。
水晶帘后,那一直闭着眼眸的冰艳女子冷冷地张开了眼,乌黑的眼眸里带着冷然的笑:「一群废物!等着你们办事,神宫早就败了。逐风。」
大殿的大梁上,一缕白影飘落:「属下在。」
「风影的事情办得怎么样?」冰冷的眼眸淡淡扫了一眼身着白衣的少女。
少女扬了扬眉:「风影还是没有办法潜入,鬼府机关遍布,她几次进入,都被发现还差点被掳,所以……」
冰艳的容颜微微一寒,清冷的眼瞳斜睨,那少女打了一个寒颤,冰艳女子却是转开了眼眸:「鬼府的情况,怎么样?」
少女松了一口气,轻声道:「鬼府里虽然没有主子,可是有三大管事在,一切井井有条,与主子不在的时候没有什么区别……」
手掌轻轻一扬,少女会意,身影一动,已然消失在大殿里。
冰艳女子慢慢地自软榻上起身,冰艳的容颜上盈起一抹冷魅:「鬼府……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属于我……」
***
仰首灌了一口酒,龙莫愁默默地看着寂静的宫殿,十年没有回来,这里的一切都是原来的样子。不过,倒是比记忆里多了一些人。看着那些素衣的宫女们安静地站在宫殿的每一个角落里,一个个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
这些宫女不过是十五,六岁的模样,应当是在自己离宫后选出的,想必,是从没见过自己,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娘安排的人呢?
嘴角扬了一抹邪气的笑,轻柔地站起身,随意地靠近了身边的一个宫女,伸手支起那尖尖的小脸,指尖轻佻地抚着那光滑如玉的脸颊,俊丽的脸庞上扬起一抹邪气的笑:「你叫什么?」
龙莫愁在江湖中一向颇有女人缘,一个与她行事作风的豪气有开,一个也是因为她的笑,她的笑容,有一种让女人为之着迷的魔魅。连那些行走江湖的女侠、青楼名妓都逃不过龙莫愁的笑,何况是这未曾出过宫、见过世面的小小宫女。她呆呆地看着那俊丽容颜,一张清丽的小脸涨得通红:「少……少……宫主,奴婢碧波,少……宫主……有、有何吩咐?」
「陪我喝酒,好吗?」敞开笑颜,龙莫愁揽住了那纤盈的身子,俊丽的容颜轻柔地抵在宫女纤瘦的肩上,轻柔地磨蹭着。
「不,不……」小宫女紧张地僵了身子,一双手惶恐地推着那修长的身影,清艳的眸子不安地打量四周,「奴、奴婢不……不能乱了宫规。请少宫主……」
丰盈的唇,轻柔地堵在了小宫女红艳的嘴上,将那小宫女吓得睁大了双眸,整个宫殿静得鸦雀无声,龙莫愁大笑着道:「不吵了,来,喝酒。」
小宫女被吓得僵硬的身子随意地就被龙莫愁给拉了去,坐在了桌边,一双清艳眸子不安地往某个方向瞧去。龙莫愁为宫女倒上了杯酒,不着痕迹地随着小宫女的眸光往那个方向看去,看到门边的衣角闪了闪,俊丽的脸微微一沉,瞬间又转成灿烂笑容,将那对着她的宫女迷得晕头转向。
喝下杯里的酒,龙莫愁的眼滑过了一丝冷光,果然……
***
燕不凡跟随着宫女来到了半山腰,转过了一片绿萌,看到雪白的宫殿就隐在那片绿萌中。一条白色浑圆石子铺成的小径穿过了绿萌,连接至宫殿的厚实宫门前。
领路的宫女站在小径前,侧过身,对着燕不凡微躬了身子,然后轻盈的退开。有些惊愕地看着那宫女飘然消逝的身影,燕不凡的眉头微微一皱,奇了,竟然不带他进宫,只领到门口?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应该就是行云宫。行云宫,有什么古怪吗?
慢慢地推开了厚重的宫门,秀美的眼眸打量着这个行云宫。宫殿很大,大得一眼看不到边,一眼,都看不到一个人。
透亮的瓦,高高的柱,一眼的白,除此之外,瞧不到任何的颜色。即便他自己也最喜欢白的清雅与素净,可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白,却让他禁不住泛起一抹寒意,冰冷而无情的白,不是他所喜欢的清雅与素净……
这里,比鬼府的那座小院还要冷清,起码,在鬼府里还有温婉慈爱的娘亲,而在这里,却是什么也没有。
没有人气,不,连一个鬼都没有……连鬼也不愿住在这里呢……
龙轻寒,你究竟想要怎么待我呢?
红艳的唇微微上扬,燕不凡轻轻地合上了宫门。
***
入夜。
静寂的宫殿吹入了一股夜风,将装饰着宫殿的轻纱吹得四处舞动。
燕不凡猛然坐直身子,看着那轻纱后面渐渐逼近的黑影,清润的眸子凝视着一只白皙的手掌慢慢地撩开了那重重的轻纱,看着那一张俊美的脸闯入眼睑,笑,轻轻地浮上红艳的嘴角:「你来了?」
俊美男人慢慢地走近坐在榻上的精致少年,清澄的眼,默默地注视着那清艳的容颜,轻柔地笑着:「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燕不凡柔柔地笑了,伸手揽住了男人的颈项,慢慢地仰起颈脖,将红艳的唇轻轻地印在俊美的容颜上,柔声道:「你不是说了,一辈子都不会离开我的吗?难不成,你说话不算话?」
男人低笑了一声,低沉的语音在宫殿里慢慢地荡开:「不凡,我怎么觉得,我好象又更喜欢你一些了呢?」
媚眼微转,笑容更深了,忽地,燕不凡如玉的鼻轻轻地抽了抽,讶道:「你喝酒了?」
男人微怔,低首轻嗅,眸子微眯,低声喃道:「取暖用的,你知道,雪原很冷。」
燕不凡张大了眼眸,作出了明白的模样,然后轻轻地点了点头,附和道:「雪原真的很冷……是该喝点酒暖暖身子……不知道你身子暖了没有呢?若是没有,我们就再做点事情来暖一暖,怎么样?」
柔媚的眼眸微挑,带着万种的风情望着那俊美的男人,一手缓缓地在男人的身上游走,一手解开了那垂挂在银钩上的床帐。床帐衬得那白皙的身子朦朦胧胧,却更加的诱人……慢慢敞开的身子,准备好了迎接那久违了的灼热事物……
「嗯……」难耐那灼热的情潮,燕不凡狠狠地咬住了那宽厚的肩膀,却更引得那健壮身子急剧耸动,「啊……啊……」
情欲迷离的秀美眼眸轻轻地泛着笑意,直勾勾地望着那床顶的帐子。狂,这场戏,你可以演多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