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长这么大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这样的哭泣。
麻卡帕因不知道雪梨是怎样看自己的,只是在哭,有很多的心情似乎刚刚释放出来,在体内胡走乱窜,然后就那么撞出了胸口,变成了一股疯狂的无法遏制的情感。像喷发一般爆发出来,内脏几乎被焚烧了,过去那些年的记忆,再大的压力看来似乎也不过是一句玩笑,而如今这样的连心都焚烧起来的感觉,是不是,真的才叫做「感情」?
雪梨抽完了不知何时点起的一根烟,不管那些烟灰掉在地板上,厚实的原木地板发出静悄悄的咝啦声,在麻卡帕因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之后,烟丝燃烧的声音和落地的声音一样又大,又寂寞。
「不,不是你,你无法治愈他。」
不知道她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说给麻卡帕因听,只不过那是很快的一句在她唇间喃喃的话,几乎没有在麻木的情绪里听清楚。只是在她离开了很久之后,那句话才静静的滑入了思维。伤,感情的伤?伤,所谓爱情亦是伤害的意思吧。美儿捧着放在大瓷瓶里的花走进来,女人,柔软又带着香味,虽然不可否认,女人的躯体和男人的身体相比自己仍旧是喜欢女人的。
唯有他的眼神和身躯,带着狂野的野性,放肆自在,还有一点点冷的香味。
嘴唇记得是冰冷的,但是已经记不清在过程中他是否有抓住自己,那手指和手掌的温度仿佛是燃烧了一般,不知道是毒品的无法控制的兴奋,记得灯光里的眼睛充满了疯狂的红色。如果可以再见到他一次,
如果……
以后,雪梨不会再让自己踏入她的亲信圈子了吧?
想一想,伤口的刺痛又一次袭击,提醒着,不要去想那些事,不要去想,胸口的这种焚烧一样的焦躁自然会静静的平复。
真的吗?
如果确认了胸口的这种感情是那么恐怖的爱的话,心脏不知道是否还能经得起任何风吹草动?
以后,真的,连从电话里听到他的声音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只要这样想一想,就感到无奈的愤怒的火焰从胸口燃烧起来。
但是,依旧是悲哀的。
为已经无法得到的东西感到无限的悲哀。
即使自己想伸出手,也无法挽回的东西,虽然不觉得自己做的鲁莽,但总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悔意在胸口,如果不这样,依旧维持着那种朋友的关系站在他的身边吧?就那样不好吗?就那样不好吗?
人呀,
什么时候能说服自己?
得不到的东西最好的,
得到之后就想天长地久的占有,
谁又知道过了一段时间之后,自己的心会不会发生变化?
不知道。
连这种疯狂的感情,也仅仅是第一次肯定的叫出了它的名字。
*
年末的正式国会前后总有许多的特别委员会召开,讨论任何不能摆上台面的事,麻卡帕因遇刺的事情最后总算是有结论,抓到了嫌疑犯也开始准备起诉了。这件事在刻有低调的不声张中过去了,只要舆论一压下去,其他事情都是比较简单的,毕竟麻卡帕因又没被杀死,重伤都不至于,即使起诉了也许都不会判实刑。
开会很无聊,华盛顿下雪了,从玻璃窗看出去干净的雪飞的满天都是。
这样很干净。
伤口的疤留着,医生说是在运动的肌肉上,所以小小的枪伤疤痕不会留太长时间,过去的事,一天一天淡忘了,随着伤疤,淡忘掉。
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到了雪梨的电话:托尼,过来过圣诞节吧?不耽误你的时间,开会绝对会让你回去,就不用带别人了。
这算是邀请,正式的请柬有人专门送来:雪梨手写的请柬:请务必前来。
飞机等在机场,请柬里没有说带夫人的话,应该也不算是盛大的聚会吧?听来迎接的秘书说是在澳大利亚。那大概有一晚上要在飞机上过了。喷涂在机身的图案有蓝色的字:布罗地,连空中小姐都穿着集团的蓝白制服,那种制服的样式仿佛军装,并带着金色的装饰。
记得听父亲以前说过,布罗迪以前最早是意大利政权下的阔家公司,在二战中间将势力扩展到了美国和欧洲其他国家,到了雪梨祖父那一辈就已经脱离国家控制,反而成了控制国家力量的大型家族公司,尽管本意不太出现在公众面前却随:着雪梨父亲时代跟政权的结合而逐渐被人所知。
简单来说,麻卡帕因不知道她的这张邀请函的意思。
据说,地下集团每年都有一次「年会」。得到邀请的都是世界各地的地区「主管」,向山就是日本及东南亚的地区主管,这种主管可绝非一般公司的地区主管,而应该说是归属丁雪梨家族的黑色社会的首脑们。人数大概有不到二十人左右,除了向山,其他人麻卡帕因只听过几个人的名字而已。
目的地是澳大利亚。从飞机舷窗望出去,深色的太平洋躁动不安,夏天的海洋爆发着惊人的气旋,呼啸而过。几乎完全投有停顿,专机一直飞进了北昆士兰内陆的红土大地。
正是南半球的盛夏天候啊,却把所谓的圣诞晚会放在这里?
想必又是雪梨那爱做怪的头脑的主意吧?
下了飞机之后腰腿都有点酸涩,接着是汽车,开过了一望无际的荒原,漫步的散放羊只对奔驰而过的汽车仰头而叫,远远看去,远山脚下出现了一道铁丝网构造的低矮篱笆围栏,无人的电子门核对了车里的人之后打开了大门。一直驰入山谷。
山谷中央隔开了荒原的躁热之气,广阔的平原和一泓让人惊喜的内陆淡水湖。这里的水还是比较稀缺的,没有雪梨喜爱的那种满眼皆绿的大型草坪,想要从那样的荒原上接驳上自来水真是一件大工程啊!站在山谷的路边,看着远处半山机坪上停放的直升飞机,天色昏暗下来,跟着带路的仆人走过一道山丘.回头遥望间,人口的铁丝围栏闪烁着连绵不断的红色警备灯。
在中心一重山谷的湖滨,首先跳人视线的是绿树和低矮房屋中间,坐落着一所仿佛是哥特式的大教堂一般高大阴森的建筑物。
那,不会真是教堂改成的房子吧?
仆人恭恭敬敬的回答:这里以前是殖民时期一处教会所有的牧场。
距离湖水有一段距离,高大的房子被绿树环绕,从石头墙壁和阴影里渗流出来的空气一扫外面那种内陆旷野的郁闷,人声冷落的空间,从长长的走廊望向左右,山谷里有许多小楼一般的建筑在夜色中交错林立在树木之间,有的亮着灯光,随着黑沉的夜幕完全降下,清凉的清白色灯光从走廊两侧静悄悄的一盏一盏亮起。
被带到其中一所二层的房子去休息。在夜色中,相距甚远的这些小房子形态各异,隔开着橡树和艳丽的大陆花朵,夏天的虫鸣响在湖滨。明天是平安夜,不过估计也是一个同样闷热的平安夜吧。他走的匆匆忙忙,幸而秘书准备的衣箱里放有夏天的薄料西装,也有简单的薄短袖衬衣。洗完澡休息了一下,仆人来带他去见雪梨。
走出了房门,就看到了四处巡逻的警卫和鞠躬等待的仆人,先指了指那湖畔那仿佛教堂一般的高大石头建筑:「那边是主屋,雪梨小姐请您过去用晚餐。」
在麻卡帕因背后,他再用挂在胸前的通讯装置通告那边的警卫。雪梨所在之处这种滴水不漏的保密和防范警戒系统还是一点未变,在那个送给麻卡帕囚,但他并没有去过几次的岛上,也有类似系统。
顺着宽大走廊进入房屋,内部配合着铁灰色的石头原色有着不着现代痕迹的装饰装修。挑高三层的中心大厅有着罗马式的古老石柱,正对着宽阔到可以跳舞的主楼梯。同样石造的楼梯铺设着深褐色的地毯,仆人带着他顺着主楼梯一直上到叫楼的顶层,简朴的石头走廊装饰着绿色的植物盆栽和现代派的油画,尽头的大厅有正对着湖水的宽敞露台,四层的主厅兜全去除了门窗,代之以亚麻色帏幕,可以完全无遗漏的从高处饱览湖光山色。
从颈到肩,雪白的肌肤随意的在和服式黑色绸裙的大领口中显露着,雪梨斜靠在有亚麻色软枕的藤制躺椅上,姿态很放松,头发随意盘起,短到大腿中部的绸衣露山洁白纤长的双腿,护理师坐在地板的矮凳上用花朵精油为她按摩着双脚,空气里南亚的花茶味浓浓飘浮,从落雪的地方陡然转换到盛夏韵花意,让人快迷醉其中。
旁边四散的藤椅上坐着几个秘书,仿佛是晚餐前的闲暇时分,麻卡帕囚走进来的时候,另外一扇门打开了,褐色头发的莉莉斯走了进来。她也有二十五岁了吧?长的比雪梨丰满,眼睛也是父亲的那种绿色,她走进来亲亲了雪梨的脸颊,因为在美国上大学,所以跟麻卡帕因比较熟,转身走过来打招呼:「托尼你来了。」
「客人到齐了,请各位到餐厅用餐。」白色衬衣的管家在门口禀告。
大型的餐厅在同一层,长条型的木桌子也覆盖着亚麻色的桌布,摆放着鲜花,四壁的银色灯光遥远而清冷,映在石头上更在这样的盛夏里让人有浸入骨髓的清凉感觉。雪梨坐在上首,麻卡帕因坐在主客的位置,两边则坐满了公司的主管。若说不吃惊,那是假话。麻卡帕因简直可以说是大开眼界。听过名字的几位人物,麻卡帕因虽然没亲眼见过,却经常在国会的特别委员会里听到他们的名字、看过他们的照片,这些年龄在三十到四十左右的人们,控制着美国的数大城市的黑帮力量。而现在,他们恭恭敬敬,一起举杯为「雪梨小姐的圣诞节」而干杯。
但是,没看到向山。
雪梨在笑谈中并没有提起向山,一位法国的主管推荐起在hawaii度假时发现的安静度假村,盛赞其装修的种植园风格。普通的谈笑,都是麻卡帕因所熟悉的话题,很自然的加入其中谈笑风生,一种,被接纳入权力中心的感觉。
饭后又略微坐了一下,不打扰雪梨休息的主管们纷纷离开,麻卡帕因被留下来。主人房间设置在三层,同样是褐色花枝的地毯和亚麻帏幕的装饰风格,路过书房、客厅、小餐厅和会议室等等众多而叫不上名字的房间,穿过只有植物和画像装饰的串荡荡的走廊,雪梨的秘书停在起居室的门口,为麻卡帕因拉开了帏幕之后的房门。
虽然是起居室,却仍是一间偌大的大厅,虽然是起居室,房间中央却摆放了一张垂着帏幕的床。
很大,法国宫廷式的大床,四边帏幕都高高挽起,换了件简单低胸黑色丝裙的雪梨就坐在床边,双手中把玩着汁水饱满的番石榴子,时而塞进在床中央躺着的男人的嘴里。
——刹那,麻卡帕因有点不敢置信。
麦加利!
那个在自己眼前被向山的刀刺中的男人,据说已经被处决了的男人!
雪梨回过头来,望着张大了嘴巴的麻卡帕因,从床边站起来微笑着叫他:「托尼,来坐这边。」麦加利从床上侧过脸来,他的脸变得异常削瘦苍白,转动脸的动作也很缓慢,只是眼睛依旧充满了没有变的冷然,缓慢但深深的转动着瞳孔,看到了麻卡帕因。
雪梨站起来,把手里的番石榴子放到盘子里,然后到旁边的卫生间去洗手,穿了制服的护士走进来、推着放了针药的小车到床边为麦加利打针。
仿佛哄孩子一般,雪梨坐在床边,搂着麦加利的头和脖子,看着护士将针固定在他手背上,然后抚摸着那个男人的脸颊笑着说:「先睡吧,我有事跟托尼说,」
用轻微的动作点了点头然后闭上眼睛的麦加利,没有再看麻卡帕因一眼。
几乎不曾见过的,雪梨那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微笑和声音,不是对家人的也不是对朋友的,更不是对客人的,柔和?温柔?温暖?无法找到词语形容。麻卡帕因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也曾有过的、几乎同样的微笑与声音,是的!几乎是同样的!还有一句话,那句话另一个人曾经用英语在自己脸前清清楚楚的说过,而现在,雪梨不过是用她的行动也在同样的说着:
她是,我的犯人。
他是,我的犯人。
「托尼?」
走到他身边的雪梨询问的叫他,麻卡帕因在想着另外一个人的时候竟然怔怔的跑神了。
*
简单的坐在宽敞大厅的沙发里,伸长了腿的雪梨把自己的脚放上两人之间矮脚的茶几,右手到脑袋后面把挽住头发的发叉拔出去,瞬间散开在她颈子后面的乌发融化入偌大的高顶大厅的夜色里。
很清凉的石头的屋顶,回荡在空气中的有冷气的徐徐冷风,因为在这样辽阔的空间里并不气闷反而仿佛有了流动的风。
简单来说——这几个字是雪梨经常使用的字眼,对于她来说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用这样的一句话开头,有时候几乎有些愤怒了,她是一个人吗?所有的人的喜怒哀乐她仿佛永远游离在外面,简单的说,那些无聊的感情,她是否也曾仔细的将其纳入考量范围?
而她现在想谈的是什么呢?
感情?爱情?
但是雪梨张口谈的,并非这些。
「托尼,以后每年的年会你也要参加。今天基本上美国方面的负责人你见过了,有什么想法?」
她的眼睛在角灯的昏暗里平静而冷淡,根本不提起向山或者向山的事,麻卡帕因摇了摇头,她绞着自己的左右手的骨节,她的手就女人来说有一点嫌大,骨节也不是那么纤细没力,却是保养的很好的,质地细腻秀美的手,她扭着自己的手忖,仿佛抽动一般弄的骨节发出轻微的一点点松懈的响声。
麻卡帕因也保持着沉默。
嚓,雪梨从沙发旁边的高脚桌上摸到一包香烟,烟盒上面放着打火机,火焰从她的头发之间窜上来,仿佛点燃了本来清冷的空气,提醒着还是在郁热的夏天中。
「那件事,到此为止了。托尼,我不想多说,你也要懂得什么是现实,有些事我不管你是真心也好在我面前装装也好,我说到此为止,你就必须到此为止了。」
断言,如此,决断。
虽然不是没有这样想过,但是这样的话从她的口里吐出来的时候,麻卡帕因咬住了自己的嘴唇,将所有的心情都压抑下去,毕竟,都是成人了,都是在现实的功利的世界里摸爬滚打的成年人,徒劳的讲什么感情,也许,本来就是错的,本来就是不应该的。
吐出了一口气,突然也想抽根烟。
*
外面的空气,即使在湖边也仿佛是透不过气一般的憋闷,其实是个不太喜欢抽烟的人,麻卡帕因夹着手指间燃烧的香烟这样想着,脑子里乱糟糟的,许多的情报同时的涌了进来,应接不暇的同时,从乱麻一片的思维中间,摸索着,整理着用自己的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一些讯息,挣扎着,想得到一个结论。
麦加利。
如果「囚犯」的意思是——爱人——的话,那么,不知道向山口中的同一的词,又是什么样的代表?
湖水在清亮的月光下面—点点波动起来,渐渐的爬上来,仿佛是蓝绿色的,在黑夜里透过黑色。仿佛是他背上的花纹,那些蓝色,黑色的云中间,惨白的面具是他的外壳吗?鬼脸则是活动在黑夜中的灵魂吧?探山头来,仲小于来,用眼睛,将看着他们的人俘虏。
「向山……」
忘记他吗?
也许。
在他向自己住的地方走去的时候,月光暗淡下去了。
红色的云在他仰头上望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覆上了天空——那是澳洲的大雷雨吗?
麻卡帕因还没有来得及跑回到走廊上去,喷涌而下的暴雨已经铺天盖地落下来。带着隆隆的雷声,带着雨季来临的爆发,身体很快湿了,衣服和鞋子都水淋淋的,很想早一点回到房间去换衣服,也许走得太过了,从走廊的一个出口出来之后.才发现自己走的太远,距离自己住的那栋小屋刚刚好是隔了一栋的距离——
这栋房屋的客人也正好从雨里跑回来,一男一女。
向山先看到了麻卡帕因,或者是同时。
他停下脚步,但是抚着女伴后背的手却没有停,让她先进去了——那个女人乌黑的发挽在后脑上,身上单薄的裙子掩盖不住她的纤细瘦弱;她没有回头,麻卡帕因也知道她的名字。
向山迟疑了一下,然后对着打开的门里的灯光说了句什么,然后又再回头看了麻卡帕因一眼——
心猛跳,
麻卡帕因如同被魔鬼附体一般紧紧追索着他的眼睛——向山很淡的看了一眼他,然后在又回过头去,身体动了,仿佛已经转身不再管他,不再回头,即将进去了!
向山——!
大叫着,不管一切,不顾一切!
隔着雨,淋漓在雨里,仿佛能看到向山不满的一瞥!
不管了!
向山!——向山——!向山——!
不可能这样!不可能、就这样,永远的放弃你!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向山!
叫着,也不管在这样的雨中,自己的声音能被他听到多少
叫着,也不知道在这样的雨中,自己的脸上是泪水或者是雨水……
向山终于一甩手,冲着雨里的他走了过来——愤怒的脸吗?或者你终于回顾我了?!
向山冲过来猛地推他,力量很大的手,几把就把麻卡帕因推回了干燥的走廊里——麻卡帕因的身躯全湿了,他也是……
将他的身体拥住——他甩,但是麻卡帕因依旧用尽了所有的力量拥抱住他——撕打一般,喃喃着,最后一次——我爱你、我爱你!
嘴唇接触的地方都是湿的,热的,有着他的气味的……
紧绷的向山的躯体,在瞬间褪变成了一张饱满的箭——他的刀横在麻卡帕因的脖子上——冷冷的刀锋,在疯狂的热情里,麻卡帕因的不管不顾中,划开了肌肤,血在肉上流下,和着雨水的冰冷,血是烫的——!
最后的挣扎,触到了他的唇角。
向山甩开了他的手,带着一道血痕,划开的麻卡帕因的颈子喷着血——
下手并没有很重,不算违背跟雪梨的保证——向山看了一眼他。
那双眼睛……
很熟悉。
燃烧着,爱。
——不是不曾爱过人,不是不知道爱的傻,也尝过爱上人时流血的味道。
向山被这样的爱几乎烫得揭开自己心口以为早就封冻的「爱」的深渊。
所以向山没有指责麻卡帕因一句,收起了刀,离开这个血的味道弥漫开来的空间。
雨,把一切都冲走了。
记忆,能让人记住的记忆都是剧烈的爱或者痛吧?
深深的刻在心里的爱恨,痛苦或者悲伤,也仅仅因为它们够深,才能在心口永远永远的留下印记吧?
*
深深吸—口气,
在晴朗的澳洲夏天的傍晚余辉中,麻卡帕因深深吸一口气,脖子上的伤口袒露着血红的伤痕,在想着,这些痛,不知道能在自己的生命里留下多么深的印记?
只记得举起了杯,
南半球雨后的太阳绚烂无比,
敬太阳,敬那夜的雨,敬自己的爱情在发生的同时死亡,
敬,
那纤细的蓝色长裙的女人,那闪烁在她胸口的蓝色星星宝石,那微笑着注视她的男人,那流淌在他们之间,爱的风,爱的呢喃小语。
敬,
自己的心。
敬,
干掉这一杯,
麻卡帕因对向山的爱,敬,你的死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