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柯小曼?确定没看错,他眨眨眼睛,再看一次计算机屏幕。没错,是"柯小曼",三个字,一字不差。不会吧?这幺巧?得来全不费工夫?赶紧再瞧瞧她的个人资料--
二十五岁,某大学财管系毕业,户籍是嘉义市xx路xx号,未婚,三年前进公司当营业员,第一份工作延续至今。
完全符合,她真是他要找的"她"!
即使是在忙碌的看盘时间,杨淢依然偏过头仔细的打量位置在三人外的她,依着她的侧脸的轮廓,找寻他所熟悉的模样。
他不该忽略的,她在他的脑海里,记得如此清晰而深刻--
短薄的乌发不曾长过肩,只因为她常是好动得闲不下来,即使年纪稍长,成了中规中矩的上班族,向来偏好自然的她也不曾学人轻易染换发色;而弯弯微挺的眉,晶亮的丹凤眼,俏立的鼻尖,朱红而略显小的唇瓣,组合成一张五官清晰的小脸,她的肤色较少女时代白--大概是办公室待久的缘故;这幺多年,唯一不变的,是她的脾气,这点从昨天的事件就可以轻易看出来。
从外表看起来,她不算夺人魂魄的美女,却格外的典雅秀致,但他知道,那张过于秀丽的脸绝对是假象,事实上她的脾气一来谁都挡不住。
可怜那位经理,八成是被她温顺的外表所骗。而且,他一定不知道她曾经是跆拳道选手的过去,否则他绝对不敢打她的主意。
他记得她,但是,她还记得他吗?
八成不记得。
光看她把他当陌生人一样看待,当成普通的同事,生疏的叫他"杨先生"就知道这女人早把他忘得一乾二净了。
真是……
好、好,没关系。
她忘了他是吧?
那就重新认识嘛。
而认识之后咧?
当然是教她想起往事!
"柯小姐,泡两杯咖啡到我的办公室。"经理从他的办公室晃过来,面无表情的交代完后,又晃回去。
左边的同事立刻靠过来。
"小曼,经理最近怎幺老爱叫妳做事?"泡茶招待客人应该是工读生的工作吧,现下她们还有帐要做呢。
"经理会不会是看上妳了?"右边的同事立刻加入讨论。
柯小曼的反应是,敲了下右边同事的头。
"经理已经有老婆,别瞎猜了。"柯小曼遵"圣旨"泡咖啡去。
要是那匹色狼敢再打她的主意,她保证让他很好看。背过身后,她的表情可绝对不能用"善良"来形容。
早她一步到茶水间的杨淢转过身来刚好瞄到,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还好及时忍住。任何把外表温顺的小曼看成可欺的人,都活该被教训。杨淢打算袖手旁观,看看接下来那位经理还会有什么奇招。
经理办公室的门被敲了两下,柯小曼端着两杯咖啡走进去,看见经理正必恭必敬地在和一名穿著西装、看来挺体面的男人说话。两个男人因为她突然出现,话题顿时停住。
"打扰了。"礼貌地说了句,恭敬的放下咖啡,她收起盘子往外走。临出门前,听见经理诚惶诚恐的声音。
"……因为最近政局动荡,所以连带的让股市反应也不好,造成大部分的投资者保守的采观望态度……"
呵,大概是上头派人来询问为什么业绩差了,怕被"削"的经理只好努力解释。
把盘子拿回茶水间,她这才发现里头站了个男人,斜倚着流理台,以闲适的姿态喝水。
"小曼。"他唤着,像是理所当然,顺畅得像唤过千百遍。
她偏头打量了他一下,慢吞吞回道:"有事?"
"没什么。"他笑了笑,继续喝水。
"没事就别乱叫。"她没好气地应了句,转身走出去。经过昨天的吐血事件,她现在对男人感冒得狠。
还是这幺率直。别名叫"火爆"。
如果她对人一直都是这种态度,他真怀疑她怎幺能在一家公司待三年,而且与人相处和睦。
会不会她的不和善只针对某些人?他蹙眉深思了起来,但接着,眉目一开,俊颜泛出一抹微笑。
八成是那位经理惹的祸。但对他来说,这可是非战之罪呀!
啧,这下小曼又欠他一笔了。但没关系,他总会找到方法讨回来的,现下,就把这笔帐先记着吧。
跟着地走出茶水间,回到座位上把自己的工作做完,下班时间一到,大家很快地陆续离开,她被传唤留下来做报表。
听到经理下这种命令,杨淢挑了挑眉,手上俐落的动作开始缓慢。
打印机不断将这个月的对帐单打印出来,柯小曼忙着收报表、装报表。杨淢没有过去帮忙,只是泡了杯茶,安适的拿了本月份的财经杂志,坐在位子上翻看。
眼见办公室里的人都走光了,经理这才出来,结果却发现还有盏"电灯泡"大刺刺地坐在那里,脸色当场沉了下来。
"杨淢,你怎幺还不下班?"
"我想看一会儿杂志再回去。"杨淢笑笑地回答。
"没事就早点下班,我待会儿要锁门、上保全了。"不能明目张胆赶人,经理沉着声音道。
"是。"很听话地响应,杨淢没半点乖张。
"小曼,印好了吗?"一转身,面对女同事时,经理的声音简直和善得教人起鸡皮疙瘩。
"快好了。"
"辛苦妳了,待会儿经理请妳吃晚饭,算是慰劳妳。"经理愈靠愈近。
"不用了。"打印机停下,她立刻走开去撕下报表纸,关掉打印系统。
看着那叠报表纸,经理很体贴的抱到一边放好,然后等她整理好,要一起离开公司。
"小曼,不用跟我客气,妳这么辛苦,让我慰劳一下妳也是应该的。"等待的同时,经理继续游说。
"我……"
"她有约了。"
正想打发掉缠人的经理,要是口说不成她打算动手脚,不料一道雄性声响突然介入,让她的拒绝顿时封在喉咙里,没有出口的机会。
她有约了?啥时的事?柯小曼皱着眉对他投去一瞥。
他却是笑嘻嘻的走到她身边,亲昵的环住她的肩。
"经理,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锁门跟上保全的事,就劳烦您了。"简单的三两句话,杨淢搂了人就走。
一直到进了电梯,把愣到九重天去的经理给远远丢在身后,柯小曼立刻挣开他的环搂。
"我没要你搭救,这次我不跟你计较,但是下次你别再想任意插手管闲事,不然我一定对你不客气!"丑话先说在前头,她可不打算吃闷亏。
"是的,我记住了。"他很顺从地响应,然后又问道:"但是,事实上我还是帮妳免了一顿麻烦对不对?"
"对。"虽然很不想谢谢他,但她的个性一向恩怨分明,明明有的事,她怎幺也没办法说没有。
"那请我吃一顿晚餐当作报酬,不过分吧?"他笑笑地说。
"杨先生,这是敲诈。"她俏脸一沉。
"有机会不利用是呆子。"他很顺地回了句。"对了,别叫我'杨先生',那太见外了,直接喊我'淢'就可以。另外,我想追妳,所以当然要善用每一个有利于我的机会。"
淢?恶心。等等,还有什么?
"你?追我?!"音调立刻拔高八度。
"对啊。"他很光明正大的点头。
"没事干嘛追我?"她万分提防地盯着他。她又没什么好让人家图的,他干嘛想追她?
"男未娶、女未嫁;窈窕淑女,君子好述;我为什么不能追妳?"她防心很重喔!
"你追我就奇怪了,我又不能带给你富贵,或者让你少奋斗十年、二十年的,你干嘛追我?"
"一定要这样才能追妳吗?"好奇怪的条件,他深思地蹙起眉。
"出社会的人通常唯利是图、唯功名是争,我就不信你不想出人头地!"电梯抵达一楼,她立刻走出去。
"每个人追求的目标不一样,难道……妳立定的志愿,就是非达官贵人不嫁?"他大步轻松跟上她。
"我才没那么势利。"她转回头瞪了他一眼,脚下可没放慢。
"那很好。"他满意地点点头。
"好什幺?"她在捷运站前停步。
"因为我也不势利,没想要娶个有钱老婆来压死自己的下半生,在这一点上我们的想法相同,所以很好。"他也停下,看着地。
她白了他一眼。
"我要去搭车了,你别再跟着我。"
"妳搭车,我当然也要搭车。"他无辜地道:"别忘了妳还欠我一顿晚餐耶。"客随主便,她去哪儿,他就去哪儿,他不挑嘴啦。
"我什幺时候欠你一顿晚餐了?"都是他自己说的,她才不承认。
"妳承认我帮妳解决了一件麻烦啊。妳要知道,做人不可以太小气,不然小心下回妳落难的时候没人要救妳了。"他谆谆善诱。
"你咒我?"她哪有那幺倒霉!
"我这叫'替自己留一步'。"凡事别太笃定,须知,老天爷最喜欢跟那种什幺事都"笃定"的人作对。
"我不要跟你说了,我要回家。"她转身走下楼梯。
"去妳家,是妳要开伙吗?"他也不反对啦。
"你不要跟着我。"她顿下脚步,觉得这人真烦。
他笑开一口白牙。
"简单嘛,妳早点还完欠我的晚餐债,我当然就不会再跟着妳了。"毕竟她又不会招待他在她香闺里过夜。
"要吃晚餐是吧?好,你跟我来。"柯小曼转身往上走,然后出捷运站,也不管他是不是有跟上来,就径自走进便利超商。
她停在熟食区前,把所有剩下的食物看过一遍后,挑了一盒凉面拿在手上,然后转身看他。
"你要吃什么?"
"妳就请我吃这个?"真……真有创意啊。
"你有意见?"她恶狠狠的眼神警告他,最好是别再挑剔了,否则后果可能要自理。
杨淢很识时务的挑了个便当。她立刻接过来,然后再走到饮料柜,自己挑了一瓶绿茶。
"你喝什么?!"
"和妳一样就可以。"还有餐后饮料耶,他是不是该感激涕零?
柯小曼看也没看他,拿了东西就到柜台去结帐,将便当热过之后,两人一起到某家店前面摆的椅子坐下。
街道上车声喧哗,即使他们位在小巷里依然听得见,但少掉许多灰尘和大声刺耳的噪音,也算不错了。
"妳常在便利商店买这个当正餐?"看她熟练的动作,这种事她肯定常做。
"对啊。"因为方便,而且容易计算开支。
"妳可以吃好一点。"他打开便当就会,不计较蔬菜微波过。
"我又不是什幺有钱人,要在台北生活,就得学会量入为出。"工作了还向家里拿钱,是很丢脸的。
"公司给的薪水这么少吗?"他开始翻阅脑中的资料,基本薪资加业绩奖金加杂项津贴,应该不至于不够用吧?
"是没有很少,但也没有很多。"她把凉面含在嘴里,唇边有抹因美味而产生的笑意。"当然我不会每天吃这个,但是懒惰的时候,吃这个就很方便,不用煮、不用找上半天,又便宜。
这幺容易满足?他挑下眉,盯着她唇边那抹笑意。
"喂,你吃快一点,不然待会儿我就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转眼间,她已经吃了一半的凉面,而他才扒了几口饭。
她威胁他,他却笑了,然后低头开始努力吃饭。
小曼的耐心一向不多,不过今天到目前为止,进度还算不错,起码他可以肯定从明天开始,小曼不能再当他是隐形人了。
柯小曼真的开始认为这个月她是不是走霉运,不然为什幺会被有妇之夫缠上?
拜托,就算她要委屈自己去做别人家的第三者,也会找个体面一点的对象好不好?一个经理,说有钱不挺有钱,说长得体面也不是多体面,她的身价哪有那么差,会去看上他!
偏偏,这个经理像卯上了,老是利用公事找她的碴。挂了个公事的名称,有上司对下属的关系,她是不能怎么样,但他若以为有了加班的单独相处就想对她乱来,她保证会让他很难看。
不过,很奇怪的是,每次她"被迫"加班时,通常某人的身影也会在。
他会懒懒地替自己泡杯茶,然后拿了本财经杂志或者财经方面的统计资料,遥遥地坐在座位上,姿态闲适的随意翻阅。
她不知道他看下多少,但通常只要经理一出现,不出三分钟他一定也会出现在她身边,他说他是专程留下来替她"解围"的。
解围?
哈!她什幺时候需要他来替她解围?她自己就可以应付所有的事!
忿忿不平地按下复印机的操作键,她大叹一口气。她没有生气,不是在生气,她绝对不是因为今天他没有留下来而生气!
可恶的经理,这种影印的小事为什幺不能在上班时间找闲闲的工读生做,偏要等到接近下班时间了,才对她下命令?哼,存心不良!
柯小曼满腹怨气,恨不得影印机动作快点,差点想抬脚把它踹一踹。
"小曼,喝杯茶。"经理很体贴地端来茶水。
"我不渴。"她连理都不想理他。
"看在我为妳特地泡茶端来的份上,妳就原谅我吧。"经理讨好道。
原谅?原谅哪个?原谅他刻意把她留下来加班?还是原谅他想对她的图谋不轨?
柯小曼直接别开头不理他。
"小曼,"经理重重将杯子放在复印机上。"妳不公平。"指控的语气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经理,如果没其它事吩咐,请不要打扰我加班。"她把杯子塞回他手中,然后径自在纸匣内加纸,再开始印。
"小曼,妳何必一直拒绝我?我可以给妳很好的享受、也会疼妳,而那个刚出校门工作的小伙子能给妳什么?"想到那个脸上老是挂着漫不经心笑容的新进职员,经理满脸的不以为然。
可恶的是,不论派出多难搞的客户给他,他居然都有办法让客户服服帖帖,让他这个经理即使想找碴都师出无名。
"至少他没有一个等着捉奸的老婆。"柯小曼刻薄地回道。
"妳……"经理脸色一变,随即又缓下来。"算了,我不和妳争。"讲得他好象很宽宏大量。"今天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妳不会再随便加班。"
"真的?"她狐疑地看着他。
"真的。"经理很和善地一笑,然后将最后一叠印好的资料抱到一旁放好,再把刚刚那杯茶端给她。"妳是个好员工,也是个好女人,看来我是一点希望都没有了。放心,这种事强求不来,我很能接受拒绝的。"
真的吗?柯小曼极为怀疑,顺手接过杯子喝了口水。
要是经理真的是那幺明理又宽宏大量的人,怎幺会连续一个星期都留她下来加班?而经理又为什么会有"林小人"这个外号?
"我要下班了。"喝完茶,她关掉复印机,将杯子拿回茶水间放。
"哦。"
响应她的,就只有这么一个单音,害柯小曼开始觉得不对劲。经理有这么好说话吗?印象当中好象没有。当别人得罪他的时候,他绝对不会介意用经理的身分去压别人。不想了,收拾东西下班去。
咦,头怎幺晕晕的?
她的皮包才背上肩,脑子却开始觉得晕眩。她甩甩头,结果连眼前都开始看不清楚,愈甩愈晕。
她站不稳地跌坐回椅子上,模糊地看着经理朝她走来。
"觉得怎幺样?"
"你……"她突然明白发生了什幺事,立刻瞪向他。"混蛋!"他居然敢对她用这种手段!
"妳们女人都喜欢口是心非,就像妳拒绝我,结果却和杨淢在一起。"他拿下她的皮包,她全身无力无法抵抗。"至少我比他有钱,当我的女人绝对比当他的女人好多了。"
"你……你敢!"该死,她使不出力气。
"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有什么不敢的?"经理志得意满地笑了出来,然后把她抱进经理办公室。
"放开我,"她慌了,脸色发白地大叫:"你敢对我乱来,我绝对会控告你,让你在这里待不下去--"
"如果妳敢说出去,那么妳在这里的工作也完了,妳的名誉也完了。"他有恃无恐得很。女人碰到这种事,有百分之八十都会选择暗暗吞下,宁愿吃闷亏也不敢冒险就出来,然后让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第二次伤害自己。
对于这种事,他太明白了,所以更加放肆。
一阵天旋地转后,她被丢到沙发上。她的头更昏了,又发现经理居然开始动手脱她身上的衣服。
"你……"她惊恐地瞪大眼,"你……你这个败类,你敢对我乱来,你一定会后悔,我不会放过你!"
这种话听多了,经理一点都怕,也不理她,转眼间,她的上衣已经被解开,露出贴身的衬衣与胸衣的轮廓。
"你下流,住手!"他的手居然摸上她的胸部,她气得差点昏厥过去,立刻扬声大喊:"救命!来人呀,色狼!"
她这辈子没有这么狼狈过,如果她能逃过这一劫,要她对救她的人以身相许都可以,就是不要失身给这个卑鄙小人!
偏偏她全身提不起半丝力气,他到底给她吃了什幺?可恶!可恶!
"别叫。"经理沿着她的腿往上探索,滑进她的窄裙内。
她又急又气,拚命想逃开,却感觉到自己身体的隐私一寸寸遭人试探,她几乎要流下懦弱的泪水。
突然,经理哀叫一声,接着,整个人被往后丢,"砰"地一声撞出好大的声响,伴随着经理的惨叫声。
她低喘地张开眼。
"砰"地好大一声,经理又挨了重重一拳,跌出门外,狼狈的扑倒在地。
"你会为令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一个男人冷冷地道。
确定经理暂时受痛得爬不起来,他立刻回身,三两下扣拢她的上衣后,横抱起她直接往外走。
"我……我的皮包……"她挣扎地道。
他脚步一顿,在她座位旁停了下,稍弯了身抓起她的皮包后,便毫不迟疑地大踏步离开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