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安,出门就不会心慌了。
有了娘子不变心的承诺,斯闻人心情愉悦的离家前往邻县找太师傅讨教学问去了。
相公不在家,秦画意带着小宝上街采买相公要的纸墨,买了宣纸,正打算绕到对街买墨。
“欸?少夫人,那不是李画师吗?他终于出现了。”晓娟在前头看见一个人影后,惊喜的叫道。
秦画意往前望去,果然看到一抹消瘦的背影,是李画师没错!“快,我抱着小宝跑不快,你先追去将人拦下。”她连忙吩咐。
“是。”晓娟赶忙冲了上去,拉住那背影,但那人回头,晓娟整个人大受惊吓,张大着嘴,呆住了。
他看见她的表情,尴尬的低下头,脚步加快的离去了。
秦画意见她竟没将人拦住很不解,来到晓娟身边见她嘴还张着,困惑的说:
“怎么了?”
“李画师他……”晓娟还处于惊愕当中。
“他如何?”她焦急的望向李画师快要消失的背影。
“他的脸……变……变……”
“变什么了?”她心急的问,再不追上去,他人要不见了。
“他脸肿了!”晓娟猛地吞了口水后,终于找到声音。
“肿了?”秦画意蹙了蹙眉。什么意思?
“我若没看错,那是教人打肿的。”晓娟惊恐的说。
“李画师为人和气,莫非是得罪了人了?”她也极为讶异。
“如果是,那打他的人一定很凶狠,与李画师有着深仇大恨……”晓娟一脸的余悸犹存。“您都没瞧见,那李画师的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大,鼻梁歪了,嘴唇是原来的两倍大,最惨的是……是……”
“是什么?”她听了脸色也跟着发白。
“最惨的是,他额头上被印上‘奸夫’两个字。”虽是惊鸿一瞥,晓娟还是瞧得很清楚,这才会吓得说不出话。
这下连秦画意的嘴也阖不上了。
“就算有什么深仇大恨也不能这么做啊!咱们都打听过的,李画师为人正派,不可能去当人家的奸夫,肯定是一些无法无天的地痞流氓欺负人,难怪他这几天都没出现。走,咱们追上去问清楚是怎么回事,必要时要相公出面为他个讨公道!”
“对,李画师是出了名的温文善良,被欺负也不敢伸张,咱们少爷人面广,要他出面跟官府说一声,将那些个行凶的恶徒全都抓起来算帐!可恶!咱们杭州什么时候出现这等嚣张的恶霸”晓娟也义愤填膺的道。
晓娟身材比较壮,抱过小少爷,秦画意在减轻了儿子的重量后,两人卯足了力在街上狂奔追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如牛后,终于在李画师拐进小巷前将人拦下。
两个女人暂时将人围困在墙边,省得他“无脸见人”又想躲了。
待喘足了气,秦画意才有余力往他脸上瞄去,这一瞄,还真吓了一大跳。真如晓娟所形容,他的脸实在够精采,在一片“万紫千红”中,她一眼就看见他额上用漆大大的印着奸夫两个字。
这漆不好洗,恐怕得等一段时间才会脱落,这么污辱人的事竟有人干得出来,她怔了怔,好半天说不出话。
李画师知道她目光的焦点,嘴抿得死紧,异常气愤!
“你……这个……是谁干的?”她愕然后,结结巴巴的问出口。
问完这话,她明显感受到他的鼻孔正用力喷着热气,感觉恼极了。
“我……我摔伤的!”他咬牙说道,双眸中却尽是藏不住的愤怒。
他暗自懊恼要不是耐不住多日的饥饿出来买食,也不会丢脸的让人撞见了。
“不……不像啊,这伤分明是被殴打的。”晓娟抱着小宝还在喘气。
他嘴巴抖了抖,“不是被打的,是摔伤!”他甩过头,坚持的辩说。
秦画意细瞧了他的伤,怎么看都不像是摔伤,八成是觉得教人打了太丢脸,不好意思说实话吧。“我说李画师,咱们也都是熟人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你对我说实话无妨,若需要帮忙之处,你只稍说一声,我定会帮你的!”
李画师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双眼里显现的情绪说有多激动就有多激动。“不用了!”他最后还是拒绝了她的好意。
“李画师,你是不是小看我家少夫人的能耐了?就算她帮不了你,我家少爷也一定能帮你的,斯家不仅在杭州有头有脸,就连京城的高官贵族都说得上话,不管你惹上什么麻烦,只要我家少夫人一句话,少爷便会为你出头讨公道的,你别客气,有什么委屈就直说。”晓娟在一旁劝说。熱m書&吧p獨@家*制#作要不是少夫人欣赏他,怎可能随便帮助人?这李画师若是够聪明,就该快快把握机会诉苦,让少夫人帮他解决问题。
“你家少爷帮我?”他脸色变了变。
“对,只要我家少爷出面,包管那些敢对你动粗的人全都完蛋。”晓娟骄傲的说。以少爷在杭州的势力,要调动府衙的官兵都不成问题。
他沉默了很久,可脸上的表情却是千变万化,瞧得秦画意不住讶然。
“李画师若不愿意讲就算了,不必勉强。”她不打算相逼了,因为一个人若坚持不让人相助,不是有苦衷,便是真做错了什么……她视线不禁又移上他的额头。
奸夫……莫非……她拉着晓娟的手,悄悄地退离他一步。
李画师见状,更显恼怒。“我得罪的人跟少夫人的相公一样,是个非常有势力的人,这人横行黑白两道,能文能武,既能出口成章又能拿刀砍人,是个双面小人,就是因为如此,我自觉惹不起,才想息事宁人,但是既然少夫人问起,就不知少夫人的相公,治不治得了这个恶人?”
“啊?”
“少夫人,我是个文人,家道普通,但承蒙夫人看得起,每次见面就多聊两句,这样应当构不上奸夫两个字吧?你说,我额头上的字,是不是很冤?!”
“你是说……你的伤是……是……”她惊讶得睁大了眼睛。
“我什么都没说,你家相公是杭州名人、地方骄傲,就请夫人回去‘敦请’
他出面帮忙,瞧他怎么挽救一个文人的人格!”他面色铁青的说。
晓娟下巴下滑。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转头再瞧瞧自家少夫人,只见她已惊得张嘴瞪眼了。
邻县这里近日有个名人,人称蟠爷,行事凶狠,专挑大户行抢,让人惧之。此人神出鬼没,每个月总会出现个一、两次,然后又消失,是个十足神秘的恶龙。今日他在消失一段比平常略久的时间后,又来了。
他身上穿着圆领袍衫,下配乌皮靴,宛如翩翩贵公子,可惜斯文的脸上却带着凶残的线条。
此刻他的一只脚正踩在一个人的脸上,那人趴在地上,吓得连动都不敢动。
“蟠爷,请饶命啊!”他颤声求饶。
“饶命?”蟠爷冷笑,移开了脚,朝身边的人看了一眼。
下人立即上前狠狠的朝那人脸上挥了两拳,打得他牙齿都落了,满口是血,痛得叫不出声。
“蟠爷,可以了吗?”打完后手下请示。
他点了头,神情很不屑,再次走回那趴在地上哀嚎的人面前,纡尊降贵的蹲下。“东西呢,给是不给?”他哼声问。
“不……不……不给!”即使牙齿没了,语音模糊,还是有种的坚持说不。
蟠爷倏地瞇起了眼。“我没听清楚你在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他表情明显凶狠起来,全身散发着浓浓的煞气。这让趴在地上的人口水一吞,咕噜,竟将两颗落牙吞进肚子里去了。“说呀,再说一次呀。”蟠爷的声音变得更轻柔了,轻柔到就像一条细线勒颈,转眼可让人头颈分家。
那人声音卡在喉头,这下一个字也发不出来了。
“蟠爷问话你没听见吗?还不答话!”蟠爷的手下不客气的又挥一拳,他当场又少了一颗牙。
真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走狗,够狠!
“我……我给。”那人捣着血淋淋的嘴,终于呜咽的说。
“哼,早点拿出来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嘛,你这是贱骨头!”蟠爷残忍的再在他的肚子上招呼一腿。
那人立即抱着肚子痛缩成一团。蟠爷像是没看见,伸出手,要东西。
他含泪赶紧掏出怀里的地契,交给了蟠爷。蟠爷的手下,也马上利落的将早备好的地契让渡书摊在那人面前,连带印泥、笔墨一并都有,就等着他签字落印。
那人愤恨得直喘气,虽然极为不甘,但在暴力胁迫下还是签字盖上手印。蟠爷满意的取过地契以及让渡书,笑得很愉快。
“你这恶棍,迟早会有报应的!”那人忍不住叫嚣。
蟠爷凶暴地挥拳扫向他。“你的报应不比我晚!”
“你这条恶龙!”他话还没骂完,一记拳头已落在他鼻梁上,转眼两道鼻血噗地喷出。
“找死!”
“相公!”一道震惊的声音由蟠爷身后传来,他打人的手顿时僵在空中,全身上下的寒毛竖起。
一旁的小江也整个五官全挤在一块,心底浮现一个糟字。
斯闻人见小江的模样,眼神一变,脸色转换得极快。“娘……娘子。”他盗汗的转身,脸上哪还有一丝凶恶之相,这会儿温驯、怕事得活像一头小绵羊。
秦画意面罩寒霜,简直不敢置信,她跟踪他两个时辰,短短的时间里,他连着揍人、勤索了三个人,而这凶残的面貌是她嫁他多年未曾见过的,着实恐怖,吓得她差点没心胆俱裂。
眼前的他真是她的男人?那个温文儒雅、知书达礼的丈夫?见妻子瓜子般的脸蛋上满是震惊,原该小巧的红唇苍白如纸,他慌得赶忙解释说:“娘……娘子,你听我说,这是个误会,大大的误会,我会动粗是因为!”
“住口!眼见为凭,我还有什么误会的?”秦画意怒得跺脚。原本她对李画师的指控完全不信,这才会等不及他回来,迫不及待的亲自跑来找他,哪知竟见到自个丈夫恶形恶状的一面,她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娘子,你别生气,我下次不敢了。”深知大难临头,斯闻人的汗像是瞬间被挤出,一串一串的落下,比午后雷阵雨落得还急。
一旁被打得趴地的那人见状,惊凸了眼珠子。这女人是比蟠爷还凶狠的角色吗?当下贼眼狂转,心想救星来了,手忙脚乱的由地上爬起,壮着胆子飞快的从斯闻人手中抢回地契。
斯闻人先是双眼冒火,但见娘子正怒着,没敢动作,任他把让渡书给撕了。
那人见斯闻人这会像头无爪龙,胆子更大了,竟然告起状来。“夫人,这人是无恶不作的人渣,你最好带回去好好管教,别再放他出来危害人间了。”
“你闭……嘴……”斯闻人火大的想砍人,但见到娘子冷冽的表情,满脸的狠劲硬生生的全数吞回。
那人见他这怕事的样子,像有人撑腰似的,胆小的模样一变,充满了算计。
“夫人,这恶人称你娘子,你是他的妻子?”他恶笑的问。他这一问,斯闻人与小江立即神情惊骇,好像已经知道他要讲什么,两人死瞪着他,要他闭嘴。
“是,我是他的妻子没错。”秦画意点头。
他笑得很小人。“那就怪了,蟠爷在这里的妻子是如花,她长得也不比你差。”
他有种复仇的快感。
“什么?他在这里有妻子?!”她瞬间目光如刃的扫向丈夫,娇美的脸庞黑沉如炭。
“相公,你这回怎么隔这么久才回来?”如花生得美艳,在见到斯闻人后,扭着腰肢走到他身侧,眨着媚眼。
秦画意站在门外,瞧着她的举止,秀眉一拧,满脸的愠色。
“相公,我说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身汗呢?”如花没见到门外还有人,瞧着他莫名冒汗,这是生病了吗?连忙由内襟抽出细白丝绢,想帮他抹汗。哪知他的身子彷佛被针扎到似的,十万火急的跳开了。如花扑空后,惊疑地望着他。
“相公?”
“你别靠近我!”斯闻人瞧见秦画意已然七窍生烟的模样,哪敢让她靠近。
如花一愣,接着见到秦画意走了进来,她脸色微变。“你……你是谁?”
“你想知道我是谁,不如先问问你身边的男人,他应该可以回答。”秦画意直视着斯闻人,紧抿的唇瓣说明她此刻的怒意有多盛。
她绷着脸,强忍心头剧痛。他的丈夫不仅在外乖张暴力,让人万万想不到的是——他竟然金屋藏娇,另外有女人?
她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斯家男人有外妻?这事说出去,谁信!
被点名的斯闻人汗如雨落。“娘子,你听我说!”
“你口里的娘子,是我还是她?”她怒火中烧的问。
他脸皮一颤。“娘子当然是你,你是我唯一的娘子!”他抖声重申。
“那这女人呢?”她指着一脸惊愕的如花质问。
“她……她……”他脸色发白,神情慌张,得知他另外有妻子后,她就坚持要来见如花,他拦不住,也不敢斓,只好让她来了,可这会问题怎么解决啊?
“说不出来?”秦画意痛心一笑。“原来你每个月出门不是向太师傅请教学问,而是‘回家’见‘妻子’,你好啊,竟骗了我这么久!”一颗豆大的泪珠瞬间伤心的滑下。
他瞧傻了,更慌了,大有离死不远的恐惧。“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如花是我的!”
“不必再解释了,一切眼见为凭,斯闻人,我要休夫!”她怒不可遏的宣布道。
这下,斯闻人整个人僵成一条木棍,直挺挺的,经过雷劈后,劈哩啪啦,裂成两半。
打击太大,秦画意回到家后,心还在抽痛。
人人口中的好丈夫、大好人,真面目竟是这般不堪?
她如梦初醒,抱着小宝,哭了一夜,而那骗子也敲了一夜的门。
“娘子,我绝不会答应休夫的!”斯闻人哭丧着脸道。
她咬了咬牙,这家伙在外头恶得跟什么似的,这会还装什么可怜,这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你滚,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我只是与如花夫妻相称,其它真的没什么……”他哭诉着连自个都很难被说服的话。
他现在头皮发麻,忧愁了一整晚,就怕真的被休掉。
“你住嘴!”她吼了一声。
“如果你真的不信,我、我切腹自清!”他狠绝的说。
“闻人,你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要切腹啊?”家中有遽变,斯老爷由仆人告知后匆忙赶来。
“我、我在外头不小心养了一个女人!”
“什么?!你好大的胆子,你忘了咱们斯家的家训吗?这比杀人放火还要无耻百倍,你、你真是丢尽了我斯家的脸,你、你该死!”斯老爷闻言气得跳脚。
“爹……”斯闻人低着头,简直无地自容。
“媳妇儿,咱们历代祖先从无子孙被妻子休离的前例,这等丢人现眼的事绝不能在我眼前发生,你开门,让这小子先把话说清楚,你若真不能原谅,就让他去死!”斯老爷瞧都不瞧儿子一眼,对着门内沉声道。连公公都出面说话了,秦画意怎还能不开门,将抱在怀里已熟睡的小宝放下,终于将门打开。
斯闻人见门开了,满脸惊喜,感激的瞧了他爹一眼,一溜烟便进了房。
见秦画意走回去坐在床沿上,他双腿立即跪地,一脸的羞愧。
“我在外头恶形恶状的打人,那是因为……因为……会试将近,压力太大,才会……才会行为粗暴了点,不过让我动粗的那些人,也都不是好东西,他们全都是地方上的恶徒……”
他一面说着,一面小心瞄着娘子的脸色,就怕她捣起耳朵、别过头,任他说破喉咙、洒尽口水也不理人。
见她秀眉深锁,但并没有阻止他继续说下去,于是他又悄悄地往前跪一步,挨得她近些,贪恋她身上幽香的女人气息。
“我以暴力取得的财物,全数都捐出去了,买了粮给一些贫苦无依的人解饥。”
他再解释。
秦画意明显露出狐疑之色。“姑且不论你霸了这些钱做了些什么善事,我问你,你会干出伤人夺财的事,当真是因为会考压力所致?”
他苦了脸。“我知道你瞧我平时自信,赴任何考试从不曾紧张过,但其实我内心怕极失常,尤其担忧万一名落孙山,给娘子丢了脸那该怎么办?!”
她双眉拢得更紧了,神情也很讶异。“是我给了你压力,让你无处发泄情绪,这才会动手殴人取财,纡解压力?”
“嗯……我所有的努力只为博得娘子一笑,娘子眼里的肯定对我来说比功名更有价值,为了娘子,不管做任何事,我都不希望失败。”他正色的说。
望着他诚挚的眼神,这话要是之前说,她绝不怀疑,但如今!
“难道你另筑爱巢也是为了我?”她的声音寒冻如冰。
“如花不是我的妻室,她是友人的遗孀。”他赶紧说明。
“友人的遗孀?”
“没错,我经常去邻县找太师傅,我那友人便是太师傅介绍认识的,不久前友人急病过世,如花悲伤过度,导致精神错乱,我礼貌前去慰问,她竟然错认我是她死去的丈夫,任凭我否认也不理,认定我是装死想抛弃她,之后不吃不喝差点将自个给饿死。太师傅知道这事后,请我救人,就暂时充作她的丈夫,以外出经商为名,隔一阵子回去见她一回便成。”终于有机会将事情说清楚了,他不禁松了一口气。
“你的友人,就是蟠爷?”
“是,他死后,我就以他的名义在外头……”
“嚣张横行!”她冷哼。
“娘子……”他缩了缩肩。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方才的事,她听得半信半疑。
“不信你可以向太师傅求证。”他马上道。
太师傅为人刚正不阿,不会说谎,当下她便已经信了几分,但回头一想,一件事又在她心头翻腾。“你假代人家的丈夫,可有顺便代着行房慰藉?”她捏着手绢,呼吸不稳了。
她可以谅解丈夫“救人”的义举,但绝对不能容忍自个的男人被借去当人家的床伴。
斯闻人立即指天立誓,“娘子,我敢发誓,这辈子除了你之外,我没碰过其它女人。”
“那如花人如其名,娇美如花,她又将你当成良人,你们真没有!”
“没有,就连一丝一毫的肌肤之亲都没有!”他脸色一凛。“娘子,你该知道这些年来,对我投怀送抱的女人何其多,但我对她们一律不假辞色,因为我自从娶了你之后,就打定主意要从一而终,谨守纲常,绝不做出让娘子伤心的事,所以你若怀疑我,就是真要我上后院去上吊明志了。”
他说得没错,以他斯家大少的身分,又是未来状元的热门人选,上门来讲亲自愿做妾的人从没间断过,甚至仰慕他的文采仪表,期盼与他一夜风流的人也不在少数,然而他都不为所动,从没找过任何理由沾惹别的女子,这些她都清楚,所以他的清白应该值得相信吧?
不过转念又想,人是会变的,事情总有万一——“娘子!”
她的手突然被握住,斯闻人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娘子,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辈子我就只会对你忠贞不二而已,别的女人,我连看也不会看她们一眼。”
听他说得如此信旦旦,她很难不被感动,虽然内心不知为什么仍是一直冒出质疑的声音……“如果我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你是否就不会这么重视我?”
他浓眉蹙起。“娘子何以这样问,你已经是我的妻子了不是吗?”
“我是说,倘若我不是你的妻子,你心里就不会有我了是吗?”他爱的是“妻子”这个身分,而不是她秦画意这个人,是这样的吗?
如果是,岂不任谁都能取代她,只要这人是他的妻子?
斯闻人还是不能明白她的意思,挑了眉,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秦儿,我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我可以确定的是,我心里只有你,更何况你还是小宝的娘,你们两个是我最宝贝的人,若失去你们其中一个,我真会自尽,怎么也活不下去的。”他情深意重的说。
秦画意怔了怔后,脸上终于露出浅笑。
她嫁他四年了,他一直是个称职的好丈夫、好爹爹,而这就够了,她还疑惑什么呢?
心中那名为不安的大石暂时被收进了底层,不去想它,也不去自寻烦恼了,娣望着他的眼神也多了些柔软。“相公,咱们是有名望的书香人家,以后你别再以蟠爷的名义在外头逞凶斗狠了,这事若传进爹耳里,他会气晕的。”她劝说道。
“我的恶行娘子都发现了,哪敢再使坏啊!”斯闻人像是知错的孩子,保证没有以前。
“还有,我要你明白,我不在乎相公是否能功成名就、高中状元,你是我丈夫,我要的只是你能身体健康,陪伴我们母子度过平顺幸福的每一天,如此我便心满意足了,所以你别再给自个压力了。”
不舍他将情绪积压得这么紧,紧到对人使用暴力,要不是她亲眼见到,还真不敢相信。
斯闻人眼眶又热了。“嗯,好,你真是我的好娘子。”
“至于如花,我会找她谈谈的,希望能教她清醒,若不能,就帮她找个大夫,也许她的心病经过诊治能有改善。”她又道。
“嗯嗯,都听娘子的安排。”他抱着她激动的说。只要娘子不再求去,他什么都好,还想焚香谢谢天地神明的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