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Jay把他的豪华宾士轿车停在一家名为「老罗牛肉面」的小吃馆前面，韩妮迟迟不敢相信地看着Jay把车熄火，并下车绕到她这边替她把车门打开。

「副总，这里是」

「你不是答应要请我吃晚餐的吗?这会儿该不会反悔了吧?」Jay带着微笑看着一脸难以置信表情的韩妮。「你不用担心，这里除了卖牛肉之外，还有卖排骨面、炸酱面，以及一些速食，保证应有尽有。」

韩妮知道Jay把她的犹豫误解了。「副总，其实我可以请你吃更好的餐厅」

「难道你以为我吃不惯这种小吃吗?其实台湾的美食不是在大饭店里卖的那些东西，真正的美食是像这样的小餐馆，尤其是牛肉面，更是台湾非常著名的美食。来吧，我相信你吃过这一家的牛肉面之后，你就会喜欢上它，而且它这里的面条可是手工做的，口感很好。」

韩妮发现Jay竟像一个美食节目的主持人，详尽地为她推荐这家牛肉面，忍不住噗哧一声笑出来。

「我说错了什么吗?为什么你要笑呢?」

「副总，我觉得你介绍得实在太好了，这家牛肉面的老板应该请你当他们的代言人。」韩妮半开玩笑地说。

「那么待会儿你见到老板跟老板娘时，别忘了跟他说你的想法，说不定今晚我们还可以吃到免费的牛肉面。」Jay也以同样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这时韩妮发现自己跟Jay在一起，原本那份拘谨跟不安竟然瞬间消失无踪，真的让她太惊讶了，现在她终于了解，王淑惠所说的话，Jay的确具有独特的魅力，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他。

不过，韩妮告诉自己，还是必须跟Jay保持上司与员工的关系，这样子才不会引起蜚短流长。

走进老罗牛肉面小吃馆，里面的装修十分朴素，不过客人却不少，服务生在其中忙碌地穿梭着，那一阵阵的香味可真是诱惑人。

Jay向服务生打了个招呼，并自己找了一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来。

「韩妮，你想吃什么?」Jay指着挂在墙上的菜单，这儿的菜单非常的有创意，是由一片片竹片连串而成，而每一道食物的名字都写在竹片上。

韩妮想也没想地就选了店中招牌的牛肉面。「刚才副总如此大力推荐这儿的牛肉面，我当然不能错过。」

韩妮发现她原先害怕身上的钱会不够，可是当她看到菜单上的价钱时，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要感谢Jay，是他让自己今晚不会陷入难堪的窘境。

Jay看见服务生忙得没有办法过来招呼他们，便直接走向透明的厨房口，朝著玻璃窗口向老板点两碗牛肉面，然後又走向放著小菜的柜台，自己拿了几道小菜。

韩妮看他对店中如此熟悉的举动，感到十分讶异，她原本以为Jay只是为了不让她有付不起帐的窘境，才带她来这吃东西，可是从他跟服务生打招呼到现在，她发现他好像是这儿的熟客。

「副总，你常常来这儿吃吗？」韩妮有些好奇的问。

在她的想法里，像Jay这样身份的人，应该都会去比较昂贵又有名气的餐厅用餐才对。

Jay很细心地将一双卫生筷递给韩妮，似乎对於韩妮脸上惊讶的表情露出了解的微笑。

「你是不是以为我不可能在这种小吃店吃东西？我告诉你，我特别喜欢吃台湾小吃，有时候我会开著我的车子到士林夜市吃一碗蚵仔煎，或者吃一碗花枝羹，对我而言，那才是真正的快乐。我经常为了工作上的原因，要陪客户去吃那些豪华的大餐，每每我根本不能尽兴的品尝美食，因为你知道在台湾做生意有个缺点，那就是喝酒永远比吃东西还要多。」

韩妮这会儿对Jay又多了一层的了解，她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率真的向她说出这么多的内心话。

Jay的话让韩妮想到耿继文。她不知道什么原因会在这时候想到耿继文，不过有种莫名的感觉令韩妮感到十分吃惊，就是看到Jay，她居然会觉得好像看到了耿继文。

天啊！他们是完全不同世界、不同典型的男子，她怎么可能把这两个人联想在一起呢？一定是自己饿过头了吧？韩妮为自己莫名其妙的反应找了一个适合的藉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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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妮不得不承认这一餐晚餐吃得很愉快又轻松，一方面因为Jay非常的幽默，经常会跟她说一些笑话，让她总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当他们用完餐，一起走向柜台付帐的时候，Jay马上露出一副「你确定要付帐」的表情看著韩妮，并且拿出自己的钱包出来。韩妮马上以眼神阻止他掏钱的动作，并从自己的皮包里拿出五百块交给收帐小姐，其实这一餐饭总共也才不过两百多块钱而已，她根本就是付得起；如果今天是两千多块或者更多，那么她就真的一语成谶，恐怕真的要留在这儿洗碗了。

当Jay带著韩妮要走出小吃馆的时候，小吃馆的老板娘和老板一起叫住了他们。

「Jay，很抱歉刚刚因为太忙了，所以没时间过来跟你打个招呼。」身材微胖的老板豪爽地用手拍拍Jay的肩膀。

「这位漂亮的小姐是谁？Jay，你不为我们做介绍吗？」满睑笑容的老板娘上上下下的打量著韩妮，她的眼光没有让韩妮感到不自在，反而是充满著赞赏。

「这位是韩妮，是我们公司新进的职员，今天是她请我吃饭。」Jay毫不以为意的为他们作介绍道：「韩妮，这是小吃馆的老板、老板娘。刚刚你吃的面条是老板亲手做的，而那好吃的牛肉则是出自於这位美丽老板娘的手艺呢。」

「韩妮小姐，很高兴你可以到我们店里来吃东西，今晚的食物你还满意吗？如果不满意，那么你可以像Jay反映，因为他才是真正的幕後老板。」老板的一句话让韩妮露出吃惊的表情。「当初我是在路边摆摊子的，是Jay来吃过我们做的牛肉面之後，决定投资给我开这一间店，而Jay也是我最忠实的老顾客。」

「老罗，你就不要再说了，这家店早就是你的了，而我只是个挂名的老板。今天这一家店有这样的生意，全是你跟你太太的功劳，而我根本出不了什么力的，因为如果让我一个人来开这间店，我相信一定不到三天就倒闭了。」Jay开著玩笑说道。

「韩妮小姐，这是今晚的餐费，你跟老板来吃饭，不需要付钱的。」老板娘将刚才韩妮付的钱全数还给韩妮。

但韩妮说什么也不会收下这笔钱，因为今晚本来就是她要请Jay吃饭的。於是她就跟老板娘互相把钱推来推去，後来Jay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一把将她们两个人手上的钱全数放进自己的口袋。

「好了，现在你们可以不用再为这一点钱而烦恼了，想不到我今天来吃晚餐，还平白无故赚了一点钱，就当是我替店宣传的小费好了。」

Jay的话让每个人都笑了出来。

最後，在老板娘热情的再见声中，韩妮随著Jay走向他的豪华轿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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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是没有想到你竟然是那家店的老板。」韩妮仍然是一副不敢相信的口吻。

Jay发动车子让车子驶进拥挤的车潮中。

「其实那也只是一个因缘际会，当初我根本没有想到要投资这间店，是因为我经常去老板的摊子吃面，老板豪爽的个性让我们成为好朋友，有一天在我得知他的摊子即将不能继续营业时，我就半开玩笑地向他提出我要投资让他开店的计画，没想到老板竟然一口答应了，於是就这样我成了这家店的幕後老板，不过这几年来，店里赚的钱，老板已经把我当初借给他们投资的钱完全还给我，只不过虽然我已经不能算是真正的老板了，但是他总喜欢开玩笑说我仍然是他店里的老板。」

Jay很熟练地将车子开往韩妮姊姊家的方向。

「你经常带你的朋友来这里吃面吗？」韩妮问完了之後，有些後悔，毕竟她不该问Jay如此私人的问题。

Jay偏头朝她一笑，又将注意力放在前方的车道上。

「你是头一个。你也知道我根本没什么朋友，如果我把那些生意上的客户带来这里吃东西，我想他们一定会吓得落荒而逃，毕竞谈生意不可以在这种小店里面。你懂我的意思吗？」

韩妮十分了解的点点头，对於Jay说她是他头一个带到小吃馆用餐的人，感到十分惊讶：而刚刚Jay说他没有什么朋友，更教她难以置信。

「韩妮，如果有机会，你还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到这里来吃晚餐？」Jay突然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韩妮有些怔忡，她没有想到Jay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她本来以为吃完了今天的晚餐，他们除了在工作上以外，就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际。可是Jay现在这么说，难道是在对她暗示什么吗？

如果Jay想要找人吃晚餐，韩妮相信一定不缺乏人选的，因为王淑惠曾经说过Jay的女朋友非常的多，可是他为什么会对她说这样的话呢？也许这只是Jay一时兴起说出的玩笑话吧——韩妮告诉自己。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今天让你付帐，而把你吓坏了呢？」说著，Jay便以单手从自己的西装口袋掏出刚才韩妮付的面钱交还给她。「你放心，除非你是自己或跟你的家人朋友来店里吃面，你才需要付钱，如果你跟我一起来，那么老板他绝对不会收你的钱。」

韩妮说什么也不会把Jay给她的钱收下来，毕竟老板是不收Jay的钱，而不是不收她的钱，所以韩妮又把Jay给她的钱放回Iay的口袋里。

「说好了今天是由我请客，不管老板收不收你的钱，我既然说要付帐，就请不要再让我为难好吗？」

「看来你是一个非常坚持原则的女孩子，我相信从这一点就可以证明以後你在工作上会非常的努力，你一定要好好加油，这样子才不会让叶珊珊有机会嘲笑我。」Jay很巧妙地把话题转到了工作上。

「副总，你放心好了，我一定会非常努力，不会丢你的睑。」

当韩妮说完这句话时，却很意外地见到Jay偏过头来向她投以一个不赞同的眼神，让韩妮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有些忐忑不安地看著Jay的侧脸。

「韩妮，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副总？你没发现公司上上下下的人都称呼我Jay吗？你左一声副总、右一声副总，让我觉得我好像在应酬客户，你知道吗？我最不喜欢人家称呼我副总，所以你再叫我副总，那么你小心会被开除哦。」Jay的表情虽然非常的严肃，但他的口气却是开玩笑的。

「我……我会试著改变对你的称呼，副总——噢，对不起，Jay。」她发现一下子要改变过来还真是不容易。

「你不用觉得别扭，你不是头一个叫我Jay的人，公司每一个同事都是如此称呼我，反正多叫几次，你就会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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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交通好像不太方便？」Jay说出对韩玉家的感觉。

「是的，因为姊姊跟姊夫想要给孩子有更宽广的空间，所以才会选择买这里的屋子，你也知道在台北市那种寸土寸金的状况下，想买一个有庭院的屋子根本不是一般人可买得起的。」

「那么你上班不就很不方便？」Jay说。

「习惯就好，反正我可以提早起床、提早出门，换两班巴士已经成了我的习惯了。」

韩妮的个性是很容易适应的，所以即使每天要像小学生一样的早起和学生一样的挤公车，她都不觉得是件苦差事。

「其实我正在想，也许你可以搭我的车子。」Jay突然说道。

「搭你的车？」韩妮露出吃惊的表情。

Jay微笑地注视她道：「喔，反正我也是顺路，而且我必须保护你，是我主张录用你的，不能给叶珊珊有任何理由挑你的毛病。」

Jay亲切的声音从口中说出特别具有意义，使韩妮的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期待，可是韩妮对於他这样的提议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因为她如果拒绝了，那她不就变成不识好歹的人；但是不拒绝，万一引来其他同事的蜚短流长，那么将会造成她在工作上的困扰。

这时车子已经开到韩妮的家门口。

「就这么约定了，星期一早上八点我来接你，可以吗？」

「可是……」韩妮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有什么困难吗？」Jay问道。

「我可以搭你的便车去上班是我的荣幸，但是我怕造成你的困扰。」韩妮尽量把话说得婉转一些。

「你不是怕造成我的困扰而已吧？」Jay很聪明的看出韩妮所顾忌的。「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以後我每天来接你上班，但是我会让你在公司前一个路口下车，然後你自己走进公司，这样子相信你就不会再拒绝了吧？」

对於Jay的细心和体贴，韩妮感到十分的感动，她知道如果自己再拒绝，那么就真的会成为一个不识好歹的人了。

「谢谢你，我很高兴今天可以跟你一起用餐。」韩妮打开车门跟Jay道别。

「我希望礼拜一你会告诉我，你已经是个电脑专家了。」Jay向她眨了下眼睛，以示鼓励。

「我会尽力去学。」韩妮朝他挥挥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我看你走进屋子我才离开。」Jay很有风度地说。

韩妮从皮包取出门的钥匙，打开门进去後，Jay果然发动引擎，将车子慢慢地驶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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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玉一见到韩妮，便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她今天跟Jay一起用餐的情形，可是当韩妮告诉韩玉他们去吃牛肉面时，韩玉眼珠子瞪得像是要掉下来似的。

「你在唬弄我？」韩玉一副打死都不会相信的表情。

「我说的是真的，我跟Jay真的是去吃牛肉面，而且那家牛肉面口味还真不错，等我发了薪水之後，我再请你跟姊夫和孩子们一起去那儿吃。」

韩妮当然知道姊姊为什么会有如此讶异的表情，她相信韩玉一定以为她跟Jay是去吃高级的餐馆，可是牛肉面……

「还说你没骗我，都从副总的称呼改成亲昵的Jay了，你最好还是老实招来，今天你们是不是去吃了烛光晚餐？」

韩玉一副包青天审案的表情，仿佛在告诉她最好诚实招供。

韩妮感到啼笑皆非，她有时候会觉得姊姊比她更会幻想，更具有少女情怀的梦幻。「我说的都是真的，而且今天是我请客的。」

韩妮把今天跟Jay一起用餐的情形向姊姊叙述一遍。韩玉一副完全被打败的神情，然後开始摆出一副训话的态度。

「你真是不懂事，怎么可以在第一次约会的时候竟然说你要请客！你知不知道男人都是很好面子的？你这么做会让Jay觉得你太不上道了，而且也会让他失去追求你的兴趣。」

「姊，Jay他没有要追我，今天我会跟他一起出去用餐完全只是一个巧合，而且我之所以坚持请客，是因为我要表达对他的谢意。」

韩妮必须要让姊姊知道事实的真相，让她不再抱有其它的遐想。

「我觉得你真的太过单纯了，你想想，如果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为什么Jay没有邀请其他的同事，而只有单单邀请你一起用餐呢？」韩玉说什么也不肯承认自己是错误的。

「那是因为公司里所有的同事都下班了啊。其实像Jay那样身份的男人，怎可能看得上我呢？」韩妮一副很有自知之明的口气。

韩玉不以为然的把韩妮拉到化粧镜前。「你瞧瞧你是个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对自己如此没有信心？我相信Jay一定是有点喜欢你，你千万要好好把握。」

韩妮看著镜子里的自己，也许她真的如韩玉所说的，是外表仍然美丽年轻，但是她的心境却可能已经有她年龄的两倍或更多。

「姊，我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可以有一份很安定的工作，然後我只想把小薇抚养长大，其它的我并不敢多想。」

「一个女人的青春有限，就算你有一份工作，小薇还是需要一个父亲，你千万不要把上门的好缘份给推掉了，下次如果Jay再邀请你一起用餐，你千万不要再重蹈覆辙。」韩玉用很严肃的口吻说道。

韩妮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不管说什么，她的姊姊总是会认为她处理得不好，所以她自然而然不敢把Jay星期一起要来接她上班的事告诉她，否则韩玉一定又更会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