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饭局已经进行了一个多小时。

夏若曦一直静静地坐着,脸上保持着礼貌的微笑,这几乎是她陪简嘉甫出席应酬的一贯模式,她总是扮演着陪衬的角色,绝少插手简嘉甫的公事。

她倾听着简嘉甫和两名日本客户的谈话,一面漫不经心地拨弄着盘中的菜肴。餐厅里的气氛很好,流泄的琴音优雅而闲适,然而她的思绪却不在这儿,反而想起在关岛的那些天,和另一个男人的晚餐约会。

“就这样,那我们就不打扰两位用餐了。”最后,那两个男人站了起来。“先预祝咱们合作成功,简先生。”

“不会令您失望的,田中先生。”简嘉甫连忙起身,夏若曦也跟着站了起来。

“对了,两位应该是好事近了吧?”另一个日本人笑咪咪地接口,“简先生和夏小姐郎才女貌,有好消息别忘了通知一声。”

“一定。”筒嘉甫客套道,两个日本人微笑地离去了。

“你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等两人重新入了座,简嘉甫打量着她。

“哪有,是你多想了吧?”她闪避他的目光。“倒是你,工作还顺利吧?”

“嗯那两个日本老头是龟毛了些,但总算是搞定了。”他耸耸肩膀,“不过他们倒是提醒了我,关于结婚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她怔了下由于最近忙着杂志出刊,再加上和日东集团的代表洽谈合约的事,她简直忙得昏头转向,若非简嘉甫提起,她根本忘了有这么—回事,

“呃,对不起,嘉甫。”她清了清喉咙,仔细考虑着该如何措词。”你也知道我最近很忙,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看见简嘉甫的表情,她知道他对她的反应有些失望

“你为什么害怕嫁给我,若曦?”他过了半晌才问:“或者,你是害怕结婚,因为你母亲的例子,让你对男人没有安全感?”

“当然不是!”她立刻否认

“如果不是,你为什么不肯答应我的求婚?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过着像你母亲那样的生活……”

“够了,嘉甫。”她冷静地打断他。“这是我们之间的事,请别把我母亲扯进来。”

简嘉甫还想反驳,见她漠然的表情,又将剩余的话吞了回去。

“对不起,若曦。我想是我太急躁了一点。”他满脸歉疚地道。他正想再说些什么时忽然停了下来,目光调向她身后“咦,那不是殷先生吗?”

夏若曦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待见到前方那个高大的人影时倏地冻住,血液在一瞬间灌上脑门。

是殷馗,他怎么会在这里?!

没察觉她脸色不对,简嘉甫径自起身“我过去打声招呼。”

“不要,嘉甫。”她急急地拉住他的手。

“怎么了?”简嘉甫疑惑地转过头来看她。

努力按下那抹惊慌,她强自镇定地遭:“我有些累了,想早点回去。”

“可是……”简嘉甫还想开口,见她脸色有些苍白,他没有再坚持。“那好吧,我送你回去。”

他帮她拉开椅子,夏若曦低垂着头站起身,目光却忍不住往殷馗的方向瞧。

仿佛意识到他们的动作,殷馗不经意地回过头来,黑色的眸光对上她的。

她迅速转身,感觉心跳沉沉地撞击着,仿佛要跃出胸膛,她暗自祈祷他没有认出她来,然而她的祈求落空了,那个熟悉的低沉嗓音传进她的耳际——

“简先生,你也在这儿?”

“殷先生。”没发现她霎时僵住,简嘉甫笑容满面地迎向前去。“真巧,你也来了?”

夏若曦极力按下惊惶,强迫自己转身面对殷馗。

近一个月不见,他似乎比她记忆中来得更加高大,浓密的黑发修剪成一个利落的发型,他穿着一袭正式的深蓝色西装,合身地衬托出他的宽肩和结实的臂膀,令他看来更显出众和……慑人。

他仍然是她认识的那个男人,不同的只有他脸上的神情,严酷、冷峻,刚毅的下巴绷得紧紧的,那对深幽的阵子没有温柔和暖意,只有一片平淡和客套的光芒,一点也不同于那个她所热悉、脸上总是带着微笑的男人。

她就这么定定地瞪视着他,直到简嘉甫的声音响起

“若曦?”

她回过神,命令自己挤出一个量自然的笑意。“看来你遇到熟人了。”

“是啊,殷先生是我在商场上的朋友。”简嘉甫亲热地拉过她,才转向殷馗开始介绍,“殷先生,这位是我女朋友夏若曦小姐。若曦,这位是日东集团的总经理,殷馗先生。”

日东集团?夏若曦相信自己的脸色更白了。

然而殷馗的脸上未曾显露丝毫情绪,锐利的眸光隐抑闪烁。

“夏小姐,幸会。”他礼貌地朝她伸出手,就好像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既然他能装做若无其事,她也能。夏若曦一咬牙,硬着头皮和他—握,“殷先生,幸会。”

“若曦是‘协奏曲’的发行人,最近正在争取和日东集团的合作,还请殷先生多多照了。”简嘉甫趁机帮她做了公关,然后转向站在殷馗身边的女郎。“这位小姐是……”

“任宛灵。”不等殷馗帮她介绍,任宛灵已经大方地伸出手“两位,幸会。”

“任小姐,久仰大名。”简嘉甫眼睛一亮.笑容立即显得殷勤。“原来你就是任董事长的千金。我对令尊一直十分景仰,希望有机会能见见他,和他当面讨教关于企业管理的事宜。”

“我会转告家父的。”任宛灵得体地说道,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过夏著曦。“我刚刚听简先生说,夏小姐正在争取和日东集团的合作?”

“是的。”她简短地回答,庆幸自己的声音已经恢复平静。“敝公司目的在在争取日东集团的平面广告合约,希望贵公司能审慎考虑。”

“既然这么巧遇见殷先生,你何不就趁此机会,和殷先生好好聊聊?”筒嘉甫建议道,然后转向任宛灵。“任小姐,我有这个荣幸请你跳支舞吗?”

“好啊。”任宛灵大方地伸出手,两人朝着舞池的方向走去。一时间,这个卡座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有好一会儿,他们就这么静默着,没有人开口说话。

“好久不见了,若曦。”他事先打破沉静。”世界真的很小,嗯?没想到兜了一圈,我们又会在这儿遇见。”

夏若曦垂下目光,发现自己无法直视着他,因为那会让她想起他们曾经多么亲密。

“我也感到感外。”她的表情平静无波,不让他察觉自己内心紊乱的情感。“你没有告诉我你是日东集团的总经理。”

他的回答是微微耸肩,自顾自地坐了下来,用眼神示意她也坐下。

她原本不想从命,但几番考虑之后,还是决定坐回她原来的位子,眼神仍然充满警戒。

“你不用这么怕我。”他朝她挑起一眉,好笑地道:“如果你记性够好的话,应该记得一个月前在某个太平洋小岛上,咱们似乎没这么疏远。”

他轻柔的语调令她想起他们共渡的那些美好回忆。他爽朗的微笑,结实的身躯环抱住她,还有他温柔的吻……一丝燥热袭上她的颊。

“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她强自镇定。“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和你谈谈关于广告的事。”

“那天早上,你为什么突然离开?”他单刀直入地问。

他犀利的问题令她微微僵直。她不想谈那天,不想忆起他们相处的那些日子。

“如果你不想谈公事,恕我不奉陪了。”她说完正想起身,他却更快一步地覆住她的手,她想挣脱,他却掌握住不放。

“殷馗,你做什么?”她惊惶地环视四周,害怕有人看见这幕。“这里是公共场合,你想引起别人注目吗?放开我!”

“我把话说完自然会放开。如果你不想引起注目,你最好静静坐着,保持脸上的微笑。”

她咬了咬牙,然后点头。

他缓缓地放开她的手往后退开,目光仍然紧盯住她。

“你那天为什么离开?”他重复问道,低沉的声音铿锵有力。“正确一点来说,你根本是逃走的。为什么?”

她别开脸去。她怎么能告诉他,她害怕情况会失去控制。更怕自己舍愈陷愈深,到最后会无法离开。

“公司临时出了点事,我必须赶回来处理。”她撒谎。

“在三更半夜?”

“对!”

“匆忙到告知我—声都没有时间?”

“有这个必要吗?”她挤出虚假的微笑。“我以为我们都很清楚那只是一段花花轶事,等假期—结束就再无瓜葛。既然如此,又何必多此一举。”

他深思的目光打量着她。她强迫自己面无表情,不在他窥探的目光下显露心迹。

“所以那就是理由,是吗?”他过了—会儿之后才道:“你—声不响的逃走,不是为了简嘉甫,不是因为差点和别的男人上床令你有罪恶感?”

一朵红晕飞上腔颊。她的表情告诉他,她对那天晚上发生的事可是记忆深刻。

“既然你已经知道嘉甫,就该知道那根本是错误的。”她低喃。

“为什么?你还没有结婚,我也没有,两个未婚男女在起称得上什么错误?”

“或许在假期时找个玩伴对你而言是家常便饭,但我不是。”她探吸了一口气,勇气回来了。她定定地直视着他,“我不是那一型的女人,殷馗。如果你只想找个女人来场短暂的爱情游戏,你显然找错人了。”

有好半晌,殷馗没有再出声。她咬住下唇,感觉自己手心汗湿。

“是什么让你认为我是那样的人?”他最后说道。

“什么?”

“在假期时找个玩伴。”他慢慢地道,语调颇为玩昧。“如果我没会错意的话,你当时似乎并不讨厌我的陪伴。”

她咬住嘴唇。“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你难道不能当做我们现在才认识吗?”

“不能!”

这男人简直蛮不讲理,她气恼了起来。“那是你的问题。从现在开始,我希望我们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

“如果你不想再见到我,要如何从我手中拿到日东集团的广告合约?”

如果目光能杀人,他恐怕早巳经碎尸万段了。

“‘协奏曲’目前正在争取和日东集团的合作。方才简先生是这么说的没错吧?”他的脸上依然带着那抹懒洋洋的笑容。“我很期待在我的办公室见到你,到时我们再详谈。”

“关于这点,我会请公司的业务总监和广告经理和你接拾。”

“我想见到的人是你,若曦。”他轻柔地打断了她。“如果你够诚意,日东集团甚至可以无条件全权赞助‘协奏曲’,包下你们未来几年的广告量,但必须由你亲自来和我谈。”

她瞪着他悠闲的表情,他自信满满的表情告诉她,他认定她不会拒绝他的提议。

“这是交换条件吗?”她挑衅道,声音冷静到连她自己都感到满意。“‘协奏曲’能赢得任何一桩合约,凭借的是实力,而不是走后门。如果贵公司没有选择和我们合作,我们也会接受结果,绝不强求。”

意外的,他的反应居然是轻声笑了,令她为之气结。

“我提供了一个聪明人都不会拒绝的条件。当然,最后的决定权仍然在你。”他故作礼貌地抬起—眉。“礼拜一下午三点,逾时不候。我们达成协议了吗?”

就在两人对峙的同时,简嘉甫和任宛灵已经从舞池里走了回来。

“若曦。”简嘉甫迎向她,没注意到这两人间的波涛汹涌,“你和殷先生谈得怎么样了?”

“我想我们已经达成了一些共识。”夏若曦还没回答,殷馗已经抢先接口,“你说是吗,夏小姐?”

她才不会被他眼里的促狭之意所影响,“今后还请多指教了,殷先生”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再朝任宛灵微微颔首,夏若曦率先转身离开,简嘉甫朝他们露出抱歉的檄笑,也随即跟了上去。

“你和她说了些什么,”望着那两个离开的背影,任宛灵侧过头来看他,

殷馗没有回答,只是用手轻抚着下巴,眸里闪现深思的笑意。

没想到这个小女人是只有爪子的母老虎呢,他桃着眉想:在关岛相处的那段日子里,他从未见过她这么冷静的一面,如此淡漠、疏远,高傲得难以亲近,然而却又如此令他深深着迷。

他想要更了解她,想挖掘出她内心深处的火焰,点燃那份他曾经见识过的热情。

而他会的,他确信。毕竟,他殷馗从不拒绝任何—项挑战。

在回家的路上,夏若曦一直若有所思地凝望着窗外,听着简嘉甫不断地称赞着任宛灵的美艳绝伦。

“任宛灵是日东集团董事长任川铭的独生女,人长得漂亮又热情大方,社交圈里仰慕她的单身汉有一萝筐。我原本以为这种娇生惯养的富家千金一定不好伺候.没想到她本人居然这么随和。”

“是吗?”她对这个话题没有多大的兴趣。

“是啊,只要能娶到她,下半辈子都不用奋斗了,谁不心动?”简嘉甫依然口沫横飞。“不过这些年倒没听说过她和谁走的比较近,如果外头的传言属实,她和殷馗应该是好事近下……”

听到殷馗的名字,她的心猛地一跳。“她和殷馗是一对?”她故作不经意地问。

“你不知道吗?”见她摇头,筒嘉甫耸耸肩膀。“殷馗目前是日东集团的总经理,也是任川铭认的干儿子。谣传说任川铭将来打算把女儿嫁给他,如此一来,殷馗等于白白得到日东集团这个嫁妆了。”

“喔?”她怔了怔,讶异自己心里居然涌起一丝古怪的情绪。那是嫉妒吗?当然不是。殷馗将来和谁结婚关她什么事?

“谁都知道任川铭十分器重殷馗,前几年就把自己打下来的整片江山都放手给他去经营了。虽说殷馗接手之后的确让日东集团处于不败之地。但谁知道背后靠的是不是任川铭的人脉?”

夏若曦微傲蹙眉,发现自己不喜欢简嘉甫的语气。那似科有点……酸溜溜?

“对了,你刚才和殷馗聊了些什么,”仿佛这才想到似的,简嘉甫侧头看了她一眼“我瞧你的表情似乎不是很开心,你之前和他见过面?”

“当然没有”她否认道。“除了公事,我还能和他谈什么?”

“我想也是。”筒嘉甫再度耸肩。“那你和他谈得怎么样了?我还特意帮你制造这个机会呢,结果如何?”

“谢谢你。”她勉强笑了一下。事实上,她怀疑筒嘉甫是想帮自己制造认识任宛灵的机会。“这件事情得慢慢来。我会和公司的业务小组多做讨论,结果得到时才知道”

“这倒是。”简嘉甫点点头,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夏若曦暗自松了一口气,身躯却没有因此而放松。她的心思却仍停留在方才和殷馗见面的那一幕

我提供了一个聪明人都不会拒绝的条件。他的声音在她耳际回响

他的确是!她咬咬唇。

她从未想过会有再见到他的一天,然而命运却在冥冥中自有安排。她分不清自己此刻的心情,震惊、矛盾……然而不知怎的,再次见到他的喜悦却远盖过其他情绪。而她为自己不受控制的心思感到恼怒。

这是公事!她在心里提醒自己。既然将来不可避免的得和他碰面,那她就必须抛弃其他杂念,公事公办!

如果她够坚定,或者事情不会那么难办到。

“没想到夏若曦居然这么年轻。”坐在办公室的沙泼上,任宛灵正在发表她的高见。“我知道她在社交圈里还挺活跃的,有不少名媛淑女都是‘协奏曲’的忠实读者,只不过—直没见过她。我原本还以为她是个三,四十岁的老处女呢。”

“你似手对夏若曦很不以为然。”殷馗往后靠向椅背,将双手交握在胸前。“怎么,她哪里得罪你了吗?”

“我只是看不惯她骄傲的样子。”任宛灵撇撇嘴。“只不过是个小杂志的发行人嘛,有什么好神气的?那些人就爱盲目跟流行,管他杂志里头写了些什么,也要买一本来附庸风雅一番。一个二十几岁的小鬼能做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来?”

“她的年龄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用她的智慧所带领的团队为杂志做出了什么样的成果,成果会反应在销售量上,能获得大众的回响就是成功,这和经营一个企业没什么两样”

“那又怎样?我听说她母亲是‘协奏曲’的大股东,可想而知又是一个有后台的人。她能当上杂志社社长,还不是靠地母亲在背后撑腰?”

殷馗对她的评语不作评论,注意力又回到手工的卷宗去。

见他不说话,任宛灵从沙泼上起身走到他身边,臀部挨着他的办公桌沿。

“说真的,你对那个夏若曦有没有兴趣?”她从刷得又浓又长的睫毛底下瞧着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

“怎么,不能问?”她柳眉一插。“我瞧见了那天晚上你看她的神情。这几年来,你身边一直不乏主动投怀送抱的花蝴蝶。那个夏若曦长得挺漂亮的,别告诉我你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的杂志正在争取我们的广告合约,我和她谈的是公事。”他淡淡地回答

“是吗?”任宛灵拉长了声音,眼珠滴溜溜地在他脸上转了—圈。“不过话说回来,她那个男朋友还挺不错的,叫什么……简嘉甫是吧?家世背景是还不差,外表也够体面、再加上一张嘴巴能言善道,也难怪夏若曦会看上他。

殷馗微蹙起眉,抬起头来盯着她。“你想做什么?”

“你以为我会做什么?去抢夏若曦的男朋友?”她咯咯娇笑道,伸出一手轻轻刮挠他的胜颊。“别把我想得那么邪恶,我对男人的眼光可是挑得很,除了你之外,其他男人根本不够格让我多看一眼哩。‘哥哥’。”她故意加重了那两个字。

殷馗没有回答,也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他了解任宛灵的个性,身为豪门千金兼独生女的她,从小就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在她的世界里。任何人见下她都该卑躬屈膝,都该对她俯首称臣。男人对她而言,只是绕在指头上玩玩的调剂晶罢了,根本无足轻重。

“殷馗’”见他的心思似乎不在她身上,任宛灵有些不悦。

“嗯?”他应了一声,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你应该知道,我爸爸只有我一个女儿,将来他的事业都会是我的吧?”

这句话显然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一丝胜利的火光闪进了她眼里。

“你想说什么?”他不动声色地道。

“意思是,虽然你是他的干儿子,但不管你对日东集团有多卖命,将来的职位多高,你仍然都算是个外人。”她狡黠地一笑,纤纤玉指在他的胸前游移。“不过女婿可就不一样了。将来只要谁娶到我,那么我爸爸的事业都会归他,针对这一点,你不觉得你应该对我好一点吗?”

殷馗握住她在他胸膛抚弄的手,目光直视着她。“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看待,宛灵。”他温和地道。

她僵了一下。只一刹那,妩媚的笑容又回到她脸上。

“我可从来没把你当成哥哥,殷馗。”她俯近他的唇畔,柔声说道:“我并不反对你逢场作戏,只要求你多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如果你想更巩固你在日东集团的地位,将来顺理成章的继承我爸爸的事业,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我知道。”他一会儿后才慢吞吞地道。

“那就好。”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她顿时心花怒放。她在他唇上印下一个火辣的热吻,走回沙发前去拿起皮包。“那就这样喽。不吵你办公,我先走啦。”

再朝他抛去一记飞吻,她轻快地拉开门出去了、

直到办公室的门合上许久,殷馗仍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对面大楼的玻璃榷幕。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来,他倾身拿起电话。“什么事?”

“殷总,夏若曦小姐到了。”

她果然来了。他扬了扬眉。“请她进来。”他吩咐道。

几秒钟之后门开了,他的秘书领着夏若曦出现在门口。

“你来了。”秘书离开之后,他将高大的身子往办公桌沿一靠,朝她挑起浓眉,“要不要喝些什么?茶?咖啡?”

“不用了。”她没有微笑,丝毫不浪费时间便切入正题“协奏曲’这几年来的销售量和口碑一直十分稳定,如果贵公司选择和我们合作,您的商品一定能获得最大的广告效果。”

殷馗没有接过她手上的文件匣,反而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近。她想挣开,但他握得牢紧。

“你—定要这么遥不可及吗,若曦?”他柔和地道:“我以为你至少还不讨厌我。”

讨厌,她的心扭搅了起来。她也希望自己能讨厌他,那么或许她就不会如此轻易被他所影响。

“我来这儿是因为公事所需。”她平稳呼吸,不被他轻柔的嗓音所迷惑。“请你放开我,殷先生。”

他没有立即从命,双眼仔细端详着她的脸庞。

“哪里不对了,若曦?”他静静地问:“怎么,后悔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

“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她低喃。“那整件事都不该发生,我连吻你都不应该。”

“为什么?你也想要我,我知道。”

她咽了口气,无法直视他。那对黑亮的眸子有着诱惑般的魔力,每回只要—对上他的眼睛,她就会无法思考。

“别这样,殷馗。”她轻叹——声,秀眉微蹙。“我们只保持公事上的来往,好吗?我已经有了交往的对象,我不该……不该……”

“不该再想要别的男人?”他帮她说完。“我怀疑你真的是受西方教育的吗?若曦。你的保守和道德观令我大开眼界。”

“我受的教育告诉我,必须对未来的另一半忠诚。”

“你已经认定简嘉甫是你未来的另一半?”

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不想谈公事,那我也没有待下去的必要了。”她想转身离开,他的手却仍握住不放。

“还有事?”她没有浪费力气挣扎。

她冷淡的表情令他眉峰蹙拢了。有好长一段时间,他只是凝视着那长长的睫毛、那细致的眉眼,一直到那红润紧抿的小嘴儿。他想抚摸她,想将手埋进她脑后绾起的长发,吻得她无法呼吸,但他不想再吓跑她。

“我说过,日东集团可以无条件成为‘协奏曲’的最大赞助厂商。”片刻后,他徐徐地说道:“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不!”她想挣开他的手,他却加重了力道。

“你何不听我把说完再做决定?”

她瞪视着他。他的眼睛紧紧地捕捉住她的,气氛有好一会儿的沉闷。

“你想要什么?”她终于道,眼神充满戒备。

“我要你陪我一个晚上。”

见她脸色一变,他微笑了起来,眼中却毫无幽默的神色。

“你放心,我只要求一顿晚餐,一个晚上,到午夜十二点为止。你可以把它当成灰姑娘的约会,之后这桩合约就是你的。我殷馗做任何事都可以不择手段,唯独女人,我绝不强迫!”

他诱惑挪榆的语调令她微微脸红,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若他真是个霸王硬上弓的登徒子,那他早在关岛时就会那样做了,绝不会等到现在。

“想来你比较擅于用诱惑替代逼迫?”她嘲弄道。

他并没有回答,只是拱起浓眉,跟底浮现笑意。

“我凭什么信任你?”决心不被他所影响,她用舌尖润了润唇,谨慎地问道:“只要一个晚上,无接触?”

“别重复我说过的话,我不喜欢人家怀疑我。”他用手指轻摩着她的掌心,给了她一个令人炫目的微笑。“只要几个小时就可得到日东集团的赞助,对你绝对是个划算的交易。除非你不敢接受挑战?”

他是在激她,她知道。稍微有点理智的人都该断然拒绝,因为他根本不值得信任。然而她却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好。”不服输地,她点头,看见他眼里闪过的一丝光芒那是什么?胜利吗?

“那么,这个周末下午五点,准备好,我去接你。”

她再度点头,看着他转身走回他的办公桌前去,悠哉的表情仿佛任何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纳闷着自己是否落入了他所布下的陷阱

不管怎么说,她才是这桩交易的赢家,她告诉自己。她只要将这个约会当成另一个例行性的应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日东集团的合作,何乐而不为?

然而不知怎的,她却感受不到丝毫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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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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