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两年后--
局势骤变,盛世的朝代传窜位之说,因此人心惶惶;天子脚下一乱,战火波及百姓,弄得人心惶惶,强盗、山贼窜起,到处掠夺。
深夜,一辆华丽的马车正以迅疾的速度赶往目的地。
怎料途中竟遇上早在这条路上埋伏已久的盗贼,来者数十人,见马车华丽不凡,也认出专属「令狐府」的印记。
令狐权是这一年窜起的商人,据说他自从收了个义子令狐寒玉后,事业开始迅速发展;后来他病死了,便由义子继承。
令狐寒玉看中丝绸的市场大有可为,便靠着买进卖出,在全国各地大赚一笔,之后又陆续经手其它物资,也是成果丰硕。若说令狐寒玉是当今的第一首富也实至名归。
车上无人驾驶,盗匪们虽心头纳闷,可一想到有钱可抢来挥霍,当然看不见不寻常之处。
马车见有人挡住,随即便停了下来。
强盗头子对着马车大吼:「里头的人给我听着,留下买路财,你们就可以活着离开,要不然的话……」
他话都还没说完,一团东西就由马车的珠帘内扔了出来,重重落在地上,包裹的布巾一松开,露出黄澄澄的金子,在场的盗贼莫不亮了眼睛;数十双眼睛立即射出贪婪的目光,全落在那辆马车上。难得遇上这么配合又如此有钱的人,他们肯定马车里还有更多,他们当然全都要了。
杀气、贪得无厌的气味一时弥漫四周。
突然,马车的珠帘被拨开,走下来一个美貌如仙、却面无表情的少女。
众盗贼更是难掩心底的邪念,这下可真是赚到了,有钱拿还有美女可玩,他们不会就此罢手了。
少女抬眸,冰冷的双眼透着死绝的气息,她全身上下毫无一丝人的感觉,就好像是个会走动的尸体,在这深夜中更显诡异;但盗贼们已被她的美色所诱,完全不管眼前的异状。
「我家主子赶时间,还请各位拿了地上的黄金随即离开。」少女冷淡地说。
「呵呵,小姑娘,叫妳家主子好人做到底、送佛上西天,不如把妳也留下来陪我们快活吧?」盗贼头子笑得低俗不堪。
少女显然不为所动,只是偏过头望着马车的珠帘,似是在等候指示,然后再转过头来,仍然不笑。
「我家主子说你们再不走,就休怪他无情了。」
「哈哈哈……」听见少女的这番话,盗贼笑得前俯后仰,根本不将他们主仆看在眼底。
少女再偏过头,接着又转回来。
盗贼都在期待这会儿她又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只见少女一一看着他们,扫过一回后,低冷的声音飘出:「紫魄,杀!」
阴风飒飒,众人皆闻这个「杀」字之后,顿时四周一片静悄悄,突然有种风声鹤唳的压迫感,教众人不禁心底一寒。
少女不再看着他们,径自上了马车。
就在这一瞬间,不知由何方射出一道杀气,当场,盗贼的其中一人便惨死刀下,跟着,无人驾驶的马车继续往前疾奔。
盗贼们忘了追赶马车,因为他们此刻陷入恐慌,没了先前的嚣张,宛如惊弓之鸟般不停挥舞着手中的剑以求自保,但敌人却不见踪影,更增添他们的恐惧。
「谁?到底是谁?快点给我滚出来,要不然--」话语未竟,因为人头落地再也不能说完了。
「啊啊--」
这会儿盗贼们作鸟兽散,但嗜血者似乎不打算放过他们。
这夜,不平静的声音始终没有断绝过,回荡在树林内的是一声又一声的惨叫与绝望。
一等结束杀戮,紫魄才又追上马车。
待马车一驶近目的地,少女犹如感应到什么,忽而开口:
「主子,您要去的地方,那里……不太平静。」
男子闻言,心惊地催促马车,又让紫魄先前往探查。
子丹,你可不能有事,绝对不能有事啊……
可惜上苍终究没听见他的呼唤,等到他们赶到平府时,等着他的是满目疮痍和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尸体。
男子下了马车,冲进平府搜寻他渴望见到的人,那人答应了他,答应等他功成名就回来。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但他没有找到那个人。
「平管事!」小绍认出了男子的身分,冲着他大喊。「您是回来看我们的吗?」他负伤奔至男子面前,还有站在男子身边那个更凛冽的男人,就是这男人刚才解救了他们。
令狐寒玉也认出小绍,连忙追问:「少爷呢?少爷他人呢?」
小绍一听平管事问少爷的生死,径自掉下眼泪。「少爷……他就躺在那里。」
令狐寒玉顺着小绍手指的方向冲了过去,果真在尸体中找到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他上前抱起冰冷多时的平子丹,见他唇边仍有微微的温度,无法相信他们俩已天人永隔的事实。
「不!不……」他摇晃平子丹的身子,想逼他醒来不要再吓自己。「子丹,我回来了,我是来接你的,你说要等我,不会忘了我,怎么、怎么可以……」哽咽的声音再也说不下去,令狐寒玉只能紧紧抱住平子丹,却流不出眼泪来。
他日夜加速赶回,怎料竟是慢了一步。
所有人都忙着逃离、忙着找亲人,没人注意到令狐寒玉的存在,只有小绍拖着受伤的步伐走过来陈述事情的经过。
「盗贼杀进平府,杀了老爷,伤了夫人,还杀了很多仆人,少爷跟几个有武艺的家丁,还稍微能挡得了一时;但盗贼开始放火烧屋,大厅塌下时,少爷为了救砚华,不幸跟着砚华一起死去了,少爷他真的很仁慈……不管自己受伤,还硬是要去救人……平管事,对不起,是我没好好保护少爷,是我没做到您的交代,您怪我吧!」小绍双膝一跪,嚎啕痛哭起来。
为了救人,是吗?
砚华是谁?他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子丹为什么要为那种人牺牲呢?他应该要好好保护自己才对啊……
「小绍,砚华是谁?」
「就是厨娘的儿子,莫砚华。」
「他人在哪里?」莫砚华害死他的平子丹,他要他偿命。
小绍又指着身边另一具有着清秀脸庞、却早没了呼吸的尸体。
「他就是砚华,可他也死了。」
令狐寒玉怒瞪着莫砚华,无法抑止的怒气飙出,他沉沉地开口:「紫魄,给我杀了莫砚华!」
小绍错愕地问:「平管事,砚华已经死了,怎么再杀一遍呢?」
令狐寒玉不理会小绍,又下令要紫魄杀了莫砚华,但也是头次的,紫魄并没有马上出手,只是为难地回视令狐寒玉。
「为什么不杀他?」他要莫砚华碎尸万段!
紫魄不答,只是静静地摇头。
「小绍,拿把刀给我,我要刨出莫砚华的心来!」
「平管事!」小绍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忽然觉得全身一冷,起身缓缓退开。
昔日对平管事的敬重全消失一空,此时,小绍觉得眼前的男人不再是平管事,而是被仇恨蒙蔽良心的恶鬼,一个要杀人的恶鬼。
令狐寒玉转而跟紫魄讨取刀子,紫魄只好奉上,就在令狐寒玉要一刀没入莫砚华的体内时,原本一直挂在令狐寒玉颈上的「紫石」,忽然落在莫砚华身上,阻挡了他的杀念,瞬间让他冷静下来。
举高的刀子,在见到紫石的光芒,令狐寒玉终于彻底崩溃了。
手上的刀子被紫魄取走,令孤寒玉取回紫石,抱着冰冷的平子丹,轻轻替他拭去脸上的脏污,珍惜的态度似乎是不想惊醒熟睡的人儿。
没有流泪,他一滴泪也流不出来,因为心碎了,又怎会有泪水?心底仿佛被撕裂了千百道伤痕,再也无法复元了。
曾经对他许下诺言的那个人,如今已不复在,他又有什么好留恋的?
之后,他缓缓起身,低头亲吻平子丹的唇。
小绍瞧见这一幕,没有反感,只是万般心疼,他早就看出平管事很喜欢少爷,少爷对平管事也有情,只是没想到两年后,他们却再也没有未来。想到这里,他不禁要为他们难过。
他最敬重的平管事、最喜欢的少爷啊……小绍忍不住泪流满襟。
令狐寒玉目光深情地落在平子丹的脸蛋上,「小绍,夫人呢?」
「夫人因为看见老爷死在面前便晕了,我们将她送去大夫那里,刘管事也已经派人去通知其它少爷小姐们,希望他们能回来帮忙。」
「小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平管事,您请说,小绍一定会帮您办到。」抹去泪水,小绍恭敬地说。
「若有人问起关于少爷的尸体,你就说没看见,懂吗?」平子丹的一切都属于他,就算是死,也是他的。
「这……好,我什么都不会说。」
「很好,谢谢你。」他的额又贴近平子丹,似是在回味什么。「翎儿,留下来替平府处理善后,若有任何需要,令狐府将不计任何代价。」
「是。」面无表情的少女领命,随即离去。
「紫魄,杀了那些盗贼,不管是不是毁了平府的盗贼,只要是盗贼,我要他们一个也不留!」平静无波的声音却夹带漫天的愤怒。
紫魄随即身影一纵,无言消逝。
小绍眨眨眼,咋舌不已,短短两年不见,平管事似乎出手更狠绝了。
「小绍,我要带子丹离开了。你去找翎儿,她会安排你接下来该去哪里。」小绍对他有恩,他会回报。
「平管事,小绍想跟着你!」
不再开口,令狐寒玉转身便离开平府。他说过会来接他,因此从现在开始,平子丹只能待在他身旁,再也不准离开。
小绍目送令狐寒玉离去,叹了口气便去找翎儿。
就在此时,没人注意到的,原本躺在地上没有呼吸的莫砚华忽然睁开眸子。
一抹青色的人影不知何时现身,正对着他微笑呢。
「欢迎回来啊,黄泉路走一遭,感觉如何呢?」青色人影面带微笑地问。
莫砚华不发一语,露出了爽朗的笑容,那笑容竟酷似平子丹。
***
望着白烟袅袅上升,令狐寒玉的心仿佛也被带走了,变得很空虚。
焚烧了平子丹的遗体,他取出一点骨灰,和着水吞下了肚,剩下的则亲自放入白瓷里,就摆在他房里。
他答应平子丹要变成首富,如今他是了,但平子丹却不在人世了。
他再也闻不到朝思暮想的气息、听不见他的声音、看不见他的笑容,这种痛苦一点一滴啃噬着他的身躯,让他无法入眠。
每夜,他都只能坐在凉亭仰望明月,无语问苍天。
他不过是希冀和平子丹长相厮守,为何老天爷却不能让他如愿以偿呢?
「子丹,我变成鬼,会缠着你不放,你呢?如今已成了鬼的你,又身在何方?是不是也在我周围打转?我哭不出来,因为我始终不相信你已经死了。」手里把玩着紫石,他将这块勾玉当作平子丹,对着它低诉:「就算将你的骨灰喝下,我还是不觉得你死了,总觉得你会突然回到我身边,再对着我笑……我好想再见你一面,你在哪儿?」
风徐徐的吹了过来,卷起遍地的落叶,也吹散了花瓣,剎那间落叶缤纷,煞是美丽;这庭园造景,是他请来名师打造而成,就是为了要讨平子丹欢心。
平子丹说过他很喜欢庭园的幽雅,他全记在心上,但如今,这般美丽的光景,平子丹已经看不见了。
「你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安慰,只要看见你笑,我也会开心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是在我身旁吗?」令狐寒玉起身,握着紫石,缓缓走近池边;在庭园里,他还打造了一个很深的池子,足以让人灭顶。
他不懂泅水,想死,是再容易不过的一件事了。
每当他动了这念头,不曾离开他身边的紫石就会产生一股很强烈的热度,并捆绑住他任何想自残的动作,让他想求死也死不了。
站立在池边,池水的倒影映出他憔悴的面容,还有他孤伶伶的身影。
他记忆中那抹温柔身影再也回不来了。
令狐寒玉一步步走下池水,他并不想求死,只是想感受一下死亡的滋味。
死前……究竟是怎么样的感觉呢?
是痛、是难受,还是……什么都没有呢?
他狠狠地想把手中的紫石抛出去,却怎么样也丢不掉,掌心就好似跟紫石黏在一块儿,分不开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让我去见子丹吧!我好想见他啊……是谁都好,让我死吧,我想见子丹啊……」
泪水溃堤流下,他泪眼迷蒙,眼前的一切全模糊了,看不真切,依稀中,平子丹好似又站在他面前,他想更往前一点,脚步却陷入泥泞动弹不得。
「子丹,回到我身边吧!就算是鬼也回到我身边来,要我做替身,或是要杀了我都可以,回来吧……你说做鬼也会缠着我的,我会等着你的……」他对着苍穹狂吼,将满腔的希冀全化作祈求。
只盼那祈求能传入地府感动阎王放行,好让平子丹能回到他怀里。
待他心情稍稍平复,便头也不回地问:「翎儿,我是不是疯了呢?」
他也希望自己疯了,或许还能在自己的假想中看见平子丹!
站在池边的翎儿双眸无情,没有一丝温度。「翎儿不敢妄言。」
「找我什么事?」
「主子,小绍来访,他还带着另外一名少年,说是想进入令狐府做事。」翎儿淡淡地陈述。
「少年叫什么名字?」
「莫砚华。」
莫砚华……他不是死了吗?
翎儿知道令狐寒玉心中的疑问,「应该是暂时的假死状态,鬼差并没有发现到,因此才得以继续存活。」
「哼,真是好狗命!我没凌迟他,他竟还敢上门。」令狐寒玉转身上岸。
「回禀主子,好像是莫砚华主动说要过来的。」
「想求饶吗?我不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的。」
对于他害死平子丹的恨,他永远也不会遗忘。
「翎儿,安排他们到偏厅。」
「是的,主子。」翎儿领令,微福身便离去。
令狐寒玉也准备回房换下湿淋淋的衣服,好好看看那个罪魁祸首;蓦地,他手中的紫石又微微发热了。
「你又想阻挠我什么了?这次无论是谁,都不能阻止我,连你也不例外,听懂了吗?」
瞬间,紫石散去了热意,光芒褪去。
远处,一抹青色的身影立在树梢上,文风不动地望着紫石微笑着。
***
在偏厅内,令狐寒玉望着由远而近走来的莫砚华和小绍,神情不禁由最初的狂怒转至震惊,到最后的出神。
是了,他凝视着莫砚华那张与平子丹完全不同的五官,明明他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与平子丹有神似的地方,但那双眼却仿佛有着平子丹的爽朗。
除去其它不谈,就光凭那双眼,他或许会错认莫砚华就是平子丹。
因为实在是太相似了……
「平管事!」
「我家主子复姓令狐。」一旁的翎儿冷冷的回应。
小绍眨了眨眼,但生性机伶的他也没问什么,马上改口:「令狐主子,您好!我和砚华想前来投靠您,不知道行不行?」平府那里已经待不下去,他才带着死而复生的莫砚华前来投靠令狐寒玉,他想令狐寒玉既然还这么惦念着少爷,多少还是有点感情的,只不过莫砚华就不知能不能留下了。
小绍一开口,拉回了令狐寒玉出神的思绪,但他的目光仍专注在莫砚华身上;而莫砚华也毫不畏惧的迎上他,认真中还带着一点愧疚。
小绍告诉他了吗?因为他的关系害死了他最爱的人,假如他知情,又为何要前来?难道以为他会不计前嫌?
哼!他令狐寒玉从来就不是大方的人,有仇必报是他的座右铭。
莫砚华瞥见令狐寒玉严凛的神色,忽然轻微笑了出来,那抹微笑如沐春风,同样像极了平子丹。
也惹得令狐寒玉拧眉起身,他震怒了!
他绝不容许莫砚华身上有任何一个地方跟平子丹有神似之处。
「翎儿,妳去安排小绍。你--给我留在这里。」
小绍平日跟莫砚华交情甚笃,当然不希望他有难。「令狐主子,砚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您就别和他计较了吧?」
莫砚华的娘亲也因那场事故不幸身亡,他可不要死在这里,要不然他小绍的罪可大了;早知道他还是应该拒绝莫砚华,不该让他硬跟着自己前来,光是令狐寒玉那锐利的眸子,就可看出少爷之死根本没忘记。
唉!都已经三个月了,虽然他也十分思念少爷,可人死不能复生啊!
「忘记就可以当作没有发生过吗?」他瞪了一眼为莫砚华求情的小绍。
莫砚华反倒是神情镇定地带着微笑回道:「小绍,没关系的,我相信令狐主子不是如此不明理的人。」
「这……」小绍觉得自己对莫砚华有责任。
就在小绍犹豫不决时,令狐寒玉又道:「再不走,就给滚出去!」
「小绍,我不会有事的。」莫砚华又冲着小绍一笑。
小绍瞠目哑然,怎么会?那一瞬间,他居然将莫砚华看成了少爷?呃……怎么可能啊?
小绍不信的揉揉眼,莫砚华跟少爷完全不像,怎么都不可能会像少爷,嗯嗯,应该是他眼花才对。对,肯定是眼花!
既然莫砚华说不会有问题,小绍也只得跟着翎儿离开偏厅。
令狐寒玉缓缓走近莫砚华,两人视线拉近,一怒一笑、一沉一稳,势均力敌。
敢情好,刚才看见莫砚华愧疚是他错看了吧?眼下站在他面前毫无恐惧的家伙,哪里有愧疚的感觉?
小绍说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令狐寒玉打量着莫砚华,试图想由他的表情找出一丝破绽。
「你叫什么名字?」
「禀令狐主子,小的姓莫名砚华。」莫砚华恭敬地回应,却给人有着强烈的不协调,好似他天生不该这般卑躬屈膝,应该是高高在上、受人伺候。
哼!这该死的小仆人,凭什么这么猖狂!
「莫砚华,我记得你死了。」令狐寒玉俯视他,冷冷的寒光像是想在他身上千刀万剐。
莫砚华却半点也不在意地回答:「是的,砚华本来的确是死了,但也不知何故,又突然醒过来;其实这点砚华也实在不明白,或许是平常有做好事,上苍怜悯砚华,要砚华继续活下去吧。」
他万分庆幸地说着,令狐寒玉听了却觉得十分刺耳。
「如果不是有人救你,你能这般快活吗?」咬牙的声音充满浓浓的愤怒与嫉妒,他嫉妒有这么好运气的竟然不是平子丹。
「呃,这……令狐主子,话不是这么说的。」莫砚华天真的说:「砚华也相当感谢少爷舍命相救,若砚华能选择,也不会想害死少爷;但少爷已死,砚华还活着,莫非您要砚华再死一遍赔给少爷吗?砚华若是死了,少爷一定会不高兴的,因为他是为了救砚华才不幸死去,砚华自当该为少爷好好活下去。」
莫砚华说得头头是道,令狐寒玉愈听愈平静。
他说得没错,子丹善良,为了救人绝对会什么都不顾,若莫砚华死了,就白费他的功夫……但为何心肠这么好的人却如此命薄呢?
而他如此心狠手辣,却还是活了下来?
「令狐主子,砚华是不是说错什么了?」没等到令狐寒玉开口,又见他望着自己不知在想什么,莫砚华便问。
「我只是在想……为何活下来的是你?」
谁死他都不在乎,偏偏他最爱的人却不在人间了,不在他呼吸的地方,他连活着都感到疲累不堪。
活着,不再是他最希冀的愿望,如今,他只想再见平子丹一面。好好抱住他,诉说这两年的思念是多么深切又难熬。
莫砚华上前几步,以袖子代帕,替令狐寒玉抹去泪痕;令狐寒玉似乎也惊愕自己竟然在一个毫无相干的外人面前流泪。
「对不起!」
在他们来到令狐府的路上,就听到不少有关令狐寒玉绝情狠毒的手段,他之所以能得到今日的地位,肯定不是因为心地善良;但不知何故,看见令狐寒玉哭泣的脸,他不意外,只是心底泛酸,非常不舍。
「对不起什么?如果你是存心害死他,我还有理由可以杀你,但你不是……」这才是最悲哀的,他的怒、他的怨,不知如何发泄。
「你很爱少爷?」
令狐寒玉冷冷开口:「莫砚华,我能让你留下来,但你最好还是离我远一点,因为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懂吗?」
平子丹想保护莫砚华,他会照做,但别希望他会仁慈地善待他,他的温柔早随着平子丹的骨灰一起下肚,再也不可能找得回来。
他的心早已经和平子丹一起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