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七夕笑牵牛
“当日七夕笑牵牛?什么意思?”瞪着眼前彩袖掩唇,狐媚至极的彩衣女子,虚夜梵只觉得头一阵大过一阵。
“哎,还能有什么意思,你该不会跟我说,你孤陋寡闻到连七夕是什么都不知道吧?”彩衣女子格格娇笑,一身光华流转,法相庄严,看来端得是神圣无比。“好歹你也是天孙的小情人,天孙当然要与你好好过个七夕~~~”
“谁与你提起七夕?”虚夜梵打断她的废话,揉着眉心,决定知道后将这个不知死活给他惹来个超级霹雳弹的家伙踹到极地绝域去。
“怜夕啊~~~”天孙理所当然地说着,笑得好得意。“她真是乖孩子,特别跑来转轮宫告诉天孙有这样一个应该与情人一起过的日子。天孙就想起了自己在人间界的小情人~~~~怕梵寂寞特地来陪你哩。感动么感动么?告诉天孙~”
感动你个大头!原来又是怜夕干的好事!梵整张脸都沉了下来,却听得天孙继续道:“对了,怜夕说她也要学天仙下凡寻找情人,所以与我说了之后,就先来人间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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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拜托你随便逛逛都好,别来打扰我们了好不好。”寒惊鸿叹了口气,对于端坐床前八风吹不动的小美人已经是第三百二十七次诅咒在心——这个虚夜梵,真是枉费魔箫之名,居然让家人下来荼毒人间遗祸苍生而不自觉,果然是天道无知我罹其毒~
好不容易摆脱了所有红尘琐事与云退隐山野,没想到误交歹徒,三不五时便得接受这些天人的催残。
怜夕换只手压着扶手,空出左手拔弄着胸前银青色的长发,嘟唇嗔道:“寒大虾,你婆婆妈妈地过了头,也不想想是谁让你与云能有这机会继续在一起你侬我侬的!居然就这么翻脸不认人……这是不是叫那个……新人送进门,媒人扔过墙啊?!”
听听听,这话能听得么?寒惊鸿一脸哀怨地看着云,云耸耸肩,脸转向内侧继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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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啊,因为怕怜夕在人间惹出麻烦来,真炎好像也追下来了……”天孙格格笑着,不意外看到梵的脸色又青了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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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巧节,街上人潮涌涌,男的乞智女的乞巧,小孩儿服饰鲜丽,手持荷叶,在大街小巷游行嬉戏,呼喝过市。
“这怜夕,果然是越来越精,懂得怎么隐慝自己的灵气……虽然身为教育者兼哥哥的我是有荣与焉……”避开横冲直撞的一群娃娃儿后,摇摇头,不太习惯地摸了摸幻为黑色的头发,青年对着自身旁饭店里冒出的烟火蒸气念了声‘镜’,蒸气凝而不散,有若实体般成了个隐隐约约的雾镜。
顾影自怜地拢了拢黑发。“好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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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么,天孙想想他们都下来了,这么热闹凄美的节日,少了人玩可就不有趣了,所以特别去通知了始天四帝及玄长老,当然,有几个会来天孙就不知道了~~~~”天孙说到这,笑吟吟地戳戳已经僵硬石化的虚夜梵。“只知道圣帝马上拖着翔将军下来,皇帝与浩帝自然不甘人后。容帝么,本来是不想来的,不过听说玄长老和仪都来了,生怕玄长老又花心起来,所以也跟着那两人一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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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啊,难得有这样好……”玩吞回肚子。“的日子,你就别斤斤计较地公事了。你想想,连真炎自己都跑下来玩,又有什么资格怪我们呢~~”能够名正言顺混个痛快的东天圣帝方巾长袍,仕子打扮,一路上扇子摇摇,只是笑不绝口,十分感谢转轮法王一番盛意。但与他同行的定邦将军可能就不作此想了。
“圣陛下,真炎殿下是处理好自己份内的事这才出来……”翔还想再说什么,见圣充耳不闻只往前冲的样子,只好闭口。
算了算了,大不了自己劳累些好了,反正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
“你这样宠着圣可是不太好的耶~翔。”
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人认出他们两人。翔下意识地回过头,见到大半路人的目光也都落在说话的两人身上。
这两人一个红发炫耀,金眸柔和,一个蓝发银眸,冰冷秀美,想不吸引人注意都不行。
呻吟一声,翔对这两人的大胆投以敬佩。同时下定主意拖着圣三两步跑开,死活不让这两个痞子搭上话。
“玄玄玄,有空来东天玩玩啊……”圣只能及时丢下这么一句,再次很没有天帝威严地被下属揪走。
玄哈哈大笑,啧了声。“这个翔,还是一样好玩~”金眸转了转,对周围好奇又恐怖地偷瞧着自己的人群眨了下媚眼,得意万分。
仪淡淡看着,不想提醒他他笑得像旁边那只叫作猫的生物。“翔很好玩?”
“对啊对啊,尤其当他们两个遇上另外两个的时候,我跟你打赌哦,绝对绝对非常好玩~~~~”玄没有发觉问话中的不对劲,一个劲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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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你生气~”彩衣人儿敛起一身光华,漆发漆眸,跟在青衣人身后娴雅端庄地摇着轻罗小扇,掩唇偷笑。
“没!”青衣人埋头直走,决定先从怜夕找起——只要找到这个破坏大王,其他‘神’的祸害就没那么大了。
“情人哪,今天是七夕耶,你就算不甜言蜜语一番,也别这么不解风情,娘娘我可是迂尊降贵,放下法王身段来人间陪你的~”天孙说得可怜兮兮地,全不管自己眉开眼笑有哪一点可怜相。“咦~~~~~~没想到人间界真有如此绝色人物!!!娘娘下凡果然物有所值,呵呵呵~~~”
虚夜梵被她突如其来的惊叹惊着,再被她色狼般的笑声吓着。这笑声凭得耳熟,怎么就像自己当初莫名其妙被冠上情人称号时的笑声一般?同情地抬头望去,但见灯火阑珊处,一人月白长衫,发束竹簪,负手而立,静静欣赏着七宝灯塔。人影遮挡,明灭不定的烛光烁动在他身上,凭添了份谪仙之气。
居然是此人……虚夜梵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继续前行,却听天孙喃喃自语。“这般仙姿玉质的人物,始天也难寻得,天孙见了欢喜的很……”
警戒地瞪过眼。“你想干什么!”
“没~~~”天孙学着他,却是拖长了声音回话,美眸转了转,吃吃娇笑。“梵怎么突然会关心起人家了?难道是吃醋了~~~”
“别开这种没品味的玩笑。”梵抽了下嘴角,“喜欢那人归喜欢,我希望你不要乱动你的命运之线。”
天孙眨了下眼,心事被窥破也不窘然,依旧喜孜孜地。“有什么关系~成为天人,与天地同寿谁不爱啊~~不过天孙好奇怪,梵不是从来不管这些闲事的,怎么倒对此人多番相护——难道梵也看上他了~~~~”
虚夜梵瞪了她半晌。
“天孙,我不可能跟你一样没节操。”
空气中似有闪电划过,一阵电网霹叭响起。
“……你这小鬼~”转轮法王骂起人来还是甜甜的。“牙尖舌利,不肯吃亏,十分混蛋一个~~”
“谢谢。”梵含笑拱拱手,突然指着前方。“我看到怜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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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惊鸿第七百六十三次诅骂天道不仁。这个该死的虚夜梵,怎么不尽教育家人的义务……
“这个呢,这个又是什么?”怜夕见着沿路人家在门外设宴祭拜,桌上有着苹果桃柿等生果切削拼叠成各种鸟兽等形状的果盘;寸许长的绣花衣裙鞋袜及花木屐;用金银彩线织绣的小罗帐、被单、帘幔、桌裙;指甲大小的扇子、手帕;用小木板敷土种豆粟苗配细木砌的亭台楼阁,又有用米粒、芝麻、灯草芯、彩纸制成各种形式的塔楼、桌椅、瓶炉、花果、文房四宝及各种花纹和文字的麻豆砌成的供品;还挂一盏盏的玻璃或彩纸的花灯、宫灯及柚皮、蛋壳灯、动物形灯……早已看得眉眼弯弯秀秀,明眸异彩横生。一双玉手扯着寒与云的衣摆,左右顾盼。
寒惊鸿懒懒地看了她手指的方向,是水盆中浮着些奕奕如生的小人儿,只有巴掌儿大,红肚兜,冲天辫,白生生红润润的皮肤儿,难怪怜夕瞧得眼红。寒耸耸肩,觉得自己不太好解释,瞄了眼云。
云回瞪了他一眼——难道我就好解释?!
——可是一路上都是我在解释啊,现在该你了,拜托拜托~
云咳了下,见怜夕还是眨巴着大眼盯着自己与寒,只好说:“这叫化生。”
“然后呢?”怜夕还是不懂这娃娃儿是干什么用的。
没了——云瞄了眼寒,不再开口说话。寒暗骂在心,咬牙切齿——真是赖皮,又将最难启齿的扔给他了!见怜夕眼光跟着转过来,呐呐道:“这个……是蜡人儿,是用来给妇人乞子。若能浮于水上,来年将可得子。”
“哦。”怜夕不尴不尬地点点头,算是了解,继续前行。寒却因自己说了这些女孩子家不宜听的事,被周围偶听到的少女们瞪眼瞪得十分尴尬,心下开始第七百六十四次诅咒。
天老爷见怜,这次诅咒显然有效,当怜夕指着磨喝乐准备开口问话时,一只手敲了过来。
寒云二人皆是武林高手,虽已被怜夕磨得头晕眼花,但还是有着高手的警觉性,闻声回首,见着了青衣人,简直是感动莫名。“虚夜梵!!你终于来了!”
怜夕吐吐舌头。“梵~你也跟娘娘来啦~”
虚夜梵瞪了眼怜夕,只觉自己的烦恼全都由身边这两个女人造成。“怜夕,玩够了?”
“还早还早,我才只看了一些些儿,都还没看到女孩儿乞巧呢。”怜夕笑嘻嘻地傍上他的手臂,摇着撒娇。“梵呢,这些穿针引线丢针乞巧的都是你以前说与我听的,现在就让我见识见识,别这么快就催着人家回去嘛~”
对,都是我说的,我现在后悔了成不成!梵再次叹了口气。
但想着难得的七夕佳日,要勉强身边这两回位始天是不可能,怕是阳奉阴违,回去了又跑出来,还不如自己亲自带在身边来得好……
思量片刻,梵抬头看着寒云二人。
眉挑,微笑。
寒云二人不知为何,猛地打了个寒颤
——不会吧,正主儿都来了,难道他们还脱不了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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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夕到底跑到哪呢?”蹲在河边看着对岸女人们围在浮木搭成的鹊桥边,有的拿着双眼、五孔、七孔、九孔针,举着五彩线对月穿针;有的找出白日里曝晒的盆水,将沾了油的绣花针投入盆里依着针影乞巧;又有些在打水采花,留待明早儿一半供织女一半自用,与织女共用脂粉,保持丽容不衰;还有些儿却在准备香案巧果,对月乞拜郎君……真炎苦恼于自家妹子何以不能学这些看来坐不动膝,立不摇裙,喜不大笑,怒不高声的温雅少女,瞧她们一举一动皆是斯文娴雅,多么赏心悦目。
想到自家的对比物,真炎深感绝望。
回去定要好好开导开导怜夕,不能让她再这样粗鲁下去了,早晚得了个天界第一破坏神的美名,还会有人愿意接收吗?
皱皱眉,真炎下定决心,向对岸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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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陛下……”东天将军满面铁青,瞪着上方全无天帝威仪,居然躲到树上看人家女子如何梳妆打扮的圣,心下愤怒异常——为什么他的主子会是这样一个人?!决定追随他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呢?!
“嘘!翔,小声点。这些真的很有趣啊。”圣看着窗口处女子描黛青,点檀红,贴花黄,抹香粉,长发慢绾,珠钗步摇支支斜簪,鬓边压了两朵颤危危的素馨白兰,整个人儿顿时活色生香起来,不由鼓掌赞美不己。“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妙啊~”
“看来阁下也是位怜香惜玉的恋花人。”一线笑吟吟的声音自圣上方传来,圣与翔没想到上方居然还会有人,同时愕然。翔窘得几乎说不出话来,但是圣……
圣的厚脸皮据说在始天界还找不到东西可以戳破,所以他会马上笑出来也很正常。“哪里哪里,都是偷香窃玉辈……”说到这,看了下翔。“是这样说吧……喂,这里要怎么称呼对方?”
翔低头不语,身子微颤。
圣不知死活又唤了声。“喂!”
翔的黑发无风自动。
“圣—你—给—我—下—来!!!”随着大喝,袖中银光一闪,整株大树哄然倒地,惊起人鸟两只。
“谁?!”院子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护院的士兵都围了过来,圣与翔正想着要往哪里跑,那个在树上突然发声引出事端的锦衣人手中玉扇招了招,示意两人跟着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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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不灵坏的灵,以后心中不管有什么预感,千万别想清楚……
惊鸿照影百般推拖,无奈魔箫哄人的技巧并不比他的箫声逊色多少,三言两语就被拖着五人行,一起照顾两位来自始天的娇客。
天孙口口声声说是要来找梵一起过情人节日的,不过多了三人还是一般开心,眉眼动处春色盈盈,正值盛暑,也不知会害多少旁观的无辜之人鼻血狂喷。她心中已有主意,拖着四人东绕西绕片刻,又回到了方才经过之处。等梵发觉不对时,已经来不及了。
月白色的人影依然负手立于原地,仔细地看着身边的灯塔。依他停于此处的时间,怕是那灯塔有多少盏烛,多少扇窗,多少根竹篾多少根椽子都搞得一清二楚了。但他还是很有兴致地欣赏着,如观奇花,似赏名画,惹得过往的人们都不由多向灯塔瞧去,当是什么奇珍异宝。
寒云二人自然也见到此人。他们与虚夜梵不同,虚夜梵可以装聋作哑避过,他们却不能当作没看到,两人对视一眼,行了过去,寒惊鸿拱手道:“见过帝座。”
被天孙称为天姿玉质的绝色人物,正是有着天下第一人美誉的无名教四代无帝夜语昊。他今宵不知为何竟在此处出现,停留甚久。见了寒云及虚夜梵三人,眼眨了下,微微含笑。“惊鸿不用多礼。我早非无帝身份,你我平辈论交即可。”说到这,看了眼虚夜梵,叹气。
虚夜梵耸耸肩。“随便你,要叫师叔也好,不叫更好。”
此语一出,众人大惊。
“哎,原来梵是这位公子的师叔啊~~~~”天孙格格娇笑,眼晴已经偷瞪梵了——有这种关系,刚才还在装聋作哑当不认识~~~~哎呀,娘娘可不是能轻易得罪的~
怜夕好奇地多瞧了几眼,果然是风流人物,风流容貌,即清且美,不失刚强。难怪天孙会看得食指大动,再三回味。
夜语昊微笑而有礼地打量着两位丽人,目光不愠不火,柔和从容,恰到好处地表达出他的欣赏而不会予人登徒子的印象。被这般目光瞧着,哪怕是东施也会自觉变成西施了,更何况两女都是始天闻名的美人。当下怜夕与天孙对他的印象更佳,频频含笑示好。
虚夜梵轻咳了声,为夜语昊可能会有的悲惨命运出声聊表同情。“你现在有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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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发男子已经从东城绕到西城绕不知多少圈了,却始终不曾找到他觉得很好玩的那两人以及碰上会更好玩的两人,倒是身后跟着的尾巴越来越长。玄虽然一向招摇,但被人当成猴子般看着玩儿而不是注意在他绝世美色中这一点,让他实在很难再笑得出来。
仪默默跟在他身后,一脸冰霜凝冻,全无表情,唯有银眸不时东西张望,表现出内心实也有不少好奇之念。但这好奇少得可怜,看过就算,并无意深究。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玄再走了几步,看看身后的长龙,终于忍无可忍不想再忍,回身狂吼:“我说你们啊,好歹有点眼光,让我相信你们是被我帅得一塌胡涂的外表吸引才跟来好不好,不然我可要翻脸了!!”
他这一吼,马上吓跑了一半;另一半没跑的听到他的话后,又石化了一半;没有石化的一半的一半又再分为两半,一半傻眼,一半傻笑。
仪摇了摇头,没什么反映,只要玄不花心,基本上他是不管玄会闹出多大乱子的——可惜这两点都是玄的本能,所以玄也常常以始天长老之尊跑给南天容帝扁——
“好勇气!”一只大脚踹出,虽被闪过,却在玄衣服后摆留下个脚印。出脚的男子双手叉胸冷哼,秀气中带着寂寞的容颜此时却显得有些愠怒。“说话前还请长老三思,要丢脸别带着仪一起丢脸!”
“容!”
“容。”
南天容帝果然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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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你了,请问你是?”圣笑眯眯地请教着眼前玉扇摇摇,也是一脸笑眯眯的锦衣男子。顺着此人所带的路,三人很快就摆脱追兵。
“我姓宣,两位叫我宣兄就可以。”锦衣男子展眉轻笑。“还未请教两位。”
圣东瞧西瞧,越瞧越觉得这位姓宣的挺顺眼的,尤其那双眼,笑起来时简直能让人觉得他背后有九条尾巴在摇了——对于一向以奸滑著称始天的东天圣帝而言,这话绝对是赞美。“我……叫我圣就好,至于这位~则是我最宠爱的翔~”
“圣……”陛下两字吞回,翔几乎要抓狂,圣为什么老是爱开这种暖昧的玩笑给他功勋抹黑,‘东天圣帝最宠爱的玩具’难道连到人间界也都摆脱不了?!“你给我闭嘴!!”
“翔……”圣垮下脸。“你答应我要温柔的对我~”
“温柔?!现在?!”双手握紧,指节嘎嘎作响,翔一脸高贵狰狞的温柔,让锦衣男子吃吃笑着摇了摇扇,退后几步。“我生平最恨温柔了!!!”
“原来如此……还真有趣。”一阵鼓掌声响起,两个人并肩走了过来。翔见到这两人,脸立时沉了下来。
“翔,这就是你选择的对象。”
身形修伟,霸气蕴而不露的正是北天浩帝,而他身边俊美邪冷的青年自然是西天皇帝,二帝也入境随俗地幻化了发眸双色。
浩说完话后,望着翔,似笑非笑,翔垂睫不语,神情漠然。
皇扫了两人一眼,只是不住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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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授受不亲男女授受不亲……”圣真炎长长长长地叹着气。“怎么打我的时候就不记得男女授受不亲了……”
此刻他正顺着河流往上游灯火通明处走去,沿路上不时可见男女双双来郊外游七夕,也不知惊散了多少野鸳鸯而不自觉。走了几步,觉得脸上火辣得紧,跑到水边照照,只见一张俊脸,又红又青,早就不能看的,忍不住又叹出声来。
美人如花隔云端,多么优美的词藻~定是诗人惨痛的教训才得来的结论——美人,永远只适合远观。
想他远远看过去,莺声燕语,温柔娇婉,娴雅端庄,当真是万种风情诉说不完。没想到他的靠近竟会……
他承认他长得不错……好吧,他更正,有那样优良的遗传,他或许不是长得不错两字可以形容得了的,不过世间男子千万,有必要全部都把他当成牛郎织女给她们天降的郎君么?!谈着谈着他怎地就变成可口美食,成了那只入了虎口的羊?!斯斯文文,淑淑静静的少女们一个个眼睛越睁越大,越睁越亮,越睁越水汪汪地了。
然后,原以为的淑女羊就变淑女虎了……
这样想想,好像还是怜夕来得好——停停停,不能有这种想法,不能再纵容怜夕这般粗鲁下去了!这样下去……唉~~~~~~~~~~~~~~~~~~~~~
双手托腮,对于教无可教的妹妹,真炎头埋在膝里,很想放弃。
悲惨地搅着河水拭去脸上红红的胭脂花粉,真炎突然从水间倒影见到几道世人凡眼见不到的灵气冲天而起,那光彩之炽烈耀目,非金光级便是银光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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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语昊终于知道为什么惊鸿照影在他答应与众人一道游城时会有那种欲言又止的诡异神情了。
这个动不动就好奇地问这问那,百无禁忌,什么都可以问得出口的怜夕姑娘着着实实让他磨了次嘴皮,在虚夜梵的默认放纵和惊鸿照影的装聋作哑下,怜夕的问题全都向他扔来,而且不问个一清二楚三皂四白是绝不放过,一连串为什么为什么深入精彩问到人头痛。
不过比起另一位自称天孙的美人,怜夕还算不错了,至少她心思单纯,还容易应付。这个天孙带笑带媚,话里藏话,百般娇媚,千般难缠,与她对话一次足以短命三年!一个不留神怕就会掉入圈套,让他一世英名尽付流水。
“那么这个巧芽芽是……奇怪!”怜夕又有了新的问题,正问到一半,突然惊喝出声,夜语昊未明白她受到何惊吓,就见虚夜梵眉毛微微一动,天孙罗扇半掩娇靥吃吃笑起。
“敢情有热闹可瞧了~~各位要一起过来开开眼界么~~”
三人还没回答,天孙却已自顾自地作下了决定,罗扇一拂,香风过处,三人只觉眼睛一亮,立时看到平日里看不到的,数道炽烈耀眼几乎刺痛人眼膜的光芒在不远处轰天扬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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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有话好好说~~~~~~~”玄边守边逃,不敢在人间界动用强大灵力,只能消极地抵挡着容的重华长剑,将过多的灵力不断转移到虚无空间去。
容哪会与他客气,因为仪的坚持,不得不将自己最喜爱的兄长交给他。他之前接二连三给他捅漏子也就罢了,毕竟谁都会有力所难及之处。但摆明了在仪面前招蜂惹蝶,那就是绝不原谅!想到玄随时都会出口成章流利泻出的花言巧语,容宝剑一收就想招来精兽。
“拜托,会出人命的,仪你也别在一旁看热闹,挡挡容吧~~~~”玄哀哀号叫,看见一旁静然瞧着的仪,忙开口求救。
仪默默想了片刻,果然开口。“容,适而可止——别打死他就可以。”
顿了顿。“……还有,别打得太破烂,免得我还得把他缝补起来……”
“仪~~~~~~~~~~”玄难以置信地惨叫。他很冤啊!!他这次根本不是花心,而是想向美人套出圣等人的下落好去看热闹,为什么仪与容就是不信,为什么会变成自己演热闹给别人看——这灵光一起,来人间界的始天诸神又岂会看不到。
玄抚胸欲哭无泪。
玄抚胸的那一霎间,容正好召出精兽流光,微金色的灵体破气而出,夹带着强大法力袭向玄。玄一时大意以至无法及时变招,虽将部分灵力转向虚无空间,但还有更强的灵力轰向地表——
那一霎间,天空异芒频闪,圣、翔、浩、皇、真炎、天孙……还有怜夕,几乎同时赶到,同时出手,微金色的灵力在众人手中转来转去,最后竟转向怜夕手中……
天啊!!!众人都在心底哀嚎,不敢想像人间界没了虚夜梵会有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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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你怎么会在这里?!”夜语昊被天孙带着通过光之道来到此处,没想到竟看到轩辕也同时出现——而且很显然的,他与自己一般都是被人从半空中带过来。
轩辕耸耸肩,对于莫明其妙被带来带去倒还是处变不惊。“今年七夕夜宴设在祈王府,朕从祈那边溜出来时遇到那边那两个家伙……”轩辕指给昊看。“古怪得紧,似乎挺有趣的,就带着他们一道走了,后来……却是朕被带到这里。”
夜语昊瞪了眼没时间观念的天子陛下,“现在快五更,你快点滚回皇宫准备上朝吧!”
“双星佳期,不上早朝是值得原谅的~”轩辕笑吟吟地揽住夜语昊,理了理他的黑发。“虽然误了不少时间,但要干坏事还是来得及的,昊决定要去哪里,朕一概奉陪。”
“一概奉陪?!”夜语昊眸子转了转,微微笑起,极是温柔,温柔中却有说不出的恶意。“我想回无名教。”
“哦?!”轩辕喃喃自语。“这下子真要变成作坏事了……”见昊含笑看着远方,星眸不再是一色的清透,忍不住亦笑道:“你果然被朕教坏了,既然要作坏事,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希望煌能对朕客气点……呵呵,好久没有重入江湖,朕还怕自己骨头生锈……”
于是,不良教主带着翘班皇帝,双双向昆仑逃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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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夕接到灵力球后,不负众望地向后随手一抛,抛完才想到,自己扔出的是什么东西……“梵~~~~~~~~~~~~~惨了!!!”
“啊啊啊啊啊~~~~~~~~~~~”七八道叫声中,众位天帝皇子长老将军娘娘公主们齐齐出手挽救,一时间满天光影交错,灵力互抵,也不知打到什么救回什么,只在尽最后的努力,保住人间界,免得整个始天都血色钧天了。
“够了!!”一声清叱,中断了众人的抢救行为,虚夜梵手中托着怜夕丢出的灵力球,连连避开几道误中副车的灵力,散发冷眼横对众人。“别再出手了!!”
众人乖乖收手。
瞧着因灵气冲突而风云突变的天空,以及虽被结界保护还是被破坏了一部分的地表,梵脸色实在很难好看得了。“你们闹够了,可以回始天了吗?”
他声音问得极轻极轻,极柔极柔~
在场诸神无不知他极怒极怒!!!
无言。
玄瞧了下界那些因为见不到星空银河而失望收拾东西的人群,心中有愧,开口道:“亲亲梵儿啊,你别生气了,看本长老将功赎罪可好。”说完,手指动处,一道灵力贯于长天,拂开层层浓云,直入银河深处,于银核反射出极炫的红色光芒来,银河顿时染上了一层媚艳淡红。
“这个好玩,我也来。”真炎说着,手上灵气亦是一扬,蓝光划过星空,银河在深蓝的幕色中释出了浅蓝薄光,与红光银芒相映成辉。
下界一片哗声。
在场诸神见了手痒,瞧着梵也没有反对的意思,纷纷出手,一时间天空五颜六色灵力上升,原本银白色的银河碎星在神力的变动下,五彩流光,绚烂绝艳,七色霓虹交错于长天,连牵牛织女二星都染得喜气洋洋,分外耀眼。
正在收拾的人们偶然抬头,看到天空异像,惊呼不已,家家户户洒水扫地,伏身顶膜下拜,念念有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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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载:大德奉天十五年七夕夜有极星过境,其后天河易色,五彩现世。天子福厚,逢此异像,入祖庙奉祭三月始出。自此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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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你有没有对着银河许愿呢?”
诸神已然各归其处,便是向来喜爱热闹的转轮法王也因为猎物跑了而闷闷不乐地回转轮宫去,此刻人间界只剩下怜夕尚自留下。跟着梵一路回到他隐居处时,她突然问起。
“无聊。”梵懒懒回了一句,周身困顿,直想睡觉去。
“我有许愿啊。反正好玩呗。”怜夕笑得极是开心,显然这次人间之行收获良多。“不过,我听人说,所乞求的愿望一次只能有一种,而且要连乞三年才会灵验……”
“哦……”梵无力地应了下,走向床铺,突然停住脚步。“你、说、什、么?!”
“我说……”
“不,这不是重点!”梵拍了拍额头。“你说你要连乞三年?!”
“是啊。”怜夕笑得甜蜜。
“我拜托你!!!别再来破坏了!”虚夜梵真的要无力了。“好,就算你要来也无不可,但请你千万不要再告诉天孙或始天任何一人,不然我真要翻脸了。”
这种倒霉的经验,只要一次就足够多了!!
“这样啊。”怜夕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心下在考虑要不要跟梵说,其实这个习俗是与圣一起的那个姓宣的人说的,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些话正是天孙转给她听的。
算了,瞧梵那么生气的样子,还是别说了,反正到时候……要死大家一起死吧。怜夕笑眯眯地耸耸肩,作好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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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已然过半,夜色沉沉,烛火早熄。怜夕与惊鸿照影各自歇息去,室内只留下虚夜梵一人沉睡。
隐隐约约地一道人影在室中悄然浮现。
缓步走近虚夜梵,瞧着他微微皱起的眉,伸手轻抚。
食指抚过眉,抚过睫,抚过颊,抚过唇——微微逗留片刻,薄唇轻轻弯出一抹笑来。来人在床边坐下,静静打量许久不见的人儿,忍不住又伸出手来敲了敲他的额。“笨小子,我被你们吵来了耶。”
虚夜梵缓缓睁开眼,双眸茫然,尚自在梦乡中,见到了黑发的人影,有些惘然地看了片刻,不知此人是谁。
“梵,不记得我了?”黑发人轻笑了声,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颊,自自然然地让梵都忘了自己不喜生人接近——就是熟人也不喜。
“你是?”
“半梦半醒中,记忆封印的效力应该没那么强。”黑发人叹了声。“看来你真的怨我了,诚心要忘了我。”
“你……”梵闭着眼,意欲再次入梦。“我是真的不认识你。”
黑发人笑嘻嘻地靠近梵,吻上他的红唇。
梵伸手反揽住他。
“孤啊……今日七夕……
别放我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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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情人夜
桥下春波绿
“世上最珍贵的,就是人的性命。”
“是的。”
“但是,你的性命,更是关系重大。”
“是吗。”
“所以,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不许放弃,哪怕要用千万人的性命来交换,也要活下去。”
“……是的。”
这些话,是师父在我五岁那年告诉我的。
“我并不想杀你。”
“是吗。”
“但是……你若不死,我所拥有的一切都会消失。”
“是的。”
“所以,为了我,请你死吧。”
……
这话,是我生母在我七岁时告诉我的,伴随着她的那温柔微笑的,是她手上那与笑容一般明亮,耀眼的长剑。长剑,横在我的颈上。
对不起了,母亲,虽然你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但已太晚了,我必须听从师父的话……
母亲那双妩媚,勾魂,时时刻刻荡漾着春波的眸子,在闪过震惊,不信的情绪,再也无法摄任何人的魂了。
母亲,放心吧,你将永远是完美的了。你生命中再也不会有任何斑瑕。这一段出轨的往事,再也不会有外人知道的。
十四岁那年,闯过师父布下的测验,终于能下山了。就在那一年,我结识了一位很重要的人。
他,名叫云照影。
高傲,好胜,倔强,冷漠,遗世而独立,寂寞,却又享受着这无人明白的寂寞。
孤芳一世,供断有情愁。
我想,这就是他的命运。
但是……他何其有幸,又何其不幸,遇上了我。
“你叫云照影啊,真有趣,我叫寒惊鸿,我俩名字合起来,不就是惊鸿照影了吗。看来,我们注定是好朋友呢。”
有些不知所措的,他高傲地扬着下巴,其实,我早已看出,他那清冷寂寞有如寒泉的眸子,曾映过淡淡的笑意。
我的预感没错,有他在我的身边,对我的帮助的确是很大的。
小小几句激将,小小几句挑拔,真是非常的简单,却又是非常的实用。到现在我还一直在怀疑,以他的聪慧,为何看不透我的真正心思呢。我只不过是利用他来协助我达成日君对我的考验罢了。我并不是真的那么想的。但是,他却什么也没问,一直保持着亦敌亦友的关系,就是这样,我们居然过了十年。
或许,我该感谢我的母亲,她虽善变而无情,却给了我良好的教导,和良好的容貌。知道江湖人怎么形容我的呢?呵呵,古道热肠,侠胆琴心,豪迈爽朗,一诺千金,是个就算是敌人,也会得到信任的真汉子……反正洋洋洒洒一大堆,我也记不得了,但是只要把书翻出来,褒义的词总是与我的形象相差不远的……
哈哈哈哈……真是非常非常的可笑啊。若非是师父所下的命令,若非我身为日君传人,那些受苦之人就算在我门前哀号上三日三夜我也未必见得会动容呢,对我来说,没什么比自己更重要的了。没有利益的事我是不会去干的。说我自私也好,说我冷酷也好,天下苦难那么多,我又不是有求必应,救苦救难的白衣大士,那来甚多闲功夫呢。若我真的是那样的人,那我根本就活不到现在的。但是我想我掩饰的非常好,没有一人知道我的真面目,就算是与我相伴十年的云……
说到白衣大士啊,云倒很符合。与我完全不同,他是真心真意想帮助那些受苦之人的。不然,我就算是辩才无碍,舌燦莲花,也未必说动的了他的。只是他坏就坏在表里不一……不不不,难得的真心话,绝对没有恶意。他的表里不一是与我相反的……若说我是火中的冰,那他就是冰中的火,十足面恶心善之人。
不过,也幸好他这种个性,正好让我来扮好人,让世上的赞颂之声尽落在我身上……
“寒,你的名声越来越大,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啊,难道你不明白吗?”
“师父,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树大招风,惹来麻烦的。”微笑中。
“你是聪明人,不用我多说,你也明白。你的生命非常重要。”
“是的,师父,”凝重中。
“你是我选中的,你莫要让我失望的好。日君之座,你一定要拿到手。”
“我会的,师父,你放心吧。”微笑中。
呵呵呵,我的演技越来越好了,连一手抚养我长大的师父都看不出我内心真正的想法了……
“那个云照影,你还是与他疏远一点的好。”师父临走前给了我这句话,让我无法明白。有云的帮助,我的行事顺利多了,不是吗。就因为我们的行事都来自我们的打赌,所以至今我所做的事都没人怀疑是受到指引,也没有人能猜出我们的下一步行踪。如此有利之事。为什么又要与他疏远呢?是他会对我们造成不利吗?他的个性并不会啊。而且……我们干的也不是坏事……为什么……
“你没发觉吗?”这一刻,师父似乎再次看透了我的心思,道:“你已干了太多计划外的事。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名声大操,我也不会来找你。”
计划外,是指那些还有保存价值的恶势力吗?
……这才是师父来找我的理由啊……
无视内心隐隐的堵塞,我微笑起来,与母亲一般,明亮,耀眼,就算是敌人,也会相信的温柔笑容。
“寒明白了。当初只是想着若不干些计划外的事,云照影会起疑的,为了长久之道,寒才配合他。寒本以为师父明白,不用寒再说。如今看来,却是寒的失策了。师父请放心吧,寒知道该怎么做了。”
师父再次相信我,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去了。他走后,我微笑着,把屋子内所有的东西都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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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他母亲的来信相催,我说服了他,与他暂时分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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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的回来,父亲欣喜若狂。请不要误会,他不是什么骨肉情深,真情流露。我与他之间的感情,早在母亲爱上那个人,抛下他的时候就恩断义绝了。若非还想保留世家颜面,他早就想把我这个代表他失败的证据踢出门。
事实中因不久前,他邀请到了靖王的独女来庄上做客,而他那几个不成材的儿子,我的几位兄长大人,为了得到佳人的青眯,你争我夺,互不相让,给郡主造成了不好的印象,无奈之下,他只有把脑筋动到我这个不怎么受宠爱,甚至有些碍眼的儿子身上。
懒懒坐着,饮了口茶,可以感受到他继室那刺得死人的目光了。呵呵,他们的心思还有何难明白。靖王身为皇上亲叔,掌控天下百万兵马,权倾朝野,炙手可热,垂虹山庄虽是武林世家,但若能与这等人物攀上关系,其中种种好处,真是不言而喻,难以细表啊。尤其靖王膝下无子,百年之后,全身家当都是他这个独女的了,利害关系,就算是白痴也明白的。
原本就不对他抱有什么幻想,所以对他这种行为我倒也不如何失望。只是……我没有成全他幻想的必要吧。虽然看那只花狐狸气得牙痒痒是很有趣的事,但有趣的事多的很,我何必陪上自己下半生的幸福。那种千金大小姐,只有那种千金大少爷才承受的起,我可没力气去讨好任性,刁蛮到不可理喻的女人。
还是开溜吧。
上上之道,我果然是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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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钟,琥珀浓,小槽酒滴真珠红。
炮龙烩凤玉脂泣,罗帏绣幕围香风。
吹龙笛,击亀鼓,皓齿歌,细腰舞。
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劝君终日酩酊醉,酒不到刘伶坟上土……”
又是一场无聊的宴会,不过无聊归无聊,以前与云在一起,可是很难得能够在这种地方尽兴的,目下闲闲无事,又不想在家里看众人对靖郡主——听说她叫莹无尘,好名字,可惜世上名不符实的人太多了——的巴结,当然只有继续窝在这儿了。
“寒大侠,没想到你也喜欢这种——桃花之源,哈哈,真是的,若小弟早知道的话,小弟早就作东请寒兄一游。若说起来啊,除了皇宫大内,天下还少有小弟未曾见识过的名花。若论起倾国之姿,自是首推武圣庄的柳依依柳大小姐,她那脾气,虽然是火爆的惊人,但她的容貌,可真是国色无双哪,可惜……她后台太硬了,只有远观,谁也不敢近赏……不过若是寒兄的话,那又不一定了,不知寒兄有无兴趣上那武圣庄,抱得美人归呢?哈哈哈……”
这位口沫横溅,说个不停的三十多岁的“小弟”,听说是这家醉梦小榭的主人。明明脸色又病又痨,偏又自命风流,打扮的花枝招展,快冻死的样子,还把纸扇摇摇摇,一笑起来,就一副喘不过气的样子。天哪,我避开去巴结别人的命运,就得面临自己被巴结的命运了吗?有什么方法能让他闭嘴呢?
闷闷地喝口酒,一时间千百种方法都想过了。但想归想,我却没什么实施的意思。
若是以前,有这等不识趣之人,不用我赶,只消云这么稍稍扫过一眼,就绝对可以把那人冻僵到送入火炉还无法解冻的程度。如今只有我一人,即不是那么在意,也就懒得动手了。
喋喋不休的话在片刻之后自动停止。我不认为他是那种见人脸色就会闭嘴的人,当下便抬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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募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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稼轩之心,我突然能明白了。
这是一见钟情吗?我不明白,一向情淡如斯,只当世间再无可动心之人,事,物,可是,在第一眼,我却沉醉了,沉醉在她那双清冷沉静,古井无波的点漆之瞳中。沉醉在那孤芳自赏,遗世独立,不沾半丝尘俗的高洁中……
去年紫陌青门,今宵雨魄云魂,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断送一生憔悴,只消几个黄昏……
我想我是疯狂了吧,所有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为了她,为了这个我连名字也不知道的月的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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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问我已尽我最大的努力了,为了千金一笑,我几乎抛下了尊严,但是,她的眸中为何总是抛不开那淡淡的忧愁?我可以肯定她是爱我的,但是为何她总是这么没有安全感,总是这么幽幽静静,如着如泣如诉的眸子看着我呢?
直到那一天,在父亲得意的笑容下,终于明白了,她,就是靖亲王的女儿,靖南王府的郡主,垂虹山庄的贵客——月华莹无尘。
月华,是她的称号,她就是众人眼中如月般的绝代佳人,月华郡主。
这有什么不好呢,她的身份对我并不会造成妨碍的,而且有了她这层身份,对我更是如虎添翼,虽然她欺骗了我,但我也并无损失,我能明白她的心思。明白她那高处不胜寒的不安……
她对我这谅解的态度又是惊讶又是喜悦,忍不住哭了,她哭的真好看,有若梨花带雨。花与人的样子应该是不同的,可是那种楚楚可怜的样子,那种弱不禁风的样子,却是一样的。
那么美丽,那么脆弱,美丽脆弱地让人忍不住——想要揉碎,摧毁。
所有的人都在笑着,为即将到来的喜事而笑……唔,或许不是所有的人,至少我那继母就不会了。不过,有谁见到我的笑容,已经如冰般沉寂了?
我想,我的确是爱上她的,所以才会受伤……吧?
父亲在这方面的效率倒是很快,马上就与京师联系,拜我的名声所赐,或许还有云照影的关系,靖王那边也很快就伟来了佳讯,无尘,成了我未过门的妻子。
事情订下来了,大家也都冷静下来了,无尘,却对我冷淡了许多。我问她,她也不肯说,逼急了,她就丢下一句“你还不明白吗?”人就跑了。
女人,女人,我只能叹气。真是奇怪的生物,什么都不挑明,硬要人去猜,天哪……就算对付血魔印的传人,也都没有这么困难,这么让我苦恼……
说到血魔印,那日太史逸到底是说了什么,会让云这么抓狂呢?太史逸虽是血魔印的传人,人却不坏,除了爱挑名门正派的颜面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可指之处,为何云会那么愤怒,事后任自己怎么追问都不肯回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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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薛涛笺上,印着细细的金泥,几个秀雅端庄的瘦金体字几欲冲出纸面般地横躺其上,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从今以往,匆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翻来覆去,翻来覆去了好几遍,确定纸上没有任何机关,也没有任何暗号之后,我才明白,我被人休了。被我那未过门的妻子,靖南王府的月华郡主,休了。
冷冷的看着纸,冷冷地发着呆,好半晌都不知自己心中有何情绪,所有的情绪都停顿在看来留言的那一霎间,有若自虐般,细细品味着那种痛楚。每当快忘怀时,就抬眼望着信纸,有若扒开伤口般,让心再痛一次。
再次看向信纸时,什么都看不清,这才发现天黑了。
虽然不用看,那字已深深刻在心间,但我还是意思意思地挑起红烛。
火花跳起了那一刻,我见到了无尘放在桌上的铜镜,在烛光的映衬下,莹莹的光芒折射向墙壁。
对着铜镜,我笑了一笑,明亮,耀眼……
是的,明亮,耀眼,不管在什么情况下,我的表情都是这样的。
“呯——咚——”微笑着,我狠狠地捶在铜镜上,没用任何功力,却把铜镜击地变了形。
为什么?我不想要这张笑容的,这张……代表我罪过的笑容……
“五公子,荡雪小筑的云照影云公子来访。”门外传来侍童吵杂的声音。
好烦啊,管他是谁,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也不想见。正想这么对侍童说着,慢半拍的脑袋终于开始运转了,云,云照影,这么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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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敌人,还是我的朋友呢?
坐在醉梦小榭的懒云窝中,懒洋洋地左拥右抱,心不在焉地听着那位三十岁的“小弟”——好像叫什么杨柳枝,天,这名字——在呱呱噪噪地说着什么花国轶事还是什么香艳逸闻,我一脸享受地思索着。
他的脸色还是冷冰冰的,但还不到冻死人的程度,所以歌姬舞女们还敢围着他,而他也未曾拒绝。到底是男人啊,不好女色的没几个。
恍恍惚惚地放任着思绪,本能地回答着周围诸人的调笑,我的目光四处流转,最后落在他身上。
我喝醉了吗?应该不会吧,我就算不是千杯不醉,但一个晚是想灌醉我,倒也是不可能的事。那么,为什么我会在云身上看到无尘的影子呢?
清冷,孤高,美丽,寂寞,这是皇室中人特有的气质吗?
“松竹翠罗寒,迟日江山暮,幽径无人独自芳,此恨凭谁诉。
似共梅花语,尚有寻芳侣,着意闻时不肯香,香在无心处……”(卜算子咏兰)
何处传来歌姬隐隐的歌声,击中了我的心,让我的心不由自主痛了起来。好难过,好难过,我不想这么难过,我不要自己一个人这么难过。
脸上笑容更明亮了,呼朋引伴,分曹射覆,我要众人的眼光都停留在我身上。因为我是最好的,最耀眼的。
云静静地坐着,一言不发,可是众人的目光总会被他吸引着,让我有些不悦。大笑着站起,我道:“云,我们再来比一比吧,比什么你说吧。”
周围的人都欢呼起了,显然他们也有听说过有关于我和云的事,纷纷凑热闹。在旁吱呼个不停。
云抬起头,望着我,目中闪过的是悲凉,是不忍。
你看出了吧,知道了吧,明白了我的心思吧,可是……你为什么要明明白白地表现出来呢?你不会装作不明白吗?
那一霎间,我恨上了这个在这时才看透我的人。
无尘依旧毫无消息,薛涛笺上那十三个字,在在刺痛我的心,只要见到云,见到他那与无尘相似的容貌,我的心就会痛上一回,但我还是故意天天都与他见面,天天看着他,想要知道自己会忍受到那一天心才会不痛。
昨夜,云突然来找我,可以看出他喝了不少酒,眼神朦胧,淡淡的酒晕令他白皙的容貌透出意外的妩媚。那一霎间,我以为我见到了无尘。
冰肌胜雪,星眸若梦。
他说,他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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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他吗?
这个问题在抱过他之后再自问好像有些不负责任吧。
我为何会抱他呢?
男人的身体与女人的身体是绝对不同的,没有特别的原因,没有人会去抱一个同性的。
特别的原因在他是喜欢我,那在我呢?
是因为他长得像无尘吧。
当时,我匆匆下了个结论,不想再深思下去。或许,是不敢再深思下去。
我再次与他踏上了江湖。
他是皇室中人,有他的责任和义务,这是他应尽的,避不开的。早晚有一天,他会回到正常人的生活中去,娶妻生子,过此一生的。即然如此,那我就陪着他渡过这一段时间吧,毕竟,他也曾伴过我不少时间,也帮了我不少忙。我为他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也算是对他有回报了吧。
登山临水,寻幽访胜,褪出冷漠外表的他,只对我一人热情似火,让我不由得自满起了。不过,同是男人,这有什么好自满的?
想是这么想的,但只要见到他在外人面前的冷情冰心,以及众人对他的惊惧,我就不由得想撕开那张面具,让他为我痴狂,为我沉醉,为我沦陷……
我怜他,宠他,疼他,为他作每一件他想要干的事,只为换得他的笑容,他的热情。但是,有时看着看着,我突然也搞不清自己在疼惜的到底是谁,是云?还是无尘?
天下无不散的席宴,分别的这一天终于到了,一纸诏书:圣上赐婚!
得到消息后,我笑了,也好,时间也该差不多了,回忆也创造得差不多了。有了这些回忆,以后我当上日君后若有事要请他帮忙,相信再难的事,他也是不会推却的……
他也笑了,那种笑容,是下定决心之后的笑容,我并不明白他下定了什么决心。这,或许是我对他了解的不够吧。
当夜,他离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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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离开我不久,正当我在武当山与疯道长疯言疯语,饮酒作乐时,我收到了消息,无尘回到了山庄。
快马加鞭,日夜不休,在累死了三匹马之后,我赶回了垂虹山庄。
无尘沉静而美丽,优雅而尊贵,清冷的气质在见到我之后化为春水。
“你,还是不明白吗?”她问着我,并无半丝焦燥不安,似乎并未离我而去数月。
对着她美丽的容颜,我笑了。
“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
月,是最骄傲的,也是最善妒的。
无尘以她特有的第六感,发觉了云对我的感情,她担心我对云也是一般,才会那么焦燥。甚至为此,回到京师向皇上磨来了一张圣旨。
可爱的无尘,可怜的云,还有,可笑的我。真是何其幸福啊……
正常人的生活……
这些,是我对无尘说的,但还有无尘所不知道的……
云和无尘,到底谁才是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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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好像太轻估女人了。
这是我被打下悬崖时心中隐隐闪过的念头。不过,此时此刻,不管想什么都对我无益了,唯一该想的,是如何保住我这条不太讨人喜,但我自己却很喜欢的小命。
凄厉的山风在我耳边嘶吼着,好象是死在我手下的亡魂们呼叫着要让我去黄泉陪他们。风景疾速地闪过我的瞳孔,我却什么也看清,只见到一道道白线。真的不行了吗?
血液全在往脑海里冲,坠落前被那个与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打的一掌,还真是不轻呢。最糟糕的是,我无法控制自己体内的真力了……
盲目伸着手,想在陡峭的山壁上捉住什么。粗糙的山石刮得我的手几乎麻木了,好痛,好痛,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了,却还得努力地想攀住一丝生机。唉~~我若放任自己昏迷死去或者还会舒服点吧,至少比这种头不着天,脚不着地,真真正正,什么都无法掌握的感觉要好一点吧。虽只是片刻功夫,但这恐怖感,却是生平不曾领教过的……
只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不许放弃,哪怕要用千万人的性命来交换,也要活下去。”
师父的话,是我的魔咒……
一咬舌尖,用力地连舌尖都咬破了,在血腥味中,我虚软的手再次凝起真力,狠狠插向山壁……咔嚓声中,我想我的指骨断裂了,而我的人依然往下坠,但是,我下坠的速度也缓了一缓。
这一缓只是霎间,对一般人是没用的,但对我这种出生入死过的人而言,却让我在那一霎看清了周围的状态。
伸出善可的左手,在胸前华盖,神封,膻中三穴用力一点,暂时封住伤势的恶化,让真力在内八脉中流动,同时一吸气,将头下脚上的姿势一偏,变成平行,想要换成头上脚下,却已无力了,不过这种姿势已好太多了,至不会让我一头撞上去。
凭着脑海里的记忆,觉得差不多了,我力贯于脚,全身一弓,“叭哒”一声,脚撞上山壁了,来不及高兴,我上半身转换方向,借着脚下的一撞之力,投向方才见到的隐约绿影……
“劈雳叭啦——”一连串声响声,那株可怜的小树在我的冲击下断成了两半。我的身形却因受到小树柔软的反弹,向上一弹,自崖上落下的冲击已被减少了……不过,我想我的肋骨也断了吧。
勉强一低头,已经可见到云雾下方隐隐的碧波了。太好了,看来老天还是讨厌我,不想把我收回去啊……现在,我是不会摔死了,只希望也不会淹死……
“咚——”地一声,我冲进了水里,水压之大,我几乎窘息……不会吧,辛苦了半天,难道还是白费劲吗?正想着,我的坠势已止,晃晃悠悠,晃晃悠悠,我的人慢慢往上浮,但我,已没力气再想该怎么办了……听天由命吧……
昏迷前,我眼前那白色的身影,是属于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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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睁开眼,呆呆地看着木屋顶端间间疏疏的空隙,以及填补在其间的蔓藤碎叶,我不想,也懒得作无谓的探试。反正,依我此刻的状态,就是三岁小孩也杀的了我的。
转动唯一能动的眸子,从左边看到右边,再从右边看来左边,我可以肯定,主人一定很不欢迎我这个不速之客。不然,不会就这么把我扔在地上的——虽然那张床看起来与地板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你醒啦。”清朗的笑声中有掩不住的清冷,如冰盘走玉,晶莹剔透,却无半丝情绪。这种的声音,我最熟悉了,因为,我也是这么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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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鼎鼎大名的魔箫居然也为了女人而隐居在这绝谷底,可见我真的是命不该绝了。不过,真的命不该绝吗?
看着他递过来的那一碗黑色浆糊,笑嘻嘻的一句喝,我想我的脸色一定很好看吧~~~天啊,我不想死于食物中毒这种不名誉的死法啊~~~~
唉~~~有什么可以报复他的方法吗?虽然我动不了,但脑袋可不见得动不了啊。也好,他怕吵,为了安静才躲到这种地方,那我就吵他吵个够吧。反正我天天身子痛,没法入睡,哪能只让我自己一个人痛苦呢……
我真的是孩子气,明知虚夜梵不高兴的话,倒霉的就是我了,但只要听到他笑声中那种咬牙切齿的愤怒,就大大满足了。所以,我依然每夜都在他快睡着时大声梦呓个不停,任他焦燥的翻来转去,就是不让他也睡着……当然,为此我也付出代价了,我天天都得眼睁睁地看着他吃着香喷喷的食物,自己却只能吃他特制的送给猪也未必会下咽的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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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绝谷安静之极,是个沉思的好地方,让我浮燥的心沉淀下来,
那日,云找借口与我绝裂的情景又浮现了……
那日,无尘笑靥如花,在喜烛照耀下,含羞带怯望着我的情景又浮现了……
那日,云悄悄送来贺礼,在灯火阑珊处与我痛苦相视的情景又浮现了……
那日,无尘怒怨相视,挥剑断情的情景又浮现了……
啊~~~真是烦哪,我爱的是云那又怎么样,我把你当成影子那又怎么样,最后,我娶的不是你吗,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你说的没错,的确是我先云喜欢上他,所以他才会在我的算计下也爱上我的。只是,为了日君之座,我是不可能承认的,所以,我在明白自己的心思之前,就让自己的心思转移,让自己喜欢上与云相似的无尘。
若连自己都无法欺骗,那又如何欺骗地了别人,所以,我是连自己也骗过去的,当时,我真的相信自己爱上的是无尘,喜欢的是无尘,我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无尘。
无尘无尘,你即然相信了,为何又要怀疑呢?你若不挑明,我们将是武林中最出名的神仙侠侣呢。我相信,我一定会疼你,怜你,惜你的,你为何这么不知足呢?
是的,我爱云,云也爱我,但我是个自私的人,我不会为云抛弃一切的。像我这样的人啊,能得到的,只有老天爷的愤怒而已。
像云那样,像云那样的人……与我是不同世界的……他的善良……会连累我的……会让我……崩溃的……
对自己的死里逃生,我不是那么高兴,但也不是那么讨厌,生命可贵嘛。
即然老天爷不想收回,那我只有继续我的责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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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让魔箫为我帮忙,看来我的面子很大嘛。他虽然号称杀人不眨眼,是个正邪难分的角色,但是……也很可爱啊,呵呵呵。只可惜,我一直没见过他的真容貌,不知他为何留了那么长的头发。看来,他是不信任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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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有够久的,虚夜梵居然在谷外混了好几个月才回来,我托他办的事有那么难吗?
我的抱怨在见到与他同回的三个人影时呆住了。云会来,那是一定的,不然我岂会在他临走前含含糊糊地说那些话,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吗。他若想报复我,一定会去找云的。说来,我还得感谢他,省了我去找云的力气。不过,那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啊,虚夜梵居然会让他们跟在自己身边。
那个叫孤的,很危险……我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但是,他的笑容太让我不安了。
太完美了,任我如何看,在他的温和里,也找不出一丝虚假,可是,也就是如此,才让我更不安。
他,真的温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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虚夜梵与孤,泥巴三人出谷去了。
看来,他虽然不信任我,但还是把我与云当成朋友看,才会特意避开我们,给我们空间。
谢啦,虽然为了回报,我似乎该告诉他别相信孤,但……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由天不由我。我说与不说,对天命都不会造成动荡……
所以,就相信他吧,也相信孤不会对他不利……反正,也可能是我的错觉……
回头望望,云永远淡笑地站在我身后。
许久不见,他更清雅高洁了。
非常非常的清雅高洁,那明亮的色彩,几乎刺痛了我的眼。
我作对了还是作错了呢?我爱他,他也爱我,但我们不会在一起的。因为,我是个自私的人啊。
此刻,能帮助我的,只有他,我又要再利用他了。我想,事情结束之后,我一定会再找个完美的借口,再次甩掉他吧。
我喜欢看到别人为我心碎的脸,只有那样,才会让我觉的,他(她)的确有把我放在心上,而不像我的父亲……母亲……师父……
不过,云,你并不会吃亏,在你为我心碎的时候,我也会为你心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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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谷中只有两人的生活,真是如天堂一般。那一波碧泉,更是成了我们两人寻欢之处。
第一次在野地里赤身褐体,云全身都与脸色一般,红的快烧起来了。他自小的教养,绝对没教过他有这一条,但是,只要的我的请求,他虽是百般不愿意,但还是同意了……
这个湖挺大的,为了方便来往,云曾提议在水上架一座浮桥,只要用木板连在一起,凭我们的功力,已足已往返自如了。
我笑嘻嘻的,并不反对,但心情,却在莫名间起了一种不祥的感觉。为什么呢……
哈,桥终于造好了,云的能力或许很强,但绝不包括手工。粗细不同,大小不一的木板连在一起……嗯……还真是……古朴可爱啊……
我苦思的半天的形容词让云笑靥如花,同时狠狠一脚,把我踢下水去,啊,我忘了,云最讨厌别人骗他了……
因为桥的事,让云对自己产生了怀疑,想找我比试,但我一句病体欠羌,就把他堵住了。不过,他还是想证明自己不是那么无用的,所以决定……
看着不远处烧起来的小屋,我只有叹息,在虚夜梵回来前,我们还是逃开先吧。他虽未必会珍视这幛屋子,但也未必会容许云烧了它,尤其它烧起来的原因,只是为了云……在五次煮粥失败,燃火不成,黑烟将屋子熏得乌漆摸黑后,怒极反笑,一鼓作气,一气呵成,义无返顾地把燃烧弹扔进火里,想加大火势。结果火势加大了,我们也没有容身之处了……
云不肯离开,反正我伤势未好,也是离不开的,于是我俩就当起木匠,在小屋废墟是重新盖了一幢……
果然是看别人干的容易,自己干起来……唉~~~东歪西倒,西歪东倒,摇摇晃晃的个没完没了。我举起未用完的木材,在墙上轻轻一敲。
“劈雳哗啦——”一阵乱烟闪过,小屋又成了废墟……
没关系,云或许什么都差,就是不差战斗力与意志力。再接再励,再接再励,七次之后,我们成功了……
“云,这个……你觉得我们像不像小鸟呢?”
“有什么关系,盖在大树上,多么有情境啊。”
“咳咳咳……”干咳中,我对着浓密的大树中,平辅着的一片木板,只能叹气不已。还能说什么?是啊,有树荫遮着,不用盖屋顶与墙壁,多方便啊……
山中无甲子,寒暑不知节。但是,我们毕竟不是山中人啊……
出谷的日子,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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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上,果然已是一片血雨腥风,神仙府与无名教,终于对上了。
“寒,这次是个机会,只要通过这次,无名教元气大失,一定会大换新血的,而你,终于能当上日君了。”
“……是的,师父。”奇怪,与云在一起太久了吗?我的笑容,已不若往常流畅了。
对不起,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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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剑影中,血肉杀戳中,不择手段的我,已经是修罗了吧。
再一次清洗身上的血迹,却又不由自主疯狂大笑。还洗什么。在我杀了自己的母亲之后,我身上的血就再也洗不静了。还有什么血,能让我更脏呢……
但是,只要云不发现,只要云还陪在我身伴,那就好了。我……不想一个人。
世上哪有什么不透风的墙呢。我隐瞒的再好,只要老天爷还是看我不顺眼,也只有付诸流水了。云还是看到了我不想他看的事……
世事根本就没有区别,总是善恶杂呈的。为了大局,有时好人必须消失,恶人必须保存下来。只要到头来善恶终有报,那就可以了。这是我,自幼接收的念头。我并不绝的有什么不对,也不觉的自己做错了。但我知,世人是不会接受这种观念的。所以,我一直不希望云知道……
看着他震惊的脸色,我呆住了,但手上的剑还是有自己意识般地刺进了那个苦苦哀求我的老人的胸膛。
那一霎间,我笑了,与平时一样,明亮,耀眼的笑容。
老天爷,你终究还是讨厌我,舍弃了我了……
云一个字也没交待,就离开了我。我想,那一幕对他的刺激太大了。若我不笑,若我一脸诚挚懊悔地向他表达我的悔意,他是会原谅我的,他会装作那一幕是他眼花,或是在作梦……
但是,我笑了。
我已厌倦了。在他身边,见着他那清雅高洁的脸,就是对我罪证的指责。像我这样的人,哪有资格得到幸福呢。
他与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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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无尘了。在她暗算我之后,我就知道终有一天,我们会再见面的。
她依然是孤傲寂寞,不染纤尘的。有若梅花。
驿外断桥边,寂寞无主开,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辗为尘,只有香如故。
我突然觉得我并不讨厌她,也不怨恨她了。其实,都是我的错。她原本冰清高洁,是我把她拉下了红尘,染上了一身是非。也是怪不得她了。
无意苦争春……只有香如故……
神仙府的大当家,靖南王府的郡主。真是不相容又相似的身份呢。
梅魄月魂——月华郡主——夜无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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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尘的武功比我估计中的高多了。而心机也比我估计的深多了。她是大当家,她是运筹幕帷,决胜于千里之外的谋士。
知道无名教的实力都被分散了,也知道此刻不会有人来助我。但看着无尘眼中尖对着我的森森杀意,我却笑了。
不管她日后记不记得我。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能有我一人。我会让她牢牢记住我的。
她,将是我存在过的证据……
父亲,母亲,师父,云,都、不、是……因为……没有人会……想要记住我……会认为……我是独一无二的……
剑光越来越密了,或许是我的真力越来越散了。我手上多了好几道血痕,腰间,腿上,也开了好几个口。唉,真的好辛苦呢。
只是……“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不许放弃,哪怕要用千万人的性命来交换,也要活下去。”
是的,所以,为了我,还是请你们牺牲了吧。
冷眼扫过周围那几个她的侍女,看来武功都不弱的样子。伤脑筋啊……
虽是这样想着,但我还是悄悄地转移打斗方向,移向上风处。
长剑对击中,装作不小心,让无尘割伤我的手腕。有袖圈的保护,我的手并未受伤,但袖子裂开了,袖中的东西全掉下来。
细细碎碎的一声,几乎没有人听到,但烟雾弹还是碎开了,烟雾弥漫在这战场上。
再见了,诸位。
“寒。”
我的笑容凝固了。
“你以为我与你相识这么久,还会不明白你的心思吗?”烟雾中,无尘早已转移方向,此刻,站在上风处的是无尘。
清风吹来,一阵淡淡的香气自她身上散发出来。
我唯有苦笑。
这下好了,算人者,人恒算之。
“是销魂香吧。”
“不,是思无穷。”
春欲暮,思无穷,旧欢如梦里。伤心人为了背离自己的情人,花了十年的心血制出的非毒之毒。
药名雅,药的来历也雅,但药效力绝对不雅。
无穷无尽,惟有相思,相思附骨,至死方休。
我的手越来越软了。果然是名药啊,我虽是百毒不侵,但对这种非毒的迷药,也只有无可奈何。
“铮——“的一声,一剑长剑架住了挥向我的剑。
白衣胜雪,星眸若梦。
“云照影,是你啊,你还要为这自私自利,只会利用你的人卖命吗。”
“无尘,你这是何苦呢。”
“你不明白吗?”
我一翻白眼,又来了。女人啊女人……
“他若死了,我身为他的妻子,自会为他报仇,毁了毁掉他一生的无名教。但是他若活着,我却得不到他,所以我也不会放过他。他要死,只有死在我手上。”
“……”
“其实,你也有这种想法,不是吗。只是,你比我幸运,他对你是真的。所以,你没必要作到这种地步。而我,却只能这么作了。”
“……”
“但是,他就算是真心的,也是有限度的。他唯一忠心的,只有无名教。为了无名教的利益,他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你。”
我会吗?我不知道。
“所以,你还是趁现在他在爱着你的时候,杀了他,让你对他的回忆永远保持在他爱你的时候,而不用去面对终有一天的背叛。”
云沉默不语,我也沉默不语。我知道自己此刻该说些话来哄哄云,让他为我卖命。可是……大概是无尘的药效太强了吧,我什么话也没说出来。
让云自己选择吧。无尘说的没错,或许有一天,我会自私地背叛他……其实,我此刻就是自私的了。我把选择留给了云……
终于,云开口说话了:“无所谓,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还与我同呼吸着一片空气,就可以了。这世上有无数的人可以死去,只有他不可以。没有了他,也就没有了我。”
我呆了,我想无尘也呆了,所有人都呆了,场中一片寂静,
好半天,无尘才道:“那你定是要与我作对吗?”
云淡淡道:“无尘,你是斗不过我的。你明白的,我的武学正是你的克星。”
无尘脸色不变,红唇却咬得几乎破了。显然,云说的没错。
但是,她若会放弃,她也就不是无尘了。
凄然一笑,她扬起素手,十指夹着八颗红莹莹的弹丸。
那一霎间,我无法思考。看着云向我奔来。我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管在什么情况下,你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生命,不许放弃,哪怕要用千万人的性命来交换,也要活下去。”
师父的话再次浮现。母亲的脸也浮现,还有那将我赶到母亲身边的父亲的脸也浮现。
是的,我该留下这条命。
所以,就让云为我而死……吧……
烟尘散漫,劈雳弹的威力还真是惊人啊。苦笑着。我已说不出话来了。最后一丝力气已在把云压倒在身下时用尽了。
背后已经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看来老天爷终于对我玩厌了,想把我收回了。只是,为何是在此时呢……
云似乎在我旁边抱着我大摇,哭喊着吧,但我已听不到了。
我还是自私的。
云,也是我唯一生存下去的理由。失去他,我的世界也会崩溃的。虽然我从不承认。
所以,我宁可自己死去,把痛苦留给云,也不愿意面对失去云的世界……
我,果然是自私的……我不要被你抛弃,所以……我要先抛弃你了……
我害怕,害怕一切,所以我回避,回避一切。不过,现在已经没必要了。
“云,我是……真的……爱……着你的……”
云在伤心吗?伤心?对了,我想到了。
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
我与云,始终是无法违抗天命的。背离,已到了顶点了。只是,我……
不行了,一片漆黑,我真的无法再撑下去了……
“云~”
此生,我吐露的最后一个字,是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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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心桥下春波绿,曾是惊鸿照影来……曾是惊鸿照影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