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沉的吻浓烈而持久，彷佛完全不够一般，怎么也不愿意放开，直到察觉出魏附离因为几乎难以呼吸而发出低低的抗议，季慕云才不舍地放开纠缠的唇舌。

「别想用吻来掩盖你曾经花心的事实。」一被放开，魏附离立即控诉，急促的呼吸带给他红润的脸颊，令清冽的他产生了意外的柔媚。

「亲爱的，捉奸是要有真凭实据的，否则，我会告你冤枉亲夫，然后罚你一辈子留在我身边，寸步不离。」季慕云维持着拥抱的姿势，收紧了手臂。

腰上有一丝的痛传来，这痛彷佛是季慕云给他的惩罚，魏附离淡淡一笑：

「既然不是，为何不说那个朋友是谁？」魏附离刨根问底。

奇怪的是，季慕云从那清俊的脸上看不见真切的笑容。

也许是阳光太过刺眼的缘故，季慕云在心底对自己这么说。

哎……

不得不再度叹息情人的执着和另外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季慕云第二次吻了下去。

不满季慕云不给答案，只想用吻来解决事情，魏附离似乎动了真气，挣扎着要从季慕云的怀里脱身。

挣扎间，脚下不稳，魏附离仰身向后倒去。

季慕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后仰的身体，带进自己的胸膛。两人相撞的力量过大，相拥的两人双双倒在柔软细碎的沙面上。

季慕云在下，魏附离在上。

相撞的力量令魏附离的视线出现了短暂的空白，片刻的空白之后，入目的是一眼意气风发又英俊的脸，黑色水晶般的眸子含着笑意，凝眸深处有一个些微失神的自己。

竟然看一个男人看到失神？魏附离白皙的五官微微红润起来。

似乎从魏附离的眼中读出了什么，季慕云得意一笑，令他英俊不凡的容颜神采奕奕。维持着躺倒的姿势，看着半坐在身上的人，季慕云轻挑眉峰：

「这垫子还算合格吗？」

魏附离闻言，居然认真地想了一想，捏了捏身下结实修长的大腿，然后正经回答：

「反应够快，也够结实，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柔软度不够，哎……可惜，可惜。」魏附离惋惜，摇颈叹气。

季慕云一个翻身，转而将魏附离压在身下，伸手温柔地探向他的唇。

痛！魏附离蹙了一下眉心。

「刚刚被牙齿磕到，血都渗出来了。」季慕云心疼不已，说话的时候他的双眉紧锁，彷佛不能原谅令他受伤的自己。

「怎么，心疼了？」魏附离半带玩笑半带真地问。

「错。」

「……」露出明显的不快。

「不是心疼，而是非常的心疼。」清亮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呜……」来不及说话，便被温柔地吻住。

柔软的舌尖轻轻浅浅地点着渗出血丝的下唇，轻得彷佛浅尝的是一颗露珠，湿润柔软的舌尖徘徊在受伤的地方，沿着齿痕小心翼翼地来回挪移。

温热的液体覆盖在伤口上，丝丝的痛有一刹那间的鲜明，而后便立刻被温热潮湿的温柔溶解。

「啊……」

唇被放开了，魏附离发出低沉而满足的叹息，如同咏叹调般的令人陶醉，季慕云的眸双，得异常深邃起来。

「这么快就结束了？」魏附离看着季慕云眼底的火焰，诱惑般地问。

「亲爱的附离，我可以把这当作是你的邀请吗？」半的眼隐隐透着欲望之火。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把一切留在四十七天之后的夜晚。」魏附离的手臂忽然攀沿上了季慕云的窄腰，若有若无的滑动着。

「四十七天之后的晚上？」拉过对方玩着危险游戏的手，有些粗暴的将它压在头顶，阻止它继续撩拨这可以燎原的大火。

「你的生日。」

「你竟然记得？我是否该示泪表示一下内心的感动？」

「你可以将这眼泪留到四十七天后的晚上，我想，那时的效果会更好。」魏附离别有深意的目光落进季慕云的眼底。

「那亲爱的附离，就让我们翘首而盼好了。」他的嘴角上扬，露出潇洒至极的一笑。

「对，让我们拭目以待！我发誓那将成为你永生难忘的生日，我发誓。」

四月七日，多云。

他送了我一束向日葵，金灿灿的颜色仿佛他绚丽的笑容，将我心底的阴霾吹散。

我想告诉他我爱他，却只能无力地将话嚼碎。

我对我自己说：「如果你说了，你会后悔。」

口袋里的手机传来清脆悦耳的铃声，魏附离将飘离的视线从窗外的草坪上收回，拿出手机看了一下，萤屏上颞示的号码他再熟悉不过。

盯着号码的眼睛沉静幽深，看不出任何思绪，手机一直持续地响着，魏附离显然没有立刻接听的意思，在电话持续响了几十声后，他慢条斯理地按下接听键，将手机举到耳边，电话的另一端立刻传来轻快的声音：

「附离宝贝，我不得不怀疑你因为太过想念我，光顾着沉静在思绪里而忘了接听我的电话。」

「好吧，如果这么想能满足你的自恋，我乐意给你同样的答案，尤其今天对你来说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好在你没忘记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我是不是应该立刻冲到你面前，送上最热情的吻？」季慕云并没有因为魏附离迟迟未接电话而生气，相反的，他愉悦的声音里满是盎然生机。

「……刚刚没来得及接听你的电话不是因为别的，而是我在为你……准备一份大礼。」魏附离一手拿着手机慢慢地坐进柔软宽敞的沙发里，另一只手臂懒懒地搭在沙发靠背上，他用纤长的手指轻轻点着节奏，顿了几秒，他简单明了的给出他没有立刻接电话的原由。

「什么礼物？」好奇，期待。

「嗯……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故意卖关子。

「只要是附离送的，哪怕是要命的礼物我也会收下。」季慕云明朗的心情透过电话传来，他平和的声音听起来令人觉得他是万里晴空中一朵悠闲的云。

「也许会真的要命哦。」魏附离幽深的视线投向什么都没有的墙面，他的嘴角有一抹难解的笑意，他的声音却柔媚万千，异样的诱惑沿着电话线传给电话另一端的季慕云。

「哦？」有一些吃惊，却更为好奇。

「怎么，担心？害怕？」

「不，我是兴奋。」

「呵呵……」

「如果这礼物真的会要了我的命，我也心甘情愿。」季慕云斩钉截铁地给出答复。

魏附离心中一紧，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很快的，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了季慕云软软的呼唤：

「附离。」

「什么？」不自觉的，声音放低了下来。

「从那天起，我们认识有多久了？」季慕云轻快的问。

「七个月零十一天。」想了一下。

「外加十个小时。」补充。

「你记得很清楚嘛，我是不是该建议一下你的导师让你专攻数学？」小小的调侃一下。

「错，我只对我们之间存在的数学数字感兴趣。比如说我们认识多久了，出去约会过几次，我亲过你几次，你又让我吻过几次。呵呵，附离宝贝，如果你想听，我可以慢慢的一一数出来。」说完，季慕云爽朗地大笑起来。

「可以，今晚我就等你一一道来。」魏附离挑眉。

「半个小时后我来接你。」

「好。」

答应了，定了时间，魏附离正准备持上电话，却被对方叫住：

「附离。」季慕云轻柔的声音暗含一丝犹豫。

「什么？」

「我爱你。」

「……」

「我爱你。」

心潮澎湃，一点又一滴的痛涌了进来，魏附离立直了身体，他微垂的睫毛将眼底幽深的光芒全部挡了回去：

「你想听什么回答？」

「真话！」季慕云坚决的说：「认识这么久了，从没听你说过喜欢还是不喜欢，也许这个时候提起会令你觉得我是个贪心的男人，事实上，我真的是个贪心的男人，我想得到你的一切，一切的一切。」

「你觉得我对你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我可以认为你是喜欢我的吗？」

「晚你会知道。」定了定有些恍惚的心神，魏附离给出肯定的答案。

「我很心急，可以提早半个小时告诉我吗？算是对我殷切期盼的一点小小补偿吧。呵呵！」阳光般愉悦的轻笑，将之前话语中隐含的阴郁一扫而空。

「我说过今晚将会是你永生难忘的生日。」

走进季慕云的房间，魏附离惊讶于男孩子的房间，竟然如此整洁明亮。

柔软的大床铺着海一般颜色的床单，散着淡淡的阳光味。木质的书架从地面而起直达房顶，整齐摆放着一排排的害籍，好闻的油墨香气飘散在空中。整间屋子唯一显得有些凌乱的地方是电脑前摇放的一堆纸张。

干净的地板上放着一张矮矮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一个精美的蛋糕，两个酒杯，一瓶香槟，一朵红色的郁金香开得正艳。

魏附离与季慕云相视一笑，他走到茶几的进上，坐了下来。

「咯」的一声，原本明亮的房间暂时变得暗淡下来，暧昧的光线混合着浅浅的幽香，带来令人迷醉的气息。

光线的突然改变令视线短暂的失去焦点，身边的空气逐渐热了起来，察觉到季慕云的靠近，魏附离轻轻挑了一下眉。

转头，一双云亮的眸在暗淡的光线里炯炯有神地看着自己。

魏附离垂下视线，似乎有些害羞，也似乎在想些其它的事情。

「在想什么？」季慕云笑着问，浅浅的光线投射在他英俊非凡的脸上。

「家里怎么没人？」

「我爸和我妈此刻可能在地球上的某个岛屿上度假。」

「你弟弟呢？」

「一个小时前被我踹出去了。」

「就我们俩人，不觉得这生日太过冷清？」

「只要有你就好。」说话的时候，温热的唇贴了上去。

「有我也不一定好。」唇被放开的时候，魏附离乱了呼吸，他急促地喘息着说。

「只要有你就好。」暗淡的灯光无法遮去深黑瞳仁里清亮的光芒，魏附离清楚地看见他眼中有个淡定的自己。

再度肯定的回答令魏附离明白对方想要自己的决心，他微微一笑，跳开这个话题：

「你许愿吧。」

说完话，魏附离拿起火柴，划亮了一根，一瞬间的光亮将他端正的五官照亮，也照亮了他沉静的眸。

静静的，一根接着一根将蜡烛点燃，当所有的蜡烛在暗淡的灯光下冉冉生辉的时候，魏附离端正的五官也变得清晰起来。

笑着转头面向季慕云，对上他灼热的视线后，他微扬了一下眉：

「人可以等会再看，愿是现在要许的。」

笑着将蜡烛吹灭，季慕云静默了一会，便又转头去看魏附离。

「愿望许完了。」

魏附离知道他还有话要讲，所以他安静地等他继续往下。

「我要说出来给你听。」

「还是不要了吧？听说许下的愿望说出来就无法灵验了。」

季慕云摇头。

「这个愿望能不能实现关键在于你。」

「哦？」

「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一辈子？哈哈哈哈……」魏附离忽然大笑起来，「好不切实际的想法，谁知道明天，不，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亲爱的附离，别这么快就否决我，你笑得这么大声，让我觉得我像个痴心妄想的傻瓜，这样会令我心痛不已的。但是我说的却是句句实话，还是我的想法、我的愿望，只要你轻轻点个头，这个愿望立刻就会成真。」伸出手将眼前人搂进怀里，清香淡雅的气息在鼻尖缠绕。

「愿望说出来就无法实现了……大家一直这么说……」魏附离喃喃低语，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又像是说给季慕云听的，平静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切实际，季慕云看不见他的神情。

视线越过魏附离的肩，落了在摇曳的烛光上，季慕云轻笑：

「人云亦云，我不信这些的！如果不说出来又该如何让你感动，又该如何让你知道我的真心？」

游离的视线落在电脑边摆放的一堆纸张，魏附离突然挣脱他的怀抱站了起来。

「怎么了？」季慕云怅然若失地看了一眼双臂间空荡荡的距离，失落跳上了心坎，有些微的剌痛。

走到电脑前，随手拿起一张纸，在暗淡的光线里，魏附离凝神看了起来。

「画得不错。」

「当然比不上真人。」适时的送上赞美，季慕云颇为得意自己的作品。

「为什么画中的我都……在笑？」

白浮的纸张上，清晰干净的线条勾勒出一红又一张出尘俊美的脸，坐着、站着、躺着，画中人总是一派闲适从容的神情，多变的神态，多变的场景，而清澈的眼睛和微微上翘的嘴是所有画中人物唯一不变的地方。

站了起来，微微上仰的视线变成平视，四目相交，季慕云轻而无声，慢慢地向他靠近，优雅的身姿令魏附离想到全黑的猎豹。

「我最喜欢你笑起来的样子，你看，就像现在这样，半的眼睛让我想起太平洋的海水，令我觉得你对我一往情深深似海。」

「我建议你去写小说，或许你会成为第二个莎士比亚。」魏附离笑出声。

「你这样说真是令我受宠若惊。附离，如果真的能成为第二个莎士比亚，我也只写给你一个人爱的篇章。」聪明的将他的调侃轻易化做赞美，季慕云的唇也随之贴上。

「……」

「怎么不说话了？被感动到说不出话来了？」

「我在措辞，在想用什么词语才能形容你脸皮厚的程度。」魏附离频频摇头，咋舌。

「这是我听过最口是心非的赞美。」季慕云笑了起来，暗淡的光线丝毫不减他的丰俊神采。

微微屈膝，季慕云忽然打横将魏附离抱了起来，走到床过，谈不上温柔，直接将人扔进床里。

魏附离就势轻巧地翻身，一抬眼立即迎上一双焰火般的眸：

「如果想要测试一下这张床结实的程度，我不介意换我把你抱起来，然后扔进去。」

「事实证明这张床非常的结——实——」压上魏附离柔软的身体，浅浅地啄了一下香甜的唇，季慕云笑着说话并煞有介事地拍拍床。

「不妨做些更激烈的动作来考验这张床的耐压性？」季慕云的眼中闪过一抹狡黠，他坏心眼地提议。

「嗯……」魏附离故意不去看他，做出思考状。

季慕云不给他思考的余地，火热的唇瞬间压了下来。

带着淡淡薄荷味道的吻在魏附离的双唇间辗转，霸道却又不失温柔地咬上温热潮湿的唇瓣。

不够，完全不够，于是季慕云霸道地开口：

「把嘴张开，让我吻你。」

魏附离仿佛猫咪般柔顺地长开口，接纳了掠夺似的吻，不知不觉中发出浅浅的叹息，低低的呻吟掺杂着比罂粟更危险的诱惑，索吻的人逐渐打乱了呼吸。

按捺住几乎迷乱的意识，季慕云停下了更进一步的深吻，尊注地看着身下之人，逆着光，昏暗里看不清他的神情，一片模糊朦胧的灯光中，魏附离看见一双盈满情愫的眼睛栩栩生辉。

「我喜欢你，附离，非常非常的喜欢你。」沉稳有力的声音在一片沉默里响起。

「我知道。」笑着回答。

「我一直在看着你、想着你。」坚定的眼睛，毅然的声音。

「这我也知道。」依然微笑。

「这一辈子，我要定你了。」誓言般的话被狠狠的丢下，缺了点浪漫的柔情，却多了些温馨的安全。

「哦？」

「我爱你。」

纤长的手指插进对方乌黑的发中，白皙的手指显得异常苍白，魏附离慢慢地将人拉近，在四片唇瓣几乎相贴的距离里停下，彼此的呼吸碰撞在了一起。

「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魏附离问。

「温柔、体贴、多情，当然也专情。我爱你，附离！」

「是吗？呵呵……」

温柔彷佛抽丝剥茧般的，忽然从软甜的声音里被抽去，甜蜜多情的微笑从魏附离的唇角骤然消失，温情在丰神俊逸的眉宇同冻结成冰，冷冷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意图。

瞬息万化只在短短刹那间。

季慕云从心底陡然窜上一阵凉意。

「哼！」面无表情的脸倏得扭曲成一片狰狞，魏附离从鼻子里发出轻蔑的冷哼，「你爱我？你爱我？哼哼，哼哼哼哼……」魏附离发出怪异的尖锐嘲笑，那笑声直直刺进季慕云的血液里，令他不寒而傈，他依旧以一双一往情深的眼睛看着那个似乎变成陌生人的爱人。

「……可是我却非常——非常——的讨厌你，恨不得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得干、干、净、净！」

刀子般锋利的话，一刀一刀戳进心里，残忍地剐刮着心脏；凶狠的目光，仿佛将他的身体撕裂，令他成为支离破碎、没有呼吸、没有生命的屁体。

季慕云近乎绝望的神情尽收魏附离眼底。

「呵呵呵呵……」魏附离发出更加狂妄的笑声，笑声停下的时候，他似乎刻意小心翼翼地推开季慕云，温柔地看了他一眼，令他重温跌落地狱前的片刻温柔……

然后他抬脚，毫不犹豫地踹上他的胸膛，猛烈的力量将季慕云从他的身上踹开，掀翻。

凶猛剧烈的强大力量将他踢飞在地，季慕云撞上沙发后被迫停了下来，胸口传来比撕裂更凶猛的痛。

这痛更多的却是源自胸口里跳动的物体。

「咳咳咳咳……」轻微的咳嗽带来无法想象的痛，冷汗沿着鬓角潺潺而下。

抬起头，季慕云不明地看向眼前慢慢起身的男人，苦楚在他英俊苍白的脸上凝聚。

男人先是慢慢地起身，接着慢慢地整理凌乱的衣服，然后他慢慢地站起来，最后他又慢慢地走到季慕云面前。他的动作侵雅闲适，仿佛在做一件非常轻松的事情，他像帝王般高傲又无情的眼神一直停在季慕云痛苦的脸上。

他似乎在揣摩季慕云的心思，更多的却像是在享受季慕云的绝望。

男人开心地笑了起来。

他走到墙边，打开灯，暧昧的空间顿时变得通明，照亮了整个房间、照亮了季慕霎眼底痛苦不堪的灰色，同样也照亮了男人狰狞又陌生的脸。

那是他爱的人，季慕云知道。

但是……

他们之间有一道看不见的鸿沟令陌生产生，令恐惧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