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下了飞机,燕怀楚快步走出干净的机场大厅,远远看见显得有些疲倦的他,高特助立刻迎了上去。
“燕总。”
“嗯。”
“车在外面等着。”俐落接过燕怀楚手中的简单行李箱,高特助简单明了地说。
“嗯。”
“您是回公司?还是回家?”高特助边走边问。
来开车门听到高特助的问话时,燕怀楚停了下来,想了一想,他问:“美国那边来人了吗?”
“美国总公司的雷总裁只在公司待了五天就离开了,十天前回美国了。”
“确定吗?”
“人是我送到机场的。”
燕怀楚漂亮的眼睛看了一眼高特助,低头坐进车内,高特助跟着进去。
刚一坐定,车子便缓缓驶出。
燕怀楚拿出手机接通雷振武的电话,持续响了十几声后,断掉了。燕怀楚接着拨通雷振武的秘书。
“周秘书,总裁人呢?”
“啊!燕总您回来了,总裁今早和‘莫河’的柳总进了会议室,到现在还没出来,他说今天一天的电话一律不接,有任何事情明天处理。”
“有大事吗”
“是的,总裁正忙着‘莫企’的收购案。”
燕怀楚收了电话,不出声。
高特助推了一把架在干净清爽脸上的金边眼镜,便用流畅的声音开始汇报这一个半月的工作:“您到法国的第二天,总裁代您参加一直由您负责的‘梦云游乐园’的合约签订仪式,一切顺利,和您计划的一样,下个月五号动工。日本菅原社长前天来电,同意您的收购条件,出售有源会社。郑家的二公子来电表示,对您的设计非常感兴趣,回来后请您回电。荷兰分公司按照预定半年后正式开业,总裁让我通知您,到时候你们一并前往……”
“美国总公司……那边的人,说了什么吗?”心情烦躁地听着高特助一一汇报总也做不完的事情,燕怀楚打断他的工作汇报。
“总公司的雷总裁说‘没有见着您很遗憾,请您保重身体’。”
“还有吗?”
“没有。”
“是吗?”仅此而已?胸口隐隐作痛。
燕怀楚深邃的视线落在窗外迅速划过的建筑,装作毫不在意的随口问问:“振聿……不,我是说美国总公司的雷总裁他看上去好吗?”
“一切都好,是个很温柔的人。”简单明了的回答很像高特助的为人。
“很温柔的人?是呀……”轻轻的在心底无奈地叹息了一声,除了对我以外。
“雷总裁进公司的时候引起不小的轰动。亚洲区域的总公司在这里建成的三年来,他一次都没有来过,所以没人知道美国总公司的总裁是总裁的双胞胎哥哥,女孩子们好像特别的兴奋。”
“哼!”燕怀楚冷冷地哼了一声,“告诉司机,直接回家。”
到了家门口,燕怀楚吩咐了一声:“明天不用来接我。”直接进了屋。
随手将钥匙扔在一旁的矮柜上,边扯着领口上束缚得他呼吸有些困难的领带,边朝里走。满腔的烦躁并未因为独处而舒缓几分,反而更添心中的沉闷。
刚进客厅,一抬眼,两个高大男人的身影毫无预警的闯进视线,燕怀楚呆立当场。
一个是他相处了十八年,再熟悉不过的雷振武,还有另外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他。
燕怀楚止水无澜的眼睛,立刻涌上怒潮。
“振武你和高特助合谋一起欺骗我?”
“没有,高特助不知情。”相较于燕怀楚的怒气,雷振武一片平静。
“是我让振武这么做的。”站在一边的男人开口解释。
“高特助说他十天前就离开了。”燕怀楚指着与雷振武并排站立的那人说话,声音中有难以掩饰的颤抖。
“十天前,是我叫高特助送哥去机场的,人虽然送去了,但并不代表他一定会走。”
“周秘书说今天你一早就和柳进生进了会议……”说到一半,燕怀楚停了下来。“可恶!柳进生是你的朋友,我早该料到他会帮着你演这出戏骗我。”
“如果不这么做,你一下了飞机,早就躲得远远的,不看不闻。哥什么时候走,你就什么时候回来吧?”看向燕怀楚苍白无力的神色,雷振武跟着心疼。
“振武,我给你家里的钥匙,不是为了让你带他自由进出我的世界,看着我被耍得团团转。难道我受的冷落和难堪还不够多吗?在美国十五年,从回来到现在都三年了,求求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燕怀楚漂亮的眼睛悄悄地蒙上一层淡蓝色的雾气,他狠狠地咬了一口下唇,鲜红色的液体渗了出来,凝结成刺目的红色小珠子,他倔强的又把弥漫在眼眶里的雾气生生吞了回去,如同以往把所有疼痛吞回腹中一般,自己忍着,自己担着。
他根本就不要他的同情,他也不要他的怜悯。大老远的从美国跑来,这算什么?他说他们是兄弟,暗示他们不能在一起的时候,他被硬生生地从天堂推到地狱。他说他要他结婚的时候,他笑着祝福他。现在就连他想远远躲开这个命中注定要令他心碎神伤的人时,事隔三年,他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又算什么?不能给我爱情,放着我不管还不成吗?我担不起触及这情伤的沉痛,我躲开还不成吗?为什么不放过我?
雷振武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又看了看燕怀楚,他轻轻又无奈地摇头,道:“我何尝不想让你得到幸福呢?唉……算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语毕,雷振武离开了客厅,随即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
客厅里一片空寂。
短暂的沉默,令人窒息般的难以忍受,燕怀楚用力地捏了一下拳头,转身上楼。
在他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那个男人开口了。
“怀楚。”
真实的声音有别于以往电话答录机里传来的音质,比男中音更悦耳的声音有些沙哑,悠扬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里,脆弱的心防似乎抵挡不住这并不猛烈的冲击,震荡了一下,顿时产生无法被忽略的疼痛。
燕怀楚呆立了一下,随即继续前行的脚步。
“怀楚。”
不听,不听,不要听。还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些有的没的,我听够了。
三步并做两步,急急地跑上楼,连忙打开自己的房门,闪身进了屋子,又急速地把门关上,把那个一直教自己心碎神伤又牵肠挂肚的人关在门外。
抵在门上,沿着门板坚硬的线条慢慢滑落在地,身体仿佛断线的木偶一般完全使不上力,只有颤抖不停。
“怀楚……”缝隙里传来那个男人第三次的呼唤,燕怀楚哆嗦了一下。
“……”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可是三年不见,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开口,闭口,就是放心不下,可恶,放在嘴上的,谁要听?
“就我一人在美国,你和振武都在这边,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你是否过得好,我好像是一个外人……”男人隔着门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凉。
“外人?你不是外人,我燕怀楚才是‘雷家’的外人。”沉默的燕怀楚终于出声,可话一出口,备觉伤害的依旧是自己。
“你……”男人显得有些尴尬。
“我什么?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最不需要的就是你雷振聿施舍的同情心。”
燕怀楚用吼的,一股脑的把心中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倒出来。
“这不是同情和怜悯,我是……我是……关心你。”雷振聿顿了两顿,选择“合适”的词语描述心中的想法。
“我也不需……”可恶,他竟然说不出来他连他的关心都不需要,真的是可恶!吼了一半,燕怀楚无法继续,只能咬住手指,缓解身体里肆意扩张的疼痛。
“你刚下飞机,也累了,我看我们还是明天再聊好了。”
“请你离开。”
“振武给了我大门的钥匙。”
“这里是我的家!”
“就算这样,我还是要住下。”
“你!”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强硬起来?你向来不是只有在商场上才会彰显你强硬和果断的一面。面对我的时候,从来只有一成不变的“犹豫”吗?
“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吧。”
耳边响起雷振聿离开的脚步声,胸口填满了失落,依旧像以往每每见他离开时一样掺杂着一丝心慌。
“你想我吗?”燕怀楚忽然问。
“想,怎么不想?三年多了,电话线都被我打穿了,你从来不接,更是不回,连在美国的家一次都没回来过,真的是望眼欲穿啊!”雷振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毫不犹豫的答道。
“想?兄弟间的思念给得太多,我不稀罕。”燕怀楚冰冷又自嘲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地传来。
“你爱我吗?”
他问他,十八年来一成不变的问题。
“我……”
“好了,不用说了。”
他已经知道了,十八年来他的答案也一成不变。
从未变过……
雷振武抬头就见燕怀楚算不上好脾气地甩上他办公室的大门,径自向他走来。拉了一张椅子,不客气地坐下来。
“把我的钥匙还回来。”燕怀楚一坐下就立刻挑明来意。
“钥匙现在不在我这儿,这你也知道。”雷振武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回答。
“要回来,让他走。离开,离开我的屋子,离开我的视线。”该死的,也离开我的世界。
“给都给了,怎么要回来?”
“我不管,这是你的事,反正你给我要回来就是。”燕怀楚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雷振武放下手中的笔,倒向椅背,微微仰望站在面前的人。
“如果你不满意哥住在你那,你大可以跑出去住酒店,放他一人在家。这样你也不会顶着黑眼圈来我的办公室了,相信以你‘雷氏集团’总经理的身份不至于付不起住酒店的费用,何必硬要跑来我这吵着要哥搬出去呢?”
“那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搬出去?他,不,是你们,未经我的许可,就私自决定了一切,你们把我放在何处?而你雷振武又把我的心情放在何处?”
“就算哥现在不住你那里,等你知道哥其实没回美国的时候,以你的个性,你放得下他吗?怀楚,过去的十八年里,你哪一天没把哥放在心里过?”话说到一半,雷振武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一般,话锋一转:“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你进来前十分钟,哥来过电话,他让我记得转告你‘你做的早饭很好吃,我全吃完了,谢谢’。”语毕,雷振武还不忘耸耸肩。
“哥……你还真的是言行不一哦。你的‘不管’还真是‘独特’。如果你燕怀楚能把雷振聿放下,那才是天大的笑话。”雷振武看着站在他面前有失以往沉稳风度的燕怀楚,轻易道破他的心思:“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一早跑到我的办公室又吵又闹的找借口。”
燕怀楚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你不想知道哥这一次为什么回来?三年里,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为何偏偏这一次赶都赶不走?为什么执意要住在你那?”收到燕怀楚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雷振武依然毫不在意,继续他的话题。
“你什么意思?”燕怀楚莫名的心颤了一下,疑惑的目光立即投向雷振武,但在瞥见雷振武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免不了胸口填满酸涩的嫉妒,“我是他的谁?我怎么会知道‘雷总裁’究竟为何而来?”
“不知道,你可以问他,不就结了?”雷振武指了一条出路。
“问他?这才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问他,他什么时候给过我答案?”苦涩蔓延在燕怀楚的脸上,“我问他爱不爱我?他以兄弟之名,把我的情远远地挡在一边。我不死心地再问他时,他结婚了。我又能怎样?在爸妈的眼前还得遮着掩着,我受得还不够多吗?还问?让他把我仅存的一点尊严踩在脚下,然后怎样?我燕怀楚哭去喊去?搬石头砸天去吗?我受得还不够多吗?”
“这次的结果也许会不一样。”
“哪里来的不一样?世上没那么多的灰姑娘,更何况我是个男人,十二点的魔法一过,什么都没了!”燕怀楚几乎用叫的把憋在心底的话吐出来,“砰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的声音,打断了燕怀楚的话。
随着一声悠扬的男中音“振武,我进来了”,一个修长的身影推门进来。
燕怀楚一见来人,表情明显一僵,显得有些局促。
来人却在见到燕怀楚的时候,眼睛一亮,神采飞扬起来,声音愉悦地说:“怀楚!刚才去你办公室了,高特助说你上这来了。”
来人踏着轻快的脚步,边说着边上前走了两步,缩小他与燕怀楚的距离。
燕怀楚下意识地退后一步,再度拉开他与他之间的距离,目光丈量着两人之间的距离,胸口不免隐隐阵痛。
“不敢劳您大驾,不知道雷振聿总裁找我有何贵干?”
“想和你谈谈。好久不见了,有很多事情想和你说,也有很多话要告诉你。”面对燕怀楚刻意生疏的语气,疏远的态度,雷振聿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的神色。
燕怀楚眼见他流光异彩的俊容逐渐暗淡下来,从心底最深处涌上心疼。
“如果是公事,雷总只要吩咐一声即可。如果是私事,对不起,请恕燕某公事繁忙,没有时间论及私事,还请雷总原谅。”燕怀楚避开雷振聿有些期待,又有些犹豫,掺杂着复杂情绪的目光,冷冷地回绝。
“不会耽误你很久,只要几分钟便可。”雷振聿不死心的说。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该说的早在三年前,不,更早以前就说过了。”
“可是……”
“还有什么可是不可是的?你要说什么?你雷振聿什么时候说过我想听的话?无非就是一些有的没的,我听够了,也不想听!”燕怀楚忽然动怒,他气,他气眼前这个明明给不了他任何承诺,却总在不经意间丢给自己希望的男人。他更气,他更气明知道对他不能怀有期盼,却忍不住心生幻想的自己,吃过无数次苦头,一次比一次苦涩,一次比一次致命,却总是学不乖。
你还要我怎样?说得还不够清楚吗?叫我再抱着那些不可能实现的幻想度日如年,然后再被你狠狠地伤害吗?
可恶!视线有些模糊了……
“怀楚,你听我说,我……”
雷振聿面对如此的燕怀楚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刚想要解释,便被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
雷振武看着雷振聿不语。
雷振聿看着燕怀楚不语。
燕怀楚一双明眸直视眼前的雷振聿,不语。
拨打手机的那人是一位很有毅力的人士,手机铃声持续不断,接着铃声断掉,再响起,在第二次接通电话的时候,雷振武轻声叹息了一下,他说:“怀楚,接吧,他是什么性子,你最清楚不过了……”说话间,雷振武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哥,接着继续说:“以他的势力范围来看,毫无疑问,他已经知道哥人到了,这种时候打电话过来,无非是为了确认你的心情。”
雷振聿心下一惊!打电话的人是谁?询问的目光从雷振武的脸上转到燕怀楚身上。
燕怀楚冷着一张脸,掏出电话,按下接通键,电话里传来有些低沉的声音。
“怀楚,是我。”
“有事吗?”
“呵呵,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打这个电话意欲何为吧?”
“……”燕怀楚有一瞬间短暂的沉默,“知道又能怎样?”
“怎么,心情不好?”电话里头的那人声音平缓而低调,完全无法觉察对方的情绪,但是燕怀楚知道,此刻他一定很开心。
“哼哼,你这么聪明,不会不知道我心情好是不好?”燕怀楚将了对方一军。
“晚上出来喝杯酒如何?”对方显然不介意燕怀楚的坏口气。
“不去。”燕怀楚断然拒绝。
“是我心情不好,想找你陪我喝杯酒。”
“罗总心情不好想喝酒,多的是女人排队等着,不差我一个燕怀楚。”
“我只要燕怀楚。”
“你要的,我给不起。”
“不,怀楚,你已经给了我很多了……”说到这,男人的声音柔和了几分。
燕怀楚用力眨了一下眼睛,抬起有些雾蒙蒙的眸子看了眼前紧紧盯着自己的雷振聿一眼,他张口正要作答,却被人阻止。
“不许去!”
“为什么?”
燕怀楚心上一紧,他蹙着眉问。
“不许去!没有什么为什么。”雷振聿一反往常温和的态度,目光犀利的盯着燕怀楚不放。
“我想做什么,想和谁在一起,于情于理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吧,犯不着你来干涉。”
燕怀楚说完话,转身便要离开。
“你!”雷振聿动怒。见状,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影挡在燕怀楚的后方,将他挡在自己的胸膛与大门之间。
“不许去。”雷振聿厉声命令。
燕怀楚怔仲。
他疑惑,他不解,他不明白向来对他若即若离的他,为何突然间多了一些令他难以理解的强硬和任性?多的这些东西更甚至教他措手不及,难以抵御。
心潮涌动了一下!
他回头看着他,想要从他的眼底看清他的想法,看出任何端倪,可一片深海,仿佛要将他吸进去一般,令他有些心惊!他看不清,也道不明,有些地方似乎不一样了。
所以,燕怀楚选择逃开,就像以往他受到伤害的时候一样,他选择逃开。他不想经历了三年依然没有被修复的伤口再被他无心更是无意的关切给撕开,他燕怀楚不笨,所以他不会抱着痴心妄想过日子,不会期盼这次能有结局,因为他远比任何人都清楚,那是一种生不如死度日如年的感觉。
燕怀楚回身,伸手握着门的把手,作势要开门出去。
“砰”的一声,猛烈的打击声,一瞬间震得燕怀楚失神,身后那人的拳头死死抵在门上,关节四周的皮肤由白变成红,他因为动怒而显得有些急促的呼吸擦过燕怀楚裸露在外的脖子,滚烫的气息令燕怀楚差点弹跳起来。
“怀楚,别让我说第三次,别试着挑衅我的耐性,也别试着挑拨我的理性。”轻扬的男中音里掺杂着明显的怒气,雷振聿沉着一张俊容,低头俯看他。
燕怀楚诧异、惊愕,深邃的眼眸隐约透露出一些不信。胆怯的,小心翼翼的,一点又一点的想要更深入那个人的想法,可就在这个几乎令自己有些雀跃的时刻,以往被狠狠伤害的一幕又一幕跳到眼前,就像重播的悲情电视剧一般,接连不断,伤痛不断,永远都是伴随着破碎的心伤没有结局的结局。
燕怀楚几乎是狼狈地用了全力推开挡住去路的手臂,旋开门把手,跌跌撞撞地走了出去。
一走出去,燕怀楚急急地越过秘书的视线,放弃了等待电梯的想法,转了个弯,直接选择了楼梯,视线扫了一眼四周,没有发现任何人,燕怀楚才软软地靠在白净的墙壁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渗出的汗水湿了掌心,手心里除了黏黏的感觉还有些异样,燕怀楚突然察觉到,手里还拿着手机,而电话依旧处于连接状态,他心思急转,将电话举到耳边。
“刚才被打断了。”
“我都听见了,怀楚。”电话里传来男人酸涩的声音。
“马上来接我。”
“嗯?”男人疑惑,隐隐觉得事情不对:“他来了,飞了二十多个小时来了,现在你要我去接你?怀楚,你在想什么?”
“酒我陪你喝,但是有个忙你一定要帮。”燕怀楚开出价码。
“……”男人沉默了一下,然后他问:“帮忙的结果会是如何?把你推给雷振聿,还是把雷振聿推给你?”
“你帮是不帮?”
“唉……”电话里头传来一阵轻不可闻的叹息声。“怀楚,你有时候真的很残忍。”
“你是个好男人,是我不知好歹,无福消受你的好,对我不值得。你应该收着藏着这份心,等哪一天遇到真正能还得起你的人,再全部都给他。要知道,收到的爱情不完整,任谁都会痛不欲生的。这种痛,我最明白不过了。所以,不要对我放任你的感情,那是一种浪费,也是对你未来爱人的不尊重。”
“怀楚,你这是何必呢……你这么说教我该拿你如何是好?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心头上插的一把刀,拔下来,血流干而亡。不拔,疼痛难忍。”
“对不起,我能说的只有这三个字。”
“……”
“我不勉强你,帮与不帮,都在你。”
“……给我十分钟,十分钟后,我来接你。”男人说完话后,就收了电话。
燕怀楚试着将手机放回口袋,可颤抖不已的手指不听使唤,几次失了准心,险些摔了手中的电话。
仅仅是隔着衣服的简单相触,仿佛像被火烧着一般,手心里烫得发痛,没了知觉。三年了,不见不看甚至是不听,远远的躲着、藏着,自以为是的认为时间和距离可以冲淡一切,包括他对他的爱和他在他心尖上划过的伤。
没想到,自欺欺人的做法换来的是时隔三年几乎要将自己摧毁的重遇,一直被压抑在心底最深角落的思念,一旦迸发,几乎粉碎自己,虽然有所准备,但是力量太大……
燕怀楚凄然地苦笑。
此时,雷振武的办公室内气氛凝结,雷振聿立在原地,表情复杂地看着早已关上的大门,他问自己的胞弟:“刚才给怀楚打电话的人是谁?”
“罗严。”
“罗氏的现任总裁,罗严?”即便在美国也听过这个响当当的名字。
“是的。”
“他很喜欢怀楚?”
“第一次见到怀楚后,就没听过他闹过任何花边新闻,也没见过他身边留过任何人。”
雷振聿眉心一紧。
“整整三年了……振武,你说我这次回来是不是做错了?也迟了?”
“哥,这话你该问怀楚,而不是问我。”
“怀楚这样子,我问不出口。我……说实话,我有些害怕听到他的答案,毕竟……”
“不能因为害怕就不问。哥,摸着心口想想,怀楚问你要答案的时候,他不害怕吗?那个时候的他一定比现在的你害怕一百倍、一千倍。自己种的果子,自己吃。我想帮你,也无能为力。”
“是呀,自己种的苦果,自己吃……”
“哥,你这次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个问题在雷振武的脑海里百转千回,思量之后,他还是问出了口。
雷振聿收回视线,转而面对与自己有着同样面容的弟弟,他不答反问:“振武,你说我回来还能为了什么?”
错过了两次,如果再错过第三次的话,老天爷不知道会不会惩罚我?
怀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