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阳关三叠
这边是你侬我侬低语谈笑,那边亦是有问有答眉舞春意。青楼姑娘原是敏感,名姬姑娘瞧着祈世子那般神色,突然向被众女包围的柳残梦道:「祈公子似乎也是伤心人别有怀抱。」
柳残梦脸垮下来:「名姬姑娘冰雪聪明,难道看不出在下也是别有怀抱?」
名姬看了柳残梦一眼:「柳公子春风得意,恕名姬看不出来。」
祈世子在莺莺燕燕中听到美人的关怀,心下大悦,终于有人看出姓柳残梦的小子是只披着羊皮的狼。若能将名姬姑娘争到自己身边来,岂不是立时就能将柳残梦刷下面子。当下故作没听到,嘴上陪着轻烟谈笑,脸上却慢慢转出若有所思,强颜欢笑的落寞之色。
可儿与轻烟察觉出祈世子的心不在焉,正待撒娇撒嗲揪回他的注意力,名姬美目流转,婉转吐声。
「两位公子来得久了,名姬未曾好好招待,不如抚琴一曲,以助谈兴如何?」
祈世子一脸惊讶地抬起头,眼中闪动着寂静却又感动的光芒,以及一丝掩饰不好的惊艳之色。在名姬身上打了个转,全无对着轻烟可儿时的轻薄之态,受宠若惊般,呐呐道:「有劳名姬姑娘……」
名姬微微一笑,转头示意侍女搬过琴来,挑动三两弦。
「渭城朝寸,一瞬裹轻尘。更洒遍客舍青青,弄柔凝,千缕柳色新;更洒遍客舍青青,千缕柳色新。休烦恼!劝君更进一杯酒,只恐西出阳关,旧游如梦,眼前无故人!只恐西出阳关,眼前无故人……」
温暖尽阳关泪未休,短短三叠堆徹了古今的离愁,而由名姬唱出来,沙婉轻柔,如慕如诉,高回低旋处,端端亦到好处,就这般直直地唱入了人心最柔软的别愁之处。而琴声虽非标准的大石调,但与这歌混在一起,却是恁地天籁,纵有错处也是应该的,若错了这个音节,就衬不出那歌声的妙境。
祈世子听得心下百转千回,一曲未终,拼命鼓掌:「名高白雪,响遏行云,纵苏小复生,朝云重在,也难及名姬姑娘这一曲杨柳别恨。」
名姬一笑,正待相谢,却听柳残梦哼哼笑道:「不知比起你家夫人,又是如何?」
「你有夫人了?」名姬眼中不自觉闪过一丝失望,不知是为这俊美男子已有了妻室之事,还是觉得这人与那些有了妻室还出来偷腥的男子没什么两样之事——枉费了他那难得一见的好相貌。
祈世子被问得呛了一声,想起连小手都还没有握到就被休了的前妻水横波,更是痛心疾首。如果说自己是被休的那方,只怕美人会更加瞧不起自己。当下狠狠瞪了柳残梦一眼,望着美人一笑,笑得甚是愁苦,不语只长叹。
他这般做作,倒引起名姬好奇心,软语道:「祈公子有何难言之隐?」
祈世子见到那端柳残梦似要再开口,又是长长地用力一叹,侧首望向窗外。天香楼是城中第一等的高楼,虽位于闹市中心,这一望,还是能望见一轮冰洁孤月。当下便慢慢叹道:「我那夫人,是天上明月,高洁得世人根本无法接触,只能远远观之,为她一颦一笑而喜而悲……可叹天意弄人,我这般痴恋着她,她却另有心上之人……我与她,终是有缘而无份。」
他这番话倒也不全是谎言,若水横波不是无名教的月后,不是一心痴恋着夜语昊,他与她结为夫妻,定是天作之合,或有一日,能抚平他得不到无尘的痛苦。因此听来格外的真切与痛楚。
名姬望着祈世子多情却无奈的星眸,不再嬉笑之时,隐隐甸甸的眸子之中,隐藏了多少痛楚?不由得心下惜大生,张口道:「祈公子……」
「祈兄这话说得差了,安知嫂夫人当日休了你,不是因为你花名远播之故?」柳残梦再次打断了名姬的劝慰。
祈世子咬牙切齿,再次觉得柳残梦碍事之极。好不容易美人动了心,他又来横插一脚。恨恨瞪了过去,却见柳残梦公子左拥右抱,喝了点酒后,脸上红晕微现,薄唇也呈出些微血色。上挑的凤瞳流光隐烁,与自己的眸子对上,有意无意,竟是一片勾魂之色,瞧得他不由心中加速。他原是没什么节操的人,心随意动,突然想起,若能勾引得到此人,岂不比勾上名姬更来得有成就感。
这一念头突起,便再也难以打住,眼珠子在柳残梦身上上下下打转,面临挑战的激越让他星眸中燃起炽热的火光。心中开始盘算要如何做得滴水不漏,嘴上却是漫不经心地道貌岸然:「柳兄这话说得区区伤心。柳兄既不相信,区区无话可说,以行明志,再不上这烟花之地。」
说罢起身,倒是吓了名姬一跳。不知祈肚子里的弯弯曲曲,心中益发感佩。想到他既与夫人劳燕分飞,此时当是独身,便慰留道:「祈公子,更深路滑,夜路难行,何必这么早便走,辜负这花月良宵?」
看美人明眸含春,显然已动了情,祈心下大是惋惜,嘴上还是不得不推却道:「有愧名姬姑娘盛意。但区区岂能让人指著脊梁骨说是薄幸之辈……」他此时尚不忘倒打柳残梦一耙,见众姝看向柳公子的目光都多了些怨意,心中十分得意,「所以区区先告辞了。柳兄雅兴正浓,不妨多留一宵,莫为区区败了兴致。」
啊哈……现在还留得下才怪。
柳残梦一脸沉痛的无奈:「祈兄慢走,等在下一步。」
回到客栈,没了软玉温香,祈柳二人互瞪著,皆是一脸不满对方扫兴的神色,掩住一肚皮机关算尽。祈气冲冲地使唤小二换壶热茶,坐下来饮了几口,偷眼望过去。
微暗的灯光下看人,从来不会差到哪里。长眉入鬓,凤眼斜挑,祈越瞧越是满意,心下主意打定,抬眸递了杯茶过去。
两人虽是多次生死与共,但一旦没了危机,祈世子倒的茶,柳残梦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喝的,笑呷了一口,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有沾到茶水,顺手便将茶杯放到一旁。
看著茶杯,祈世子的眸子危除险地眯了起来,摇了摇手中茶盏,哼道:「本世子亲手斟的茶,你还真是赏脸。」
「老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柳公子脸皮厚,直言不讳,祈闻言,脸色一沉,屈指弹出一缕劲风。
劲风刮过柳残梦脸颊,吹落几络鬓发,一旁几上的茶盏翻倒,青绿的茶汤洒了一地。「柳兄既放心不下,索性倒了也好。」
见祈世子因好意受辱而动怒,柳残梦噤声不语。
又喝了几口茶,祈世子开始更衣就寝。将外褂扔在椅背上後,突然想起一事,从袖袋内掏出生肌散:「喏,我帮你换。」
受宠若惊地挑了下眉,柳残梦干笑道:「不敢有劳……」
「黄金十两!」眉毛挑得比柳公子更高,祈摆明自己心情不好想敲诈,「不是有劳。」
看来接下来的日子又要不好过了,想到祈怀里那叠帐单,再推却下去只怕会无限增加,柳残梦只得委委屈屈地接受了他的「好意」。
衣衫半解,将生肌散涂抹在伤口上时,祈心跳加速。小指抹药时,有意无意地划过柳残梦结实的肌理,看他眉毛微皱,闭起双眸叹了口气,口中喃喃自语也不知在说什么,心下笑得更是满意。
生肌散里早已混了软筋散,等下你就是本世子的人了~本世子女人是抱多了,男人倒还没抱过。能拿你当第一位,是你我共同的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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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看著墙上水调歌头发呆的轩辕被亲辊王吓了一跳,回过头来:「爱卿又有何事?」
甩下叠纸,宝亲王直想学祈翻个大白眼:「这个皇上怎么解释?!」
「呃?」翻了下,一半是太医院的药品清单,一半是祈带走药物的清单,不由干笑了声:「爱卿还真是关心祈啊……」东窗事发了。
「臣想知道,皇上为何将祈的十香软筋散换掉?!」
「因为朕不爽!」轩辕一脸抑郁,回答得干脆又赌气:「没理由朕的情人跑了,祈这小子却能去花天酒地春风得意吧?!」
「又不见得……」
「小云,朕不知你原来对祈是这么信任。你说,祈带软筋散出去安的是什么心?!」
宝亲王默然。祈带走的药品中,还包括思无穷之类比软筋散药效更强的。这家伙从来就不是正人君子,会带那药出去,自己好像也找不出其他理由。但也因为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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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梦突然睁开眼,呼吸急促:「你在伤药里加了什麽?」
开始发挥了吗?有趣地笑笑,祈世子收起手中药罐,仔细看著柳残梦的伤口,取出洁净布条,帮他一层一层裹好。
「十香软筋散啊!」笑出洁白的牙齿,「不过,是神仙府特制的,专用于百毒不侵之人。中毒之後,身髓酥软如麻,随本世子摆布了。」
「十香软筋散?」柳残梦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得连眸子似乎也要燃烧起来,死死瞪著祈世子。
祈开始觉得有些不妙,这些特裂秘药都做得无色无味,除非亲口尝一下,否则很难确定到底是哪一种的。难道自己用错了?
「我以为,这该是『妩媚』。」说着的同时,柳残梦伸手捉紧了祈世子的手。
妩媚?!怎么可能!他根本就没带出来的!——祈世子干咽一口口水,怎么都无法相信自己会犯这种大错——妩媚是神仙府最顶级的春药,药效之强,若得不到发泻,气血攻心,根本不是软筋散可比的。
看柳残梦一向清明的眸光变得浑浊而充满情欲,呼吸急促,胸膛不断起伏,下意识抽了下手:「我、我帮你去找个姑娘。」
「不用了。」闭目呼吸片刻,手上一个使劲,将祈世子压在床上,「我现在对你比较有兴趣。」
「可是我没兴趣!」手肘一拐,撞向柳残梦右肩黑煞掌的伤口,同时屈膝欲趁之吃痛时将之踢开。
伤口被撞,柳残梦眉毛动都不动一下,趁祈屈膝之际,下半身切入他双腿之间。察觉到姿势的不对,祈脸上一红,食指疾点柳残梦背部灵台、中枢、魂门三穴,却被柳残梦抓住左臂为莫絮所创伤处,真气一滞,虽点上却已无力。
左臂的伤一直好不了,正是祈目前的致命之处。动作慢得一下,衣襟已被柳残梦「嘶」的一声撕开。怒喝一声,右掌一招「明空万里」正要攻出,柳残梦真气自握著的左臂同如针扎入。劲气贯入血脉,右手密密麻麻的伤处微微震裂,比受伤之初更痛上无数,祈身子一颤,痛出一身冷汗来。
衣服三点两下便被撕裂,不复往日的风度翩翩,柳残梦像一只受伤的野兽,死命地咬住猎物。祈手足一片冰冷,但更让他心惊的是——「你的功力根本没受损!」
柳残梦顿了下,泛红的眸子似乎闪过清明。祈趁机脚一勾,勾过床旁的衣架,砸在柳残梦身上。柳残梦吃了下痛,身体一绷,直直看著祈世子。
汗湿的黑发微微曲卷,头上束发玉冠松散地斜到一旁。破乱的衣襟下,结实的肌肤散发出青涩的柔白,眉目凌厉,却掩不住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媚。
痛苦地呻吟一声,他再度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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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你明知祈会拿去十什么,为何还将它换掉!」皇宫里的对话还在继续著。
「有什么不好。那种药派上用场的时候,两药效果还不是差不多嘛!顶多朕换的那种激烈了点。祈出其不意,大约会吃些苦头,也算是给他个警醒。」轩辕觉得自己真是个为臣下著想的明君英主。
就是怕效果太好了。宝亲王第一次暗下叹气,提醒皇上:「您确定祈不会将它用在男人身上吗?」
祈以前调戏过煌及官慈,也不是没前科的。
「无所谓啊!就算是这样,朕相信天下能压得倒他的,也不遇三五人,如朕了,失去武功前的昊了,你与煌顶多也只能与他打个平手,如果他拼命,你们还不见得是他的对手……」轩辕越说越乾涩,越说越小声。
宝亲王冷冷地瞪著他:「皇上少说了一人吧!那个现在应该和祈走在一起的人!」
一室寂然。
好一会儿,轩辕才乾笑出声:「……祈不会这么大胆吧!」
沉闷的春雷在天际滚过。
春天,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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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弓著身,祈世子猛然瞪大眼,难以置信地瞪著柳残梦。一时失去反应,不知要不要挣扎。可恶,事态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应该是他压著他才封……撕裂的痛楚让他紧紧按住床沿,感觉柳残梦稍稍退出一些,不由闭起眼,等著更剧烈的冲击……
天色渐渐亮了,室内终于真正安静下来。
柳残梦抱起赤裸的祈世子,用自己的外衣裹上,带到隔壁早已预订好的房间。
微明的曙光下,可以看到祈世子脸色苍白卷倦怠,脆弱中又透着异样媚人的红。他的睫毛轻颤,眼角依稀有着泪痕。薄红的双唇,颈上斑斑的吻痕,整个人看起来,便是媚入骨髓的情欲化身,哪怕是不好男色的人,看到此情此景也会情欲大动。
帮他穿着衣服时,忍不住又吃了几下豆腐,笑吟吟自语道:「要将你逼成这样,可也真是不容易……」
越脆弱便越妩媚,被逼到极致时才会展现出的风情,绝对颠倒众生。当他流泪的那一刻,柳残梦生平第一次失去控制。
「这种感觉是好是糟还不知道呢……不过,不管是痛苦还是愉悦,都不会有人比我给得更深刻吧!」柳残梦在祈身上动了会儿手脚,终于站起身。
「从此君王不早朝,果然是舍不得离去啊!」
笑笑摇头,在叠好的衣服上放下样东西。
「再会了。祈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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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风雨如晦,到得天亮,终于停住,天色还是阴晦晦的,不甚明亮。
醒来时,不出意料,柳残梦公子吃干抹净早已跑人,室内只剩他一人。
黯淡的日光从天窗照下,衣服是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被子是老老实实地盖在身上。要不是四肢百骸仍自酸痛,身上那难以言喻的地方也酸麻难当,祈只会当自己做以个梦。
多么真实的梦境……嘲讽地扬起唇角,气血上涌,恨不得毁了室内所有一切来泻恨。如果能是梦就好了。是梦的话,就不用面对自己愚蠢行为造成的后果!
掀开被子,看清身上穿的是柳残梦昨日穿的那件宝蓝色衫子,两手昨晚挣扎时弄伤的伤处也被包扎好了。愠怒地哼了一声,坐起身时,脸却不由一红。柳残梦虽已将他收拾整齐,但有些地方……感觉到下身温热的液体缓缓流出,想起昨夜一夜的荒唐,祈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红,忍不住伸手捣住眼大声哀叹——真是一世英名尽毁啊!
以往游走花间,无往不利,醉卧美人膝,端的是春风得意,怎知有朝一日居然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是不是叫终日打雁的,却被雁啄瞎眼?!
愤愤然下以床,因为动作太用力而动了伤处,痛得站了好一会儿才能动。发现昨晚被撕毁的黄衣居然叠得好好地搁在桌子上,怒气冲天地要将那衣服火烧了毁尸灭迹,却见衣上摆了块玉珮。
玉珮莹绿清明,通体透碧,拿起时几乎可以看到玉珮下自己的手指,是极上等的美玉。向上的一面雕着古朴的花纹,中间似乎原来有字的,但被人用刀划掉,上头歪歪斜斜地刻了个字。仔细辨认了会儿,依稀是个「情」字。
这丑拙又松散的「情」字看来十分眼熟。祈世子瞪了半天,将玉珮翻过来。
不出意料,另一边也是类似的花纹,中间用镂空的手法刻出篆体的「祈」字。
哼了哼,祈终于想起,这个玉珮好像是小时父王给自己的长命符。而符上那个「情」字,却是自己五岁时,一笔一划刻下的——当时还因为毁了这块美玉,差点被父王追着打。
不过想来,这玉珮记得不见快十年了,为何会在柳残梦手上?
努力回想,却不太容易想起。祈对资料什么是过目不忘,但对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却是很含糊。这此身外之物他向来看得不太重,有时心血来潮,又或遇上极喜爱的人物,再贵重的东西他都会转手送出。
但他可以肯定,自己跟柳残梦绝对不会是这种关系的。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一思考便冷静下来,突然觉得门外有异。客栈人来人往,何以门外如此安静,细听只有一排整齐的呼吸声。
心下有数,将玉珮收入怀中,扒梳好头发,抓起客栈备着的铜镜照下看看有无不妥。却见唇色红艳,明明还是同一张脸,全没往日的倨傲风流,跟自己那个不良妹子要勾引人时的神色,倒像了个八九分,当下脸色又黑了数分,在房里捣鼓了半天才推开门。
门外齐刷刷跪倒一片。
「属下恭迎来迟,请王爷治罪。」
都被吃干抹净了,治罪有什么用?!祈脸颊微微抽搐,不置一词,冰凌子般目光转向跪在地上的太守。
太守战战兢兢:「卑职接报前来,听说王爷欲摆驾回京,已准备好车轿宝马在门外等候王爷。」
车轿?!准备得还真充分,证明还有良心吗?!
祈世子甩袖而出,不理会身后跌倒的一片。
走出客栈大门,日上三竿,街上人流已多,但被兵卫们隔得远远的,对着客栈前那大队王侯级的仪仗指手划脚议论不休。
祈世子抬起头,云层厚重,天色湿暗,与这数日来所见,别无不同。但心境,再也难以相同。
暗卫掀起轿帘,他弯身坐入十六抬大轿。
「回京。」
柳残梦,这笔债,区区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