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的智慧和虚伪

第四章 我的智慧和虚伪

董娟被放走后跌跌撞撞地跑去通知了杨木,杨木让她带他去找我,指给他看我被掳走的具体方向,而董娟却望着杨木手里闪着寒光的砍刀,哆哆嗦嗦的说她害怕。杨木只好一个人按照她说的大致方位疯了一般地找,终于在我千钧一的危急时刻把我找到。后来杨木回想起这件事的时候还控制不住的浑身抖,说真不敢想象那天他要是晚来了一步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其实我们三人都知道,以我的性格,等待我的将会是一个让人不敢去想的结局。从那件事之后,我一想起董娟那天的丑陋和怯懦就难过得脑花儿生疼。

董娟在事后哭哭啼啼的找着我忏悔了好几次,并且从那天开始天天将她早上从来没断过的煮鸡蛋带来学校给我当早餐。我在吃了她半个月煮鸡蛋后终于心慈手软正式对外宣布原谅了她。

董娟高兴得什么似的,从此把我当成了失而复得的宝贝。可是我们心里都知道,我们已经回不到从前了,已经伤了的心,岂是几个鸡蛋就能补得回来?

我和董娟还有李梦冉一大早就去了龙总的公司,应聘啤酒推销员。在办公室里一个客气的女员工接待了我们,简单的交流了几分钟之后我们一人填了一张表就离开了。

走出办公楼的大门我踌躇满志信心十足。看得出来,在同去的三个人中,我是最让接待人员合意的那个,因为我是三个人中唯一有工作经验的,并且,薛成花的推荐也让我自然而然的更被认可。

然而第二天龙总亲自打来的那个电话再一次让我始料不及。龙总在电话里说,你的情况我们很满意,但我听我们的工作人员说你身上有纹身。我说龙总,这个我可以用手帕包住的,而且晚上其实也不会怎么明显。龙总想了想,说,这样吧,我们再考虑一下。

我跌坐在沙中,终于明白了别人所说的“形象不符”指的是什么。

高二上学期的时候,不知怎么开始流行在手腕上刻字,正值青春期的女孩子们也不甘落后的纷纷在自己的手腕上刻下爱啊恨啊这些傻乎乎的字眼,更多的是刻的自己喜欢的男生的名字。我没有喜欢的男生,也没有什么爱和恨,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潮流抛弃,我灵光一闪就在手腕上刻下了当时自己的雅号。

那个雅号的签名当时已经被我练得龙飞凤舞出神入化,我费了好半天的劲儿才将那两个字在我细皮嫩肉的手腕上刻出了近似的效果。完工之后,我美滋滋的反复欣赏着我手腕上比别人的大了好几号的“纹身”,满足了好久。我当时哪里想到,这场我生命里唯一的一次跟风行动,居然给我后来的人生带来了那么大的麻烦。

不过现在想想龙总也算是个厚道人,他在和我通电话的第二天就主动打来电话,宣布我在这次求职经历中再次被判死刑。我沮丧之余客气的道了谢。

那个中午我再也没有心情吃任何东西,只是一杯接一杯不停的喝冰水,想以此来缓解我内心的迷茫和惶恐。

我已经没有钱再去找中介了,而下一个工作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中介……对了!那家中介所承诺过可以免费介绍3次工作的,当然,必须是被别人主动辞退。

我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从床上一跃而起,立马就拨通了中介所的电话。这个时候,面子是顾不上了,丢就丢了吧。

中介所给我介绍的第二个工作是去一家练歌房,也就是我们现在说的kTV当迎宾。这家练歌房规模看上去挺大,比我以前工作过的那些烂茶馆强多了,工资也高很多,而且试用期就算被辞退也有工资,但是押金也更高,要3oo元。

同辉辉他们喝酒那天,我花5元钱买了包“红梅”,来去坐摩的花了4元,在家的两天因为烦躁又抽了两包“红梅”,现在加上以前预留下来的押金,我全身上下也不过256元,连这份工作的押金都不够。

怎么办?我冥思苦想。没有其他办法,只有借钱了。可是我能去哪里借呢?我现在认识的除了刚毕业的穷学生就是辉辉他们那群无业游民。

我也不可能向父母借。因为放弃工作分配的事家里已经埋怨了我好久,我爸更是不止一次的预言,说我“哭的日子还在后头”。现在走投无路了去找他借钱?不,我丢不起那个脸。想来想去只有我幺叔那里还有点希望了。

我幺叔年轻时也是个江湖混混,在我们那一片当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说早已结婚生子安定了很多年了,可至今身边仍然不乏几个一直对他充满景仰之情的新时代混混。

我知道幺叔现在也不宽裕,但我想只要他愿意帮我,他是怎么都能想到办法的。

我在一个下午和弟弟打完羽毛球后一路回了他家,饭桌上,和幺叔喝了几盅酒后,我终于借着酒劲开了口。我说:“幺叔我现在找到个工作了,但是没有钱交3oo元押金。我现在自己还有2oo多元钱,你能不能借我2oo元?”

然后我将现在自己的情况做了一下简要的说明,我说我如果不工作,很快我仅有的钱就会耗光,钱耗光了就更没有钱找工作,因为现在无论去哪里当服务生都要交最少2oo的押金,而我又不愿意向父母开口。我说幺叔你不帮我就没有人帮我了。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现在真的很惨,从来没有过的惨。

幺叔呷着酒静静的听我说完,然后问:“哪里的工作?具体做什么?叫个什么名字?”

我一一报给他听了,然后充满希望的望着他。

幺叔又问:“签不签合同?签多久?”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签合同。幺叔眼睛一瞪:“不签合同的叫什么工作?!不行,不能去,你不要傻乎乎的被人骗了!”我哭丧着脸急急的解释,说这种临时的工作都不签合同的,我以前也工作过两次,都能拿到工资的。

说了半天幺叔终于松了点口,说等他去打听了再说。我一下子来了火,心想,妈的等你打听好了别人都招到人了。你以为我是到处抢着要的高级人才么?

我收起刚才卑谦的态度,表情冷漠语气坚定的说:“幺叔,你要是愿意帮这个侄女,你就把钱借给我,吃亏上当是我的事,我就是真被人骗了,这钱我也会挣来还你。”

我想这是我能容忍的最低限度了,要是他还是要调查要取证的我二话不说转身就走,就当是白白糟践了一回自己的尊严。

我亲爱的幺叔在我的忍耐就快达到极限的时候终于答应明天派王舟陪我一起去交钱,顺便看看那个地方到底是干什么的。

从幺叔的家里出来,我说不清自己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难过。有生以来第一次求人,却是向亲戚借钱,并且还如此的大费周折。这真是一个让人难堪的事情。

路上碰到一个小学同学,同学伸手拈了拈我画着抽象人头的布袋般又宽又大的黑T恤,啧啧的说,蒋芸你真是越来越有个性了。我更加郁闷。但愿我的那些“个性”的衣服,不要让我再次丢了工作。

陪我去新单位交押金的王舟,就是景仰我幺叔的新时代混混之一,只比我大五六岁的样子,而我此刻正像一个被他领着去交学费的小学生。这让我尴尬得要死,一路上不知在心里埋怨了我幺叔多少次。

到了那个叫“金樽”的练歌房,王舟居然奉我幺叔之命找着我们的副总问了半天待遇啊、假期啊、休息啊、加班工资啊、人身安全啊等等之类的问题,我估计要是不被我打断,他连产假怎么休也能问得出来。并且他当时仰叉八叉靠在大厅那气派的枣红色沙上的样子,就像他是要来这里投资一样。我站在旁边心想完了完了,这事儿八成算是被他搅黄了。

临走前王舟还故意很大声的甩下一句:“有啥子事就给我说,听到没有?”然后警告般的看了副总一眼,抬脚离去。我望着他那1.65米的背影,恨不得飞起给他一脚。

不过好歹,副总还是将我留了下来,没有叫我马上滚蛋,我一直认为这充分地体现了他的职业素质。

我算了算,每天坐5毛钱的车上班,下班太晚只能坐3块钱的摩的回家,中午吃碗1元的小面,如果不抽烟的话,那我手里的15o元还能维持我一个月的生活。够了。如果幸运的话也许还干不了一个月就会到这里的薪时间。

我的工作很简单,就是穿着旗袍像个桩桩一样站在门口,有客人来了就拉开玻璃门,然后弯腰,微笑着说一声:欢迎光临。

这里是当时并不多见的高级娱乐场所,来这里消费的都是大腹便便的老板或者雍容华贵的中年女士。白天客人很少,而一到傍晚,酒醉饭饱的客人们就收拾的像是参加舞会一样来到这里,花上好几百上千元人民币用他们五音不全的嗓音吼上几曲,然后搂着身边的女人喝点洋酒吃点水果,或是另外再做点什么,最后在午夜时分心满意足的离开。

这里其实就是一个高档妓院,关于这一点我在工作不到半天的时间里就已经看明白。

“金樽”位处二楼,只要有客人来了,从他一转上二楼的楼梯我们就能透过玻璃门看到,所以副总给我说,我每隔一段时间可以坐在大厅里那张挨着玻璃大门的沙上休息一下,只是眼睛要随时盯着大门,随时准备给客人开门。但我却几乎从来不会去碰那张沙,因为那张沙上常常都坐满了人:小姐,和她们的“经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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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那屁滚尿流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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