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医院的全力救护之下，凌圣文的伤势总算没有大碍。
因医生要求，凌圣文必须住院观察一星期，于是，这几天十字叶子也跟着他一起住院，好随时陪伴在他身边。
“圣，你要不要吃点水果，我削给你吃好不好？”十字叶子照顾凌圣文无微不至，相当体贴。
“嗯，麻烦你了。”凌圣文半躺在病床上，为她的细心温柔感到相当窝心。
十字叶子坐在床畔，静静削着苹果。
“叶子，怎么了，这几天你有些闷闷不乐？”凌圣文嘴里不说，眼睛可看得很清楚。
“我……我只是觉得有点累罢了。”她的眼神闪过一抹黯然。
“你在担心婚礼的事？”他索性将她整个人搂进怀中，柔声追问。
“嗯。”她偎着他，柔顺地点点头。
“你在顾虑什么？告诉我。”凌圣文吻了下她的唇，一脸柔情地看着她。
“我在想，结婚那天，德尔斯或许会出来破坏……”十字叶子一脸为难，避重就轻地说出心中顾虑。
“我反而希望神官在我们两人的婚礼出现。”凌圣文正色道。“如果他能出现，我希望说服他回到黑色十字，继续为组织卖命。”
“为什么？”十字叶子大吃一惊。
“德尔斯对于神主一职是过分偏激了，如果他能不执着于这一点，他其实是黑色十字的好帮手。毕竟这十几年来神官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说出心中的想法。
“圣，既然你将是新的神主，我对你在组织的决定没有意见，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叶子短暂思虑后，同意他的想法，也对他大而无私的胸襟，感到相当佩服。
“当务之急，就是把神官找回来，无论如何，非得把他找回来不可。”凌圣文如此打算。
纵使神官做尽坏事，但凌圣文终究还是愿意原谅他，原因无他，德尔斯真心照顾叶子十多年，足以代表他的本性不坏，他宁愿相信神官只是被权利和妒意冲昏头。
“圣，你想不想邀请阿南到我们的婚礼中来？”十字叶子忽然开口。
在这几天的朝夕相处下，叶子对他很少提起的过去逐渐有个概念。
未加入暗杀组织前，圣的本名叫做凌圣文，是一个家族企业的法定继承人。圣的父亲生前和她父亲是好友，因此五年前，在叶子父亲的刻意设计下，凌圣文因而加入组织，开始他的杀手生涯，代号为圣者。而在凌圣文忽然失踪后，他的好友富家南，则是替代他管理凌氏企业。
“叶子，除非必要，我真的不希望再提起阿南了。”凌圣文摇头拒绝。
他对好友认不出他一事，显然受伤很深。
“圣，我不希望你把阿南认不出你的伤害，隐藏一辈子。”叶子为他感到心疼。
“我想时间会冲淡一切记忆的。”他如此安慰自己。“既然我答应了神主，要继承黑色十字，就不会再改变决定了。尤其经过神官的事情，让我因此认清对你的情感，说起来，神官反而是我们两人的红娘。”
“这么说，你是真心愿意留在组织中了？！”十字叶子原本的顾虑因他的这番话一扫而空。
“嗯。”他轻轻吻了下她。
“圣，我真的好开心。”十字叶子环抱住他，又惊又笑。
“叶子，除了银戒，我还有个东西想送你，却一直没有机会亲自拿给你。现在，希望你能够接受这份礼物，如同接受我的心意般。”凌圣文边说边从颈上取下一条项链，亲手挂到她的胸前。
“这是？”十字叶子伸出手来，拿起胸前那十字造型的精致坠子，不解地看向他。
“我和阿南最后一次见面的那晚，两人其实起了争执，阿南将我所送他的这条项链，退还给我，以示他独立自主的决心。就是这个原因，这条链子五年来一直挂在我胸前。”凌圣文低叹一声，话底有着惋惜。
“这么重要的东西，为何你却送给了我？”她小心翼翼地审视着项链。
“因为叶子是我最珍视的人，我当然把最重要的信物送给你。”凌圣文轻搂着她，一派真诚。
他是不轻易交付承诺的男人，一旦交付，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圣，以前的你，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人？”十字叶子感动之余，终于开口问他。
“你认为呢？”他摇头笑道。
说来说去，她还是对他的过去种种感到好奇。
“我想，圣一定是个对女人温柔、待男人义气的好情人、好伙伴。”十字叶子坦然说出心中的观感。
“全被你猜中了，我还能说什么呢？！”凌圣文一想到过去那些精采的风流史，不禁偷笑道。
现在回想起来，他对过去那个花心热情的凌圣文佩服万分，也感到不可思议。果然，小伙子才有玩乐的本钱啊！
“你在笑什么？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十字叶子见他没由来地扬起嘴角，不禁好奇道。
“不，没什么，只是想到过去的一些事情。”凌圣文连忙平息笑意。
“圣，谢谢你的项链，我真的很开心。”十字叶子亲了下他的颊，欲离的身子却又被他忽然搂了回来。
“我不要你的感谢，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多么爱你……”凌圣文低头吻上她，既深情又温柔。
“圣……”叶子不禁再度红了眼。
他终于对她说出爱她的承诺。
“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愿不愿意嫁给我？”送了礼物，也承诺了爱意和留在组织的意愿，凌圣文可没忘了要求婚。
“我……”叶子的脑袋已被幸福冲昏头，一片空白。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不愿把你的幸福交付到我的手中？”凌圣文见她还在犹疑，不禁有些动气了。
“不是这样的，圣，我当然愿意嫁给你。不过，我要的婚礼一定要很豪华，很盛大，很浪漫，很唯美，而且来宾绝不能都是组织的人，这样的婚礼，你办得到吗？”叶子撒娇地偎着他，故意出难题给他。
“我一定会让你成为史上最幸福的新娘。”凌圣文点头承诺，笑着吻上她。
???
不久，凌圣文出了院，挨刀的身体也逐渐康复。
就在这天，凌圣文和叶子的婚礼，将于总部盛大举行。
举行婚礼的同一天，叛逃的德尔斯，也在凌圣文的全力寻找下，终于被找了回来。
在一片喜悦气氛中，凌圣文把找到神官的消息隐藏起来，并在举行婚礼的前一刻，于总部的一处密室，和德尔斯秘密地单独进行谈话。
“这下你可称心如意了，不但娶了叶子，也将顺利当上新任神主。既然被你抓了回来，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剐随便你。”德尔斯闷哼一声，他的双手此时被捆绑着，动弹不得。
“德尔斯，只要你愿意，我可以让你重回黑色十字。”凌圣文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
德尔斯一听，当然相当吃惊。
“哼，你以为让我回到组织，我就会感谢你吗？少假慈悲了，在我发生过这些事情之后，再回到组织内，只会成为大家的笑柄。”面对他的善意，德尔斯相当不以为然。
忽地，凌圣文拿出一枚十字灰镖，将德尔斯双手上的绳索切断。
“你这是做什么？”德尔斯讶然道。
“德尔斯，我不是让你回到黑色十字而已，只要你愿意回来，并誓言效忠组织，总部神官的位子，还是归你。”凌圣文此话一出，当场让德尔斯睁大了眼。
“为什么你还愿意让我回组织？”德尔斯一脸愕然地看着他。
“神官，你为组织奉献心力十多年，我相信由你来协助管理黑色十字最恰当不过了。”凌圣文真诚道。
“你真的愿意让我回来？”德尔斯似乎软化了敌对的态度。
“嗯。”凌圣文点点头。
“圣者，我真不知该如何谢谢你的宽宏大量！”神官一脸感动地走向他。“难怪神主会选你做继承人，你真的值得黑色十字所有成员誓死跟随和效命。”德尔斯边说边向前拥抱住他。
“你愿意回来协助我，我很开心。”凌圣文回拥他，真诚道。
“圣者，你做梦！”
忽地，德尔斯自腰际间抽出暗藏的小匕首，背着凌圣文狠狠刺向他的后背。
所有动作，就在迅雷不及掩耳的情况下发生。
电光石火之间，残忍的胜负已分。
瞬间，鲜血忽地自两人之间大量喷出，双双染红了出手交战的两人。
早有防备的凌圣文，在神官出手时，快速取出手上的灰镖，狠狠划过德尔斯的喉咙。
“神官，我已经给过你机会……”凌圣文语带无奈地冷看他的反应。
德尔斯睁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手上的匕首自他掌间滑落。
“我不甘心……”神官发着不清楚的气声，整个人往凌圣文身上倒去。
“这是你自找的。”凌圣文眉头紧蹙，眼神哀然地将他推开，缓缓收起手上的十字灰镖。
他身上的白色结婚礼服，早已被神官的血污染成可怕的血红色。
“为什么……我真心爱叶子……我是爱她的……”德尔斯用尽最后的力气，垂死低喃着。
“你输在一厢情愿，你输在利欲薰心，你输在不知珍惜……德尔斯，我多么不希望你死在我手中。叶子她虽然恨你，但她一直还把你当成哥哥看待，也期待着你能回心转意、改头换面，恢复成以前的那个神官哥哥。可惜的是，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而你却还是想置我于死地……”凌圣文别过头去，难过地哽着声。
这是他最最不愿见到的情景，然而，却如他所预料般，它真的发生了。
要是叶子知道德尔斯已经死了，会作何感想？想必还是会相当难过和悲伤吧！
毕竟叶子也明白，要不是神官对她的爱太过偏激执着，神官的下场绝不会演变到今天这种地步，所以要是她知道神官的死讯，今天成为新娘子的她一定会相当自责和伤心。
“圣者，婚礼就要开始举行了。”神官倒下后，暗守在旁的随身侍从提醒他。
“这件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尤其是神女。”凌圣文狠心下手之后，内心充满叹息。“至于神官，就依照组织的规定，好好厚葬他吧。”
冷望德尔斯那死不瞑目的神情一眼，凌圣文缓缓抽回视线，快步离去。
神官已死的这件事，叶子将永远被隐瞒着，希望她能原谅他这善意的欺骗。
凌圣文脱掉身上被污染的白色礼服，换上备好的新衣，快步走向结婚会场。
****
凌圣文和十字叶子的婚礼在盛大场面中，顺利完成
在凌圣文的反对下，富家南终究没有被邀请至婚礼中来。
经过讨论后，两人的蜜月地点，则是叶子相当属意的台湾。
“叶子，我真的搞不懂，好不容易可以正大光明的离开总部，到外面好好玩一玩的，你为何要选择台湾呢？”
凌圣文纳闷地牵着爱妻的手，两人一起来到她吵着要来的地点--凌圣文所就读的高中母校。
“人家想来圣以前就读的学校看看嘛，谁教人家还是对你的过去感到很好奇。尤其是你提过的那个学生会，人家一定要去瞧瞧。”十字叶子在他的带领下，开心地参观整个校园。之前，凌圣文曾提起他以前在学校的一些趣事，于是叶子决定一定要来台湾看一看。
进入学校后，走着走着，凌圣文和十字叶子来到学校的植物园，站在一棵柳树前。
吸引他目光的，是一条结绑在树枝上的白手帕。
白色手帕上绣有一个F字母。
“这是……”凌圣文见到那条手帕时，平静的神情转为讶然。
“圣，怎么了？”十字叶子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没什么……”他抽回惊讶的视线，黯然地摇头。
高等部学生必经的植物园内，是他和好友经常休憩的地点，两人经常在柳树下吃饭聊天，充满许多美好回忆。
就在凌圣文和叶子一起望着柳树的同时，忽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树的另一边传来。
“阿圣？！”富家南骤然见到凌圣文的瞬间，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南……”凌圣文的反应同样惊愕。
“阿圣，太好了，真的是你！”富家南奔到他面前，相当激动地紧拥住这位生死好友。
这五年来，他找他找得好辛苦，所有有名的私家侦探和国际搜寻人员，都找不到他的下落。又难过又失望之余，富家南几乎已经要绝望地放弃寻找凌圣文的行动了。
“阿南，你认得我了？！你终于认得我了，是不是！”睽违五年的重逢，凌圣文同样激动地紧紧拥抱住他。
“对不起，那天我竟没有认出你来……”富家南满口歉意。“回到家后，我忽然想到原来那个人就是你。真的很抱歉，圣，我不是有意认不出你的。”
自从那天后，阿南对这件事一直耿耿在怀。于是他天天来到学校的柳园，祈祷着能再见到好友一面。
“我不怪你，是我自己改变太多了。”凌圣文笑着摇头，心中的阴影终于消失。
“阿圣，这五年你到底跑哪里去了？还有，这位小姐是……”惊喜之余，富家南问起他身边的十字叶子。
“来，我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新婚妻子，十字叶子。”凌圣文放开好友，拉着叶子来到他面前。“叶子，这就是我以前提过的阿南，我最好的好朋友。”
经过这么一介绍，富家南又惊又喜。
“这么说，你已经结婚了？！”
“嗯。”凌圣文点点头。
“太好了，你已经找到属于你的幸福。”富家南看着浓情蜜意的两人，真替好友感到开心。
“嗯，我已经找到你所谓的幸福元素了。”凌圣文点头一笑，拥着爱妻的肩，欣慰今天的重逢偶遇。
“阿圣，我真的替你好开心。”富家南忍不住热泪盈眶。
“阿南，原谅我无法告诉你过去五年的种种。但是我真的谢谢你替我将凌氏企业管理得这么好，以及代我照顾父母亲。”凌圣文真诚道。“或许以后我们没有机会再碰面，但是我希望你能明白，现在的我，有了叶子的宽容和爱，真的过得很幸福。”
十字叶子被他这番话感动不已，整个人埋入他温暖的胸怀中。
“我明白了，阿圣，我真心祝福你。”他微微一笑。
那个温和的善良笑容，是凌圣文以往所熟悉的阿南，而柳枝上的白帕，就是阿南想念他的最好证明。
当阿南来到这里，结上对他的祝福和怀念时，他的心情应该和这五年来的自己一样，充满怀念和挂心。
忽地，一旁的十字叶子开口。“对了，阿南，我没什么礼物可送你，请你接受我的这点心意吧，就当作是今天的见面礼。”
“叶子？！”见她忽然动手取下那条十字项链，凌圣文一脸讶然。
“这条项链总算物归原主了。”十字叶子边笑边将凌圣文送她的十字项链，挂回在富家南颈上。
“谢谢你，嫂子。”富家南满心感动地紧握项链。
他和凌圣文过去美好的一切，最好的回味方法，就是化成记忆，保存在彼此的思念中。
“叶子……”凌圣文对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动容不已。
“你们一定有很多话要讲吧，不如我们三个人找个地方好好大肆庆祝，或许我可以从阿南的口中，挖到许多圣以前的秘密往事。”十字叶子欣见两人的重逢，也替凌圣文释怀的心结感到开心。
“嗯，就这么决定。”凌圣文和富家南过往的所有思念，仿佛全在一瞬间升华，化成美好的记忆结晶。
对于富家南之前认不出他一事，他已无所怨怼。
迎着温暖夏风，就在这棵柳树下，久违重逢的两人终于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元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