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藏木拓野人虽在公司上班,却显得心神不宁,而让他心神不宁的原因,当然是因为此刻正在他房子里的人。
他不愿意去承认自己好想她,因此故意在公司待到快十一点才回家去,而一进屋,迎接他的却是满屋子的黑暗。
打开电灯—回到房问,在桌上看见那串钥匙,心里明白她走了。
她竟然就这么走了,连个解释都不说的就走了!
他疲累的躺在床上,闭起眼睛,然而眼前浮现的都是她的脸,让他恼怒的想大叫。
他想,他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叫宫宸宸的毒。
这时,刺耳的电话声响起,他不想接,一点都不想接,响了十多声之后,他突然想起会不会是她打来的,便快速的接起电话。
然而,传入他耳中的声音却令他大大的失望。
“您不是该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怎么还有办法打电话问候你孙子?”藏木拓野心清糟透了,忍不住出言讽刺爷爷。
“呵呵。”藏木恭一尴尬的笑了笑,在他叫宫宸宸到东京找孙子时,他就没打算再瞒下去,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也没有必要再瞒了。“宸宸现在在你身边吗?你让她听电话,我有话跟她说。”
“她不在。”
“不在?什么意思—”
“她回家了,您没见到他吗?”真是来匆匆、去也匆匆,快到他连心理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她没有回家。”
“你说她没有回家?”
“她下午有打电话回来,说她会在东京多留几天才回台北,我还以为你们已经雨过天青了。”藏木恭一说。
“该死!”他忍不住咒骂了一声,马上挂断电话,再打给森井俊平,让他查查出境资料,看宫宸宸有没有回台湾去。
二十分钟后,森井俊平回电说完全没有她的出境资料,这表示她人还在日本,他让他继续查东京所有的饭店,一定要找到她为止。
电话一挂断,他抓起车钥匙,连外套也来不及穿,就冲出去找人。
一整晚,他找了二十多家的饭店都找不到,甚至整整找了三天,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直到三天后森井俊平接到朋友的一通电话,终于查到宫宸宸在三个小时之前已经搭机离开日本回台湾去的消息,藏木拓野一颗忐下心、焦虑不安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连续四天没睡的他,早已承受不了的累倒了。
而宫宸宸一回到温暖的家,见到最亲密的家人,眼泪忍不住直直落了下来。
吓得全家人不停的追问她原因,她却始终摇头不语,最后只说了句,“我和他结束了,请大家不要再谈起他。”
结果,她回家的这一晚,发高烧到三十九度,吓得妈妈和姊妹们整个晚上轮流在她床边照顾她,连续三天,她几乎都在昏迷状态,意识不清。
藏木恭一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孙子的关系,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伤她的心,让她病得这么重。
他实在也没脸继续在宫家住下去,一等富宸宸的烧退了,他才放心的回日本去。
而回日本后,藏木恭一没回京都!直接到东京找孙子算帐。
“你高兴了吧!”
“她不是已经平安回家了吗?”藏水拓野看见爷爷怒气冲冲的踏进公司,所为何来,他心底明白得很。
“她是回家了,可也差点掉了半条命!”藏木恭一气得直想用手上的拐杖,一杖打醒他。“你到底是怎么对待她的?”
“我并没有赶她走,是她自己要走的。”
“拓野,你到底知不知道宸宸为什么会来东京?”
“那您又知不知道她为什么会来东京?”藏木拓野反问他。
“我当然知道,她是因为爱你才来找你的。”
“是爱我,还是爱藏木家的钱?”
“你真是个大笨蛋,连一个女人是爱你还是爱你的钱都看不出来!”藏本恭一没想到自己的孙子会愚蠢到这种程度。
“若她真爱我,就不该隐瞒她早已知道我是藏木拓野的事?”
“你是藏木拓野就了不起吗?你以为每个女人都是因为喜欢你的身份背景才和你在一起吗?”
“刚开始我也以为她和一般的女人不一样,只不过她却让我感到非常地失望和心痛!”
“你为什么不亲自问她,让她亲口告诉你,她究竟是爱你的人还是爱你的钱。”藏木恭一气得站起身,不想再多说。“愚蠢的人不配得到她的爱,你失去她也是你活该。”
“爷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藏木恭一将宫家还给他的五百万支票放在桌子上。“宫家要我把这些钱还给你,人家根本不屑要你的钱。”
“那棵树呢?”
“宸宸早在来东京找你之前,就已经说过要将树还给我了。”
“她真的这么说吗?”
“信不信由你了。”藏木恭一说完后,拄著拐杖离开他的办公室,留下他独自好好地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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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木拓野仔细地想了一个星期后,终于明白爷爷为什么骂他愚蠢了。
他抛下所有的工作,也拒绝了青石香绫三番两次的邀约,因为他心里早已有了所爱的女人,对于其他的女人不会再有兴趣,只好对她说抱歉了。
再度来到台湾,虽然才下午三点多,但他迫不及待的想见她,便直接跑去她的公司找她,才知道她已经辞职了。
因而他马上又坐上计程车,赶到宫家去。
宫毅拉开门,一见到他时,连话都懒得说,直接将门给甩上,让他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被挡在门外的藏木拓野了解他生气的原因,但他既然来了,就一定要见到她,把话说清楚。
他不停地敲著门,大声嚷著,“伯父,请你开门。”
“你再不走,我可是要拿扫把赶入了。”宫毅隔著门吼道。
“我是来找宸宸的,请你告诉她我有事要找她!请她出来一下好吗?”
“她不在。”这男人将他宫毅的女儿当成了什么?能让他如此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吗?以为他们宫家人这么没志气吗?真是太可恶了!
“伯父,我知道她在,我刚刚去过她公司,她公司的人说她已经离职了。”
“就算她在,她也不想见你。”
“伯父!请你先开门,让我进去找──”
藏本拓野的话还没说完,门再度被打开,但随之而来的是一把高举的扫把,朝著他打了过来,他连躲都来不及躲,就被扫把打中了背。
“你再不走,我就打断你的腿。”
“我没见到宸宸,就算你把我打死,我也不会走。”他的态度十分坚定。
“好,那我就打死你。”
宫毅拿著扫把,果真一棍一棍的不停往他身上打下去。
刚从外面回来的宫宸宸看到这一幕,快速的奔过来,抓住爸爸的手。“爸,你会把他打死的!”
“这种混蛋,打死活该,谁叫他敢伤害你。”
“打死人要偿命的,值得吗?更何况人家只是不爱你女儿而已,罪不致死吧!”宫宸宸接过爸爸手中的扫把,挽著他说:“爸,我们进去吧!”
藏木拓野更快一步的拉住她的手臂,“宸宸,我有话跟你说。”
“对不起,我跟你无话可说。”在为了他大病一场后,她已经清醒了,这一切就当做一次教训、一种经验。
“可是我有话要说。”没把话说清楚,他是绝对不会放手的。
宫毅又从女儿手中抢回扫把,“你再不放手我就打死你。”
“就算会被你打死,我也不会放手。”藏木拓野的态度比他更坚定。
“你——那我就成全你。”
“爸——”她伸手挡下就要往他身上打下去的扫把。“你先进去,我等一下就回去。”
“和这种人没什么好说的。”
“爸,你放心,没事的。”宫宸宸将爸爸推进去后,再将门拉上—转身面对藏木拓野。“藏木先生,请问你想跟我说什么?”
“你为什么去东京找我?”
“只是刚好去东京玩,听你爷爷说你在东京,所以顺道去看你,真不好意思,没经过你的同意擅自进入你家,对不起。”
“真的只是顺道?”藏木拓野发现她的眼神根本不看他,这让他感到既生气又难过。
“不然你以为呢?”她已经被他的爱情所伤,但她还有点自尊,就算会伤心落泪,她也绝不会在他的眼前表现出脆弱的一面。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还会再来,但她既然已经决定收起对他的爱情,就算戏再难演,也要演完最后的一场。
“宸宸,你根本是个不会说谎的女人。”
“我是不会说谎,因为我说的句句实言。如果你想说的就只是这些,我也回答你了,没事的话你请回吧!”她转身要进门。
藏木拓野却将她拉回他的怀里,低下头攫住她的唇,狂列地吻著她。一个星期前她去找他时,他就该这么做了!
宫宸宸奋力的抗拒著他炙人的吻,头不断地左右摇摆,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的推著他,费尽所有的力气,好不容易将他推开,想也没想的伸出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受辱、羞愧的泪水落了下来,她带著哀怨、屈辱的质问著他,“为什么要这样子羞辱我,我只不过情不自禁的爱上你,这真的罪该万死吗?”
藏木拓野整个人愣住了,不是因为被她甩了个耳光,而是因为她的眼泪和她的控诉。
“宸宸……”
“如果爱上你,我真的罪该万死,那我已经死过一次了,假如你念在我爸妈对你还不错的份上,就请你给他们的女儿一次重生的机会吧!”
宫宸宸说完后,转身奔回房子里,门再度在藏木拓野的面前关上,而这次他只能眼睁睁的看著门关上,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而无力去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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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宸,你真的一定要出国念书吗?”成敏萱一实在舍不得女儿一个人到国外去。
“妈,有机会出国去增广见闻、多看看这个世界是件好事,你干么哭哭啼啼的,很丢人耶!”宫凉凉撇撇嘴角的说。
“是呀,妈,宸宸都二十五岁了,她会照顾自己的,你别担心。”宫暖暖也说,虽然她不太赞成妹妹是因为逃避,才选择出国去疗伤止痛,但一切既然都已成定局了,她也只有祝福她。
“你们都还没为人母,当然说得这么轻松。”成敏萱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控诉著。
“老婆,女儿长大了,我们总要放手让她去飞呀,总不能将她一辈子关在鸟笼里。”宫毅拍拍老婆的肩膀安慰著,虽然他自己也是难过得要命,却只能强装坚强。
“妈,我只不过去两年就回来了,两年很快就过去的,你就别担心了。”
“你一个人在国外,一定要好好的照顾自己,三餐要记得吃,天冷了要多穿衣服。”
“我知道。”宫宸宸点点头。“爸,假如藏木拓野再叫人来挖走那棵树,就让他将树挖走吧。”
“你还在为他著想!”宫毅为女儿心疼不已。
“再怎么说那棵树终究是他爷爷的,我只不过暂时替爱子奶奶保管,况且这是她的心愿。”
“唉……好吧!他若真的再来,我不会再阻拦他的。但一想到你是为了他流浪异乡,我就不甘心。”
“我不是为了他才走的,是我自己很早前就想出国念书了。”
“明天一早的飞机,让宸宸早点睡吧。”宫暖暖打断这话题,不想让妹妹更难过。
于是宫毅带著妻子先回房,三个姐妹回到二楼时,全都进到宫宸宸的房间。
“大姊、凉凉,爸妈就拜托你们了。”
“二姊,你放心的去逍遥吧,等你回国后,我也要出国去走走。”
姊妹们把握分离前的相处时间,好好话别一番。
第二天,宫宸宸拖著简单的行李,远赴另一个国度,重新开始她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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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不过情不自禁的爱上你,这真的罪该万死吗?”
这句话就像是个魔咒般,掐得藏木拓野愈来愈紧。
而她当时脸上哀怨和对爱情无奈、无力的表情,终于让他了解了一切。
她爱他,全因情不自禁!
他爱她,又何尝不是情不自禁呢?
于是他特地买了一只戒指,再度从日本飞来台湾,来到宫家。
很意外地,这次宫家人并没让他再次吃闭门羹,让他颇感惊讶。“宸宸在吗?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见她。”
“她不在家。”成敏萱未来一直觉得他不是那么无情的人,可看到女儿为了他生了场大病,一个人偷偷流了那么多的眼泪,甚至还远走国外后,她现在也无法原谅他了。
“她什么时候会回来?”
“她短时间内都不会回家了。”
“她去了哪里?为什么不会回家?”藏木拓野急切的问。
“我女儿和你已经没关系了,你不必知道。”宫毅出言回答他。“宸宸走之前交代过,你若是再来,就请你把院子里的那棵黑松挖走。”
“告诉我,宸宸去哪里了?”
“我说过,她和你早已没关系,你不必知道。”宫毅脸色沉了下来。
“藏木先生,宸宸为了你,已经吃了这么多苦,最后连家都待不下去,必须一个人跑到国外去,你就饶了她,别再来打扰她了。”成敏萱带著哀求的说。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想放了她,但是我对她已经放不开手了。”难道说他就这么失去她了吗?
因为自己的愚蠢,就要失去他最爱的女人……
这是老天给他的惩罚吗?
“你伤害我女儿还伤害的不够吗?”宫毅忍不住斥道。
“我不会再伤害她了,因为我爱她!”他的心好痛,原来心痛的感觉是这般让人难以承受呀!
“一切都过去了,你就当作从没认识过宸宸。人家说时间是最好的良药,等时间一久,相信你就会忘了她,而宸宸也一定会忘了你。”
“不,不管多久,我都不会忘了她。”藏木拓野从口袋里掏出他特地为她准备的求婚戒指。“不管需要等多少年,我一定会亲自将这只戒指戴在宸宸的无名指上,让她成为我藏木拓野的新娘。”
“既然这么爱她,为什么当初要这样伤害她,让她带著一颗受伤的心,独自跑到国外去疗伤。”成敏萱一无奈地说。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对不起,我真的很抱歉。”藏木拓野深深的一鞠躬,为他伤了他们女儿的心。
“请你快叫人来将树挖走,从此宫家就再也跟你毫无瓜葛了。”
“伯父,我会让人来将树挖走,因为这棵树对我爷爷有很重大的意义,但是我会再为宸宸重新种上一棵黑松,一年也好、十年也罢,不管多久,我都会等她回来。”说完后,他起身离开。
第二天他就请人来将黑松吊走,再运回京都,种在藏木园那棵已经六十几年的老黑松树旁。
而当树挖起来,清理部份的泥土时,真的找到了埋藏在其中的玉器盒子。
他原以为这只是爷爷骗他的一个计谋而已,想不到,爷爷和爱子奶奶之间,真有这么一段令人心慑的爱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