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开 (4)
(4)
“师傅。到哪儿了?我在南山下车!”一个小伙子站了起来。
“前边红绿灯下行吗?”
晨曦中,路灯已经熄了,人不是很多。这不再是记忆中的小县城了,那时光一个百货大楼,现在商贸城,商贸街,购物中心,东环西环,都建起来了。正在申请成县级市呢。过南中呢!还是那个大门,那个牌子,这是老校区了,只有高三和复习班在这里了。三年呀,人生最美好的三年,都回来了十多年了,就没进去过呢!
从大门进去往里一拐就是伙房。最后的岁月。打饭时给她带了回来,皮蛋豆腐吧。她怎么就喜欢吃那个呢。入口很凉滑吧?头一年都还是一星期一报饭呢,早晚是窝头,中午馒头,按组值日打饭的。还有粘粥呢。用大筲抬了来,喂猪一样的分。一人一勺。一下子就变了。
那时老李没事就不来了,有一次去他家喝酒又让他说了我一顿。他可真能喝。三杯就快一瓶了呀。没有老师在会请学生喝酒时自己哭了,说了谁也不信。其实他也不容易,我们几个罢课真的让他很为难呢。他说自己借钱买楼的事。有那么难吗?现在比那时难多了。历史老头又来抄了一黑板。最后的板书了,一笔一画的,工工整整的。云凯说这是他唯一的优势呢。那些字和他的头一样的白。又工工整整的。终于坚持到最后了。没敢看他临走时的目光。欢迎光荣退休。我们没时间了。只有一周了。无以为报。成绩好孬都得自个带走的。留下的只有故事,代代相传。
终于熬到了开学,又回到了学校看到了她。一个寒假拉远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宿舍里的故事一下子很远很远。老电影一样。我有太多的话要和她说,问她,告诉她,不是没有机会,没有勇气。
想着他一定又是在讲台上讲着那无聊至极却又永远解不出答案数学题。我只是想她。一定是老李让她去劝我的。回去上课吧。双十协定。不知道那钱是她给出的还是老李,反正老李又请了我们几个一顿,这事就算过去了。年轻嘛!就这样!
我知道那个时候她肯定在教室里用功,老李找她时不知道她会想什么,去男生宿舍对女生而言可是个问题。那天可是怕了我一跳。幸好刚起来了一会。
那年的七月,一色的黑。一地的麦茬在燃烧。季节没错,七月没错,那是谁错了?是我?是她?反正不对劲。
一天过得还真是快,转眼又到了夜晚。黑夜从不试图去撕裂什么,它只是默默的侵入,默默地渗透,直到所有地区都在它的管辖范围之内,它就满足了。然后它无声无息的逃走,把所有的地盘拱手让人。太阳照常升起。黑板却不是这样的,以白色的为的各式各样都在不懈努力的粉笔,试图抢到更多的地盘,而最后都要被黑色大军吞噬掉了。
黑夜总是以白昼来结束,而黑板的终点还是一片漆黑;黑夜与白昼总是相持不下,而黑板却始终掌握着大权;黑夜有再多的灯光闪耀着它的深处也还是黑的,正如黑板上曾经有再多的色彩,它终归是黑板。只是黑板。其实人生就是一节课的“白”,历史长河则是无尽的“黑”。不知道是历史吃掉了我们,还是我们点缀了历史。
天亮了,阳光明媚,虽然已经到了夏天,但还是有些凉,到处还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马上就要离开了,不只应该高兴还是悲伤,无论如何还是要离开这里了。距离高考还有28天。要好好的珍惜每一天了。说起了梧桐树下的相识,怀念着当时的幼稚。已经小心翼翼携手走了这么久了,难道,难道我们就真地走不好这最后一年了嘛?那些梦想,那些前途,难道都要坠落在这一年吗?不会的,不可以!我们的前途是光明的,我们的梦想一定会实现的。有信仰就会成功。道路总是曲折的。我要写一本下层人民的《红楼梦》,你作我的脂砚斋吧。
夜,又降临了。是的,无声无息的笼罩下来了。我还在想着拚搏,却又没有行动。身上的每寸肌肤都充斥着懒惰的情绪。南中是一个大染缸,人才的摇篮。的的确确,多多少少改变了我,我已经不再是三年前那个我,我是另一个我。原来的那个我还活着,活在另一个地方,一个没有黑板和黑夜的地方。
黑板上方的墙面上还贴着“务本求实,宁静致远”。校园曾是一幅恬淡而真实的画图,在那里我疯狂地涂抹,疯狂地咒骂,只是不知道骂谁。我们不是为了自己活着,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在这个时冷时热没有自由的大“监狱”里,不知不觉地竟也熬过了快三年了,真的很快呢,越到后面越快。一个复习生的手直接打在玻璃上,血珠和碎玻璃一起飞溅楼下。幸好有围栏呢。要不准会碰到人的。要得干一架。看在高考的面子上,饶了你!
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转眼十多年了。
老天爷又忍不住哭了起来。世界杯让世界疯狂。风之子长飘飘。马拉多纳真是个奇迹。王有王的道理。
每天饭后,教室里静静的,书本们或躺或立,只是不说话,课桌和板凳也相对无言。沉戟折沙。一种让人觉得恐怖的宁静。风暴即将到来,中心就是这样的平静。每个人最快乐的时光,总是有另一个人的陪伴。心中的潮气渐渐的涌了上来,让浑身都能感觉到了粘湿。独自一个人站在风雨中,享受着孤独的宁静,只有心灵深处传上来一阵渺茫而清晰的声音:“你依然在这里等着她!”。用一颗心等待另一颗心,至少也要等到这风停了吧,而风停后,孤独又要到哪里去寻找呢?正如晨曦下花瓣上的水珠,是眼泪,是水晶!是流星的碎片。可以让你在其中忘掉昨夜的一切。
车里依然喧闹,外面车也多了起来。各赶各的路。天堂里有没有车来车往。也许,没有也许!
那时候他们都骂我虚伪呢,也许吧。《十面埋伏》。我写的只是最真实的感觉,不知道文章中是不是透出一种夹杂着凉气的虚伪。于是,于是我只好披着虚伪的外套在夜空下行走。钉子,撕裂声,虚伪被撕开,剩下的是一个真实的我,或者说是一个不同于现在的我。她身上有我所追求的一切,而文字,则是毫无疑问可以用来骗人的。谁能做到宝玉一样考上清华北大然后离家出去?在雪地上大拜而别。
现在是凌晨五点,教学楼后边的那片红霞让我明白了纸是包不住火的,遥远而清晰,太阳,爱的使者,美的缔造者,也是终结者。
总会有最后的挣扎。踢了三年,终于负伤了,和一个大个子撞在一起了,不如人家跳的高呀。把他的门牙都磕掉了。血流的不少,可是不是很痛。已经是遍体鳞伤了,还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剩下无奈。你说那天一听说有人脑袋破了,就知道是我了,赶忙跑下去看。
等与不等是一个问题。我该用我的全部的生命去等待。至于等待什么,等的到等不到,无从得知。戈多明天也不会来的。
这个世界就是要把人逼疯。有人在等有人在追。大家都在嘲笑我,大家都要嘲笑我,谁都是要被嘲笑的。被大鞭子抽打着旋转。玩具,不是我们疯了就是世界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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