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楚楚又来到当初被撞的地点。
她左闪右躲着来来往往看不到她的人们。
唉！根本不用躲，怎么又忘了，她现在连个人都算不上，轻飘飘的四处飘泊，不怕被人挤，也不怕撞到人会遭追砍。
所以换个角度看她现在的处境，真好……
真的好吗？
停在一家餐厅的透明玻璃窗前往里头瞧，感到她一点都不好。
那一撞把她的未来都剥夺了，她不能享受美食，也不能穿美丽的衣裳，不能谈恋爱，不能……喔！她痛恨这一切！她的未来是要靠自己掌握的，她的命运应该是掌握在她手上的，她一向不认命，但现在又怎么说呢？她的命她能不认吗？
她痛恨这种不能掌控情势的无力感，但她又无能为力。她即将醒来继续她的人生，还是就此结束她的人生？更或者，她就这样像个活死人一们躺在床上一辈子？
而她连抗议的机会都没有。
她这可悲的生命是谁带给她的？她的生父、她的生母！当她变成这个样子时，他们又在哪里？他们是否曾经拨出一点点的时间来想念她这个被他们遗忘的女儿？
命是她自己的，人生也是她自己的，她为自己做的规划才进行了一点点，来不及实现的梦想还有一大串。
望着餐厅里摆放的烛火，她心中渐渐燃起希望。
只要她还有一点机会，她就要想办法尝试一下。
但虚浮的灵魂能做什么事呢？她绝对需要帮忙！说到帮手嘛－－
也只有他了。
蓝奇诺。
***************
他是她跟外界接触的管道！
听听她是怎么说的。
蓝奇诺不意外楚楚一定会再回来找他。
只有他能帮她了，不是吗？
“今天我很忙，你要不要到一边等我，还是先回我住的地方？你去过了，地点应该知道。”今天蓝奇诺有一个推不掉的行程－－在一场服装发表会上当特别来宾。他不掌镜，只要负责跟来赏的政商名流打交道、套关系。所以他很忙，又怕照顾不到楚楚；不知道为什么，他很怕再次让她溜走。
“回你家，万一看到你家人，我会尴尬的。”楚楚好奇地跟在他身边。
“我没家人，他们都死了，所以你……不必担心。”话说到一半，一个工作人员经过他身边，他停了一下才继续说。
“喔。”看他说得轻描淡写，她也不敢多问，她抬头看看四周。“今天是服装发表会？罗琦会来吗？”看到他一脸不以为然，连忙继续说道：“放心，我不会捣乱的，我不过随便问问而已，你不必那么紧张。”
“她不会来，这场发表会是让二线模特儿跟新人的磨练的机会，罗琦一来不就抢了所有人的焦点。”
她吁了口气，一双眼睛滴溜溜的在走来走去的工作人员向上转着。气派豪华的伸展台实在太吸引她了。那是她的梦想之一啊。
“我想待在这里。”
“你不会又溜不见了？”他对她可没那么大的信心。
“我不会，”见他又眯起眼睛，明显的不信任她，她嘟着嘴，举起三只手指头。“我发誓。”
“女人的承诺哪能听……”
“蓝奇诺！”她怎么老在这个男人面前讨不到便宜，她的表情应该做得很可爱才对。
他伤势掏了掏耳朵。“你应该只能当模特儿，歌星你就别想了。”
他在笑她的违章难听得会吓死人！她杏眼圆睁，瞪了瞪他，然后笑了出来。他想开她开玩笑让她变脸，嘿嘿！她的EQ才没那么低呢！
蓝奇诺只见她表情变了变，一副笑脸可掬的朝他逼了过来，他往后退了几步，被她堵在墙角。
“真的很难听、很可怕吗？真的吗？谢谢你告诉我喔！”她不断朝他逼近，踮起脚尖在他耳边不停地说。
她离他那么近，几乎快穿过他的身体了，本来以为他会感到不舒服才对，可是他不但不觉得有何异样，相反的，他似乎还能嗅到属于她的淡淡馨香；那是一种令人舒服自在的气味，很能让他放松紧绷的情绪。
他被她逗弄得大笑。站稳脚步，笑声才稍稍停歇，幽黑双眸紧紧攫住她。他很想弄个明白，明明她是个灵魂，为什么他还能感受到她的芳香。
“你喜欢用水果香的沐浴乳。”他不是猜，他是用肯定的语气问她。
“是啊。”她抬起手。“不过你怎么猜得到呢？考卷上并没有这一题啊。”她还以为他看到她的考卷了呢。
他摸摸自己的额头，温度正常，没发烧啊！算了，他随便找个理由唬弄过去。
“我猜的，没想到那么准。”他拍拍脸颊。看到会场布置得差不多了，模特儿陆陆续续到达。“我该过去了，那你……”他不放心地看着她。
“我自己会找些事来玩，你放心吧！我不会偷溜，也不会出差错，别担心我了。”她挥着手赶他走，嘴里还咕哝着：“不是个情场玩家吗？怎么像个老妈子似的爱管人。”
***************
“那个丫头真的会乖乖听话吗？”
心中压着一颗石头，令他心不在焉地老是想回头寻找那一抹只有他看得到的身影。
蓝奇诺一转头，东找西找都不见楚楚的身影，正想离开座位去找她时，几个社交名媛叫住了他。
“这不是名摄影家蓝奇诺吗？你好，我是和锋科技的刘明明。这位是王氏企业的千金王婷。这位是林某人立委的千金林嘉惠。上次我表姊请你拍的写真集既唯美又感性，看得我们都好想拍呢！我表姊还说啊，蓝先生不但摄影技术一流，人更是潇洒呢！今天一见，我才相信我表姊说的话。”
他没忘了今天的目的是什么，既然轻轻松松就有三个名媛千金自动来搭讪，他当然得好好把握机会。向三人微微点头，他脑中却想不出那个啥表姊是何方人物。
“愿意跟我们一起欣赏服装发表会吗？也许由你的眼光来看，可以给我们一些建议。”刘明明向他抛出一枚媚眼，企图挑逗他。
不过那张五颜六色的大花脸实在令人无法领教，蓝奇诺忍住想反呕的感觉，故做镇定的笑道：“能跟三位美女一起坐是我蓝奇诺的荣幸。”
就这样，服装发表会开始，他也被三个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女人包围着，坐在台下第一排贵宾席。三个女人抢着跟他说话已经让他头昏脑胀，台上不断掠过的新衣又不特别，他偷偷的看了几次时间，熬了这么久，竟然还没过半个小时，唉！真是度日如年啊！
突然，台上一个身影的出现赶走了他的瞌睡虫，振奋了他的心。
不知道溜到哪里去的楚楚竟然溜上了伸展台，混在一群模特儿中间左摇右摆的学着她们走台步，学得还真的有点架势。
他忘了刚才还想打瞌睡，整个人都兴奋起来，双眼直直盯着楚楚的身影。
在台上玩得兴起的楚楚被他炽热的目光看着，转头向他做了个鬼脸，冷不防的，她扭了一下，身体往台面一歪，跌趴在伸展台的最前端，一抬起头跟他的目光相接，还听见他可恶极的了笑声。仿佛历史重演，她居然又在他面前出丑了，好丢脸啊！她的头垂低着，将整张脸都埋住了，但如果他以为她会这样就认输了，那么他就大错特错了。几秒种后她又站了起来，再接再厉的走了一趟又一趟，还不忘对他抛出飞吻。
他终于克制不了的大笑出声，管楚楚是人还是魂，她还真的很好玩。说真的，他真是很高兴认识了她，虽然是在如此奇特的情况下。
蓝奇诺身边的三个名媛不懂他的笑所为何来，还以为刚才那几套新款式很棒。他笑，她们三人则拼命想着要下哪一件新衣的单子，才不会发生撞衫事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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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rprise！”
为了不让响个不停的电铃就这么毁了，蓝奇诺从沙发上爬起来开门。快八点了，他又没约任何人过来，会是谁来呢？
结果一开门，一个十二寸大蛋糕立时出现在他眼前，蛋糕后面是一堆人。
“蓝大师，你不会连自己生日都给忘了吧！你看我们多有心，以前你都会办派对，今年你忘了我们可没忘，我们自个儿来了。”
公司的人、模特儿，和一些社交新贵全来了，一伙人推开他自动走进客厅，当自己家一样，蛋糕香槟放桌上、翻出餐具装精致点心，所有动作自然得很，几个人在客厅跟厨房之间穿梭，不到几分钟便完成了布置。
“幸亏你给了我们新住址，不然我们还真不知道该上哪儿找你呢！”
早知道你们会来这一手，我也不会给。蓝奇诺在心里暗暗想，表面上不动声色保持微笑，眼尾频频往缩在角落的楚楚看去，并跟她做了个莫可奈何的表情。
楚楚皱着眉，很不满这些人的出现，客厅里挤了太多人，害她还得提心吊胆的闪避这些人。小心翼翼的避着人，她总算走到蓝奇诺身边。
“他们来替你庆祝生日，他们会不会发现我？”
“应该不会，要发现早就发现了……小心。”
还不懂他干嘛叫了声小心，她的身体随即被一个人穿过，她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不过她没有什么感觉，只是左右摇晃了两下。
见她没事，他才松了口气。
“蓝大师，今天你是寿星，蛋糕你得切第一刀。”刚才穿过楚楚身体的男子端了一杯香槟给他。“各位，我们来唱生日快乐歌，祝蓝大师的人气愈来愈旺，钱愈赚愈多，美眉愈泡愈多！来，大家举杯。”
一群人举着香槟将蓝奇诺团团围在中心点。
楚楚惊见这么多人向她挤来，她才不想被一群人挤进她的身体，她连忙往后退出了中心区域，站在外围看着他们对蓝奇诺举杯恭喜，男的拥抱他、女的大方献上香吻。
楚楚觉得这时他应该没空管她，于是她绕进他的房间，只希望这些人不会连他的房间都要进来参观。不知道是不是她的祈求真的有了效果，三个多小时里，真的没有一个人进到他的房间。
客厅嘈杂的声音似乎消失了，她想生日宴会结束了，这时她才走出房间，在沙发上看到摊倒的蓝奇诺。
“你还好吧？”看他的样子跟桌上那堆杯盘狼藉，他似乎被灌了不少酒。
“还好，寿星总是有被灌酒的义务。”他将手盖在眼睛上，避开刺人的灯光。“幸好他们没闹太久，否则明天邻居要抗议了。他们没进去吵你吧？我警告他们不准进去，如果我一些重要照片被他们毁了，我要他们后果自负。”
她觉得感动，因为她知道他房间根本没有什么照片，他这样说只是不想他们去骚扰到她。
“还没跟你说一声生日快乐呢，虽然过了三分钟，应该还来得及。”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
“过了三分钟？那刚好。”
“什么意思？”
他从沙发上滚下地，爬了两步再撑着桌面站起来，颠颠倒倒的走进厨房拿了罐鲜奶。
“其实我的出生日期是今天才对，报户口时笔误，也没想改过来，所以他们替我庆祝的生日是不对的，今天才是我的生日。蓝奇诺，祝你生日快乐。”他拿起鲜奶灌了一大口当庆祝。“以前每年的这一天，我都是一个人过，今天多了你，感觉不太一样。”
“所以你真正的生日是今天才对。”楚楚有点高兴，真正陪他过生日的人只有她。
他喝了口鲜奶，一圈白色印子留在他唇上。
而她居然看傻眼了，那圈鲜奶印子像会诱惑人似的。
“没看过男人喝鲜奶啊！”他放下鲜奶，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挥舞。
她连忙摇了摇头。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答应帮我，又对我这么好？”
伸出食指抠抠光滑的下巴，他说：“我也不知道，一时鬼迷心窍就答应了。总之那些都不是问题了，我是个重承诺的人，既然我揽下你的事，我就不会弃你不顾。你不想让父母兄长知道这件事我也不会说，你想见的亲生母亲我会尽力替你找到。”
“你又怎么知道我想要找我亲生母亲？”
“你不想吗？”他反问，玩世不恭的脸庞上竟有了抹凝重。
她不想吗？
想，当然想！从她十四岁那年知道她是楚家的养女时，她就想知道她的亲生父母是怎样的人，但是养父养母只字不提，害她也没有线索可找。
“想的话，你就听我的话去做。”见她没吭声，他自作主张地说。
她在他面前坐定，深深的一鞠躬。
“你好，我是楚楚，以后请你多多指教。”
“不敢当。我是蓝奇诺，以后我们好好相处吧。”他也正经八进的向她一个鞠躬。
就在此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铃声响了很久他都不去接，她好奇地问：“电话你不接吗？”
“不了，这个时间会找我的都不是些正经事，让答录机去应付就好。”起身，他又为自己倒了第二杯鲜奶。
“蓝奇诺，你在不在家啊？我是你最心爱的小乐乐，我现在在我们常去的享受至上PUB，出来嘛！人家好几天没见到你了，好怀念你火热的舌在我唇内搅动的快感，还有你的手抚摸我全身上下的美妙滋味！快来啊！等你喔！你生日我没去，不过我可以补偿你，当礼物让你在床上品尝喔！”带着浓浓醉意外带嗲声嗲气的声音从电话答录机中清清楚楚的传出来。
“小乐乐！那个从模特儿跨到演艺圈的董乐乐。”他猛喝鲜奶的表情令她想逗逗他。
他闷着声音应了一声。“就是她。”
“听说她的人气很旺，人家找你你不去吗？”她光听那个声音就不高兴了。
“今天我的舌头跟手想休息，没空理她。”他开始拆桌上那些礼物。“怎样，陪我过生日吧？这种机会可不是人人都有的。皮夹！抽屉还有五个呢。皮带！天啊！烟斗！我又不喜欢抽烟斗，我怀疑他们真的知道我喜欢的是什么。”
“你喜欢什么？”她问。
“你想送我？”他丢下满桌礼物回头看她。“都可以啦，你送什么我都接受。”他不以为她现在还能变出那些皮带烟斗的。
“真的？那你坐下。”她唤道。
他拍拍脸颊，端正的坐在她面前。“楚楚小姐请赐教。”
他盯着那张盈盈笑脸靠他愈来愈近，直到没有距离。他感觉到她的唇轻轻柔柔印在他嘴唇上，他呆愣了一下，没有想到她会来这一招。但，她只是个灵魂！这个念头一浮现在他脑海，他直觉要往后避开，但他的四肢百骸仿佛被下了定身咒般无法动弹。
就这样，她送的“礼物”让他慢慢的放松、放松，直到阵阵暖意在他心房流动。
“喜欢这个礼物吗？”
他定了定神，才发觉她早就送完了礼物。“谢谢，我……很……很喜欢。”
“你真的喜欢吗？你结巴耶！”她想是不是她伤到他了？
“我当然……喜欢，我结巴是因为我喝醉了，喝醉了……”蓝奇诺站起来，一脚踢翻鲜奶，身形歪歪斜斜的往浴室走去。
她笑看那一地的鲜奶，相信他是真的喝醉了。
而关进浴室的基诺则拼命用冷水洗脸，因为他真的想不通为什么一个魂体的亲吻会让他有种幸福满满的感觉，明明没有肌肤相触的实质感啊！除非他真的醉了，而且醉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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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奇诺的视线一直落在庭院里的喷水池旁，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看，是今天的寿星张远东，一个企业家第二代。
“喷水池有什么好看的吗？不就是一堆水在喷。来啦，你好久都不跟我们出来玩，今天你来了，还不好好玩玩，一个人待在这里，自闭啊！”
他笑了笑，在被张远东拉走前，他还依依不舍的往喷水池旁的楚楚看了几眼。
这几天，只要他有空，他就陪她去她想去的地方。他带着她上山下海、一夜未眠看日出，望着夜空数星星，甚至他们还去了游乐场，坐了旋转木马、搭了摩天轮，做以前他最不屑做的所有事，而这一切一切的动力只为了让楚楚开心。
但今天她很明显的不开心，不懂为什么，但是她的一举一动都左右了他的心思。
不懂就得问个清楚。
向其他人说了声，他急忙冲下楼。
“楚楚，你今天怎么了？不是你说想看看我过的生活吗，我带你来了，可是你好像不怎么开心。”不然他怎么会重出江湖。
站在喷水池旁的楚楚挤出了个笑容。“原来这就是你以前过的生活，好光鲜亮丽，好刺激。”
“你刚才不是去绕了绕，你应该还没发现楼上可能有人在嗑药，也有人直接脱光衣服做起爱来了，但是跟不跟他们混在一起全是自己作主。”
“如果你一向过的是这样的生活，这些日子因为我的关系，你简直像个和尚了。”一下班就陪她到处玩，日子过得平常无奇，她想是她扰乱了他的生活步调。
“你想我怎么做？”
“就过你自己的生活，别让我影响你。”
他伸手拨弄喷水池的水，水花扬起，穿过她的身体，洒在一个身材曼妙的女郞裸露的胸口上。
“哎哟！蓝奇诺，不必这样欢迎我吧！”女郞走近他，从他上衣口袋抽出手帕。“不管，我要你负责帮我擦干。”
“董乐乐，里头没好玩的吗？”边看楚楚一眼，他顺从拿起手帕替董乐乐擦干胸口的水泽。
“里头没你在，无聊得很。找了你那么多次，你都不赴约，还以为你的心里又有别的女人了呢！”董乐乐娇笑道：“今天终于被我逮到你了，不管！我要你赔偿我的精神损失。”
他悄悄看了楚楚一眼，她退了好几步的举动令他心头大大不悦。心里一个念头浮起，他一把搂住董乐乐的纤腰。
“那么先来一个热吻怎样。”了狂肆地吻住董乐乐的红唇，眼角边扫向楚楚。
董乐乐被他吻得娇笑连连。“对嘛！这才是我认识的蓝奇诺，调情高手、接吻高手，还有……也许我们该到楼上房间叙叙旧。”一只玉手滑下他的裤裆调戏着。“我的天，你今天是怎么了，这么热情啊？”
“因为我在演戏啊！”他悄声附在董乐乐的耳边说，他的确是演给一个她看不到的人看。
“什么演戏……”未问完的话又被他的唇堵住，董乐乐简直要虚软在地了。
光看他跟其他女人调情，楚楚觉得整个身体快着火了、快迸裂了。看到那个叫董乐乐的妇明星的手在他身上游移，她就觉得受不了，好想逃开，但是这就是他的生活，他可以过他的生活，那－－她不要看总行了吧！
楚楚转身往门口走去。
蓝奇诺从眼角余光看到楚楚离开，她一离开，他马上就推开像只八爪章鱼黏在他身上的董乐乐。
“董乐乐，你去找别人，我要离开了。”
还陷在激情中的董乐乐哪容许他就这样跑掉，死命的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就在这样一拉一扯之间，董乐乐摔进了喷水池里，他才有机会全身而退。
蓝奇诺连忙跳上车追了出去，楚楚并没有走远，他在一根路灯下找到她。
“楚楚。”他跳下车。
“不继续玩？董乐乐呢？”
“在喷水池里，应该有人会去救她。”他说得轻描淡写，好像害董乐乐摔进喷水池的凶手不是他。
她不可思议地笑指他。
“还笑！走了，回家了。我今天没兴趣跟那些人搅和下去了。”他抬抬眉，眯着眼笑得那样不羁，坏坏的气质中多了点孩子气。
本以为只剩一抹魂体，她不会感受到任何感觉，但此刻，她真的有感觉……那感觉叫心动。
真糟糕！这种非常时刻她竟然有心动的感觉。
在情场上她向来吃得开，她要哪个男人，眼睛一眨便让那个男人乖乖拜倒在她石榴裙下，但如今面对这个男人，她找不到一点的骄傲来征服他。
她对爱情的漫不经心伤了多少男人的心，如今该是她尝到酸苦滋味了。
“如果我请你再帮我一些事，你答应吗？”
不假思索的，他点头了，也换来她的笑。
***************
她说，请你跟我谈恋爱。
他问，你不是有过很多男朋友。
她答，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他跟她以前的男朋友不同吗？
她没回答，为什么不回答呢？
蓝奇诺也搞不懂自己的心，这几天为什么老是为这个问题困惑。
他到底想证明什么？问了自己许多遍，他连最简单的也答不上来。
视线落向在海滩另一头的身影，该按下快门的手迟迟不动作。
“大师，模特儿在这边。”一名助理跑过来对蓝奇诺说，最近大家都在传蓝大师的情绪怪得很，行为也有点反常，可能是跟他的情人仍然昏迷不醒有关。虽然说他一向公私分明，但是今天出外景拍的是泳装照片，模特儿里又有罗琦，工作人员还是事先互相提醒，得注意蓝大师会不会突然抓狂，将罗琦推下海。
“我知道。”他淡淡地说，目标仍然不在模特儿身上，他注意的只有那个大家都看不到的身影。
“还是这个点比较好，我去叫模特儿换位置……”
“不准换。”他石破天惊的大吼一声，吓着了所有人，也包括楚楚。
他镜头下出现一张可爱的伸舌头挤眉弄眼的脸，他笑出声。
“待在那里就好，继续拍。”他收回扰乱的心，专注在工作上。
他这才继续工作。他不是没听见一君模特儿和工作人员在他身后围成一个小圈圈，细声讨论他又笑又叫，似乎神经不太正常。他不想理会，毕竟这种事他跟谁说也没有用，而且这是他跟楚楚两个人的秘密接触，太多人知道就没意思了。
“手抬高，笑得妩媚一点，想像这些躲在我后面讲话聊天的笨蛋都会被你的笑容迷住。”他故意用言语告诉后头那些人他不是没有耳朵、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一票人一哄而散，让他全心专注在工作上。极有效率的，蓝奇诺在太阳快要下山之前将今天的工作进度完成。
“收工了。”他一声令下，模特儿跟工作人员都开始收拾东西。
“你刚才好凶喔！”楚楚来到他身边，在他耳边说。
“你不是想看我工作的样子？我工作时脾气不是很好，尤其是模特儿达不到我的要求时，我会很生气。”他收着摄影器材，一边抬头跟她说话。
“我差点也有机会被你拍耶！”可惜就差了那么一点，机会可能再也没了。
“我帮你拍。”
闻言，她愣住了。她是个魂体耶！怎么拍？拍了也显现不出来，浪费底片嘛！
“别想太多，感觉到了不就好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也是，反正她都已经变成这个样子了，随性一点才会快乐。
“那就麻烦你了。”这次她是真的要当模特儿了，虽然是在这种情况下成为他相机下的模特儿，但她已满足了。
“就这么说定了……”
“蓝奇诺，你在跟谁说话？”换好衣服的罗琦一直注意着蓝奇诺，明明他身旁没人，为何他一直在说话？“你在跟空气说话？”
“你管？”他没好气地说。
“你可不可以口气好一点啊！你是我的仇人啊！”
瞄着表情不悦的楚楚，他转过头来，对罗琦冷冷一笑。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有数。”
罗琦被逼得说不出话来。许久，她咬着红唇，做了一个极端妩媚的表情。
“蓝奇诺，不要这个样子，你知道我们有多久没有说上话了。”
“管你！”他继续收拾他的器材。
“你……”被羞辱的罗琦俏脸一愀，心里恨恨地想，要不是他是当红摄影师，她才不会低声下气委曲求全呢！放软声调，她又开口：“我知道前阵子你才甩了董乐乐，我不过是想安慰你，本来还想请你吃顿饭的。”
望了一眼罗琦可怜兮兮的表情，冷硬的话才刚要出口，蓝奇诺转而一想，另外一个想法取代了原先的想法。
“请我吃饭是吧？”顿了顿。“可以啊！”
“真的吗？”以为他终究逃不过她的魅力，罗琦欢天喜地的笑着。“那你等我一下，我去拿化妆箱。”
罗琦一走远，他便听到身后一声重重的哼声。
“去吃烛光晚餐，真幸福啊！”楚楚就是不能忍受蓝奇诺接受罗琦的示好，但话又说回来，她也没资格阻止他跟谁交往。
“幸福什么，你也要去啊！你不是说很想去那种贵死人的餐厅吃饭，现在有人请，当然要去啊，这是她欠你的，不是吗！”好戏还在后头呢！
他没忘了她耶！楚楚开心地笑开来。
她笑，他也看着她笑。
“我来了，我们走吧！”提了化妆箱，罗琦兴匆匆的跑来，亲热地挽起他的手。
蓝奇诺挑挑眉，意思很明显，然后他拉开她的手，背起摄影器材，迳自往前大步走去。
“走吧！”罗琦不知道他这句话不是对她说，抛开刚才他的恶言相向，她快步追上他。
来到停车场，蓝奇诺走到自己的车子旁，打开车门，发现罗琦也跟上来，并且打开前座车门。
“你干什么！”
“我不跟其他人走，当然是坐你的车啊。”罗琦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我知道，但是你不能坐前座，坐后面。”碰一声，他从驾驶座拉上另一边的车门，趁罗琦绕到后座时，对已经安稳坐好的楚楚笑了笑。
“搞什么东西！”咕哝着，罗琦抬起头又再次看见蓝奇诺对着空气笑。怪了！想起那些流传在工作人员之间的闲言闲语，她不禁也开始怀疑，难道蓝奇诺的精神方面真的出了问题？
***************
“你还约了谁吗？蓝奇诺。”罗琦好奇地问。他挑了间以消费昂贵著名的餐厅用餐，对于吓死人的价格，她没意见，只要他高兴就好。
“没有。”
“可是你点了两份A餐，你一个人吃得完吗？”她不是心疼一份套餐一千元的高价位，只是他们明明只有两个人啊。
“心疼？那我换七百五的B餐好了。”
蓝奇诺伸手要叫服务生，却被罗琦挡下。
“我不是这个意思。”难得今天气氛这么好，她可不想弄拧了和他和好的机会。
他瞄了她一眼，仍然将服务生唤来。
“先生，有什么需要吗？”
“你少摆了一副餐具。”
服务生虽然觉得不解，但仍然拿来一套餐具。
“放这边。”他指着右手边的位置。
蓝奇诺的右边座位并没有坐人，但椅子却是拉开的，好像有人坐在上头一样。接下来，上了餐前酒，蓝奇诺的反应令罗琦更为不解。
“另一杯放这里。”蓝奇诺指指右边桌面，他以为罗琦没有注意到他，他偷偷对楚楚笑了笑。
楚楚说她从没有到过这么高级的餐厅用餐，趁着这个机会，他将她带来了，别人看不看得见她不重要，只要他知道此刻她正跟他坐在一块就行了。
“你在对谁笑？有熟人经过吗？”罗琦问。
“我高兴笑嘛。”蓝奇诺随口敷衍。
“难得你心情好，来，我们喝酒庆祝一下。”罗琦神色一变，对他盈盈一笑。
有什么好庆祝的？被她撞伤的楚楚只剩一抹灵魂可以动，而她却依然吃好的、用好的，四处寻欢作乐。
他连喝边盯着罗琦看。如果她有一点歉意，那么他还会认她当朋友，否则就一拍两散，各走各的了。
罗琦因为他的盯视而心中快了一拍；他这么瞧她，莫非她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他的真心了？
“蓝奇诺……”
“汤上来了。”他一句话阻断罗琦的话。
瞧她喜孜孜的模样，他也明白她要跟他说什么了。两个人在一起，有人凭感觉、有人讲比分，他凭什么？他凭一种归属感。那是一种甜蜜的负荷，能拖住他如云似风的生活步调，能在他随性的生活原则中放下压力，让他随时随地绕着她想，而罗琦没有，以前跟现在都没有。
他往右边看去。楚楚正因为别人看不着她，所以天真的表情表露无遗，她嗅嗅眼前的餐前酒，即使没办法喝所以只能嗅着酒味的香甜，这样她也很高兴。
她变了，跟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蓝奇诺，你变了。”
“是啊！”没听清楚罗琦说的是哪道问题，反正与他此时脑中想的一样，他不假思索的便脱口应了声。
“蓝奇诺，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变了嘛！一句话不必说那么多次。”
汤盘撤下，送上来三盘沙拉。
“先生，这汤跟面包都不用了吗？”服务生询问道，另外一碗汤跟两片大蒜面包根本都没有动过啊！
“不用了。”
“你不晓得政府正在提倡简朴节约吗？”
“由一个嗜穿名牌的人来说这句话似乎挺不搭的。”他回道，三两下把份量不多的沙拉吞进肚子里。他还是要服务生将一个空盘跟一个没动一口的沙拉收回去，再端上主菜。
他的行为举止真的有不寻常之处，仿佛此刻在这张餐桌，在他的眼中还有一个人，而这个人是别人都看不到的。罗琦抑下奇怪的想法，仍是对他摆出笑脸。
“蓝奇诺，我今天约你吃饭其实是想跟你和好，看在我们以前曾经那么要好的分上，可不可以不要再对我那么冷淡？”
“我们之间不是在冷战。”
“那就好。”罗琦松口气，笑着。“我还以为那件事会影响到我们的感情。”
“那件事？”握在手上的刀叉搁下了。他没提，她却提了，正好。“哪件事啊？”
“不就是楚楚那件事。我听说你了近跟楚家那边走得很近，我担心你会被他们收买，不过想想也不太可能，你那么爱自由、怕麻烦，怎么会把麻烦揽上身呢！”
她错了，他已经将麻烦揽上身了，而且还有乐此不疲的感觉。
他只手撑着方正的下颚，静静地盯着罗琦瞧。
“如果我真要那样做呢？”她倒提了个好主意啊！
“什么！蓝奇诺，你不能这样对我，你该明白这样做等于跟我作对，后果不是你可以想像得到的。”闻言，罗琦握着高脚杯的手一紧，加注了想掐死的力道。
“我听不懂。”他的姿势依然没变。
“我们认识那么久了，我不得不提醒你，公司已经替我找了很有名的律师，他对这方面的官司很有经验。相信我，只要楚家执意告上法院，他们绝对拿不到一毛钱！何必呢？钱有拿到就好了，何必弄得那么麻烦，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他盯着罗琦的脸庞笑，一直笑着，没出声音，那笑容却愈变愈冷，令人看了直发毛。
“蓝奇诺……”罗琦有点怕了，她没看过他这样的眼神。“为了一个没没无名的小女孩，你要跟我翻脸吗？”
笑容一凝，僵在脸上的笑令他看起来十分鬼魅。
“谢谢你提醒了我，她会没没无名是你造成的。”他站起身来，掏出两张千元大钞甩在旧、桌上。“我们走。”
他离开的时候弄得桌椅子砰砰响，惹来许多人的眼光，罗琦也被他这么大的脾气吓了一大跳。
刚才他说……
我们走。
谁跟他是我们呢？
颓然靠在椅背上，罗琦摸着裸露的手臂。
有一阵风抚过肌肤，好冷。
***************
“你干嘛那么生气！”楚楚紧跟着大步疾走的蓝奇诺。“该生气的人应该是我吧！”
“你没办法出面，我帮你生气嘛！”蓝奇诺站定，在街道上张望着。“等我一下。”
她叫了声，他没回应便转身走进一家面包店，再见到他时，他手里提着一袋面包。
“你还饿啊？”想不到他食量惊人。
“刚才被罗琦乱搅和，火气也来了、肚子也没填饱，不再啃一个怎么行。”蓝奇诺拿起一个可颂往嘴里送。“味道没我上次买的那家好，勉强填肚子还可以。”
“别再说话了。”她暗示着。
但他没听懂，继续说话：“为什么不能说话，难道面包店的老板拿刀出来砍人啦！”头一撇，几个刚从电影院出来的年轻人瞧他一个人站在街上啃面包还嘀嘀咕咕的，纷纷送上同情又奇怪的眼神，然后快步走掉。“干嘛！不能站在街上吃东西吗？”
“不是啦，他们是觉得你一个人说话挺奇怪的。”
“我又不是一个人说话，我是在跟你说……”话声一停，蓝奇诺才想起在外人眼里，他的确是在对空气说话。“我像个神经病一样。”
“就说嘛，别人又看不到我，你这样会被别人误会。”她替他着想。
“随便他们啦，反正我又不认识他们，就算别人把我当神经病也没关系……”
一个高八度的声音插了进来。
“蓝奇诺，你说什么？什么神经病？”罗琦踩着高跟鞋追了出来。
又是罗琦！他微微偏过头看了她一眼，然后面无表情的将剩下的可颂塞进嘴里。
“你又追来干什么？”话不投机！闷啊！
“我问你，你刚才说什么神经病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他真有病？
“我说了什么、你又听了什么？你听错了啦！”吞下最后一口可颂，他先发制人的开口。“你到底想干什么，我不记得我们的话还没说完。”
真的吗？她真的听错了吗？罗琦闷闷地看着他又打量四周，并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啊！
“有话快说，别浪费我的时间。”他没给她看好脸色。
“蓝奇诺，你该知道我很喜欢你。”罗琦还是决定说出她的心意，再不说，等到他们之间的交情完全破裂了，想要再挽救也不可能了。
“知道啊。”他的视线淡淡扫过只有他看得见的楚楚身上，并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那我们不可能在一声吗？我是说那种长长久久的关系。”
“若是以前，我会考虑；但现在，你没有机会了。”说完，他向楚楚使个眼色往前方走去，楚楚也跟上去。
“为什么？我相信我比你身边任何一个女人都要好。”罗琦心有不甘，她都低头了，为什么他的姿态还是摆得那样高。
“你确定？”他脚步没停，往前继续走。
“不是吗？难道你还有其他女人，不会是那个楚楚吧！拜托，我还以为你只是一时之间闹情绪才会说出那样的话。”罗琦也追了上来，她的真心怎么可以就这样被他踢得远远的呢！“你什么时候被她缠上的，是她自动献身的吗？”
停下脚步，他冷声说：“你是我的谁啊？你什么事都得知道吗？”
“我是为你好，我不想你的事业也受涉及。既然这件事已经闹上法院，拆讼时间会拖很久的，我的形象不能受损，否则连公司也会受影响的，何况我也付了道义上该付的钱，律师说这件官司他们要赢不是容易的事，我劝你要看清楚现在的情势。”
“你们打算钻法律漏洞做伪证，然后将过错推到楚楚身上？”他转身，一步一步逼近罗琦。他愈想愈火，做伪证，亏他们想得到、做得出来！火气一提，将罗琦逼到墙壁前，右拳一握重重的击过去。
那一拳落在罗琦脸颊左边三公分的距离，差了那么一点点她的脸就要破相了。
罗琦不敢相信他会这样对她，尖叫的声音连两条街外的人都听见了。
“没瞧过我暴力的一面吧！”他带着暴烈情绪的眼神朝她逼近。“忘了我吗？我也可以是证人！”
罗琦被他瞪得背脊发凉，双腿发软。她看到他右拳抵在她脸颊左边，而他提着一袋面包的左手不时挥舞着，好像在挥开什么东西一样，她讶异得说不出话来。
“记得这个警告。”他挥舞的左手终于停住了。
“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等于跟公司决裂了，这对你的事业会有很大的影响。”
“那要看你有没有能耐把我踢出去。再说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拳头离开墙壁，殷红的血迹留在他的指头关节上，看来很痛，虽然他没喊过一声。
“那个楚楚真的是……”
“女朋友，我的女朋友。”他倒很大方地说了。
罗琦脸色一变，用力推开他。
“你会后悔的，我会让你后悔的！”说着，高跟鞋一蹬，往马路伸手一拦，拦下一辆计程车坐上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