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那人一开口就想刨人家的底，甚至用套话的方式来诱导对方，说出他想得到的讯息，用语尖锐且不客气，十足十八卦记者作风。

「你跟人家结仇？」

「天地良心啊!主任!我怎么可能去跟这种人结仇？不过这种人，应该是很容易记仇的。」想起自己那天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是一如以往地不屑，不会因为这样，就让对方怀恨在心吧？未免也太小气了吧？

「我告诉你!现在媒体竞争那么激烈，能打击一家是一家!你打电话给杨灏那边，教他们也不要做任何响应，对方很快就会觉得自讨没趣了。」

「是。」江韦凌觉得自己实在是倒霉，这种事怎么会落到她头上？

不过主任说得没错，最好的应对方式就是不响应，炒不起话题，始作俑者自然就觉得没意思，日子一长，大家也就忘了这件事了。

即使如此，江韦凌心中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到底是怎么回事？麻烦不是就这样解决了吗？那为何她的心仍无法平静下来，反而有越来越浮躁的趋势？

很快，她的问题就得到了答案。

不知为何，今天似乎比平常来得忙些，以至于晚上十一点了，江韦凌才带着一身疲惫，慢慢走出报社。

最近发生的事真多啊!今天下午打电话给杨灏的经纪人，还被对方念了一顿，等她解释完后，对方才不情愿地道歉，并答应会依言照办，事情才算真正落幕，可以喘一口气了。

原本打算回家时，顺道去朋友开的酒吧小酌一下，只是真的太累了，现在她只想躺在心爱的小床上，好好睡上一觉。

走到马路边，才举起手要招出租车时，却被人拉住手臂，往另一台车拖去。正想大声呼救，却赫然发现，「凶手」竟是徐立尧!

借着光线微弱的路灯，还是可以约略看出，他的脸色，似乎很不好!

「你还好吧？」江韦凌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他算是熟人，不过熟人是凶手的犯罪案件屡见不鲜，她还是谨愼点好，以免犠牲了自己。

徐立尧没有答话，只是无言地逼近她，一直到她无路可退，背脊都已经贴上他的车门时，他才没有继续逼近。

不会吧？江韦凌心里暗叫不妙，她才刚当过一次绯闻主角，可不想再上一次新闻头条啊!

当她在胡乱思考之际，徐立尧又欺近身来，两人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隙。而徐立尧的脸庞，就在她的眼前不停放大，甚至还可以感觉得到，他喷触在她颊上的气息与温度。

「你……不要再过来了!」情急之下，江韦凌慌张地脱口而出，双手抵在他的胸前，原想推开他，却因为他肌肤上不断传来的热流，烫得她无力抗拒。

「你……杂志上写的是真的？」

他的眼眸中闪烁着危险魅惑的光芒，令江韦凌一阵迷眩，无法自主地轻启双唇，喃喃地道：「不……不是真的……」

徐立尧很满意这个答案，不过他要听的不只是这个。

「那么，你和他现在又是什么关系？」低沉的嗓音彷佛有着特别的魅力，听在江韦凌耳中，格外蚀人心神。「为什么有那些照片？」

「你不懂，八卦杂志都是那样，他们要的是耸动、引人注意，事实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她急忙解释，不想他误会。

「那事实是什么？」他不放松地逼问。

「没有关系。我和他说清楚了，最多只是朋友。」

「但照片拍得很清楚，你们拥抱在一起，而且还……吻别。」天知道要说出最后两个字有多困难!一想到她可能和另一个男人亲密接触，他就恨不得把那张照片撕碎。

江韦凌脸颊轰地涨红，没料到他会问得那么直接深入，就好像捉到女朋友劈腿的男友一样，醋劲大发。

「没有的事!」她立刻否认。先不管他逼问的意图，她要为自己的清白扞卫。

「你也知道，八卦周刊最喜欢看图说故事。」

今天的徐立尧实在太奇怪，为什么特别来报社堵她，还、还把她压在车门上，像逼供似的问东问西，而自己竟也毫无反抗能力，任他胡作非为？

「我知道，但我想听你亲口说。」

像是奖励般，他的大掌抚上了她水嫩的颊，轻碰点触，好似在把玩心爱的艺术品一样。

徐立尧阗黑深邃的眸直望进她眼底，彷佛要看透她的灵魂般，让她觉得自己无处躲藏，只能任他宰割。

「你还记得前几天，我在医院闹脾气吗？」

「记、记得啊。」怎么突然提到这个？有什么关系吗？

「那你还记得，你安慰我的话吗？」

「也、也记得啊。」真的很奇怪!他到底想说什么嘛!

「既然如此，你应该也还记得，我们有一件事还没做完。」他再次拉近两人间的距离，左手托住她的后脑勺，让她无法再后退。

「什……」

才发出疑问，江韦凌的声音就消失在唇际，因为，一对温热柔软的唇瓣贴了过来。

轰地一声在脑袋中炸开，她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江韦凌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因为距离太近，而焦距模糊的徐立尧，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让她猛然拉开两人的距离，满脸通红地「瞪」着他。

徐立尧并没有生气，因为他很高兴完成未完的事情了，反而充满兴味地与她四目对望，研究着她的反应。

「想起来了？」唇上的余温仍提醒着他，方才品尝过的甜美滋味。

只是现在江韦凌心中想的，却与他迥然相异。

终于发生了!就算她消极的逃避否认，但仍逃不过命运的捉弄。

低下头，心中百感交集，江韦凌无意识地喃喃问道：「为什么……」

「我要你。」徐立尧的语气再坚定不过，彷佛宣示主权般，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温暖的胸膛，不断传来的暖意，像是在证实他刚刚所说的话。

闻言，江韦凌的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沾湿了徐立尧的臂膀。

还是躲不过啊!

感觉到怀中人儿不自然的抖动，徐立尧抬起她的脸颊，才发现她竟默默地流了满脸的泪水!

没料到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顿时，他有些手足无措，只能慌乱地用手指抹去她的眼泪。

「你……不喜欢这样吗？」他有些受伤地询问着，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和他预先设想的不一样。

她摇摇头，泪水却仍是无法控制地滑落。

看着他，就忍不住想起当年与她相恋的杨灏。

爱上公众人物的错，她岂能一犯再犯？明明知道不可行，却仍放任事态继续发展，直到今天，走到了意想不到、却也是不得不停下脚步的终点。

「你明知道，你是公众人物、是明星球员，但为什么要来招惹一个记者？」她突来的控诉，让徐立尧回想起，有次共进晚餐时，她喁喁细述因那段与偶像歌手的恋情所受的伤。

就因为如此，江韦凌怕极了再与公众人物发生感情。

她的为难与畏惧，教徐立尧更是心疼，心疼她必须逃避面对、甚至放弃一段可能令她再度受伤的爱情。

收紧双臂，他想牢牢地紧抱住这令人心疼的女人，更想让她知道，他绝对、绝对不会让旧事重演。

她受伤的程度，远比他所想象的来得深远啊!

「相信我，留在我身边，我会保护你。」

「那时候，他也说过类似的话。」她摇摇头，退开一步。「可是他最后给了我什么？除了满身的伤口，没有别的。」

闻言，徐立尧心里蓦地燃起怒火。

他恨那男人伤她太深，让她对爱却步，不愿相信他的承诺。更恨那男人曾说过和自己相似的誓言，使他的保证听来讽刺得可笑。

「为了他，你要放弃所有得到真爱的可能吗？」他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逃开。「我知道你怕，但你能不能相信我一次？」

江韦凌静静掉着泪，心里不断挣扎。

她知道徐立尧对她好，否则他不会在杨灏引起骚动时，第一时间就想到要保护她，更不会为她写报导，甚至承担所有的社会舆论。

至少，这些已经足以让她动摇。

「如果我告诉你，我永远无法和你一起站在众人面前，这样也没关系吗？」

「只要你的心里有我，那么身在何处，又有什么关系？」他凝视着她，眼中除了不舍与怜惜，还有更深刻的坚定。「不管怎样，你都会看着我，不是吗？」

江韦凌被他的话震撼到了，久久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