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身不由己 下

第一一八章 身不由己 下

第一一八章身不由己下

十月份的八闽福建也到了秋雨时分,一场瓢泼大雨应时而下,将这天地笼罩在了一片朦胧之中。

晋江安海镇,这个小镇与八闽福建的其他小镇根本之上,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同样的土地贫瘠,同样的人口稠密,同样的十户九商,十商九海。

海,海商也。

八闽虽然地处江南,号称富贵之乡,然而自古以来却并非乐善之土,只因为福建一地,山多水多,然而可供耕作的土地却即少且薄,然而天地大道关上了八闽百姓耕种之路,却也开启了一扇大门——航海的大门。

自打从唐朝年间开始,海路兴起之后,福建这块的八闽百姓们便纷纷弃了作业,换了生路饭碗,离开了祖祖辈辈世代相传的土地,走向了大海,而也因此成就了自唐到明末漳泉海枢之地位。

而晋江的安平镇,在这个明末的大时代上,却也有点显示出与众不同来。

青石板铺成的街道,两旁繁华的街肆,成群成片的豪宅官邸,小小的镇子的外面有一弯即深且广的港口,而这一切切却都不能遮掩那座坐北朝南的辉煌府邸,但见其中房屋层层叠叠,楼台庭院别具风味,一园又一园,一片又一片,南洋的奇花异草,江南的风姿格局,北地的磅礴大气,就在占地百顷之内的庭院之中尽数展现,其中大气,其中奢靡又岂能尽道哉!而这座如此浩大的庭院便犹若这片土地的主宰一般,高高在上,俯视一切生灵!

隆武年间的时候,斯时斯地,能拥有如此浩大规模,威严肃穆庭院的在这千里八闽再无二家分店——东南海商之魁,八闽之主君,眼下十万水陆大军之统帅,隆武朝廷之巩固栋梁——平国公郑芝龙。

兰亭小溪,草帘木椅,玉栏之外雨纷纷。

仗方的小亭之内,上等的沉香木做底加上极品南洋熏香的味道淡淡飘散,上方的彩绘,细细一望却居然是油画彩绘的西方圣经故事,而在烟雾缭绕之中,两个身穿便服的男子默默品茶。

噗通一声脆响,郑芝龙放下景德镇出品的上等菊纹青花瓷茶盏,抚弄了下胡子,望着朦朦细雨,说道:“陈先生大驾驾临这区区小镇,却是出乎郑某人预料之外的很呐。”

“呵呵,天下大势纷纷扰扰,各方英雄你方唱罢我登场。如今八闽之内,如今陛下朝廷之所系,如今东南之动荡安定皆在郑公一念之间。郑公称病归隐乡邻,陈某不才,只能胜的一个年轻朝气,为了郑公家业万载,名传千年,为了我大明朝国祚延续,区区颠簸,却也是受的起的。”陈玉兴坐在郑芝龙对面,放下茶盏,缓缓而谈。

自打秦弦武攻陷芜湖之后,隆武朝廷之内便掀起了一阵风潮,毕竟这此前的福州如今福京虽然是隆武皇帝登基所在,然而终归到底不是镇压气运的地方,再加上郑芝龙一族跋扈嚣张,朝廷上下大员不满已久,如今等到了南京光复的时机,再加上秦弦武承认了隆武朝廷,又如何还甘愿沉默为郑芝龙所操弄?!

面对如此汹汹而来的风潮,郑芝龙虽然手握如今八闽十万大军也不敢力挫风潮,说到底,还是郑芝龙本身气局狭小,不成大器,有曹操之心,而无曹操之胆。

而陈玉兴自然而然是看透了这一点,才驾临安海的——郑芝龙退入避隐安海镇,说到底已经算是妥协了,隆武朝廷要走,没了郑芝龙坐镇,纵然闽系官员想要阻拦也挡不住这回归故都的煌煌大义!

然而陈玉兴却十分明白,眼下两红旗虽然兵败,残兵三千退入两浙之中,绿营十万也开始摇摆不定,但天下大局之上,若是东南局面上面,秦弦武为的明朝势力不能在一个月之内彻底底定局面,那么铁蹄飞奔而来的满洲主力与湖北的四王兵马就足够让这东南彻底毁于一旦!

不能收拾两浙,腹背之上,就有十万绿营,而眼下加上新增的兵马,最多也就五万上下的汉武军,很明显是绝对不可能再三面受敌的情况之下坚持住的。

而如果要迅速肃清东南,稳定大局,那么秦弦武稳住郑芝龙,让其不在鼠两端则是必须。

郑芝龙自然听出来了陈玉兴里话语妥协谈判的意思,作为八闽的大佬,虽然格局不大,喜欢坐上墙头观望,各沾因缘,然而这天底下的眼光却也是不错的——做满洲的奴才眼下来看,肯定是憋屈的,这八闽之王的位子也是保不住的,毕竟是新朝,谁也挡不住那般的锐气不是?只要明朝不灭,哪怕只能保住半壁江山,那么继续为明臣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八闽的军政,海商的利益那可是泼天的富贵,无二家!

谁又能轻易放弃?——做不的这朝堂上的煌煌重臣,这独辟一方,也是一代名留青史的豪杰哇!

“哎…匡扶国家,乃我辈拥立最初之心愿,然而两浙之地,十万满洲强兵劲旅,诚若秦帅以倍之兵攻满洲,也只能击而难歼!我八闽子弟虽尤为彪悍,然则也只能稍挡兵锋,保住这福建千里地界儿上的安宁。”郑芝龙叹息一声如此说道——漫天要价落地还钱,这说辞里虽然没有半分利益,然而字句上面,论道战力上说秦弦武与他不过半斤八两,而他还是这从龙定策的功臣,虽说你有了光复南京这般的莫大功勋,然而这大明朝的权利还是要对半分的,少不的丝毫。

陈玉兴微微一笑,避而不接这个话题,转而说道:“眼下我家大帅已经执掌长江沿线千里之地,手握水陆二师六万大军,又有长江天堑。诚然昔日池州之战,两败俱伤,然则眼下东南牌面上,他满洲手里头的旗兵精锐能有多少?他满洲东南上头的绿营又是个什么德行你我还不清楚?再说了,借勒克德浑那贼子是个胆子也没有胆量敢起残兵三千,督促着十万绿营北上吧?他不怕全军哗变?临阵反戈!”

顿了顿,喝了一口茶,觑了一眼郑芝龙的面色,又说道:“然而这大军久住,必生变乱,没了向北的指望,还要戴罪立功,总是的拿出个出路来吧?郑公啊,这出路就满洲向南!眼下浙东的局面你我都是清楚的,自打勒克德浑起兵南来,杭州丢了,台州丢了,温州丢了,这开战不到一个月,哪怕加上后头公爷调的两万兵员上去,这一方面上,也丢了个干净!若非我家大帅破了洪承畴,逼得勒克德浑统兵西去,绿营骑墙观望,说不的八闽最后的屏蔽浙南、舟山一线都保不住。”

轻描淡写,似乎是在闲话家常,但其中味道,却已经隐隐可闻。

又是一个停顿,端着茶盏,看着郑芝龙,陈玉兴又缓缓笑道:“公爷是知道清廷的窘境的。江淮北边的乱民流寇、天灾兵祸将满洲清廷国帑搞的底朝天,四下征战是要钱的,赈灾抚慰是要钱的,这攻江南、打江浙那也是为了缓缓一口气出来,就为了这东南地皮上的士绅脂膏,金银财宝!——而郑公乃是举世闻名的一代豪商,一年光是这海水就有三百多万两的过手,自家手下的商队更是交通四海内外,天下番国!您说,清廷能放过公爷家那座莫大的金银宝库吗?”

面色铁青,这是裸的威胁与恐吓!——郑芝龙万万没有想到,刚刚还和风细雨的陈玉兴一转眼就将刚才的名士风度丢了一个一干二净,彻底的撕下脸皮气度,这说辞言谈里已经成了胁迫威吓!

然而想反驳,却也无从谈起,郑芝龙不的不承认,陈玉兴虽然的确条条属实,的确条条切害——他郑家诚然是坐拥八闽的,号称二十万,手里头的兵也是有十万的,然而除去三万的水师,剩下的八万陆军,眼下前前后后已经抽调了四万北上加上方国安、王之仁、马士英等浙江明军也有快八万的兵,仗着地利人和,也是被满洲八旗绿营打的节节败退!

就一个月,两浙的地皮就丢了八成往上,自家调上去的四万兵马眼下打的也只剩下两万!

自个的兵是个什么模样,自个的兵战力几何,彻底让原本还处在权臣巅峰之上的郑芝龙一阵胆寒——这也是为什么,郑芝龙为退出福京这个政治要塞,而避隐安海的原因之一。

送走了这尊引人瞩目的菩萨,你满洲兵总不能舍重求轻,调主力继续来打我郑芝龙了吧?

然而陈玉兴这样一般说道之后,郑芝龙不的不重新考量下自己——似乎,他凭借他自个手中的兵马仗着八闽地界上的关隘险要要守一个月…真当是不好说啊!

至于投降..他不是没想过,诚然如陈玉兴所言,交通内外的郑芝龙的确要考虑一下,自家投降之后,没了兵权,清廷会不会见财起意,将他卸磨杀驴!

说到底,他郑芝龙求的就是个富贵,一个八闽之王,已经足够满足他的胃口了。

叹息一声,自家老底都被人摸清楚了,确实没了砝码,淡淡说道:“诸多道道,还请陈先生划个条子出来,郑某人虽然比不的秦大帅,然而麾下水师重器,又有台湾澎湖中左所,也不是没个退路的人物。”

陈玉兴一笑,说道:“公爷言重了,我家大帅从来就并非一家独食的人物——八闽台湾皆划为公爷所居,治下兵马大权一应归郑家统属。省府文治教化,合同共商。财赋之数,公爷年纳二百万即可。”

郑芝龙沉吟之后,最终还是应答了下来,虽说财赋多了点,然而原本海税就有近三百万,多少剩了点,再加上凭借郑家自个的财力,补上这些窟窿也不过轻而易举的事情。

顿了顿,最终郑芝龙问道:“这台湾并非本公统属,岛上之人,乃是荷兰红夷,敢问先生,秦帅这般条道是个什么意思?”

陈玉兴笑道:“秦帅便知公爷要如此询问,只叫我告诉公爷,取来便是,日后自然是有所公论的。”

拼死拼活,终于赶出来了。

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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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圣徒1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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