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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美青年杀机突现,冷冷一笑,道:“好,我告诉你。我有一个心上人,我想送她一件珍贵的东西,但是这件东西我没有,躺在地上的那个男人却有。因此,我先探查清楚,这个男人准备带着那件宝物到西域隐居,这一天要携着家眷经过此地,所以便埋伏在附近,加以拦截。可惜他不肯交出我要的那件东西,你看见的情形,便是他不肯交出那件东西而遭受的惩罚。”
那人指了指篷车上的两具尸体,微怒道:“那这两个人呢?也是因为不肯交出你想要的东西而遭到了你的惩罚?”
俊美青年轻描淡写地道:“这两个么?就算我高兴,宰着玩的吧!”
那人问道:“你想要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值得你滥杀无辜,藐视生命?”俊美青年冷笑一声,道:“对不起,朋友,这一点我倒是不方便告诉你了。”那人又道:“看来,那件东西并非如你所说的这么简单,它对你而言可能有更大的意义。”
俊美青年冷哼一声,道:“不管我要的东西值多少钱,只要我想要,他们就得给,若是说个‘不’字,下场就会跟车上的两个死人一样。”
那人闭了闭眼睛,倏又睁开,凝视着俊美青年,说道:“你太暴戾了!可悲的是,你的恶性已经根植,要渡化你很难。现下的你,就像一段长满的树弯,待要扳直,怕是不可能了。”
俊美青年神情阴鸷,道:“别在我面前说这种毫无用处的大道理,你这一套唬不了我。”
那人徐徐摇了摇头,道:“也许你的父母也是嗜杀之人,因而才使你变成像他们一样。我的道理是,任何一种危害善类的人或物,都该加以规正,若是到了无法规正的地步,那就只有毁灭一途。”
俊美青年鄙夷地笑了,冷道:“就凭你?”
那人道:“如果我想做的话,我便能够做到。”顿了顿,又道:“这样吧,你们离开此地,躺在地上的人由我来施救。你们算是做了件好事,我也可以对自己的良心有个交待。我时间不太多,快点做个决定。”
俊美青年扬扬头,得意地问道:“你不想毁灭我了?”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有时候,我憎厌杀人,纵然是杀像你这样不可救药的人。不过,假若你这暴戾凶残的心性不改,将来总会得到报应的。”
俊美青年已不耐烦,冷道:“这就是你想说的话?少林寺的大和尚也没有你啰嗦!”那人说道:“对,这就是我想说的话。但你错了,少林寺的玄生大师比我要啰嗦百倍。”俊美青年略显惊异,问道:“听你这语气,似乎跟玄生那老秃驴交情不浅。”那人说道:“你又错了,少林寺六大高僧跟我的交情都一般深浅。”俊美青年冷笑一声,又问:“你以为抬出了这六个老不死的东西就能吓退我?”
那人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因为对付你,我只需用上五成功力就够了。”
俊美青年踏上一步,带着强烈的挑衅意味,冷道:“我现在告诉你我要说的。这三个人我不会让他们活下去,杀必须杀绝,因为我不愿意有人把今天的事情传扬出去。”
那人有些讶异地望着俊美青年,问道:“你的意思是,这妇孺三人你一定要置于死地,只为一件你拿不到的原属于他们的东西?我在帮你积德,你连我也要一块杀掉?”
俊美青年已极不耐烦,大声道:“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尽管你方才显露了一手上乘武功,但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除了杀你之外我别无选择。是好是歹,你我得赌赌运气。”
那人淡淡问道:“你认为你行吗?”俊美青年道:“不一定,但是你也并非准能胜我。”那人又问:“你可知道,你若败了,会是个什么样的下场?”
俊美青年不以为意,冷笑道:“我们的机会差不多,但我不妨告诉你,我若败了,无论是个什么样的下场,你也难有生存的希望。”
那人望了望天上的月亮,似乎想起还要更重要的什么事等着他去办,倏又道:“听你的言下之意,你似是一个颇有来头的人。”
俊美青年傲然道:“我是贺兰山落日牧场的少主,拓跋大娘是我的亲娘,我叫做拓跋俊,‘玉面无常’拓跋俊!”
那人一听,显然吃惊不小,但却并非因为害怕而吃惊,而是因为想不到世事竟会这么巧才感到吃惊。他怔愣俄顷,喃喃道:“原来是‘河西夜叉’拓跋寡妇的儿子。我也真糊涂了,在这西北大漠,除了落日牧场的人,谁还能这般嚣张霸道。”
拓跋俊微扬着那张女人般白净的脸,大剌剌地道:“你含糊了么?畏惧了么?后悔了么?任凭你有三头六臂,谅你也开罪不起落日牧场的人。今晚你晕头晕脑的楞充好汉,我便叫你收不了场!”
那人涩涩地笑了笑,道:“不错,落日牧场是江湖上若干极具势力的帮会之一,是黑道甚负威望、让人敬畏的巨柱。尤其在这西北大漠,更是遮住太阳的一片天。拓跋俊,我只是一个浪迹江湖的过客,背后没有任何靠山,当然不足以跟拓跋家的庞大势力相抗衡。但是,我能不能抗衡是一回事,敢不敢抗衡又是另一回事,你抬出你的来历和身份,并没有用。”
拓跋俊冷道:“我犯不着恫吓你,我只是要叫你知道你是死在谁的手里,叫你明白你这闲来管闲事的蠢虫是如何的可笑罢了。”
那人淡淡说道:“既然你是拓跋俊,那么我管这件事就不算单纯的管闲事了。你之所以不明白,是因为你还不知道我是谁。罢了,我也只是想求个无愧于心。在我伸手阻拦你之前,我唯一在乎的问题是这件事该不该管,至于对象是哪一种人,背后有什么靠山,却不是我该顾虑的事情。”
拓跋俊愣了愣,问道:“你到底是谁?听你的口气,似乎跟我拓跋家渊源不浅?”那人摇头道:“渊源是没有的,纠葛却有那么一点,但那不会是我今天出手的理由。”拓跋俊不再追问,说道:“好,你现在不说,接下来也没有机会说了。你会后悔的!”
那人巡视着黄论仁一家,眉头微微皱起,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拓跋俊突然大声斥喝道:“你这个疯子和白痴混合成的怪物。在这个地域里,竟然胆敢对本少爷要做的事横加阻挠,这叫自寻死路。任凭你怎么自我标榜和吹嘘,你都注定了只有一个下场:死!”
那人叹息道:“拓跋俊,你娘自己不会做人,看来也不怎么会教儿子。现在的你跟你娘年轻的时候一样,坏到了不可救药的地步。”
拓跋俊冷冽异常,喝道:“而你,免不了要尝试一下我这‘不可救药’的手段!”
站在一侧的黑胖子叫道:“少爷,不用跟他多费口舌,快下手除掉才是正经。也不睁开那双狗眼看看清楚,找碴居然找到落日牧场公子爷的头上来了。也不先打听打听,在这西北大漠谁敢这么做?这不是他自己活腻了吗?”
另一个恶汉随着帮腔,道:“零碎剐了这狗娘养的家伙,也好叫他知道招惹落日牧场的后果会怎么样。这叫虎嘴皮上拔须,就看他受不受得了咱们这头猛虎的剥弄了。”
那人深陷的双眸里荡漾着幽寂、落寞、萧索、疲倦的神韵,用低哑的声音道:“切不要迷失于显赫和荣耀的家世中,有时候或者在某些情况下,祖上的荫庇不见得能起什么作用,就像现在这样。我赶时间,不能跟你多说。拓跋俊,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一定要杀害这三个奄奄一息的可怜人吗?”
拓跋俊俊美的面孔上是一片狰狞而又蛮横的暴戾之气,原本应该多么生动悦目的脸庞,此时竟只剩下那样可憎的杀机。他咬着牙道:“我想要什么,便一定要得到什么。不管你是什么人,不管你昏庸或嚣张到什么程度,既然你破坏了我的好事,我就不会再作其它的考虑。这三个人和你,都得死!”
那人再一次抬头望了望月色,倏又盯着拓跋俊,道:“那么,我们就不要耽搁时间了,地上的三个人,还急待施救。而且,我说过,我另有要事赶着去办。”
拓跋俊狂笑道:“你还是先打算打算,看看怎么救你自己吧,大言不惭的鼠辈。”